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波和寿嘉勋分别打包好行李，再踏征途时已经下午两点来钟。
按点钟他们上车之前应该先吃顿饭，但由于宿醉的关系胃口不佳，梁波提议：“要不咱们到HK再吃吧，那边好吃的也多。”
羊城与HK跨埠相邻，高速列车一个钟头，开车一个半钟头，不过大城市普通通勤距离，俩人在车上缓一缓肠胃，到那边刚好可以吃东西。
可他们坐上列车后，对面座位的两名半大小孩立刻让家长买列车盒饭来吃，且吃得腮颊鼓动有滋有味。
盒饭里不过是最普通的家常炒菜，塑封三四样加点米饭，微波加热一分钟，半凉不热的端上来，卖相很一般。
寿嘉勋本来没胃口，可是面对两个狼吞虎咽的小孩，看着看着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梁波上车后一直拿手机浏览HK美食榜，等他侧身给老板推荐牛杂锅的时候，他老板已经“变心”了。
寿嘉勋侧首掩唇小声跟他合计：“咱俩先买两份盒饭垫垫肚子怎么样？”
梁波抬眼偷瞄对面俩小孩：“……我想吃牛杂。”
可是寿嘉勋已经打定主意：“好，那我先点一盒吃。”
然后梁波眼睁睁看他按服务铃，叫来乘务员，点了份主菜是清炒土豆丝加麻婆豆腐的大份盒饭。
梁波好奇：“你点大份能吃完吗？是不是有我的份？”
寿嘉勋啼笑皆非：“小份是给小孩子吃的，我是大人，为什么吃不完？你对我食量是不是有误解？”
梁波神情微窘：“我看你在国外只吃沙拉。”
“我只是不喜欢吃油煎类的大肉块……”然后给梁波展示盒饭：“再说你看这里面有肉吗？”
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含量低到屈指可数而已，且屈一只手就够了。
梁波默默拿起手机，继续看他的牛杂煲餐厅推荐。
可惜他也没能坚持很久，寿嘉勋吃一半的时候，梁波也按铃给自己点了份盒饭，等他吃完，列车刚好停进西九龙列车站。
想必“牛杂煲”也很意外，有朝一日自己会被“盒饭”抢生意，关键是那个盒饭虽然从卖相到口味全都平平无奇，价格却不比它便宜。
寿嘉勋和梁波到酒店放好行李，用手机订海洋公园门票，再打车去公园，刚好赶晚场，可以在园内玩到九点钟左右。
梁波在外国上学这几年，只要放假就到处去玩，对如何快速高效玩遍一座国际化大公园非常有经验。
比如白天一定要买速通卡，晚上只要下载个公园官方APP，有技巧的选项目排队就可以等等。
寿嘉勋这方面就很菜，两辈子加一起也没逛过什么正经大公园。
原因也很简单：“我爸（妈）上班忙。”
所以进公园后满脸神情都在表达：“我很开心但我很迷茫。咱们往左拐还是往右转？”
梁波问：“你想先看表演还是先玩项目？”
寿嘉勋反问：“什么项目？”
梁波耸眉：“反正……不是投标项目。算了，你跟我走吧，我玩啥你玩啥，小心点别跟丢了。”
“可以可以。”寿总笑眯眯点头，并在心里悄悄感慨：“一名好助理，是适用于所有场合的哈哈！”
梁波补充：“这里人多，你千万别乱跑哦。”然后理所当然拉起他一只手。
因为寿嘉勋喜欢捉弄别人，所以自己对「父子梗」玩笑反应也快，当即抽手笑斥：“连老板便宜都敢占，不想干了是吧？”
梁波立即戴上一副「惊慌」面具摇头：“没占你便宜。”
然后不等寿嘉勋表示「得意」，猝不及防低头在对方脸颊上亲一口。
现在换成惊恐小助理表示「得意」：“嘿嘿，现在占到便宜了。”
寿总顿时冷脸，疾言厉色训斥：“梁波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在我底线上横跳试探，我不可能接受任何男性求爱，不管他第二性别是什么，所以你也不例外。
这种事再有一次，无论我多欣赏你工作表现，咱俩合作都到头了。”
说着从裤袋里掏出包纸巾，抽一张用力抹擦脸颊。
这是梁助理工作以来，头一次被老板声色俱厉正面责备；重点是他俩上一秒还很融洽，甚至隐约带点甜蜜。
梁波不知所措杵在原地，好似被雷劈了一样。
而且这次寿嘉勋也没有主动来哄他和好的意思。
俩人僵持好半天，梁波越想越觉得寿嘉勋性向成迷。
他之前以为寿嘉勋喜欢Omega，是双O恋；后来发现不对，而且寿嘉勋也说自己好「直」，那就是果然说那套，寿嘉勋喜欢Alpha，但是对Alpha有心理阴影。
