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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血海冥河不可辱,元屠阿鼻屠众生

  虎力尊乃是昔日天淫教弃徒,自从天淫教主受天诛而死后,一干门徒大半遭劫,尚有数人见机的快,侥幸逃脱,仍不改恶行,只是不在中土做恶,跑到海外来作威作福,称尊做祖。因为四海广大,一时竟无人管教他们,更让其猖狂。

  也是劫数到了,才让虎力尊等几人静极思动,跑来搅天魔出世这趟浑水,招惹到了陈昂的头上。

  如今他几个师兄弟在这里,五淫尊者都不敢贸然招惹,不然他们同气连枝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虎力尊刚刚也是灵识扫过那童子,触动了灵丹,感觉到了几分好处,法眼之中,此丹受灵机激发,成五彩色,有龙虎气,正是修道人所求最上品的灵丹。

  这般宝贝竟被一名侍从童子揣在怀里,让虎力尊如何不眼红,见同辈的几个弃徒师兄弟都在这里,哪里还顾及其他,登时就要强抢,当真连脸都不要了。

  陈昂虽然派遣五阴白骨神魔,将那童子从他手里抢下来,更出言担下此事,但虎力尊看得他连散仙道果都没有,心里不知多瞧不起,脸上也浮现了不屑一顾的笑容,嗤笑一声道:“哪里来的小畜生,也敢管老爷的闲事。你跪下来给老爷磕三个响头,老爷我便发慈悲送你去投胎,若敢有半句废话,玄阴聚兽幡在这里等着你!”

  陈昂微微一笑,不想在废话,却见五淫尊者怒道:“虎力尊,给我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却将那黑粗大汉虎力尊哈哈一下,咧嘴道:“五淫,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两个小贼偷我丹药,你还要一力袒护他们,就是跟我们师兄弟作对!”五淫尊者只知道这厮粗疏,却不知他还有心细狡诈的一面,他一边在这里喊,一边暗中传音几个师兄弟。

  “师兄们,不要说我虎力尊有好处不丰润给大家。这小子说的大半是真,他赐给一位侍者童子的丹药都如此豪奢,自己的身家不知有多少,咱们师兄弟齐心协力干掉他,所有的好处二一添作五,干特娘的平分了!此事可干得?”

  他昔年在天淫教的一干师兄弟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讨价还价一番便商定下来。

  于是又有一名瘦如竹竿,隐约可见骨架的男子嘿嘿一笑,挡在五淫尊者面前道:“五淫尊者,不是大家有意落你的面子,但我等师兄弟在这里,总不能让你欺负了我们的人去,我觉得我师弟说的没错。”

  他将目光投向陈昂,阴测测地笑道:“既然这位小兄弟问心无愧,给我兄弟搜一搜又何妨?”

  “他不过是未成仙道的一个凡俗,能有多少身家?禁制住自家法力,让我自他的丹田、法宝囊中搜罗一番,若是我这师弟冤枉了好人,便让他给两位道歉可好?”

  五淫尊者气的皮面发红,他和陈昂未必有什么交情,但如果让瘦骨尊这般对付他请来的客人,还有什么颜面可言?这盟主他也不用在做了!只是他能想到这里,其他人也能想到,除去万妙仙姑等区区数人之外,其他那个左道之徒不是桀骜之辈。

  五淫尊者为了将这些人控制在手里,又没有请上两位能镇压的住场面的前辈,以致有不甘其下之辈鼓噪道:“虎力尊、瘦骨尊说的不错,若是那小子心怀坦荡,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至于让人冤枉了他去,若是还敢再推诿,必是心虚!只管让虎力尊收拾他去!”

  五淫尊者区区一人,如何能镇压这许多心怀不轨之人,而且他心思怨毒,知道陈昂不能小瞧,有心让他给虎力尊一个难堪,便怨毒的看了那些鼓噪之人一样,象征性的阻碍几下,便退下不在阻挠。

  场上便只剩陈昂一人直面天淫教一干弃徒,唯有万妙仙姑许飞娘,有心和陈昂结交,才站在他旁边劝慰众人,但虎力尊哈哈大笑了起来,忽然一掌朝陈昂脸上掴来,他这一掌已经用上七八成的力气,以他这一身铜筋铁骨,本拟能叫陈昂脸上开花,肉身都要毁去七七八八,断了这看上去资质甚好的小子,日后的前途,免得后面来找他们报复。

  心里还有更狠的算计,只等禁制陈昂后一掌震破他的丹田气海,在暗中给他魂魄种上黑倩丝,叫他有天大的机缘也成道不能。

  陈昂只是冷冷一笑,虚空之中便有一朵血红的莲花凭空生出,托住虎力尊的手掌,脑后自有两道血红的剑光浮现,扫视殿上众人一眼,冷冷道:“活着不好么?为何要自寻死路?”旁边的许飞娘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阻止道:“冥河道友,忍得一时之气,再图后报……”

  她心急之下,连八面玲珑的做派都维持不住,宁可得罪虎力尊等人,也要保住陈昂的这份交情,可见在她心里是如何看好‘冥河’这位后起之秀,不愿让他遭劫,损毁一分面对峨眉的底气。

  “这群土鸡瓦狗,也配让我忍么?”

  陈昂看在她情面之上,酌情回答了一句,脑后两道血色剑光已经出手,剑光闪动的刹那之间,气象万千,他套着冥河这个身份,不好将以前的剑术使出来,只好以血海之中冥冥的一点杀伐之气,切合天道,划出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的一剑,只是其中蕴含了十分的杀机,与之前天河流转,不挂于心的自在完全不同。

  虎力尊刚开始还能笑得出来,等到剑光如一道血河横空而过,带着一缕漠然与无情,仿佛大道终结万物,规定世上一切的终点为死亡的一剑临头,才恐惧的说不出话来。玄阴聚兽幡所化的黑云还未被剑光突破,虎力尊便已经感应到天机之中,一缕杀劫缠绕元神。

  浑厚的黑云未能托住这一缕浑不着力的剑光,被这猩红的剑光一绞,便和虎力尊的六阳魁首一起落地,化为一干灰黑的小幡。

  五淫尊者在旁边目瞪口呆,他虽然之前也觉得这个‘冥河’是个杀才,杀的狠了连自己都敢杀,但却没想到他果断到这个地步,如此性情暴烈,不能受辱。

  第一百零一章 血河高悬八百里,冥河剑下冤魂尽

  许飞娘更是脸色大变,施展一件法宝隐去身形,悄悄拉住陈昂的衣袖道:“冥河道友为何如此莽撞,这虎力尊可不是一人,他有几个师兄弟,具是法力高强,性情暴虐之辈。你辱他也就罢了,现在杀了他,让他们如何不与你计较?现在和我遁走,慌乱之下,他们未必来得及阻拦,再晚我也救不了你!”

  陈昂微微一笑:“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天淫教主在时都不受重视的东西,当得我一剑么?”

