第247章 -第248章

  马车原本顺着官道往峳城而去,马夫听到路君年的话,瞬间调转了马头,走向了另一条小路。

  路君年和铃夜坐在马车内,没有一个人说话,车内一片死寂。

  他们不能去峳城,现在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在峳城,他这么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皇帝要杀他的原因,路君年大概猜到了,他不是没想过他跟谢砚的事被皇帝知道后会发生什么,只是跟着谢砚安然了这么久,他差点忘了,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就站在了悬崖之上,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跌下深渊。

  他沉浸在岁月静好的表象中,忘了他们身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

  皇帝又是怎么发现的?

  路君年看向一旁的铃夜,问:“你跟京城来的铃夜共事,可有听他提起过京中的事?”

  铃夜:“听过一些。”

  “今年年前,太子曾到过定方城,按照那个时间,估计赶不上年宴罢?”

  “我听他说,主上刚好赶上年宴,还给皇上献了礼,皇上最后没有追究主上来迟,事情应当是翻篇了。”

  路君年半垂着眼睑,眸光一点点黯淡下来,连声音都不由得冷了几分,道:“不,皇上那时应该已经起疑。”

  后来,假皇嗣的事情败露,皇帝一定让人去调查了谢砚此举的目的,并追踪了他这些日子的行迹,进而发现他偷偷前往过定方城。

  只需要派人前往定方城调查,就能知道,路君年在城内掀起了好大一波动荡,联想到之前种种,皇帝不难怀疑谢砚跟他有些什么。

  所以,皇帝这是不同意谢砚为了他大动干戈,决定先下手除掉他,以绝后患了。

  毕竟,谢砚能为了路君年做出假皇嗣一事,皇帝怎么敢轻易再将江山交给他,皇帝不会对谢砚动手,但除掉一个旧臣之子,还是绰绰有余。

  一想到这里,路君年眸底又暗了暗。

  帝王家,当真是冷血,就是不知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在鹿州任职的路恒。

  -

  马车在不知名的小路上行驶了一天,没再看到追兵。

  路君年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他一直在想着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却始终想不到好办法,原来人在面对绝对的强权时,哪怕再精明的脑子,也无济于事。

  他不能派身边的铃夜出去给谢砚通风报信,万一追兵赶来,他一个人应付不了,还很容易连铃夜的消息都接收不到了。

  铃夜倒是可以跟其他铃夜联络,让其他铃夜去峳城等着给谢砚报信,但恐怕,谢砚一到峳城,就会被皇帝的人看管起来,铃夜的消息一说出,皇帝恐怕就知道了他的位置,那些暗卫很快又会追来。

  他根本等不到谢砚的救援,而且就算谢砚知道了,恐怕也没有能力跟皇帝对抗。

  说到底,谢砚现在的权力全部来自于皇帝给予。

  -

  铃夜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听到铃夜的问话,路君年反应慢半拍地抬眸,眼中充满了红血丝,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目光有些许呆滞,他问马夫最近的城池是哪儿。

  马夫:“少爷,现在有两条路,往北走是云锦城,往南走是洛城。”

  这两座城池夹在峳城和云梦城之间,云锦城小,洛城和峳城一样大。

  “去洛城。”答应了谢砚峳城见,现在却要食言了。

  “好嘞!”马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要听从少爷的话。

  “铃夜,你现在能用飞鸽传书吗?”路君年又问铃夜。

  铃夜:“飞鸽传书使用的飞鸽只认主上一人,但它们记得落脚的地点,等到了洛城就能给主上写书信。”

  路君年明白了,也就是说,谢砚能在飞鸽飞行的途中拦下信鸽,但旁人不行,铃夜若想给谢砚写信,只能到指定的信鸽地点,也就是铃夜的据点找对应方向的信鸽。

  “好。”路君年淡淡应了一声,又说:“等到了洛城,我写一张字条,你用飞鸽将它送到太子手上,再带一个铃夜到我跟前来。”

  铃夜一一应下,见他面色不佳,又说:“路少爷,主上很看重你,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我知道。”路君年转头望向马车窗外,路上全是荒山野岭。

  他知道,所以也不想谢砚因为他跟皇帝闹僵,最后惹了皇帝不快,太子位岌岌可危,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谢棱渊?

