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到路君年也要去秋猎的消息,路恒稍稍惊讶,问起他的伤势。

  路君年好了一半,虽还不能跑动,但正常的行走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看上去也与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路君年:“父亲,之前我整日呆在府中,鲜少与人往来,但我明年就要参与春试,终有一日是要入朝的,早些熟悉宫中权臣也是好的。”

  明年开春以前,雪下得最大的时候,路君年便十七了。

  上一世因为他坐了轮椅,便没参与十七岁那年的春试,后来更是郁郁寡欢,放弃了仕途。而这一世没有意外,他是一定会参加春试的。

  路恒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又问起路君年身体上的其他状况。

  不知是不是因为重生的缘故,路君年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比上一世强劲不少,虽然还是因为常年吃药而体虚,但正常的外出活动已经不再是难事,也很少再出现胸闷气短突然晕倒这样的突发事件。

  路恒很是欣慰,允了。

  只有一直给路君年上药的烟儿知道,她家少爷的腿伤并没有好利索,只是堪堪能走,骑马狩猎是万万不能的。

  秋猎上人多,玩到了兴头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烟儿闷闷不乐,连带着上药都透露着不开心,路君年心细,问起缘由。

  “少爷,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伤口都裂开了。”烟儿看着路君年腿上的伤,语气中满是心疼。

  路君年自然知道这伤是因为昨晚踮着脚尖站了很久的缘故,他淡淡道:“嗯,昨晚不小心踢到床栏了。”

  “可要请郎中来府上看看?”烟儿问。

  路君年摇头:“不必。”

  烟儿思考很久,还是问出口:“少爷的伤明明没好,太医都说要修养三月,少爷为何还要瞒着老爷,偏要去那夜林泽?”

  路君年抬起右手,右手腕上的扭伤比右膝上的伤轻,恢复了一个月后已经不影响使用了。

  “手和腿上的伤能够随着时间恢复,但机会一旦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谢砚让他去夜林泽,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没有说明具体原因,显然还不信任他。

  路君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腕处的青紫,突然问起烟儿:“烟儿你可知,府上有什么药材能让人昏睡吗?”

  烟儿听到这句吓了一跳,随后摇头,迟疑地问:“少爷,可是睡得不好?”

  路君年摇头,他想到在之前的马车上莫名其妙昏睡过去,还差点被那马夫害死。他不是嗜睡之人,更不可能在马车上突然睡过去,对方肯定使用了药材,若那药材出在路府,那更是可怕。

  路君年:“只是觉得奇怪。”没再细说。

  大元国每年有三大固定庆典,分别是开春的春日宴,入夏的大朝会,和秋末的秋猎宴。

  春日宴设在京城的皇狮园,大朝会开在宫内的百官千目殿,而秋猎宴就在京城边缘的夜林泽,距离皇宫有三日车程。

  秋猎宴持续半月,除去启返程的六日,还需在夜林泽待上九日。

  这九日,皇帝、宫妃和皇嗣都将住在夜林泽的夜林殿内,剩下的文官武将和随行家属都住在山脚的千石殿,夜林泽一路的官道都有重兵把守,防止别有用心之人趁夜伏击。

  而夜间常亮的篝火堆也阻止了夜林泽原始野兽的袭击,篝火堆每隔一个山丘升起一堆,一直燃到第二日天明。

  秋猎第一日,皇城护卫军铁骑队率先开路,随后,五辆皇家轿辇紧随其后,里面坐的是皇帝和宫妃,接着便是乘着马车的皇胄……

  冗长的队伍一路绵延,最前方的铁骑队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路家的马车还停在宫门口,而他们马车周围还停着数十辆马车。

  “队伍走到哪儿了?”路恒坐在马车上,面露不耐地问路府的护卫。

  “回大人,太傅曾大人的马车刚刚动身。”路府的护卫实时观察着宫门口的马车移动情况。

  路恒从鼻中重重哼出一声,随后换个了姿势坐着。

  秋猎的队伍顺序是按照官职品阶排列的,不能有一点乱序,不然便是对位高者的不敬。

  太傅曾柯师为正一品官员,而路恒是正三品官员,中间还隔着从一品的太子太保、从二品的太子少傅、左右仆射,正三品的官员也不止路恒一个,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动身。

  路家早早就坐着马车赶到宫门口等着,等了远不止半个时辰,不仅路恒等得不耐烦了,就连一向没有太多情绪变化的路君年都微蹙了眉,揭开窗帷往外看去。

  马车外,有官员等得不耐烦了,下了马车在嚷嚷。

  “这都什么时辰了,等到了驿馆天都要黑了!”那人身穿着灰色的官服,衣摆上绣着振翅的孔雀,叉着腰挺着大肚子不耐地来回走动,身边的小厮在柔声劝慰。

  通过他的官服,路君年很快知道他是礼部正三品官员——礼部尚书叶忠正。

  路君年记得,路家马车到宫门的时候,叶家的马车还没到,结果路家的人还没急,他叶忠正倒先急了起来。

  叶家马车上很快下来一人,看着年纪和路君年相差不大,拉着叶忠正耳语一番,叶忠正哼着说了几句什么,路君年没有听到。

  很快,叶忠正就被那人劝到了马车上,那少年下了马车,朝着宫门口走去,路过路家马车时,还转头斜斜地看了路君年一眼,眼里带着几分挑衅。

  路君年眸色淡淡,面无表情地回看着他。

  两人并没有对视多久,那人转头就走了,车上的路恒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冷哼了一声:“叶老头子真是一天比一天沉不住气了,竟还不如小辈。”

  路君年放下窗帷,回头问路恒:“那少年是谁?”