  许飞娘还要再劝,瘦骨尊已经回过神来,厉喝一身:“小畜生,你敢!”扶起虎力尊的尸身,咬牙冷笑道:“我要拿魔火炼你魂魄三百年,叫你不得好死!”厉啸一声,合身化为一道魔影扑上,却被陈昂唤出五个五阴白骨神魔困住。

  只见五个白骨骷髅困住一团黑影,瘦骨尊要使出玄阴真经上的厉害魔法,但他哪里知道陈昂血河法力所练魔法的厉害,只顾得对付那五个有相天魔,被暗中的无相天魔暗算,身子一僵,一颗魁首被白骨神魔抢了下来,浑身精血都被吃尽。

  这人陈昂看都不看,反而直往大殿之中其他人那去,笑道:“全是废物,要你们何用?不如归顺了我,做我练就神魔的材料,也不枉你们这身娘生爹养的血肉之躯,免得给我魔道丢人!”

  如此这般狂言,直教五淫尊者面色惨变,那殿上诸多修士含怒之下,就要出手,一个个提纵了法力,祭起各类旁门法宝,要给陈昂一个好看。

  陈昂两手一搓,洒出许多血焰,见人就烧,无物不燃,一点无名业火烧透九重虚空,将好好的一座大殿化为一片火海,其他人奋力自救,而陈昂只踩着红莲似的血焰,两道剑光缠绕,见人就杀,他剑法秉承一腔杀伐之气,无人可挡。

  不过两个起落,地上已经横尸满地。

  五淫尊者怕他真要将所有人杀光,连忙起来阻止道:“冥河道友,这里许多人来历非凡,你万万不可滥杀,不然因果纠缠之下,日后必有劫数。”

  陈昂大声笑道:“区区因果,有何顾忌?我不是叫地上得太平,而是让这泱泱大世起刀兵,犯杀劫!若是杀尽这天下众生,便能去夺阿修罗魔教的教主之位来坐。何不快哉?杀得一人,便是一劫,经得一劫,便是一修行,你畏劫如虎,我却最爱这杀劫,予我成道!”

  说罢冷冷一笑,五淫尊者心中莫名一冷,恍然祭起护身的法器,却不防背后一剑,将他拦腰斩成两段。他肉身化为血光,两截血光刚想合在一起,却猛地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意突然爆发,这股剑气仿佛是他克星一般,以他血神子之躯都不能愈合。

  恐惧之下,五淫尊者化为两道血光朝外遁去,不敢在回头阻拦陈昂。隐隐听见半空留音道:“疯了!他这个疯子!”

  冥河杀得兴起,将元神从肉身之中遁出,乃是一道八百里血河,往剑光上一扑,两道血红剑光猛地暴涨百倍,首尾约有八百丈,纵横来去,那些人的护身法宝只如破烂一般,被剑光一斩,披为两断,如何坚硬的肉身,不死之躯,乃至元神阴神只要被这剑光擦到,立刻断绝所有生机。

  场上那些妖邪左道之流,初时还有人道:“冥河你疯了吗?我乃西极教真传弟子,你得罪的起吗?”许飞娘脸色猛变,对陈昂说道:“西极教乃六位太上长老修为天人,乃是海外大教,道友万万不可……”

  她话还没说完,那口称西极教的弟子便一头载在地上,已经化为尸体了。

  然后再有西方魔教、南方魔教、连山教、还有一个昔年五台山的弟子,具被陈昂御剑斩杀,烧死的修为弱小之辈,更是无数,才知道这位‘冥河’乃是数千年也未有的杀才,杀人不眨眼的可怕人物。

  余下的人见他这般狠厉,又有人求饶道:“道友,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并不想和你为难,只求放我们一条生路!”话音未落,就被另一道血红剑光擦着胸口,开膛破肚,一命呜呼。

  这下所有人才明白,这自称冥河的少年是真想把所有人杀光。

  当即就有人挺身而出,联合许多能在红莲业火中护住自己的散仙,守望相助,隐隐组成一个阵势,为首的一个散仙厉喝道:“诸位道友与我一同除去这疯子!”他们将自己拿手的法宝一齐使出,由天淫弃徒拿出玄阴聚兽大阵,无数凶兽厉魄从阵中扑出,想要困住陈昂。

  陈昂只是长笑道:“仙道尚生,大道好杀。万物无不以亡为终末,可见这天地,容不得诸位活那么久!尔等逆天而行,窃道偷生,违背天理,罪无可赦,统统给我去死罢!”

  只把剑光催动的更加凶残,两条剑光与元神一合,化为一条八百里长的血河,只听胡娇娇惊恐道:“血河大阵!”便看见这数十人组成的玄阴聚兽大阵被血河悍然镇压,数十名左道修士连动静都没发出一个,便被血河吞下。

  两道剑光隐现两个铭文,一为元屠,二为阿鼻,只如两条血线在血河中游动,将里面镇压之人一一杀死,几个来回就戮杀了十几人,只让余下之辈肝胆俱裂。

  元屠剑杀到一名女子的时候,却听她大叫:“冥河道友!冥河道友!总有一面之缘,且饶我一名,我愿立下大誓,与道友为奴为婢!”陈昂一看正是那赤身教弃徒胡娇娇,便笑道:“若能接我一剑,尚有可用之处。”

  但剑光一闪之下,美人头颅骇然落地。

  陈昂才摇头叹息道:“原想饶你,却不堪用!”

  麻衣男子见状心灰意冷,不想在求饶,也被阿鼻剑光一剑杀了,陈昂只是皱眉:“连一搏的勇气都没有,活该遭劫!”又道:“血河大阵何等凶厉,尔等死在阵中,必化为血河生灵,万劫不复,连投胎转世重修的机会也无。如何还不奋起?”

  果然又有数人愤然扑向陈昂,只是在中途便被飞剑斩杀,临死之前犹在咒骂,陈昂才点头道:“如此魂魄才雄壮,更堪大用!”

  陈昂收剑之后,除了许飞娘这般寥寥数人,其他竟然尽数遭劫,看的那些人如刀芒在背,不寒而栗,陈昂眼神平静扫过,无人敢于他对视。

  第一百零二章 诸同道舍身助我,请各位道友留步

  这一场旁门大会,陈昂一把火烧死无数,剑光之下冤魂无数,血河大阵镇压一批又是无数,来时高朋满座,被他这一通好杀,只剩寥寥数人,死去的不知凡几,当真是杀伐果断,剑下无恕。如今场上这些人,要么是本领高强,未曾死在陈昂手上,要么就是如许飞娘一般,气数未尽的。

  他们看向陈昂的眼神,哪还有一丝一毫的轻视,简直如同在看一头上古凶兽一般。

  却听陈昂环视四周死者,不禁感慨叹息道:“我就道此处不详,五淫尊者偏偏把会场设在这大殿之上,前次白岩老人设宴贺寿之时,满场大乱,这殿上高朋死者无数,只余五淫尊者及赤身教弃徒胡娇娇、华山门下麻衣某某,我等四人,今日果然又应了恶兆,就连前次幸存的两位道友也厄难了!”

  许飞娘等人闻得此言,无不暗骂:“杀他们的人还不是你么?”但受此巨变,无人敢说出声,只在暗中腹诽。还是飞娘八面玲珑,接话笑道:“原来还有这等变故,只是不知这白岩老人因何厄难?”