  他也想明白皇帝为何准了谢砚带兵去定方城,皇帝不仅想让谢砚在定方城立功,还想让谢砚分身乏术,然后趁机杀了他,让谢砚不再因为儿女情长而做出不符合太子身份的事。

  假皇嗣一事,触了皇帝逆鳞。

  铃夜再无多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行路。

  -

  路上十几日时间,只能靠吃干粮度日,带的水没有了,便只能喝湖水。

  路君年心里记挂的事太多,看着窗外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色,双眼渐渐麻木,整日里浑浑噩噩的。

  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加上吃不好喝不好,睡得也差,心思又多,很快身体发起热来,七月大夏天的,路君年出了一身汗,四肢却冰凉一片,连抬手抬脚都变得格外费劲。

  车上三人,只有路君年懂点药理,车上也没备药,又不能停下马车去采药,只能靠身体熬着。

  铃夜将被褥在马车上铺好,路君年躺在上面辗转反侧。

  头上烧得睡不着,他难得陷入昏睡中,梦里又都是混沌不堪的情景,他时常梦到上一世的事,梦到路恒惨死大殿上,梦到官兵冲进路家,下着雪,凉凉的刀直接冲着他砍来,血溅了满地,身体的热度跟着血流失,就像他现在四肢冰冷到僵硬。

  路君年心里想着谢砚,在梦中又看到了一身盔甲的谢砚,眼中没有他熟知的炽热,而是眸光冰冷地看着他,一点点亲吻他尸体的唇瓣。

  他好像回到了尸体内,感受着谢砚冰凉的吻,雪花落在两人身上,路君年看到谢砚盔甲上结了一层冰霜,盖住了下面干涸的血迹,搂着他尸体的手止不住地颤动。

  谢砚千里迢迢从边境战场归来,却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当冰凉的泪珠滴落在他脸上,他看到谢砚无声地落泪,路君年突然就想伸手回抱住谢砚,他已经很少见谢砚哭了,怎么能让他在梦里流泪呢?

  -

  梦中的谢砚突然抬眸,牢牢地盯上路君年的双眼,那双眸子慢慢变得稚嫩,眼前的人凭空倒退了很多年,周遭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路家的院子,而是京城纷繁的街道。

  眼前的谢砚,变成了一个孩童,正坐在街角,身上满是尘埃。

  “爹,我们开粥布施是为了什么?”路君年听到自己年幼的声音,问旁边给流民分发肉粥的路恒。

  “救人,”路恒沉稳的声音说道:“我们要救很多人。”

  年幼的路君年仰头问路恒:“什么人都救吗?”

  问完,喉咙一痒,很快干咳起来,烟儿赶忙递给他一碗药汤。

  路恒:“什么人都救,也许会救了坏人,但也会救好人,这世上,总归是好人多。”

  路君年喝完药汤,拿起了一碗肉粥,说:“那我也要去救人。”

  “去吧。”

  得到路恒的同意,路君年很快抱着粥碗跑向谢砚,并将肉粥给了他。

  路君年一早就看到了谢砚,有些人就是这样,从很小开始,就明显异于旁人,即便满身污脏,也能看出他非池中物。

  谢砚坐在角落,身边不远处还有其他乞丐,但他就是显眼,他就像是不容于世的奇珍异宝,明亮又特别。

  -

  当年幼的谢砚绷着一张小脸接下粥碗时,路君年的梦境瞬间破碎,被他遗忘的年少记忆涌入心头,他这才知道,原来两人之间的缘分从那时就已经注定。

  “路少爷,路少爷!”耳边是铃夜的呼喊声。

  路君年茫然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躺在马车上,出了一身汗,额上也是细密的汗珠,他想坐起来,可惜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

  铃夜一脸着急,显然是喊了他很久,才将他从梦境中唤醒。

  “少爷,你总算醒了!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老爷交差了。”马夫也在这时走进了马车内,“刚刚你呼吸微弱,胸口都不跳了,我还以为你去了。”

  路君年在铃夜的搀扶下撑着身体坐起身,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身体还是虚弱发汗,胸口跳动确实不够强烈,他缓缓睁开眼,说:“我睡着了,马车怎么停了?”

  “我们到洛城了。”铃夜说。

  -

  【248】

  谢砚从来没有经过这样漫长的等待。

  他按照计划将定方城的事全部安排好,这才坐上了前往峳城的游船,一路上都在想着到了峳城,要带路君年去哪里玩,去吃当地的特色佳肴,什么时候在山头一起看日出日落。

  峳城避暑山庄后面有个又大又清澈的湖,他要买一个竹筏载着路君年飘到湖中间,路君年不识水性,心里一定很慌乱,会下意识靠他近一点,还表现出镇定的模样,问他什么时候回岸边,

  那时,他要逗路君年主动亲他碰他,等调戏够了,他才放人回到岸边。

  路君年肯定又羞又恼,只要他再示个弱抱着人哄哄,路君年一定不会跟他生气,只是下次再要带他游水,估计要费一些功夫了。

  避暑山庄很大,占了大半个山头,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干爽如秋,山上有很多大树,谢砚去年住的屋子后面就有棵歪脖子大树,树上被他绑了个藤条秋千。

