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尽管谢砚用身体护着他,路君年仍旧撞到了后脑,陷入了昏迷。

  而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夜晚了。

  路君年躺在马车上,查看了下身子,除了头有点晕炫,有几处皮外伤之外,并没有其他重伤。

  红木手杖就放在他身边,他拄着手杖走出马车,周围是一片荒地,不远处是翻倒破裂的路家马车,钟译和在指挥人清理现场。

  五个种子布袋就放在马车后箱内,如今散落了一地。

  路君年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谢砚跟年铭,便询问起钟译和。

  钟译和:“我找到这的时候马车下只有三个人,那名怀着身孕的女子已经死去,砚哥受了重伤,至于你所说的三个姑娘,马车侧翻的时候,铃夜看到她们四散逃走了。”

  年铭死了?

  路君年看到旁边担架上白布下盖着一人,暗自深吸一口气,颤着手揭开,模样确实是年铭无疑。

  那三个姑娘跟年铭关系好不似作伪,可如今年铭发生了意外,那三人竟然直接跑了,实在可疑。

  路君年再将白布往下拉,年铭的衣襟散开,露出了小段白肤,路君年赶忙移开眼不多看,视线落在她的双手上。

  他记得马车翻倒前,年铭是拿着他给的方帕的,也许是情急之下丢掉了?

  年铭的身上多处擦伤,手掌根处还有青紫的压痕,这些都是摔在地上会造成的正常伤痕,想来衣服底下还会有更多淤青和伤口,但路君年并不方便仔细查看,遂又重新盖上白布。

  天空突然轰隆一声,不知何时,天上已是乌云密布,眼见着就快要下雨了。

  “砚哥现在在哪?”路君年问。

  钟译和深深地看了路君年一眼,随后沉声道:“跟我来。”

  路君年跟上钟译和的脚步,只是钟译和越走越快,他拄着手杖追不上,最后两人之间拉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路君年停下脚步,双手扶着手杖小口喘息。

  注意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钟译和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在夜深人静的荒道上,周围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和微凉的晚风,再无第三人。

  路君年在此时也发现了钟译和的异样,对方是知道他身上的伤的,在唐石山还曾背过他,现在却不顾他往前走,有刻意刁难之意。

  而明明前几日在钟灵阁,钟译和对他还没有敌意。

  路君年微微抬眸,定定地看向钟译和,沉声道:“你在怀疑我?”

  钟译和木着一张脸看向路君年,就像他们一开始的相处方式一样,语气平平,说:“马车是你们路家的,那马夫有点功夫,从铃夜箭下逃走了,死去的女子是你的小姨,这条荒道不通往年府、王府,而是通向悬崖,如果不是铃夜一直跟着砚哥,及时射中了马腿逼停马车,你们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你认为是我设的局,为了杀太子?不惜搭上自己的命?”路君年咬着牙反问。

  钟译和:“今天这事,我不得不这么怀疑,我们之前在钟灵阁谈论的所有事,都是基于你所说推断的,季远、年家人,还有今天的年铭,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是出自你的口。我确实发现了有人偷藏硝土,但并不知道与虞副城主有关,是你先把此事与他关联上,我们才一直顺着你的思路往下分析。至于你跟虞副城主谈过什么,我和砚哥都不知情,你完全有可能被他策反,替他谋划。而当着我们的面又出卖他,是为了做身份,还是没跟他谈拢呢?”

  钟译和的猜测有一定可能性,路君年却对这样的不信任感到心寒,道:“可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我,大可以找季远查证!他跟炼场的人接触得最多,而且我跟他有龃龉,他并不会向着我说话。”

  “他死了。”钟译和盯着路君年的脸,观察他脸上的变化。

  从那天钟灵阁分开后,钟译和就在查证路君年所说的话,如今季远、年铭都死了,而这一切又都跟路君年有关。

  路君年呆楞了一瞬,不可置信道:“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钟译和沉默了一会儿,见路君年的惊讶不似作伪,说:“我来这边的路上接到的铃夜消息,他在跟卖药水的人接触的时候被人杀了。”

  “那我姑姑呢?秀雯呢?”路君年迫切地想知道路韵她们是否安全。

  “季秀雯下落不明,路韵和那两个孩子,我把她们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钟译和沉声道:“那个地方能不能一直安全,看你。”