  陈昂却冷笑道:“我刚入殿中之时,听闻有黑沙岛的来客,便道白岩老人寿宴兆头不好,只恐有血光之灾,果然是他劫数临头,猪油蒙了心,竟然拿我做耍子,强要我表演个拿手法术给他们看。小爷只会杀人,哪懂什么祥瑞之术,见他们盛情相邀,便送他们一一归西,圆了他们的念想。”

  许飞娘纵然有七窍玲珑一般的心思也笑不出来了,尴尬的僵笑着,心中咆哮:“竟然还是你干的!”与其他人面面相窥,确认陈昂语气中并无半点愧疚后悔的情绪,心中发颤道:“真是千年未见的杀才,听他所言,只怕半点后悔的心思都没有,恐怕这里许多人的命,在他眼里也如瓦砾砖块一样,没有半点价值和在乎的。”

  “我与峨眉作对,倒是可以依仗这人的性子。我见过许多邪派魔道,也算是杀人如麻的人物了,但所杀的也只是凡人而已,哪有他这样杀人的!天下才多少修道之士?被他这般杀下去,四海都要为之一空,听他话里还犹自不足!这般人物,实在难以把握,请他去和峨眉作对也不知是对是错?”

  有见陈昂自血河大阵当中放出许多尸体,感慨道:“前日与几位道友结交,就看出胡娇娇魂魄雄壮,那位麻衣道友身子骨长得开,具是炼制神魔的好材料,而五淫尊者精血最好,可惜不见他来!”

  言下之意,还想五淫尊者在这里,被他采集精血去。

  在场之人无不如芒在背,都是有气数的人,隐隐感觉到此去离开必有大祸,才按捺着不动,若是他们动了,恐怕又是一具神魔的材料。

  陈昂法力摄起大殿废墟之中许多尸体,一一投入血河大阵之中,隐隐可以看见其中血云攒聚,血河翻腾,一具肉身落下去,顷刻间就被血海真水抽空浑身精血,炼制成一种异类的血神子,只是精血练就,不如正品的凶厉,却更加隐秘,是血河上的一种奇异生灵。

  其余肉身受血河侵蚀,不一会就都化为飞僵,泡在血河之中增进品级,这些都是预备练成有相神魔的材料,还有左道之士的凶魂,呼啸着在血河中翻滚,本我意识具已经消散,只剩一点精纯的魔念,狡诈阴狠,乃是被禁劾的阴魔。

  其中胡娇娇、虎力尊、瘦骨尊及其他天淫教弃徒,作恶多端之辈,戾气入了魂魄,最为坚韧壮大,也容易契合阴魔魔念,乃是最好的无相神魔材料。

  陈昂已经当先挑出七个,浸泡在血河里培养,准备炼制一种唤作‘迷天七圣’的上等神魔。他们的法宝邪物,如玄阴聚兽幡、九九阴魂剑、本命神魔等物,也被浸泡在血河中,分解出他们所害的诸多残魂,杂质冤孽之气具备血河涤出,充作炼制神魔的材料。

  另有一点本命真灵,沉淀在血河之底,受血河真水逆转所化的碧落黄泉滋养,慢慢恢复壮大,没补全一道真灵便借血河一点冥冥玄奥,打开一扇门户,往轮回投胎去了。

  血河大阵也能接机淬炼碧落黄泉真水,更加精粹。

  细细算来,以这些左道之士为材料,练就的神魔,绝对比他们本身堪用,不但如臂指使,永无反叛之虞,而且法力更加神妙,比他们本身的旁门驳杂法力厉害何止十倍,这让陈昂看向许飞娘的眼神都有些蠢蠢欲动。

  许飞娘当然不会以为这位‘冥河’道友是色域熏心之辈,那他如此这般的眼神,就值得商榷了!许飞娘背后一寒,面上强打笑容道:“如此之变,真叫人惋惜。冥河道友,你留我们可还有其他事?若无事,飞娘也该告辞了!”

  许飞娘一席话,简直说到了其他人的心坎里,他们纷纷想起自己‘丹炉里火没灭’‘看坐骑的统治打瞌睡,让坐骑跑掉了’‘一炉丹还在火上’‘道友邀请赴宴’等等要事,实在不好继续打扰。

  陈昂盛情挽留道:“天魔出世实乃是我魔道一脉的大事,诸位道友不辞辛苦前来,让冥河着实感激,如今大事未竞,便有如此多的道友为此献身,实在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好在他们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之辈,死了也就罢了!剩下的道友都是大业的中梁砥柱,万万不可推辞。”

  以许飞娘为首的道友们纷纷告苦道:‘我家坐骑去凡间吃人了!’‘丹炉倾倒,焚烧了一个山头’‘那一炉火上的金丹,实在是关系性命’‘请我赴宴的乃是绿袍老祖,不去他就要吃我心啊!’

  “如此紧要之事,实在耽搁不得,请冥河道友见谅!”

  陈昂叹息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留!”

  听他这么说,众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但不等他们高兴多久,就听陈昂迟疑道:“道友请留步!临去之前,冥河为道友们起了一卦,道友若是就这么走了,恐有血光之灾啊!”

  第一百零三章 有相无相神魔图,一重劫是一重天

  闻得‘血光之灾’这四个字,这生还的几人已经手脚发软,如何还敢再行动,修道人过耳不忘,谁还不记得上两次被陈昂算出血光之灾的人是如何下场?这一声留步喊出去,数十息过去都无人敢抬脚,怔怔的站在原地。

  还是许飞娘有胆量,壮着胆子问一句:“道友可有事要留我们?若是能有帮得着的地方,我等一定不吝于相助!”

  陈昂叹息道:“这里许多道友不幸厄难,如今只有我们几人,如何与正道相抗衡?还得请诸位道友请一些得力帮手,用得上的同道来帮衬。只是这海域广大,我们联系却也不便,好在我这里有一门血河追魂术,最是便利,相隔数万里也能感应,请诸位道友收下。”

  他背后血河大阵之中飞出数道血影,遁入个人的丹田之中,其他人畏惧他心狠手辣,也不敢阻碍,只想脱身之后,寻人破除他这禁劾的法术,却不敢当面和他翻脸。

  毕竟后者还有一线生机,而前者已有数十位前辈佐证,实在是十死无生之路。

  血海真水所化的血符遁入几人丹田之中,蓦地就融化在气血中,消失不见,放到让这几人更是忌惮,不怕它禁制繁复难破,只怕它隐秘难寻,暗中坏了他们的根基。

  看他们具已经就范,陈昂才微笑起来,持一黑幡摇晃道:“如此便方便了许多,还请各位道友早去早回,我先去在海眼之上立一大阵,血河卷动八百里,甚是醒目,当然若道友久请不至,迷失了道路,我便摇摇此幡,接引诸位道友的魂魄先去,也是血符的一重好处,便利异常。”

  随着黑幡的摇动,几人皆感觉头昏脑涨,魂魄直欲脱体而出,当即脸色惨变,知道陈昂在他们身上种下的手段厉害,却不知那血符乃是血神子的种子符箓,被陈昂种下,已经暗中侵蚀其元神,随着时间流逝,本我都要被抹除,成为陈昂血神子分身之一。

  除去许飞娘一个,陈昂要用她之外,其他只不过是死的慢一些,毕竟血光之灾迟早是要应了的。

  不提这些左道之辈各奔东西,陈昂等他们离开之后,将惨死的诸多左道生魂,邪门法宝、修道的肉身一一炮制,以正宗的阿修罗魔法炼制出神魔无数,其中有相神魔五十九具,无相神魔三十六具,炼尸飞僵二十四头,阴魔厉魄无数。

