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怯生生地抬起眼。
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入孩子眼底。
比他的爸爸还要高大，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样子。
孩子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紧追其后的季染，在看到西装笔挺的男人，赫赫然出现在门口时，脚步一滞。
四目相对，空气凝结。
“跟我来书房。”
秦林城淡漠地开口。
季染蹲下身子去抱孩子。
“把他交给管家，留在这里。”
管家上前：“季小姐，孩子交给我吧。您放心，我会照看好的。”
季染犹犹豫豫，依依不舍地把孩子递给管家。
秦林城看在眼里，压在心底的无名火“蹭蹭”地往上冒。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书房走。
不等她站稳，“砰”地一声，书房的门被狠狠甩上。
他单手撑在墙上，她的后背抵着门。
“季染，你抱着那个野种，是想来砸场子不成？”
“我要是想砸场子，刚才就应该在门口大喊大叫，而不是安静地待在休息室！”
她不是没有想过砸了生日宴会。
让全京州的人都看看，赫赫有名的秦林城，是怎么区别对待两个儿子，是怎么对亲生骨肉见死不救的！
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时机了。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可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
于是，她临时改了主意。
秦林城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
“那样你和那个野种，只会被当作疯子，丢进疯人院。”
季染捏紧拳头，眼尾微红。
“秦林城，你说吧，到底想怎么样，你才肯相信小池是你儿子，才肯救他。”
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没有了脾气，更没了骨气。
秦林城俯身靠近她耳边，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进耳内。
“就算他是我儿子，我也不会救他。”
季染猛地睁大眼睛，眼底惊骇不已。
“秦林城，你不能这么做！我求求你了，你救救孩子，救救他……”
柔若无骨的双手，攀住他的肩膀，身体不断地往下滑，最后跌落在地。
她抱着他的腿，声泪俱下地求着。
“再不救，小池会没命的。秦林城，你行行好，救救他！他才只有三岁，还没有喊过我妈妈……”
秦林城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
“既然是我儿子，为什么一开始要骗我，嗯？！”
他问得冷静，微微扬起的尾音，甚至带着一点点温柔。
可季染知道，这句话里，隐隐透着危险和怒意。
她不敢轻率回答，怕一个不小心回答错了，火上浇油。
“不想让我知道有个儿子存在，怕我连孩子也不放过，是吗？”
季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
不错，她就是这么想他的。
秦林城冷笑出声，一把揪住季染的后脖子，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抵着她，狠狠压向落地窗……
身体撞击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
纤细的躯体，与男人高大的身影。
交叠纠缠。
映在玻璃上。
……
书房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先生，不好了。”
是管家的声音。
季染推开秦林城，先一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开门。
“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染的衣服扣子，还没有完全扣好，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片雪白。
管家正要抬头回答。
“滚回去！”
秦林城将西装外套砸在季染身上，盖住了胸前白花花的一片。
高大的身影挡在女人前面，衬衣敞开，露出精壮的身材。
秦林城拧着眉头，满脸不悦。
“什么事情？”
季染转过身，慌慌张张地扣起衣服。
管家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打断了先生的好事……
呆愣了十几秒，管家才找回思绪。
“先，先生，季小姐带过来的孩子，晕倒了……”
管家话还未说完，季染已经冲了出去……
孩子躺在休息间的沙发上，双目紧闭，涓涓血流从鼻子里不断涌出。
季染跪在沙发边，双手颤抖捧住孩子的脑袋，不停地去擦拭鼻子里流出的血。
“秦林城，求你帮我叫一下医生！”
女人的手上，衣服上全是血，包括披在身上的西装上，也沾了血迹。
“给宋院长打电话，让他派个专家医生派过来。”
秦林城面无表情地吩咐。
半小时后，专家医生和医疗设备全部到了江南苑。
宾客尚未散去，一个个充满好奇，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没事，大家继续。家里有个佣人刚刚晕倒了，叫医生过来看看。”
商瑾珂淡定自若地应付着，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宾客纷纷散开，继续谈笑风生。
商瑾珂抱起小家伙，跟在医生后面。
进门，就看见季染身上的西装，西装里面的衣服，有些凌乱。
商瑾珂脸上闪过一丝嫉恨，很快掩饰过去。
“怎么了？”
她走到秦林城身边，故作温柔关切。
“爹地，这个弟弟是生病了吗？怎么流这么多血。”
“把崽崽带出去，不要让他看到血腥的场面。”
秦林城对商瑾珂说道。
小家伙却从商瑾珂怀里挣脱开，走到季染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奶声奶气地安慰。
”漂亮阿姨，没事的，医生伯伯很厉害的，弟弟很快就会好的。”
季染坐在地上，一瞬不瞬地盯着。
她怕一个不留神，孩子就没了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宾客散尽，医生才终于擦了把汗。
“孩子暂时脱离危险了。不过，还是得尽快手术。”
*
深夜，四下安静。
秦林城轻轻推开房门。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淡淡地洒在室内。
季染趴在床头，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双手紧紧握着孩子的手，眉头拧在一起。
即使在睡梦里，依旧痛苦不安，呓语不断。
“小池，不要离开妈妈……”
“秦林城，小池是你的儿子！”
“你救救他！救救他！”
秦林城取下她身上的西装，上面有一股血腥味。
他的心脏，骤然紧缩。
他重新给她披了一件干净的外套。
而后，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抚向她的长发。
凝着她的睡颜，他的心，柔软下来。看向躺在床上的孩子时，不再仇视冷漠。
他足足看了孩子好几分钟。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
脑海里一遍遍闪过这个念头。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温热的手掌，轻捧孩子的脸。
像个慈父般，抚摸孩子的脸蛋。
手移到孩子的头顶，他捏住一根头发，用力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