但现在寿嘉勋说他不接受任何男性，那就是说……他喜欢女性。
可是女性数量本来就少，跟男性比例二八开，性向兴趣还和Omega一致。
人家找个优质Alpha结婚易如翻掌，干嘛要跟你个Omega搞“第四爱”呢？
梁波想不通，也不愿意继续胡猜下去了，眉头紧锁低声追问：“你能告诉我真正原因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孤独终老？早早放弃组建属于自己家庭的想法。”
他故意点出“孤独”和“家庭”这些词，当然是因为一早看出寿嘉勋对家庭、家人心存渴望。
寿嘉勋当然也明白，他在这个世界里，要么接受男人，要么终生不婚，问题是——“我不想当‘女人’，接受不了。”
梁波感觉自己又被雷劈了一道。
心说难道他不是“性向”问题，是“精神”问题？
满眼惊疑不定上下打量寿嘉勋：“朋友……你……对自己第一性别的认知……具体什么情况？”
寿嘉勋冷笑：“我当然是个男人。从前是，以后也是。”
所以谁也别想掰弯他。
梁波轻吁口气，心说还好，不是性别认知错乱。
然后拽他胳膊钻进园内道边一间冷饮店，随便找一张空桌带寿嘉勋坐下，压低声音表情郑重：“寿嘉勋你告诉我，过往是否有人威胁或强迫过你，做变性手术？”
“你在胡扯什么？”寿嘉勋也开始觉得梁波脑子不大正常。
“那么你为什么觉得，跟男人恋爱，就会变成女人呢？”梁波执拗追问，并引导寿嘉勋扭头看窗外：“你看那些一对一对的A和O，他们是男人还是女人？”
寿总笑容轻蔑但语气笃定：“现在当然都是男人，上床就全都变了。”
梁波倒吸一口空调制冷的气息：“要不……我帮你约个心理医生吧。”
“多谢，我没病。”寿嘉勋再次冷笑：“上一个说我有病的是萧煜。你前天还跟他通信息来着，你不觉他才是脑子不正常那个？”
……那么大颗恋爱脑，肯定是不正常的。
梁波犹犹豫豫努力“变脸”，讪笑附和：“也对哦，明白……是我的问题。唉不说这个了，我以后注意，咱们继续逛公园呗？”
“嗯。”寿嘉勋兴致滑坡，显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
后续在公园里游玩排队时，俩人各自摆弄手机，交谈频次锐减。
梁波给他Omega父亲发信息：“爸，寿嘉勋可能有病。”
他爸隔半天才给他回个红脸的惊恐表情，大型科技公司顶级高管，最近很喜欢拿这种一惊一乍表情包跟儿子互动。
——“是绝症吗？还有救吗？你还追吗？”
寿嘉勋给果然发飞信：“叔，明天让人事部给我挂一个助理岗。”
果大叔秒回个「惊恐」表情：“梁波怎么了？”
“没怎么。面试几个看看，遇见合适的可以先招进行政部或者做部门助理，当人才储备。只要Omega。”
果大叔隐约猜到什么情况，隔半天才回了句：“好，知道了。”
叶总裁听完儿子对心上人「病情」概述，火速联系了一位心理咨询师，在飞信上建小群，方便梁波在线求助。
梁波像个网瘾少年一样，只要一排队就闷头玩手机，寿嘉勋回头瞥他，他立即把聊天界面切回游戏。
等寿嘉勋不理他，他又继续对心理医生描述寿嘉勋性别认知上产生的问题。
他们在上「过山车」之前，梁波的「心里健康在线」终于给出首轮问诊总结：“在你讲述的基础上进行分析，我认为你的朋友不是生病，而是他身上出现了一种现象——精神‘返祖’。”
梁波震惊：“返祖？会变猴吗？”
叶总同表震惊：“啊！已经开始长毛了吗？”
梁波抱怨：“爸你别捣乱。”
他爸发牢骚：“是你先胡扯。变没变猴你自己看不见？”
梁波抬眼往队伍前方眺望，轻拍寿嘉勋肩膀：“寿总，我害怕，我心跳可快了……这个项目你自己上吧，我去出口那边等你。”
寿嘉勋难以置信：“小号「过山车」你也怕？”
“小号「过山车」，也是「过山车」……”梁波苦瓜脸争辩：“真的，我从小就恐高。”
寿嘉勋耸眉往他头顶瞄：“那可真难为你自己了……”恐高还长这么高。
调侃一句后忍不住再次强调：“这个好像身高过一米二的小朋友都可以玩，你真的不考虑挑战一下？”
梁波坚定摇头：“不不，我可能身高超限了，我还是去出口等你。”
说完急吼吼往紧急出口挤。
他主要是着急看看在线咨询上心理医生到底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