  又采集诸多凶魂厉魄,拆解玄阴聚兽幡黑倩丝幡面,以血海真水洗练,悟出一种织魂之法,能以魂魄之中七情六欲,诸多杂念魔念炼制一种血魂丝,那些妖人所害的魂魄被陈昂以碧落黄泉纯粹,剩余的恰好是这些,因此原料到并不缺乏。

  只是他想炼制的一面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除去里面一百零八个有相无相神魔之外,还需要三千血魂丝来炼制图面。

  这数额巨大,若是换做凡人材料,不知要采集多少凶魂厉魄,一百人里也炼不出一丝,好在陈昂有碧落黄泉能涤去魂魄中无数杂念,只留一点本源真灵去投胎,利用效率最大,换成修道人的魂魄,缺额只有散仙生魂五个。

  陈昂越发越可惜放了五淫尊者逃走,虽然肉烂在了碗里,但若截留他血神之身一半的魂魄,也弄不死他,还能让轩辕法王这个老怪出血为他补足,能赚更多。

  “有相无相神魔图中共一百零八个外道神魔,其中无相神魔应有三十六个,迷天七圣、七情六欲神魔、九子鬼母神魔、焚天愤天阴魔等十八个种类,虽然火候还浅,但具已经炼得齐全。而七十二个有相神魔只有五十九具,缺口甚大,主要责任在于一把红莲业火烧的太烈,许多左道之士尸骨无存。”

  “好在生魂还在,损失并不严重。以后当谨记:杀人需用血河阵,收魂炼尸效率高!”

  “之前大殿之上,杀得许多三流左道,生魂虽然收了,但尸体却被浪费毁去,才有更难炼制的无相神魔反而先被筹齐一事,我魔道中人虽然行事肆意,却也要节俭持家,杀人之后,肉身生魂、精血法力都要分门别类的利用起来,当学习采集亡灵法术材料时的精细。”

  陈昂小心记载,一滴血海真水凝结的血玉之上,被他烙印下心得感悟,顺手将数百种炮制生魂、炼制僵尸等处理‘原材料’的魔法记载上去,这些初级材料被血河炼制后,便是炼制神魔的原料。

  一张九天十地无相有相神魔图,便是一本秘魔正宗炼制神魔的道术,被陈昂巧心改造,增加了一种另类的巧思——魔道神魔竟然让他领悟出数种神魔合在一处,组成大阵,或是合体为一种更为凶厉的神魔的法门。

  便是有相无相神魔的真意,至于九天十地,乃是陈昂领悟的十九门阵法,组成九重天界,十层地狱的阵势,配合一百零八有相无相神魔,更有无可揣测的威力。

  陈昂已经领悟到,神魔造化之道修炼至巅峰,变回凭空创造出一种上合天道的生灵来,这生灵生来孕育魔性,如阿修罗一般,乃是天生的魔头,唯一的区别便是种类及天生的法术不同,但也注定是修道人的天生大敌。

  “有相神魔还未成,只缺十三具有根基的修道人尸身,及阴神级数生魂的莫约这个数量。”

  “本来想等那几人血神子孵化,那时他们应该已经到自家的洞府中,便操纵他们将附近的同道好友请来,以血神子杀尽。但如今南海立阵在即,哪有时间等它?不知附近其他岛屿的修道世家,数量够不够?”

  陈昂想来即可掐指推算,附近岛屿中修道阴神之辈数量倒是够,只是前次白岩老人寿宴之上杀了一些,惊恐害怕逃了一些,剩下的虽然也有恶行,但尚有一线生机不绝。

  若是正道中人,尚有顾及,陈昂天魔之身哪里管那么多?一声:“依贫道算来,此处应有血光之灾。”天数便即刻响应,将那些人统统犯了杀劫,做了陈昂的劫数。

  天魔之道最爱应劫,只因它们犯劫便是修行,一重劫数便是一步阶梯,通向大道,与修道人全然不同,可谓天生的搅屎棍,此世修道人命里的煞星。

  第一百零四章 夺命送宝老爷爷,灭门仙府秘藏宝

  陈昂将那卷神魔图卷起,化为一道遁光飞纵到附近岛屿的海面上,先前这白岩岛上他一阵好杀,已经惊动附近群岛上的许多修行世家,陈昂所要的生魂乃需阴魂级数的修为法力,如今群岛有这般修为的散修一个个潜藏的如同乌龟一般,还要劳烦陈昂一个个来寻找,颇为麻烦。

  当即恶从心头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暗道:“与其劳烦我来寻他们,不如诓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许久不做送宝上门的老爷爷,想来这活还未生疏,不如由我做个好心,为他们留一处秘境宝藏,好让他全家来寻宝,方便我灭门。”

  “二来可以甄别命不该绝之辈,给他们一线生机,再不悔改的,想来死了也是活该!”

  陈昂算计到此处,便寻了一处荒礁,将九天九地有相无相神魔图展开,现了一副天宫盛景,扔入海中,如同一座海中仙府一般,又开辟了三处通道,自己持了一副阴魔幻化的仙府玉钥,丢出一只有相无定神魔,摇身一变化作一个浑身烧焦,奄奄一息的老者,展开遁光,摇摇晃晃的飞往附近的一座大岛。

  他操纵神魔装作逃命的样子,遁光声势虽不浩大,却也显眼,飞至半空转而一头栽倒在沙滩上,只做一副气息奄奄,要死未死的样子,在那里调息。

  这岛上果然遍布修士家族的耳目,不一会就有附近的渔民带着两个少年往这过来,陈昂看到两人行踪,假装挣扎而起,道:“道友请救我一命,予我一颗救命的灵丹,孤鸿子必有重谢。”

  那两个少年唇红齿白,正是这岛上的修行世家柳家的子弟,当头那人和他后面那人对视一眼,忽然好生热情的迎上去,道:“如何说这些,我们仙家修行中人,守望相助也是应该。”说着就要往怀里掏丹药,另一个人却假装拉住他,道:“这人来历不明,你如何就敢救他?”

  陈昂看得他们两个在那演戏,虽然颇为努力,但僵硬的台词和表情,时时交流的莫名眼神,无一不暴露了他们的打算。心中暗笑:“一个做白脸,一个做红脸,满肚子的算计倒是无师自通,当我是深山老林里出来,修炼到脑子里只剩一根筋的土鳖吗?在天魔面前玩心眼,活该你满门遭劫!”

  那做红脸的果然和白脸争吵了起来,话语里中满是为陈昂寄托有相神魔扮演的哪位孤鸿子着想,由着谁比谁演技更高的心思,陈昂将一位暗中被打动,又有些警惕的土鳖散修表演的淋漓尽致。

  找准时间,陈昂适时打断争吵道:“老夫不是恶人,乃是那白岩老人寿宴请去的散修,因为白岩岛附近一座仙府出世,开门玉钥落入白岩老人之孙楼贯手中,引得满堂宾客一齐下场争抢,死者无数,一位左道高手用法宝封闭了全殿,杀人无算,老夫也是仗着一门法宝神妙,才破禁逃生。”

  白岩岛上的惨案,早已经传的附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直接目击陈昂行凶的目击者死的只剩五淫尊者一个,其他奔散的仆从之流,只知道楼家全家死光,却不知道其中内请,后来五淫尊者又封锁了全岛,因此陈昂这番话,倒也没什么破绽。

  两个柳家的少年,闻得‘仙府出世’就已经眼睛一亮,那里还抽出理智来思考其中的破绽?