  他还特地做得不大不小,一个人坐宽敞,两个人坐拥挤,这样带路君年来后,他就能牢牢抱着路君年的腰,一边占着人的便宜,一边望着远山上的星辰跟路君年说情话。

  还有谢砚特地命人搭建的小灶台,在屋子外面,上面盖着青瓦遮雨,他们可以在灶台下烤很多红薯和鸡蛋,他还学会了做叫花鸡,到了峳城,一定要让路君年尝尝,让路君年好好称赞他的厨艺。

  谢砚喜欢路君年的赞美,因为路君年的赞美一定发自内心,谢砚甚至能够想象到路君年那时候的神情,眉眼含笑,唇角不由得上扬,说话的时候轻轻柔柔的,满心满眼都是他。

  峳城内的脂膏细腻柔和,还有淡淡的茶香脂膏,路君年一定喜欢,谢砚幻想过很多场合跟路君年坦诚相见,肌肤相亲,书中关于两人交合的章节,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能够闭着眼画出来,就是为了让两人第一次都少受点罪,争取让路君年有个好印象。

  这样路君年便不会抗拒下一次亲近。

  谢砚想过很多姿势,很多地点,准备了很多甜言蜜语,到时候一定剖心剖腹地哄着路君年放下羞耻心跟着他一一做完。

  -

  谢砚依靠这些想象,度过了无聊的游船时光,踏上峳城的土地,顿觉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可到了山庄,却没有见到路君年,他问起城门安插的眼线,他们都说路君年并没有入城。

  离谢砚的生辰仅剩一天,周围的宫人都在为他和谢棱渊准备生辰礼,可谢砚始终冷着一张脸,总是站在山庄的最高处往下看着山门口。

  那里能够看到进出山庄的人群,可那么多人中,都没有路君年的身影。

  越临近日子,谢砚心里越着急,面上便是越冷漠,手中不断抛掷着那一个个红玉葫芦,听着葫芦相撞,发出嘈杂的声音,更显得烦闷。

  路君年会不会食言,会不会是做样子给他看,其实已经计划好了中途逃走?

  路君年会不会跟其他人一样,只是利用他太子的身份,其实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路君年做的这一切,会不会是在报复他?

  -

  吃过生辰宴,皇帝如往年一样问他们兄弟二人想要什么,谢棱渊同样等着谢砚先说。

  谢砚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饭,放下玉箸,说:“父皇,儿臣想要一个金色的囚笼。”

  到了现在,路君年都还没出现,城门口坐马车到这里至少也要半天时间,路君年已经赶不上了,而谢砚更加确定,他不会来了。

  谢砚说完,在场几人都愣住了,虞贵妃蹙了眉,谢棱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皇帝神色复杂地盯着谢砚,问:“为什么想要金色囚笼?”

  谢砚手肘往旁边一抬,撑在了椅子扶手上,身体微微抬起又坐下,重重靠在了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有个人忤逆我的意思,还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等我抓到他,一定要把他关起来。”

  谢砚说得随意,黄金做的能关人的囚笼,造价不菲,谢棱渊心里不服,以为谢砚在跟皇帝要钱,出声挤兑道:“皇兄说得好听,那么大的黄金笼子,怎么说也有千两黄金了吧?皇兄每年都有千两黄金,何不自己造一个,还要问父皇要?”

  谢砚理都没理谢棱渊,而是看向皇帝。

  皇帝沉默许久,才问:“为什么要金色的?”

  “好看啊!”谢砚懒散地说道,“什么笼子关什么人。”就算要关着路君年,那也要用最好的笼子,好生关在囚笼里养着。

  皇帝重重放下了饭碗,厉声道:“荒唐!千两黄金能用来做多少事,你却只是用来关人!就因为好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虞贵妃赶忙抚着皇帝的手劝慰,又出声斥责了谢砚,谢棱渊得意洋洋地看着谢砚挨训。

  谢砚淡淡地笑了笑,说:“儿臣说笑呢,父皇,有这些钱,不如用来开凿河道,上次儿臣跟您说起的胡泉城河道一事,不知进展可顺利?”

  皇帝瞪着他,久久没有说话,胸口剧烈地起伏,谢砚又说起相关的细节,似乎刚刚真的只是在说笑。

  父子二人很快就河道一事商讨起来。

  -

  宴毕,谢砚喝了不少酒,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屏退了众人。

  他看着屋后那个空无一人的秋千,只觉得刺眼,想到他做秋千时的满心欢喜,和几日前自己的翘首以盼,就觉得讽刺,他心头一梗,憋闷的郁火在瞬间爆发,他突然上前,徒手拽着秋千上的藤条。

  做秋千的时候,谢砚想着要结实才行,不能像皇狮园中的秋千一样,一坐就散,导致现在拆起来格外费劲,谢砚大力拽了好几下,才扯下几根不痛不痒的藤条,秋千完好无损地在夜色下轻轻晃动。

