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反手拽着路君年的手腕将人压在了檐下的木柱上,一把拽下了他的衣衫,露出大片肌肤,又将路君年的手背在身后,一并压着他的背说:“我收敛脾气好声好气地跟你玩过家家一样的爱恋游戏,玩了这么久,到头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谢砚的语气低得可怕,配上那冷笑,让路君年心口一紧,他挣扎着想脱离谢砚的桎梏,谢砚却抓得越紧。
“你说得对,我是太子,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双手捧着送到我面前,而不是我眼巴巴地等着你施舍,那是狗啊。”谢砚淡淡道,双眼落在路君年身后的伤痕上,不由得皱了眉。
“小砚你冷静一点,你先放开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路君年感觉到谢砚此时的神态不太对劲,那样偏执的神情他从未见过,那双眼看得他心里发毛,,说出的话也不自觉跟着颤动。
谢砚扳过路君年的下巴,迫使人别扭地转头看着他,他从路君年眼里看到了惧意,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在发抖,害怕,你忤逆了我,本就该害怕,就跟东宫里其他人一样,他们怕我,因为我是太子,随时随地可以要了他们的命,你也一样,懂吗?我够忍让你了。”
路君年咬着下唇,唇上的刺痛让他的惧意减少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小砚,你现在状态不对,先放开我,好不好?”
路君年用尽量轻柔的声音跟谢砚说话,谢砚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忽而又是一笑,说:“你已经彻底把我惹怒了,现在哄不好了!”
谢砚说着,将路君年的下袴也尽数脱落,压着人就要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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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憋屈,苦楚,在一瞬间涌上心头,让谢砚一时间迷失了自我,只想压着眼前之人做他肖想了许久的事。
他知道身前人是路君年,是他藏在心底很多年的人。
年少时偷偷出宫,他在宫外玩到忘乎所以,等回过神已经天黑,临近宵禁,他离宫门太远,逐渐没剩多少力气,一个人在巷口蹲着,直到一人将一碗清粥送到他手边。
他抬眼看去,逆着光的少年比他大不了两岁,穿着一身白衣,上面还绣着竹叶,清秀的模样却是一身的药味,正端着清粥问他:“你无家可归了吗?”
衣服很白,那少年的脸色比衣服还要苍白,双唇都没有血色,小小年纪一身病体,明明端着清粥的手都在抖,却还笑着看着他,将清粥放在了他手中。
“你才无家可归,我可是……”少时的谢砚同样张扬,眼睛长在头顶,对自己的太子身份异常骄傲,正要说出口让少年崇拜他。
少年却猛地咳了起来,让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
“别咳了!”谢砚有点不耐烦,少年咳得他心慌,让他不由得想到了宫里的太妃,临死之前也是咳得这么厉害,后又在一个午夜离开了人世。
少年真的听了他的话,硬憋着不在他面前咳,憋得苍白的面容泛上了红晕,眼角也憋出了眼泪,双唇紧抿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砚心头一颤,想给他擦眼角的冲动油然而生,却又想到自己身份尊贵,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让他服侍的,他强压下这股冲动,快速喝完清粥,身体暖和了不少,将碗还给少年,臭着脸硬邦邦地说了句“多谢”,就不再理人。
少年接过小碗,冲着谢砚笑了笑,然后飞快地跑走,边跑边咳,显然是在他身边憋坏了。
谢砚看着少年跑向施粥的粥铺,起身往宫门走,一路上都在回忆刚刚那少年。
那位哥哥,还怪好看的。谢砚不由得想到。
只是后来,他再没见过那个少年,那一抹药香留存在他的记忆中多年,直到在夜林泽的山脚下遇到路君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谢砚才一阵恍然,认出了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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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嗯……”路君年短促的呼声将谢砚的思绪拉回,他猛然回神,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一抬眼,刚好对上路君年噙着眼泪的双眼。
他刚刚想强迫路君年就范,路君年抗拒起来竟还有点力气,让他没有得逞,于是他掐着人的腰,直到掐出了血手印,路君年痛呼出声,谢砚才清醒过来,松开手。
谢砚一松手,路君年很快往下坠,膝盖要撞在地面又被谢砚捞起来。
“别哭了。”谢砚环着路君年的腰,帮他重新提好下袴,拢好衣衫,用手指轻抚过路君年的眼角,冰凉的泪水浸湿谢砚指腹的纹路,也让他的心跟着一颤。
差点,差点就酿成了大祸,谢砚心有余悸,
路君年别开头,轻眨了双眼,眼睫上悬着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落,看得谢砚心里又是一揪。
“云霏,别哭。”谢砚手忙脚乱地在他脸上擦拭。
路君年却突然跪在了地上,朝着谢砚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求太子殿下息怒!”字正腔圆。
谢砚沉默地看着路君年,攥紧的右手上还沾着路君年的眼泪,现在在微微发抖,他将手背到身后,将人一把拉了起来。
“我不生气,我刚刚只是……只是怒火攻心了,你别怕我。”谢砚说着,想给路君年扶一下歪掉的发冠,却被人躲开。
路君年艰难道:“还请太子宽恕臣……不能侍主。”
谢砚将人拥入怀中,路君年很快又是一僵,谢砚轻抚着他的背安抚道:“没让你侍主,别怕,别怕。”
路君年下巴搭在谢砚肩头,脸上的眼泪早已干涸,表情木了一会儿,双眼又很快有神,转动了几下,垂下了眼眸,直到听到谢砚说不再强迫他,他才开口。
“太子若是……实在想要,不必强求对象一定是我。”路君年声音有几分沙哑。
谢砚默了默,抱得人更紧了,笃定说:“我只要你。”