  那个唱白脸的恶声恶气道:“三哥你可知道,这玉神丹乃是二姑借予你保命的东西,若是失了它,我看你怎么交代!”那唱红脸的唉声叹气的,硬是要把这颗‘万分珍贵’‘爱若性命’的丹药送给陈昂疗伤。

  他们推搡了一会,感觉火候足了,才有那白脸少年的一声清喝道:“那厮道士,你口口声声说必有重谢,我三哥格将保命的丹药送予你,你拿什么来报答?”

  陈昂一个念头送过去,那有相神魔孤鸿子做出一脸为难的表情道:“不是老夫不通人情,实在是因为那人太过凶狠,为了脱身,我只好把全身法宝宝物统统舍去,自爆了一件最得意的法宝才逃出来,如今两袖空空,实在没有什么报答二位的。”

  又似乎看到白脸少年冷笑,假装没看见扮红脸那人的难看表情,咬了咬牙道:“不过老夫身上还有一件宝物,乃是寿宴上众多修士争夺的仙府玉钥,足以抵充无数宝物!岛上诸多左道妖人具已被一位路过的高人铲除,再无什么险阻。等我伤好之后,我可带两位下仙府一探,任凭两位挑一件法宝!”

  “只是你们万万不可动其中镇府之宝——定海神珍铁,此乃前辈仙人镇压海底火山之宝,虽然最为珍贵,但取出之后,方圆千里都要化成火海,造孽无穷大,你们当立誓不可垂涎此宝!”

  陈昂掏出一枚玉符展示给两人看,千般叮嘱道。

  这两人相视一笑,举起手来立下毒誓‘若轻动此宝,让我全家死绝’云云,两人在一白一红跟陈昂这里套话,套出仙府地点之后,假意要送丹药给‘孤鸿子’,暗中一人提起飞剑,趁着‘孤鸿子’心神被丹药吸引,一剑将他杀了。

  自己高高兴兴的带着仙府玉钥跟长辈报喜去了,陈昂诓他们仙府共有三重,最外面的一重禁制人人都可以进入,但只能在杂役、侍者通行的地方来去。第二重禁制就颇为要紧,乃是药田、宫殿等地,设有一重特殊的禁制,若不是仙府主人许可,修为超过散仙之辈就不可进入。

  最紧要的藏宝、炼丹之地,及仙府主人的卧室,便只有阴神以下才能进入。

  得知此事两人更是大喜,如此这般也免了家中长辈不顾面子强行索要的难处,修为限制在阴神之下,宝物还不是他们囊中之物,又自以为掌握了许多仙府秘密,得意非常。

  陈昂待他们走后,伸手一招那孤鸿子便化为一具白骨神魔投入数十里外的神魔图中,想来岛上的人发现孤鸿子尸体失踪,绝不会提起警惕,小心行事,只会更加焦急,担忧被人抢了先,将仙府夺取。如此这般埋下暗手,陈昂便放心直往南海海眼处遁去。

  至于这里,等果实成熟,自有方法收割。

  第一百零五章 迷藏宝藏坑世人,血河大阵镇南海

  陈昂默默推算,又有暗中潜伏在那两个少年体内的血神子照应,此次群岛之中的修行世家,必然一扫而空,陈昂还在那‘仙府’之中布下许多‘考验’,务必让来人把自己练成有相天魔,还把魂魄也供应出来,增添这幅神魔图的威势。

  就以那群岛之上的那群自大蠢货的性子,想来数十日之后,神魔图便会裹着他们新炼成有相神魔的尸体飞回陈昂手中,将这一百零八有相无相神魔图彻底炼成。

  再一推算验证,果然个个都杀劫缠身,晦气罩顶,一副将死之相。

  “什么仙府出世,前辈遗宝,这个世界的风气当真不正,个个都想要不劳而获,好在有我来纠正,叫这群土鳖见识一下诸天世界的阴暗面,知道福祸相依,劳动最踏实的人生道理,不要再想着什么挖掘藏宝,盗墓掘坟,破坏遗迹这些事情。”

  “老夫的宝藏是那么好挖的吗?还是把命留下,魂魄肉身都献出来,好好改造,争取早日投胎做人罢!”

  “这次时间来不及,先做一个短线,诓几个海外土鳖。等来日搞个大的,将中土那些左道玄门统统坑进去,才更彰显老夫的教育手段。”

  陈昂以魔光遁法挪移,遁光着实不一般,回到南海海眼处也只花了片刻的功夫,如今附近荒岛上已经隐隐有正道之人暗藏,更有天乾山小男、丽山七友暗中照应,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暗藏杀机,就连海眼之中,也隐约藏着数种厉害的禁法。

  陈昂本尊所封的万载寒冰精英之上,也多了一些厉害的禁制,赤杖仙童回来补充禁制的时候,他也假装不知。因为陈昂的暗手更高一筹,无论是玄冰之中的本体,还是海眼暗藏的九曲黄河大阵都不虞他们这些手段。

  只是他主要算计的不是这些人,不然轻易就能让他们吃个大亏。

  看陈昂溢流血光遁来,瞧着就不是好人,也不知那些玄门高人,海外大能有何算计,并未轻举妄动,倒是另一些暗藏旁边,心慕正道,平时立身持正的旁门散修,有些异动,陈昂也不管他,径直在两座荒郊之上展开血河大阵。

  血河大阵出自九曲黄河阵,乃是其中血海真水的一重变化,但后来陈昂虔心参悟了阴府冥河许多玄妙,再立下这大阵,气象万千,威力比造化众生的九曲黄河大阵更加厉害,也不怕被人窥破跟脚。

  这等几乎等同阿修罗魔道真传的手段,说是九曲黄河大阵所出,人家也不相信。

  八百里血河自两座荒郊之上生根,轻易将附近海域罩定,绝了进入海眼的道路,陈昂再放出两道血色的剑光藏在血河之中,果然当日就有人来探,被元屠、阿鼻斩了一剑,几乎死去,还是天乾山小男出手,才将他救下来。

  每日沟通血海汲取血河真水,增添大阵威力,试演魔道术法,将魔光、血焰、金刀、神魔等诸多秘魔正宗法术修炼纯熟,更进一步,又将血神子分身凝练纯化,从浓厚的血影祭炼到只余一丝淡淡的血光的程度,厉害非常。

  更采集地底玄阴之气,以先天太火祭炼一股纯白火力,投入血神元神炼成一个三寸高,有眉有眼的金蝉,再以玄阴之气禁劾魔道法术,炼成一颗一尺高的黑色葫芦,将太火元神飞刀投入其中蕴养。