  这是铃夜常用的手段,用这样的方式让人不得不说实话,虽不道义,但有用。

  路君年眸光一冷,气笑了。

  他生平最厌恶人胁迫他的家人,即便钟译和是盟友。

  “钟译和,我路云霏对天发誓,对太子绝无二心,不然任他千刀万剐,死不足惜。马车一事可能与我有关,毕竟是小姨主动提出要坐路家的马车的,但我对此毫不知情,那马夫是年府的人,路家带来的马夫今日并没有跟着我出门。”

  路君年顿了顿,又说:“季远和年铭的死在我意料之外。”

  季远死了,说明当时在季家的谈话被人听到了,那些人感受到了危险,所以除掉了季远,可谢砚就守在季家门口,以他的能力怎么会没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

  除非……

  路君年很快摇头,摒弃这个想法,无论如何,他都要相信谢砚。

  何况钟译和对他的怀疑都还没有解除,他若是再在此时怀疑谢砚,便中了他人的离间计了。

  利用他们三人间的猜忌,阻止他继续往深里调查,不得不说,对面的战术实在是高。

  空中再次响起一声闷雷,天色更暗了,路君年感觉到了几滴雨落在他头上。

  钟译和抬头看了天上一眼,意味深长道:“下雨天,真是个好天气,马车摔下山崖,连尸骨都不一定找得到。”

  路君年:“我要对太子下手有那么多机会,何必把我自己的命也搭上?”

  “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一点,所以我现在只是怀疑你,并没有对你下手带走路韵和两个小孩,一是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也是为了控制你。砚哥很重情义,有时候会被人利用,我怕你别有用心。”

  雨势渐大,钟译和的话伴随着雨声传入路君年耳中,如雨水侵入肌骨,冰冷刺骨。

  “我要见太子,他会信我。”

  “砚哥现在还没醒,我暂时不能带你去见他。”

  又回到原点。

  被人怀疑冤枉的感觉实在叫人胸闷,路君年抿唇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盟友间如果心存芥蒂,恐难合作,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最好现在都问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一一给你解答了便是。”

  钟译和抱着剑,问:“你跟谢棱渊相处的那天晚上,究竟是我们看到的那样,谢棱渊胁迫残害你,还是你跟他合谋使的苦肉计?”

  “你觉得我在用这样龌龊的手段骗取你们的信任?”路君年感觉心口仿佛被人揪住了一般尖锐地痛,难以置信地盯着钟译和。

  钟译和撇开眼不敢跟他对视,语气多了几分不确定,说:“我只是感到奇怪,自那以后砚哥就像变了个人,对你信任有加。你要知道,我和铃夜众人跟了砚哥很多年,才逐渐跟他有了默契和信任,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彼此,可你出现不过一年时间,砚哥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你,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你今天还让他身处险境。”

  说到这里,钟译和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看向路君年,说:“我们在马车下找到你们的时候,砚哥伤得不轻,而你除了皮外伤,毫发未损,是因为他用身体帮你挡下了危险。他是君,你是臣,身为臣子,你不保护他就算了,怎可让他为你挡灾?”

  路君年眼睫颤了颤,当时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而谢砚却是下意识地把他护在了身下。

  确实不该如此。

  “我跟谢棱渊,没有任何私交,我跟他,甚至是不共戴天。”路君年垂眸,手攥紧了手杖。

  他跟谢砚的关系,现在告诉钟译和并不是时候。

  “至于他信我,是因为我帮他把谢棱渊送进了静思宫,春日宴你不在,所以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复杂,而我给予了他很多帮助。不过让太子受伤,确实是我的疏忽,不会再有下一次。”

  钟译和沉默,半边身子被树的影子遮挡,垂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我们来胡泉城之前,你跟虞副城主见面,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什么都没谈?”钟译和问。

  路君年笃定道:“我之前所说,句句属实。”

  钟译和终于是长长呼出一口气,重新走向路君年,说:“以上是我的合理怀疑,毕竟砚哥前几日因为你的那些话,将原定的计划提早了五年,我不得不怀疑你在蛊惑他。而他刚刚说完要去带兵立功,这还没过几日,又马上遭人暗算,实在太巧合。”

  “什么意思?”路君年敏锐地捕捉到了钟译和话语中的关键点,“什么计划提早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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