路君年抬眸,双目清明,默了很久,才双手环上了谢砚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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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都准备好了?”路恒问路印文。
路印文对照着账上记录,一一清点五辆马车上的物品和人数。
他们不日便要启程去鹿州,随行的人大多是做事牢靠、口风严实之人,带的东西除了那一箱银两,就都是些平常会用到的必需物品,一切从简。
路君年在一旁跟着清点物品,正算着,有府人来报,说太子想见路君年。
路恒看了路君年一眼,将他手中的账本拿走去跟路印文核对,路君年想了一会儿,并没有离开,而是让府人出去回复谢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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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等到府人出来,身后却没有跟着路君年,任他张望了多久,都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得皱了眉,就要绕过路府下人硬闯进去。
“太子殿下,”下人赶忙拦住了谢砚,说:“少爷说他正忙着呢,太子即将大婚,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婚宴上,这几日就少来路府罢。”
“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你们家那丫鬟还没好?”谢砚在路家门口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焦灼,他很想像往常一样直接硬闯进去,可又怕路君年不高兴。
下人答:“烟儿姑娘能下地行走了,只是还不能帮着干活。”
谢砚还是不放心,推开路家下人就大步走了进去,站在进大院的转角处,看到路家的人在清点物品,路君年也在其中忙碌,这才信了那下人的话,放下心来。
他就站在路君年看不到的地方,静立良久,视线一直随着路君年移动,最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并告诫那下人:“不能让路君年知道我偷偷进去了。”
他可不想两人又因为这件事吵一架,谢砚心想。
下人赶忙应下。
谢砚离开后,路君年才转过身,望着空无一人的转角,眼中思绪万千,又重新忙活起手中的事。
接连数日,谢砚每日都来路府看一看路君年,见人还好好地待在府内,不是在晒书就是在给桃树浇水,他才安下心来,没让路君年知道,悄悄地来,过不了多久,又很快悄悄回到宫中,处理宫中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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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路恒坐上停在路家后门的马车内,五辆马车载着路家的十几人踏上了远离京城的道路,只留了少许人看顾着路家在京城的府邸。
马车行至赠别桥,其中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路君年从马车内起身,坐在一旁的烟儿身体还没痊愈,见路君年起身,小声地啜泣起来。
烟儿:“少爷可要照顾好自己,保重。”
路君年回:“照顾好爹。”
路恒郑重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下定了决心?”
路君年嗯了一声,没再多话,径直走下了马车,坐上了赠别桥边停着的另一辆马车。
路恒叹了口气,拍了拍烟儿的肩,以表安慰,对马夫说:“启程吧。”
马鞭挥下,马匹长长的嘶鸣声伴随着车轮滚在碎石地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直到那五辆路家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路君年才对所在马车的马夫说:“启程吧。”
马夫应下,这辆孤独的马车上没有挂一盏灯,只挂着一只小小的铃铛,马车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响声,悠扬着驶向另一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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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东宫内的婚殿,谢砚一身大喜红衣站在主殿门前,双眸漆黑,隐隐酝酿着风暴。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吉时已过,殿内却迟迟没有拜堂开宴。
“他怎么还不来?”谢砚眸光锐利,冰冷地望着进入东宫的那条必经之路,问站在他身边的钟译和。
钟译和知道他问的是路君年,他也纳闷,早上的时候,铃夜还曾说过路君年在府内习字作画,他是太子侍读,不可能不来参加太子婚宴。
“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今日城内也热闹,也许堵在了路上。”钟译和说出来,自己都有些不信。
什么样的事情,能迟到两个时辰?
谢砚一甩衣袖,大步往宫外走去,火红的衣装上金龙翻涌,他边走边说:“译和,备马!”
钟译和眉头一跳,很快道:“是!”
然而,还没等谢砚走出多远,大太监就赶忙跑到了谢砚身边,说:“太子殿下请留步,皇上让您速速回主殿拜堂成婚。”
谢砚脚步稍顿,说:“还有一位贵宾没来。”
大太监从宫人手中拿出一张信笺,递到谢砚手边。
谢砚不明所以,还是打开看了,看到第一行字就气血上涌,握紧了双拳。
“吾皇亲启,微臣路君年,今日特来请辞太子侍读一职……”
谢砚沉着脸将信笺读完,脸色愈发阴郁,信笺的最后,路君年还特地交代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谢砚猛地收拢手,将那信笺揉成一团,就要撕碎,被大太监拦下,夺了回来。
“这信笺什么时候送到父皇手中的?”谢砚面无表情地问。
大太监斟酌了很久,才支支吾吾地答:“五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