  如此发出法术,便有一道金光定住敌人的元神,葫芦一转,金蝉飞刀飞出,便让他元神被斩,摄入葫芦中。

  乃是陈昂仿照斩仙飞刀创造的一门魔道法术,唤作‘玄阴二五斩魄刀’。

  如此准备数十日,才有左道之辈、正道小辈汇聚附近海域,修道之士往来日益繁盛,陈昂依旧每日假装攻打禁制半日,修炼血河大阵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凶名太过的原因,附近魔道、左道宁可在周围更正道周旋,也不肯来投。

  这一日,陈昂正以天魔之体,在血河大阵中演练天魔妙相,无穷魔音魔影引动四方修士心魔,这几日来,已经被他如此诱惑到数位意志不坚定之辈,投入血河大阵之中,化为血河之中的飞僵、白骨神魔,除去凶名更盛之外,也让左道妖人离他更远。

  这两天来,再无人敢轻易靠近,因此本应无变,但今日确有不同,莫约正午刚过,北方便有一物裹在血光之中,向血河大阵飞来,飞至一座荒岛左近的时候,还有人想阻拦。

  只见一张灰青色大网被人暗中张开,御使着拦住那物,却不想那东西停下,现出本相,乃是一副卷袖的模样,蓦地展开来,有数百丈宽高,从中伸出一只狰狞大手,信手一捞,自虚空之中摄出两人,拖入卷轴之中,不一会便传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骨头磨牙声。

  再飞遁,便无人敢阻拦。

  遁至血河大阵上空,在阵上一晃便投入其中,落入陈昂的手中。正是那卷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只是现在陈昂展开来看,却已经不见那九十五个形态各异的神魔,而只有一个无穷高大,头顶天宫,脚踏地府,持着一个斧头开天辟地的可怕神魔。

  陈昂看了神魔图的变化微笑道:“补充那十三个有相神魔之后,这一百零八有相无相神魔组合而成的原始神魔——盘古大魔神,便已经有个轮廓。日后在补充祭炼,已不是一时之功,到是急不得。”

  有心试演一番,便信手一抛,将神魔图投入血河大阵之中,无穷血云生聚,只见隐约那盘古大魔神的虚影脚踏在血河之中,举起斧子奋力一劈,登时血河开辟无穷世界,生生灭灭,如恒沙数。

  那大魔神头顶演化九重天宫,无数妙相天女,仙音祥云,金甲神人,天兵天将隐现其中,脚踏十层地狱,也有无尽妖魔鬼物奋力咆哮,然后便看到那大魔神崩解为一百零八个神魔的形象,一个个具是凶煞残忍,狰狞可怕的形象,藏身在血河之中。

  这番动静比先前十倍更大,被天女仙音迷惑,又有数人从数十里外从冲出,投入血河大阵之中,只见天宫地狱一个颠倒,便消失在无尽妖魔之中。

  吓得一众旁门退出数百里,直到确定不受血河大阵影响后,才心有余愧的停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神佛非想非非想,天魔他化大自在

  只见海眼之中血云翻腾,地渊之内魔影重重,白云紫气自海眼蒸腾而上,在高空托着一片天宫仙阙,隐隐可见金甲神将、白衣天女在其中往来,有天帝高居天宫主殿之上,雷公电母、六龙驱车盘桓宫外天河之中,妙相神人共三十六尊,坐镇天宫。

  好一片仙家盛景!

  只是这景象非但没有让周围影影绰绰的修道人羡慕,反而让他们敬畏胆寒,就在方才,他们亲眼见到那数位海外旁门被仙音所惑,投入天宫之中后,眨眼间天地倒转,一片天宫化为地狱景象,金甲神将、白衣天女现出飞僵鬼母的原形,三十六尊神人,也变得面目狰狞。

  褪去天人相、慈悲相、神佛相、瑞兽相,重新露出白骨相、龙蛇相、厉鬼相、魔头相、恶兽相等神魔本相,天宫中天帝化为一只半龙半蛇,披鳞戴角,如龙蛇潜渊的一只冥龙,雷公电母赫然是白骨披身,缠绕磷火的雷魔电煞。

  那些被迷惑的修道人投入其中,支撑不过两个刹那,便被天魔抹去本我,灵智消沉,一身鲜活的肉躯生生僵死,长出肉鳞骨刺,化为飞天夜叉。

  而自己积年修行的魂魄眨眼便被那些神魔勾出,在血河洗刷之下,化为一条血光,不消多时就被炼化进了神魔图中,让其中几位无相神魔面目更加清晰了一分。

  陈昂端坐血河阵眼,沟通虚空之中的冥府血海,丝丝血海气数化为一朵十二品的血莲托在他坐下,随着血河大阵被陈昂推动运转,一面汲取冥河血海之中的血海真水,洗练神魔图中无相有相神魔,剔除其冥顽杂念,依着炼化无上天魔身时的一点感悟,慢慢塑造它们的一股精纯偏执的魔念。

  这其中变化,已经超脱了秘魔正宗炼化神魔的小道,而是依着天魔变化,顿起无名烦恼,成了与陈昂造化之道相合的造化天魔大道。七十二位白骨僵尸有相阴魔由死而生,身体形态慢慢脱离魔道术法祭炼的傀儡形象,向真正的生灵变化。

  三十六尊无相神魔则被洗去怨气戾气,褪去阴质,反证纯阳,一点血焰从魔识深处烧起,化生出一点真灵,除去本质的一缕万劫不磨,精纯如神,偏执如魔的金刚之念。

  其他阴气,戾气具化为无穷杂念魔头,随生旋灭,成为神魔图三十六尊根本神魔之外,纷纷扰扰,无穷无尽的阴魔,不同于三十六尊无相天魔,这些魔念只是一点偏执的种子,如人纷纷扰扰的杂念一般,潜入人念头之中,还需杂念滋养才能成长,最后化为魔头夺去那人的本我。

  而那三十六尊无相天魔,乃是宇内众生最偏执的三十六种执念所化,只要此界之内任意有人生出一种偏执的念头,神魔图上的无相天魔便会生出感应。

  其中冥龙乃是世人权力欲望所化,只要有人心生摆布他人之欲,谋求高位之妄,便会感应此魔,为它增添力量,雷魔乃是无名嗔怒,电煞乃是无穷怨恨,财鬼是贪婪,月母是偏执于情,迷天七圣与六欲神魔总领七情六欲之执念。

  非再是幻术迷人的下乘魔法,也不是秘魔正宗之中练就迷惑他人的神魔中乘魔法,而是非想非非想,他化大自在的上层秘魔法门。

  随世人心中执念,随生旋灭,窃取众生的念头为魔。

  此图若是大成,日后此界众生心生一点执念,便勾动此图的神魔,降下去一点魔念,借众生偏执妄念成长,等执念一去,便会回到神魔图中化为无相神魔的力量。而图中的无穷阴魔,也会因众生无穷无尽的杂念而增长,众生不灭,杂念阴魔便无穷无尽。

  这等借众生执念,豢养天魔的手段,堪称可怖可畏,此宝的威力也会大至不可思议的程度,因此,此宝的劫难,也大到不可思议。

  “若是我执意要将此图炼成,恐怕灵空仙界之上即刻有神佛转世下来做我的劫难,此界道行已到,只是拖着不飞升的那些秃驴尼姑也要喜出望外,拼命与我为难,以图从我发起的魔劫之中,磨砺自身,度尽诸劫,将自己的果位提升到菩萨,甚至佛陀的程度。”

