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滔滔接到他爸电话跑来三楼的时候，寿嘉勋已经被救护车拉走。
走廊挨墙一条过道用移动护栏隔起来，前后左右放几块“小心地滑”的提示牌。
两名保洁正拿毛刷吭哧吭哧擦洗，地上沥沥啦啦还有一些血迹，叫人瞧着楚目惊心。
梁滔滔表情僵硬四体泛寒，他想找个人问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可周遭除了擦地的保洁工人，只有一名提醒路过员工绕道行走的大厦保安。
梁滔滔神情迷茫而无助，扬目顾盼，看见他二叔办公室门牌后仿佛恍然大悟，急奔而去高声叫嚣：“梁誉！是不是你——”
然而他叔并不在房间里。人不在，房门也没关，说明走得很急。
接着在顶楼办公的叶尊也从电梯间那边跑过来，边跑边皱眉叫嚷：“滔滔！滔滔你冷静点！”
这时他身后电梯间里又叮一声滑开一扇电梯门，梁誉快步走出来，高声喊他大哥遗孀：“哥你慢点，小心别跑摔着。”
梁滔滔掉头奔他们跑过来，随后被他爸一把搂住身躯，沉声呵斥：“你别说话，先跟我上楼。”
然后回头叫他家小叔子：“梁誉你也跟我上来。”
「泛荣」总部大楼高是不太高，只有八层，但平面占地很大，加上楼外的员工休闲庭院，跟中心下沉广场，有七八万平米。
顶楼统共有两块“大总”办公区，东头是「泛荣」集团老梁总办公区，西头是「小红花」创始人兼总裁，叶尊的办公区。
中间还有两大块开方办公区，里面全是集团核心行政部门，比如财务、法务、信息安全这些。
叶尊把儿子和小叔子带上来，没回自己办公区，而是直接将人送去见老梁总。
老梁总头婚结得早，可再早，大儿婿叶尊都五十了，梁国瑞如今尚不至于用风烛残年来形容，可也衰老得足够质朴。
脸上沟壑纵横，头发银丝胜雪，颊侧还点缀着几块老年斑，谈不上慈眉善目，但面对家人时肯定相当和蔼。
老头跟他们一见面，先把大孙子叫自己旁边坐下，按头亲昵囫撸两把：“滔滔心里肯定急死了，唉！”
叶尊郁闷咂舌，沉声呛白：“我早跟他说纸包不住火！可他犟啊！拒不听劝，一意孤行。这回孩子肯定没了，人有没有事也不知道……可真气死我了。”
老梁总连忙安抚老儿婿：“哎你别骂他了，他能好受？他又不想这样。”
转而招呼儿子，让梁誉坐自己别一侧，低声询问：“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寿总，怎么突然就流产了呢？”
梁誉哭笑不得：“爸，我哪知道啊？我连他怀孕都不知道。刚才签约仪式后，我请他们去办公室喝口茶，休息一下；进屋前后也就五分钟吧……茶叶还没泡开，寿总说要上厕所，就出去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
隔十来分钟，他打电话给果总，果总冲出去，我也跟着冲出去；那时候他已经躺在血泊里，旁边有几个路过的员工，有人说已经给叫了救护车。
我们当时也不敢胡乱搬动他，就原地等，后来有救护人员拎单架上来把人抬走。
我这才倒开手给尊哥打电话。
从头到尾就是这样，我现在也迷糊着呢。”
老梁总点头：“好好，我知道了。”说着弯腰从面前茶几上拿起块平板电脑，点开给梁滔滔看他们调出来的监控视频。
互联网公司注重信息安全，从天台到地库，几乎没有监控死角；他们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寿嘉勋和果然在十点四十七分三十二秒时跟梁誉有说有笑进办公室。
十点五十三分十六秒，寿嘉勋自己从梁誉办公室出来，直奔卫生间。
十一点十分零七秒，寿嘉勋手扶墙壁走出卫生间，脚下一步一个小红点，像踩出朵朵娇艳落花。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些细碎“花瓣”逐渐连成血线，蹭出叫人骇心动目的血脚印，随后人就倒下了。
老梁总扭头看向儿子：“你讲的没差，确实是这样。”
然后望向孙子：“你看……唉！我差点就有曾孙了。滔滔，你先前知道他怀孕了吗？”
梁滔滔泪流满面掩唇摇头，语调哽噎：“我不知道，他上回发热我们做过一次，但是我带套了。”
“唉！”他爸捂着脑袋在他们对面沙发落坐，长吁短叹斥责：“谁告诉你Omega只有发热才能怀孕？发热的时候授孕概率大一点而已。”
梁滔滔俯身抱膝掩面啜泣：“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梁誉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抬起头，俯身越过他爸，用疑惑目光探寻侄儿：“滔滔，你近两个月，不是说没跟他住一起了吗？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呀？”
梁滔滔满眼血丝恶恨恨瞪过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梁总拍儿子大腿，示意他别说话，转而蹙眉凝视宝贝亲孙：“你确定他和你在一起之后，没其他男朋友了对吧？”
叶尊深吸一口气，皱紧眉头替儿子说话：“爸你别……您想想，寿嘉勋旦凡是个稍微随便点的人，他能落你孙子手里？你当滔滔是天仙呐？”
老梁总讪然点头，但嘴上不服：“我孙子怎么啦？我觉滔滔挺好，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一般人就是比不上。”
他老儿婿据理力争：“关键人家不知道您孙子是您孙子，在人家寿总眼里，滔滔就是一普通打工仔。
滔滔能追上人家，八成还是靠他五年前对人家伸出过援手的仗义光环。”
老梁总砸舌，没再跟儿婿争辩下去，转而安慰孙子：“你爸说的有道理，孩子应该是你的。
意外也是有可能的……你先打电话联系他们，问问在哪个医院，赶紧去探望一下。”
梁滔滔泣不成声点头，拿出手机拨号。
寿嘉勋的号码已经关机，果然的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
“叔，你们在哪？……嘉勋怎么样了？”梁滔滔吸着鼻子齉声齉气询问。
果大叔那边环境很吵杂，隐约能听见有人说验血、血型之类的东西。
果然语气很差，高声反问：“你…谁？”
梁滔滔说：“叔，我是小梁，嘉勋还好吗？”
果然似乎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梁滔滔语气焦急：“我是梁波啊叔！你们到医院了吗？”
“梁滔滔！你再编？”
“嘟——嘟——嘟——”
果大叔没再给梁滔滔更多机会解释，电话里徒留一串断线盲音。
【作者有话说】：叶尊虽然不姓梁，但位列第一创业梯队，在梁家地位很高。
梁誉确实不知道寿总怀孕，但知不知道都不影响他必须给侄子拆台；因为叶寿滔如果拧成一股绳，他和他同胞亲弟将来在泛荣就没有什么活动余地了。
老梁总希望退休前看到儿孙和睦，团结一致，肯定挺难的。
不过这些对寿总来说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生新篇章已经在向他招手(ì _ 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