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波先前说自己不累，但坐在果大叔家大沙发上吃两块甜瓜，安静没几分钟就不知不觉睡过去。
傍晚五点多钟，果多余发飞信语音才把他给震醒。
果大叔看他睁眼扒拉手机，到跟前弯腰小声说：“寿嘉勋也没睡醒，我看你俩还是接着睡吧，等睡够了我给你俩下面条，或者点外卖。”
“啊……好。”梁波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但他是真不想动。
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坐下来，他和寿嘉勋就算是光之使者奥特曼，不充电也该灭灯了。
可小梁同学犹豫两分钟还是挣扎着坐起来：“叔，我觉你还是应该跟你儿子好好谈谈，知情权和选择权是一套，你既然给人放权，不能只放一半。
而且关于他Alpha生父的事情，您连我都没刻意隐瞒，为什么不能跟当事人直说呢？”
果大叔在他旁边落坐，压低声音探讨：“你说得对，寿嘉勋特意跑回来，其实也是跟我说这件事。
我当年非婚生子，人家对我没感情，我纯粹是缺心眼被骗怀孕……所以一直感觉特别羞耻，像洗不掉的人生污点。
因为不想把这种羞耻感传递给果多余，我宁可跟他说，他Aplha父亲出轨跟我生的他。
至少他出现那一刻，我和他都有被珍视过。”
梁波潸然垂首，果大叔的命题对他来说有点超纲了。
他不是Omega，没有很深刻的爱过一个人，也没生过孩子，更没含辛茹苦把一个小孩养大。
所以果大叔的心境，他走不进去，只能旁观。
果大叔拍拍他肩膀，大概也觉出自己在难为小孩儿，脸上有点不好意：“没事，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随便叨叨两句。
你再休息一下，我去跟果多余说清楚……自己亲生的，没什么不能摊开谈。”
梁波点头，陪他一起站起来：“好……但是就我自己单独跟小寿总在家，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还是回家吧。”
果大叔窘笑：“你可真腼腆，你俩单独出差的时候，应不应付得来啊？”
但是当然没有阻止年轻人“下班”的意思：“你家在哪，我稍带送你一趟。”
梁波跟果然一起出门，笑脸憨实摆手推辞：“不用，特近。这会儿外面堵车，我溜达几步就回去了。”
果大叔表情相当诧异：“这么近？！”
“对呀！”梁波理所当然点头：“我四中的嘛，您忘啦？”
果大叔拍脑门：“哦对对，把这茬儿忘了。”
他和寿嘉勋在步行街开店发家，后来就再没离开这片风水宝地。
梁波自小在这边上学，当然也不会住得太远。
俩人乘电梯到楼下，果大叔又想起件事，拍梁波胳膊：“既然这么近，就不着急了；我去便利店买支抑制剂，耽搁你两分钟，给寿嘉勋送上去再走行吧？”
便利店就在他们家楼下底商，梁助理笑眯眯点头：“当然行呀。”
不到两分钟，果大叔从便利店出来，将Omega发热抑制剂和家门密码一并交给梁助理，然后换乘下行电梯去地库开车。
梁波则原路返回，给寿嘉勋送备用药。
按理说他把药放客厅就可以走了，但进屋后又担心起另一件事：“寿嘉勋睡醒没饭吃，饿死怎么办？我加班事小，老板饿死事大……要不我还是等他睡醒再走吧！”
没有十年职场领导经验，应该想不出来这么生硬的加班理由；可见梁助理对待这份工作也是有付出真心的。
梁波心安理得坐回起居室大沙发，用手机翻附近外卖目录，默默盘算等下给自己和寿嘉勋点什么好吃的。
他这边正纠结选捞饭还捞面的时候，寿嘉勋忽然在屋里嚷了一嗓子：“叔……”
声音不大，但很刺耳。
梁波听得一怔。
因为这声“叔”，不是正常叫人。
他是那种情到浓时，呻吟着哼出来的。
寿嘉勋没得到回应，声音更放大一些，又喊一遍：“叔，啊……果然！”
好像在做春梦。
梁波心脏跟裤子同时一紧，好听，但不应该给他听见。
关键是“果然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让我追寿嘉勋？”
梁波越想越气，攥紧手机腾地站起身直接朝大门走去，这地方他一分钟都呆不住了。
但是没等他走到门口，寿嘉勋哀怨呼声再次响起：“波er~~~”
梁助理双腿一软，扶墙转身往回跑。
寿嘉勋声音又急又怨：“梁波！……妈的，都死哪去了！啊！……卧鄵！”