  “如是能将我度化,便可为释门再添一诸天世界,佛陀尊者。若是不幸被我度化,也能做天魔逍遥。其中的麻烦和因果,实在大得不可思议。”

  “要做众生心灵之主,窃取有情万类心念供奉自己,这等魔道的手段已经近乎佛门正法,不比我之前顺应天道,造化此世的作为,有福泽庇佑,劫难降低许多,而是逆天之举,劫数无穷。”

  陈昂叹息道:“太麻烦了!此道终非我道,不值得为它蹉跎许久。由它自己去罢!若是天数让它成就,劫数也算不到我身上去。”便将后续的手段放弃,只留那一点执念的种子,让它自己成长。而将大多数的精力,投入七十二尊有相天魔之中。

  他欲将这七十二尊有相神魔化为活物,仿照凶兽之形,成就一种切合天道,能在血河中生存的奇异生灵,繁衍开来,便是七十二种天外生灵,天生魔法,能繁衍生息。

  陈昂在南海立下两重大阵,血河阵凶厉,神魔图可怕,虽然他不曾起意将有相天魔炼至他化大自在天魔的层次,但毕竟根基已经炼成,方圆万里之内,所有生灵都被无声无息之间感应了那三十六尊无相天魔,滋养他们的力量,又有无穷阴魔应杂念而生,不知有多少修道人,被天魔暗中控制,浑浑噩噩之间,投了血河大阵,化为神魔图上天魔的资粮。

  才旬月的功夫,‘冥河老祖’威压南海的赫赫凶名,便在四海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昂更是借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的威能,给‘冥河’这个名号,下了厉害的咒法,凡是有人默念这名字一声,便会暗中牵引神魔图上的天魔降下一点魔念,日后但凡有杂念、偏执之念生出,都会滋养这一点魔种,遗患无穷。

  第一百零七章 证道之宝合造化,五淫尊者终入网

  随着时间流逝,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的威力也随之晋入一种莫名的层次,原本仅仅是陈昂随手练就的一门魔宝,如今已为他身上最厉害的三件法宝之一,隐隐有盖过造化金船之势,只是如今根基还不稳,等到感应的众生越来越多,不出十年便会超过如今的金船。

  要知道陈昂炼制造化金船,花了无数的天才地宝的材料,许多心力,而神魔图不过随手练就,原本这一百零八个有相无相神魔也并非什么本质具佳的东西,只是一些旁门左道的修道人性命罢了。

  蝼蚁一般不值钱的玩意,居然能和小成的造化金船相比。

  虽然不如造化金船的威力,毁天灭地的诸天神雷,比拟朝日的太阳神火翼,神妙万分的两仪元磁神光,具是宇内威力最大,毁灭性最厉害的手段,但潜入人心,算计斗法,诅咒厌胜则更胜一筹,对于修道人道行精进的帮助,还要更大。

  陈昂相信,将这两宝供天下大能选择,其中九成九会更中意与神魔图,佛门和魔道更是十成十的选择神魔图,只因此宝乃是成道之宝,寄托陈昂开魔门造化之道的道路,对于佛魔两道,价值无可估量。

  陈昂手中,也只有寄托四海气运,隐隐为海外第一至宝的九曲黄河大阵能稳稳胜过此宝。

  如今两门至宝具在此布下大阵,虽然九曲黄河阵只展现了血河大阵这一种魔道变化,但神魔图九天十地大阵展开,两厢配合,有天魔血魔相济之妙,纵然附近有天乾山小男,大胜尊者之徒骊山七友暗中保护禁制,魔道有毒龙尊重,轩辕法王窥视,却也不敢轻动。

  他们看出这大阵隐为魔门最厉害的手段,比昔年几种失传的魔道灭世法门还要可怕,正道也只有峨眉两仪微尘大阵能与之抗衡。

  但如今此阵大势已成,纵然峨眉持太清神符镇压的两仪微尘阵前来,没有地利优势,也难以抗衡。

  如今此阵唯一的破绽,就在于陈昂显露出来的修为连散仙都未有,便引起正道中多少有些轻视,而魔道旁门更是有无数人图谋这阵法,恨不得即刻杀了陈昂,夺走阵图,在自家老巢立下这足以仗之安身立命的大阵。

  陈昂神魔图阵眼加身,方圆万里之内,除去那几名隐隐有天仙级数的老怪之外,具被神魔图暗中感应,化为他的耳目,他们心中念头,暗中的谋划对陈昂来说如掌上观纹一般,一清二楚,如何不笑?

  有此两阵相助,别说陈昂的无上天魔之身,便是绿袍老祖那个蠢货在这里,都有不世的魔威,而陈昂的手段更是被它加持到了视这里许多人如土芥的程度,让他时常升起,大喝一声:“诸位道友劫数已至,与我有缘。”然后奋起元屠、阿鼻两剑,将方圆万里数百余名修道人杀光的念头。

  好在他知道是天魔之身引起的妄念,时常收束念头,平复杀意,不然真合冥河剑道,只怕万里具要化为杀场。

  “我这魔道祖师的样子越扮越像,不再是之前那个草台班子,也该有些气象来,虽然只是为了捕获主神空间所创造,但如今经营这身份颇有益处,对我研究启发很大,不妨日后保留着。如此这般,便不能再草率,起码不能再将水景剑镀上一层血光就充作元屠、阿鼻来用。”

  “这个世界水深可怕,高人无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一个高人看出它的本相,隐患多多,还是再祭炼两把飞剑为好。”念及此处,陈昂便拿出许多五金之精,太乙元精等先天真金至宝,放入血河大阵当中,日夜以血海真水洗练。

  没等他材料准备好,四方许多老怪就已经按捺不足,派人来试探。

  当先的是一个才成就散仙的旁门,连五淫尊者的法力都没有,就来闯阵,口气倒是大得不可思议,站在阵外对陈昂叫嚣道:“冥河小辈,既然请我等前来商议大事,如何再此立下恶阵?还不放开阵法,让我等入内?若是让正道中人占了便宜,岂不是我魔道的罪人?”

  这等想做陈昂的主的无知之辈,陈昂本不想理会,等他慢慢被神魔图上的魔头抹去本我,沦为傀儡就罢了,岂料他把沉默当成退缩,更加嚣张,在外面喝骂起来。

  陈昂恶从心头起,操纵阵法一个涨落,神魔图中坐镇的冥河睁开一只眼睛,将附近气息和他相合,气数隐隐相连的修道之士统统摄来,送给神魔分吃了!自己慢悠悠的把一缕声音放出阵去:“魔道罪人?你知道什么是魔道吗?”

  “尔等蚁附之辈,也敢和我谈魔门大道?”