  谢砚突然暴喝一声,拿过斧头就朝着秋千砍去,韧性十足的藤条架不住锋利斧刃的劈砍,没一会儿,秋千便散落得不成样子,就像是几根藤条挂在了歪脖子树上一样,将树干压弯。

  就像他用尽了全力对路君年好,自以为找到了拉近两人的方法,到头来却还是换不来真心相待。

  谢砚砍到最后,卸了力,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没有任何意思,路君年又不知道他为他做了什么,说不定还在背后嘲笑他的天真,在沾沾自喜。

  “骗子。”

  谢砚站在夜色下,只有身后的月亮泛着清冷的寒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盖在了歪脖子树上。

  他神色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颓然地放下了斧头,不再管这一片狼藉,转身回了屋中。

  -

  洛城。

  路君年发着高烧从马车上下来,就被铃夜架着去了最近的医馆,而马夫则是去找落脚点。

  他们没敢再用路君年的名字,而是用了马夫的名字,大夫揭开路君年的眼皮看了看,又给他把了脉,最后语重心长地说:“天气炎热,戒骄戒躁,以免气血攻心,需得静心休养,良药调理。”

  见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疾病,铃夜接过药包,又背着人往马夫租下的府邸走去。

  简陋的府邸,除了正屋,只有左右两间房,其中一间还被改成了厨房,勉强够他们三人居住。

  铃夜知道路君年爱干净,简单收拾好床褥后,才将人放在了床上,马夫栓好了马车,又匆匆忙忙地给路君年煎药。

  一直到半夜三更,路君年喝了两碗药汤后,额上才变得不再烫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铃夜跟马夫坐在门口,马夫叹气道:“少爷性子倔,说想靠自己的能力出门历练,不然就能跟着老爷去鹿州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这么辛苦。”

  这名铃夜跟了路君年有一段时间,对此深有体会。

  “明天我要去找人把信息传出去,你好好照顾路少爷。”铃夜说,他向来是听从命令的那一个,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吩咐别人。

  马夫很快应下,又道:“你不会半路跑了吧?”

  铃夜摇头:“主上让我护着路少爷,我便不可能违背命令。”

  马夫这才放心。

  -

  路君年被紧紧裹在被褥中,一整晚都仿佛被火焰灼烧在铁架上烤着,出了一身汗,里衣粘腻得贴在身上。

  他在难受中挣扎着醒来,入眼便是陌生的环境,周围还散发着陈旧的腐木味,应该是从床底传来的。

  许是床板被水浸过,又被虫子啃了,路君年皱了皱眉,手上无力,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体的热量烧得他口干舌燥,他抿了抿唇,哑着声喊铃夜和马夫的名字。

  没一会儿,马夫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闻着就苦涩的药水。

  “少爷,你可算醒了。”马夫说着,粗手粗脚的将药碗放在了床边的矮桌上,药汤都洒出来不少。

  路君年解开黏在身上的里衣,对马夫说:“罗叔,我想洗浴。”

  他们一路上行了十几日近二十日,风餐露宿都没有洗浴过,路君年只简单地用湖水洗过脸,后来病倒后,甚至连水都没有怎么碰过,现在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怪味了。

  “诶诶好嘞,少爷,记得把药喝了啊!”马夫很快说道。

  “罗叔,”路君年又叫住马夫,问:“铃夜呢?”

  马夫:“他昨天说今天要去找人,让我照顾你。”

  路君年了然,点了点头,马夫这才出去烧水。

  -

  药水很苦,喝一口还能喝到药渣,马夫显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没有将药渣除掉。

  身边没有蜜饯缓解这般苦涩,路君年皱着一张脸,咬着牙慢吞吞地把药喝完,等他喝完,马夫的水也烧好了。

  路君年关好门后,脱下身上汗涔涔的衣物,将整个人浸入了热水中,伸展开四肢,让蒸腾的热水带走了满身的疲倦,四肢的寒意才慢慢褪去,渐渐有了温度。

  感觉到身体爽利不少,路君年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将长发也散开在水中,头倚在浴桶边缘,半垂着眼睑想事情。

  他爽约了,没有陪谢砚过十七岁生辰,还没有一点音讯,不知道谢砚会不会怨他。

  一定会怨的,路君年又想到,他当时答应谢砚时,对方兴奋又期待的神情一直在他脑海中,怎么都忘不掉。

  如今他不在,谢砚不知道该气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怪他不重视承诺,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恨他,一边偷偷抹眼泪?

  想到这里,路君年忽地睁开双眼,原本被热病熬得混沌的双眼闪过几丝精明,他撑着浴桶边缘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平静无波的热水面上,稍一抬足,水面便动荡开来。

  靠近他腿的水面动荡得最厉害,而他胸口的位置,同样起了涟漪。

  以此离间他们二人的关系,会不会也正中皇帝下怀?路君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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