这几声呻吟一声比一声限制级。
梁波路过起居室，一把抓起茶几上新买的抑制剂。
——使命感来得猝不及防。
寿嘉勋睡梦中发热，预热症状被无意识跳过，稍微清醒一点时，身体已经很不“清醒”，好似开车没有起步，直接飙上高速。
核心热浪持续输出，让他产生一种整个人都在“融化”的错觉。
“果多余你个小王八……吃饭不叫我……”关键是他把别人都带走了！
倒霉Omega哭哭唧唧痛斥，这回他惨了……不晓得自己要扛多久，才有救星回家。
小寿总正值绝望之际，梁少侠破门而入，三步并两步冲到床前，满脸关切急声低呼：“寿嘉勋你没事吧？”
小寿总咬唇忍耐不适，拿泪光盈盈眼神控诉——你看我像没事？
梁助理连忙低头，开始手忙脚乱拆抑制剂封塑包装盒。
寿嘉勋终于安心，转头把汗泪交织面孔往枕头上蹭蹭，他使劲抿紧嘴唇，憋住情难自禁的哼吟，等笨手笨脚的梁助理开药盒。
梁波也在忍，寿嘉勋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让他手指头有点不听使唤。
好在性腺阻隔胶布一如继往坚守岗位，否则真不好说……
梁助理内心既庆幸又遗憾。他四年前曾经闻到过寿嘉勋信息素的味道，可惜时隔太久，嗅觉记忆已经比较模糊。
只记得很好闻，好像有点甜，很上头。
寿嘉勋看梁波终于抠开药盒，努力蠕动躯体翻身，拿后背对着年轻Beta，自己抠开贴在后颈的性腺阻隔胶布：“打这里。”
然而他话音未落，睡裤突然被梁波扒下一截。
“你干嘛！”寿总惊呼，声带抖成波浪线。
下一秒后臀刺痛，骤挨一针。
“打屁针啊……”梁波语气既紧张又无辜：“我看说明书上这么写的。”
注射型抑制剂有三个推荐注射部位：肚腩、上臂三角肌，以及臀大肌。
梁助理准确无误点中最让成年人羞耻的那个选项。
寿总默默回手提裤腰，心想：要不我还是换个助理吧……
梁助理大概觉得自己失业还不够快，伸手隔睡裤按寿总屁股，小声哄慰：“揉揉就不疼了。”
说完看寿嘉勋好像还是很难受，忧心忡忡追问：“还没好吗？药不管用？”
寿嘉勋不想搭理他，自顾自把颈后阻隔胶布按回原处。
跟性腺直接给药相比，肌肉注射起效真是太慢了。
所以他现在依然头晕目眩，依然浑身燥热，脖子后面依然像被绣花针细细密密的扎，又麻又痒，还有点刺痛。
寿总下意识用指甲隔胶布使劲抠自己颈后性腺，指尖之用力，仿佛要把那块东西直接抠下来。
“喂！你干嘛？”梁波赶紧抓他手腕拉开，急声提醒：“抠破疼死你。”
发热中的Omega没有理智可言，寿总受本能制约同样无法免俗，不过别人是敏感，他易怒。
烦躁蹿火脾气大，梁波不让他抠，他扭胳膊拧手腕非抠，下手还特别重。
勾手指猛发力，梁波半秒钟大意，寿嘉勋脖子上唰一下多出三道破皮红痕，像猫挠的一样。
性腺那块专门给Alpha标记的位置，皮肤比别处薄，如果没有胶布罩着，这时大概已经在窜血了。
“喂！”梁波大惊失色，连忙再去按他胳膊，一边阻止寿嘉勋举手，一边急声哄劝：“别这样，冷静，没事没事，马上就不疼了。”
“疼个屁，我特么爽死了。”寿总夹紧屁股讲气话，心里委屈得想哭，但依旧选择坚持自我：“……老子是直的。”
梁波柔声安慰：“我知道，我懂，你不是‘双O恋’，你很直，你只是不太喜欢Alpha。”
“鄵……放屁……”骂骂咧咧的小寿总，终于流下了寒心的泪水。
全世界没人理解他，他好孤独。
梁波怕寿嘉勋再挠伤自己，所以不敢松手，保持从背后拥抱的姿势，将对方紧紧搂在怀里。
可是又担心自己生理反应引起寿嘉勋反感，所以马上拽只枕头垫在自己身前。
寿嘉勋被梁波搂紧以后，头晕目眩的感受有所缓解，而且屁股后头那个枕头让他很有安全感。
大约十几分钟后，发热症状随抑制剂起效逐渐消退，只剩下一种类似纵欲过度，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感。
“明明什么都没做。唉……”寿总暗自叹息，眼皮发沉，不自觉间再度拥抱睡眠。
梁波悄悄把鼻尖凑近小寿总后颈，用力吸一口气，只嗅到一股浸在胶布里的草药味。
刚才寿嘉勋自己揭开阻隔胶的时候，信息素的味道有短暂散出来几秒，可惜当时小梁同学太紧张，没腾出精神细品。
然而美妙际遇永远如昙花一现，转眼说没就没了。
“唉！”他也在心里悄悄叹息：“其实Alpha里也有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