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波点开萧煜的资料设置页，推到底，左手拇指悬在「删除联系人」上方，同时抬眼偷瞄寿嘉勋后脑勺。
默默在心里列出一道选择题：「被他发现我删除该联系人，他的反应会是？——A不在意、B不理会、C不复加、D不闻不问」
呃……可能是道全选题。
梁助理收回拇指，探出食指，轻轻戳小寿总后脊梁。
寿嘉勋扭头，心不在焉询问：“怎么了？”
梁波把他手机竖起来，小声汇报：“有个人，约你回帝京见面，我说好。”
“哦，回去再说。”寿嘉勋把脑袋转回去，继续敲PPT。
今晚新加上飞信的“好友”，不是同行就是潜在客户，如果是帝京老乡，回去约个饭加深了解，顺便开发一下合作商机，很正常。
不过约了也未必就见，因为「有空一起吃饭」约等于男人求婚时说“我养你”，都属于不必负责任的客套话；没人真放在心上。
梁波怕寿嘉勋听不清，声音放大少许做补充：“可是他个人资料上写的是帝京政法，不像今天会场上的人啊！”
寿嘉勋这次连头都没回：“不知道，没印象，叫什么？”
“萧煜。”
梁波说完，眼见寿嘉勋动作陡然一僵，但只僵了不到两秒。
然后“嘶——”声吸气，反过来指责梁助理：“我只让你帮我回信息，没叫你帮我胡乱加人。你做事能不能带上脑子？”
梁波蓦地瞪大双眼，暗呼“失策！”，心想原来不是无感，是有仇。
这下玩脱了，引火烧自焚，连忙解释：“老板！他不是我加的。”
寿嘉勋嗤笑，满嘴耍无赖：“难道是我加的？我又不瞎。”
梁波哭笑不得，这时候跟老板争辩肯定是不理智的。
寿嘉勋今天一下子加了这么多人，虽然他不瞎，但很可能眼花。
梁助理现在主要是后悔，刚才他就该把萧煜一键删除，此时不禁自我遣责：“我吃饱了撑的卖弄小聪明，活该背锅。”
——“那现在我把他删了，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
寿嘉勋装聋作哑，已经在身体力行「无事发生」，且表明「别来烦我」的态度。
梁波赶紧把他和萧煜的对话记录，还有对方联系目录一并删除。
大约两小时以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萧阔少再次拿起手机，犹豫而谨慎地，给好不容易恢复联系的白月光发信息：“寿嘉勋，你睡了吗？”
结果下一秒就收到个红色小叹号，以及系统提示「您不在对方联系人列表」。
萧阔少瞳孔地震，满脸难以置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内心纳罕：“寿嘉勋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明明可以不加我，也可以不理我，为什么非要耍我？”
耍人而不自知的寿嘉勋，这会儿正跟他冤种搭档兑稿；俩人把电脑一起联投屏，一个说：“卧鄵，你这丑毙了，我看这单悬，要不放弃吧。”
另一个说：“你这什么狗蛋儿玩意，又Low又土，十年前都没人这么写了。”
他俩身后有年轻同事讪笑提议：“两位大师，等你们用完提案，我们可以扒模版吗？”
雍总监委婉拒绝：“没听你老板说我又土又Low？网上模版有得是，又不贵。”
寿嘉勋咂舌规劝：“别依赖模版，影响你自己成长。”
梁波戴一双油滋麻花塑料手套，把他们早前吃剩的小龙虾全部剥开，每人分几只放纸碟里给大家摆上桌，热情招待：“来，边看边吃，吃完收官回屋睡觉。”
寿嘉勋扭头：“波er，去帮我买盒烟。”
梁助理拒绝：“外头商店早关了。”
寿总皱眉：“扯淡，门口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
梁波也皱眉，甚至加码，满脸不耐烦吁气：“你少抽两口呗！我累了，不想动，明早去给你买。”说着把油手套摘下来扔进垃圾桶，摊回沙发椅。
“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雍鸣难得体贴一回，说完起身抻懒腰，垂下胳膊立即扒拉寿嘉勋：“我也想抽烟，走，咱俩去买。”
寿嘉勋抬手按眼窝，顺势搓一把面孔，起身跟雍鸣一起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吩咐下属：“你们把自己东西拿好，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上午会场见。”
并单独叮嘱梁波：“你再等会儿，等我们看完稿，咱俩一起回……主要是我好像没房卡。”
梁波表情郁闷，被动留在原地待命。
主要是当着同事的面，不方便忤逆老板，等其他人陆续离场，他才拿上门禁卡上楼去找寿嘉勋和雍鸣。
同时在心里暗自埋怨：“是不是缺心眼啊？傻不拉叽跟人单独出去，看不出来雍鸣想泡你？”
雍鸣对寿嘉勋的「喜欢」不算很隐晦，可他已经过了喜欢一个人，就非要去“泡”他的岁数。
寿嘉勋不搭理他的时候，他上蹿下跳撩骚，今晚俩人难能可贵刷夜“破冰”，这家伙反而怂回去，老老实实做人。
梁波到楼上的时候，寿、雍二人正蹲坐酒店大门口台阶上，迎清凉夜风吞云吐雾。
雍鸣边抽烟边给寿嘉勋展示自己有两部手机：“一个公事的，一个私人的，公私分明两不误。”
寿嘉勋拄下巴提问：“你是没见过双卡双待？”
“啧，那不一样。我不仅有两个电话号，所有社交工具也是两套，泾渭分明，就很轻松，懂吧？”
寿嘉勋呵呵哂笑不置可否。
梁波上前一步挨雍鸣坐下：“这样的话，将来婚内出轨，就很难被发现。”
雍鸣耸眉瞟他一眼：“你还是太年轻，不明白。”
说着掂掂手里小巧纤薄的旧款移动电话：“这里面的联系人，全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所以这部手机永远不会关机，随时随地贴身摆放。
因为我知道他们没事不会来打扰我，但我要保证他们有事的时候，随时随地可以联络到我。”
寿嘉勋仿佛忽然Get到重要信息，不由自主挺直后背：“哎有道理，这样确实特别好，我也要搞一台。”
雍鸣意味深长点头：“没错，我跟你讲，双卡双待弥补不了双机双待的刚需。由其是像咱们这样的人，加起班来没人性，但人性是不可能真正切割掉的，你需要把它更完善的保护起来。”
寿嘉勋明显听进心里去了，笑吟吟冲雍总监点头；俯身隔着雍鸣吩咐梁波：“明天下午我们出景区，先去买手机。”
梁波也笑吟吟望住雍总监，心中暗忖：先前小看这位老Baby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