  路恒又换了个坐姿,说:“叶老头的侄子,叫叶桐,字望环,十八岁,去年过的官学考,明年春也打算考春试,跟你一样,也准备利用这次秋猎在众人面前混眼熟。”

  路君年坐到路恒身边,给路恒捏肩掐背,一边说:“看着挺沉稳,就是不太好接触。”

  “少跟叶家人来往,他们家的人都爱斤斤计较,我在朝堂上弹劾过叶老头一次,他就一直跟我不对付,政见不合很容易生事端。”路恒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按下了路君年的手,“你伤刚好,还是让平生来吧。”

  说完,路恒就唤来了他的随身护卫平生给他按肩。

  路君年刚放下手,就听到马车外传来马嘶鸣的声音,他揭开窗帷,就看到一个护卫军走到叶家马车前小声说了什么,很快,叶家的马车就绕过其他马车,往宫门口去,强行插在了其他马车前。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一时间,宫门口吵成了一片。

  此时,左右仆射的车刚刚离开,剩下最大的官都是正三品,谁先谁后讲究先来后到,叶家排在最末,却擅自插在了最前面,自然引起了众人不满。

  “叶尚书这就不对了,众臣都按顺序排着队伍,独独你一人跑到了前头,,照你这样,大家都蜂拥着往前挤,谁还走得了!”

  出声最大的是工部尚书钟月然,人至中年,身体也发福,看着体型比叶忠正还要壮上些许,他穿着常服,扯着嗓子喊。

  钟家的马车原本停在最前,即将紧跟着左右仆射的马车启动,却被叶家的马车卡在了宫门口,一时间,两辆马车都出不去。

  路君年看到钟月然身边还站着一个很眼熟的人,竟是曾在夜林泽木屋见到过的钟译和。

  原来钟家不仅仅只是商贾,还有人在朝堂上。

  只是情况特殊,路君年并不能表现出认识钟译和。

  只见钟译和走到护卫军面前,厉声逼问:“出宫的队伍早已按顺序排好,你私自带着叶大人破坏行车顺序,众人怨声载道,就不怕耽误了行程,皇帝怪罪下来你可担得起责?”

  看似在责备护卫军,实则谴责叶忠正。

  护卫军单膝跪地,话是对着钟月然说的:“回钟大人,齐王有要事与叶大人商谈,特嘱咐让叶大人先离宫。”

  齐王,也就是太子谢砚的同胞弟谢棱渊。

  听到是齐王的安排,钟译和这才回过头,询问钟月然的意思。

  钟月然自然是不服,但齐王发话了,他也不能硬挤在门口不让人出宫,最后冷哼了一声,重重甩了衣袖,让马夫让了宫门口的位置,回到了马车内。

  “同朝数十载,我怎么才知道,叶大人竟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叶家的马车正要移动时,马车后突然传出了路恒略带嘲讽的声音,他声音硬朗,中气十足,叶忠正听到声音,钻出马车看向正向他走来的路恒,路恒身后还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如玉少年。

  “路大人言语倒是犀利,我不过奉齐王之命提早上路,想早点为齐王排忧解难,怎么到了路大人口中,倒是我的不是了?”叶忠正嘴角抽了抽,“论厚颜无耻,我可比不上在大殿上撒泼打滚的路大人!”

  撒泼打滚?

  路君年看着路恒突然顿了一下的背影,满头疑惑,对自己父亲在朝堂上的形象存了疑虑。

  路恒已经走到了叶家马车前,随后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叶忠正的马车,直接爬进了车内,重重坐在了软垫上,还发出一声喟叹,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说:“齐王有忧虑,路某身为门下侍中,自然也有为齐王排忧解难的灵巧心思,既然大家目的相同,不如都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不仅节省了行车时间,多个人还能好好谋划不是?”

  叶忠正显然没料到路恒竟然会来这一手,他没想到对方的脸皮竟然厚到了如此境地!

  他亲眼看着路恒上了他家的马车,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路恒不仅不觉得尴尬,反倒还冲马车外喊:“钟大人、李大人,叶家马车车内宽敞舒适,要不要一起?路上也好有个伴。”

  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李大人,便是吏部尚书李元迁,同为正三品官员,他不愿参与这样的纷争,只当没听到。

  钟月然本就生着闷气,看到有人能治叶忠正,又听到路恒的声音,也很快上了叶家的马车,气得叶忠正的大肚子都抖了起来,撑着灰色的官服,看起来特别滑稽。

  彼时,路恒和钟月然并排坐在正位上,路君年跟着路恒上车,坐在了路恒的另一边,马车的右侧。

  钟译和也跟着上了车,看了眼车中的剩余位子,没有犹豫地坐在了路君年旁边,跟对面马车左侧的叶望环四目相对。

  叶忠正被挤在自家马车门口,还想着怎么反击,就听到后面正三品的武将不耐烦地催促:“文臣就是墨迹,你们三位大人一人一句,反倒耽误了后面人的时间。”

  武将说完后,很快有其他人跟着附和,叶忠正鼓着腮帮子**了几下,最后把这笔帐默默地记在了路恒头上,愤愤地进入马车,一屁股坐在钟月然身边。

  钟月然体型很大,坐在正位上还挤占了点马车左侧的位置,叶忠正体型也不小,坐在马车左侧,挤得旁边的叶望环往外挪了挪,整个人半边身子悬空在座位外面。

  马车终于发动,人满为患的叶家马车后面,跟着钟家和路家的空车,踏上了前往夜林泽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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