  那人惨叫一声,红着眼睛就要闯阵救自己一门老小,只是他本领不大行,为入阵中便被一位坐镇的神魔一把捏死。附近的修士看着半空那飞溅的一点血花,到叫无数脑子不够清醒之辈猛的回过神来,认识到自己的位置,原本叫嚣着给陈昂一些厉害瞧一瞧的人默默闭上了嘴。

  还是五淫尊者在自己师尊的示意下,腾起遁光,慢悠悠的飞到陈昂大阵边缘,高声叫道:“冥河道友好手段,立下一阵竟然将那些正道的伪君子困得进退不能,大大彰显了我魔道的手段。”

  “只是那赤杖真人的禁制实在非同凡响,冥河道友立下此阵已有月余,如今还是不能救那位天魔前辈出来,可见此事非一人之功。不若让开一条道路,让我等也试一试,免得为那些正道伪君子所趁。”

  陈昂血莲之上端坐笑道:“我这阵法需四十九人之力,才能发挥全部威力,不然就只能依仗它本能的变化,守成有余,进取不足,道友既然有此大义,不若坐镇阵中,齐心协力,救那位天魔前辈出来,日后若有大道传授,我等两人当之无愧。”

  五淫尊者沉吟片刻道:“此事也并非不可,只是若是道友你有心发难,我等陷在阵中,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能。”他心中辗转许多恶毒的念头,只想把陈昂诓出来,骗杀掉,占据此阵,将那天魔放出来,炼化成血神子。

  在他心里深处更有一个隐蔽的念头,却想把自己的师尊轩辕法王也骗进阵去,等他与天魔两败俱伤之际,再行暗算,把他们两人都炼成自己的血神子。

  陈昂以他体内的血神子窥视他这番隐秘的心思,慢慢欣赏,神魔图诸多执念,以此潜入他心神之中,无声无息的勾动他阴火,等他心里欲念翻腾之际,突然一个内外魔相合,将他本我炼化。于不经意间,就控制住了他的本我,虽然意识记忆尚在,只把陈昂当做自己至高无上的主人。

  相比起来,轩辕法王在他法力中设下的暗手便相形见绌,居然连自己的徒弟换人了都无所察觉,等五淫尊者假意和陈昂话不投机,飞回他身边的时候,还好声安慰了两句。

  第一百零八章 正邪之争起波澜,元神出游会谈筠

  陈昂在邪派这边埋下一枚钉子,又有之前放出的许多后手在,暗衬这边绝无可能超出自己的掌握,即便有变,凭着之前的暗手,也能察觉。反倒是正道这边,因为弟子心性修为具好,就算一时有些杂念,被神魔图上的天魔感应,也泄露不出什么重要的消息。

  虽然也能看清表面的行动,但背地里的算计,却颇为难防。

  陈昂这边正有些沉吟,就接到女修谈筠的来信,请他来信湖岛一叙,两人先前曾约定在这座荒礁上见面,但如今这礁石被‘冥河’布置的血河大阵占据,自然无法汇合,只好飞剑发信请他来,因为先前有约定,谈筠默念陈昂名号,飞剑就自会寻得道路。

  这次也是,陈昂感应到冥冥之中的一点联系,便操纵有相无相神魔图中的天魔往虚空中一捞,将飞剑拘来,思虑片刻之后,便给她回信,将飞剑放回去。

  自己血河元神由邪转正,化为玄门碧落元神婴儿,依旧是少年人的模样,从无上天魔之身脑后出窍,对着‘冥河’稽首相视一笑,足下顿起灵光,心念一动就飞纵而至。玄门灵光遁法乃是宇内最快的六门遁法之一,大千世界,念动及至,因此速度还在飞剑传书之上。

  这信湖岛乃是正道中人的一处据点,本属于南海散修聚牛子所有,是他修行的别院,他一向心慕正道,日后转世还要劳烦一位正道的前辈收入门下,因此听闻自家别府所处的海域出了天魔应世这等大事,忙献出来,安排诸位正道前辈下榻。

  如此一来,原本的粗陋洞府自然是不成的,岛上依正道最近五十年的新秀以道术砍伐了竹子林木,在岛上搭建了几栋颇为雅致的小楼来,请远到的各位前辈住下。

  为了防备左道邪魔的暗袭,还在岛上设下了许多厉害的禁制,这自然难不倒陈昂,只是受人邀请不好破门而入,让主人家难看。便稍等了一会,待到飞剑传书进去,这才摄了自己的一缕声音,送进信湖岛中,循着那一缕气息落下去。

  谈筠正收回飞剑,忽然听到自己耳边传来陈昂的声音说:“谈道友,陈某收到你去信之后性急难耐,冒昧来拜访,请见谅。”

  此时谈筠正在于一名新认识的玄门女修谈玄论道,对方见到谈筠收到飞剑传书后颇为惊喜,不一会更是忽然愣神,蓦地喜形于色,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心中好生奇怪,不由轻声提醒道:“谈妹妹?谈妹妹?”

  谈筠这才被惊醒,欣喜道:“静姐姐,你可还曾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位陈道友?”

  在她对面恰是那南海元龟殿散仙易周之女,日后拜入峨眉的女婴神易静,南海出了如此大事,她自然不会不知,便前去东海拜访峨眉三老,恰好遇上前来求救的谈筠,结成好友,一齐来南海消弭此苍生大劫。

  她听闻谈筠这样说,心里其实颇不以为然,她在南海乃是地理鬼,稍有名气的散仙她都听闻过,即便是久不出世的前代老怪,她父亲易周害怕她无知无惧,招惹了大祸,也曾和她详细解说。

  这般见识,海外中土什么人物能脱离她所知?虽然谈筠多次提起陈昂,话里极多赞叹,语气中竟然隐隐有当他是四海年轻一辈第一人之意,她顾及好友颜面,不好辩驳,但心里只把陈昂当做欺世盗名之辈,不过是略有法力的旁门人物,有许多看不起。

  心道:“这人将谈妹妹骗的神魂颠倒,必是一个口舌伶俐之辈。谈妹妹虽然重立根基,将法力换为冰魄神光,纵然只是旁门,却是其中一等一有前途的后辈,但毕竟历练不足,眼光还是昔日旁门时的眼角,竟瞧不出龙蛇之别。我却要暗中点醒她才是……”

  当下应承道:“可是妹妹口中那位法力不凡的陈道友?”

  谈筠没听出她言语中的冷淡,依旧热情道:“是啊!我刚刚飞剑传书予他,约在信湖岛一见,没想到刚接到传书便听闻他已经在岛外,这番便要去相迎,姐姐可在这等我一会。”

  易静听了更加瞧不起,心道:“来的如此快速,可见寄身之地离信湖岛不远,却无人引荐,连岛中都进不去,这般人物能有什么法力?我得提醒妹妹小心,别又被那人骗了。”这般想着也起身道:“早听闻妹妹口中那位陈道友的大名,竟未曾一见,我这里实在好奇,还请妹妹为我介绍一番。”

  她语气中暗指陈昂之名,只在谈筠处听闻,不合常理。但谈筠见过陈昂显露的本事,那里想的到这一层,依旧热情的答应下来,让易静暗中叹息,更加坚定拆穿陈昂的决心。

  招呼了自己兄长易晟一声,一齐前去迎接陈昂。

  陈昂早在岛上入口处等了有一会了,谈筠见他比自己印象之中,相貌年纪更小了几分,不由关切问道:“陈道友,你这是?”倒是旁边易静、易晟两兄妹,看到陈昂剑眉星目的好相貌,以及十三四岁一般的年纪,倒是眼前一亮。

  细细观察,果真一副非俗的仙骨,虽然打消了一层鄙夷,却更加不信谈筠所言,他们看出这即便不是陈昂的真实年纪,他的年岁也应该不大,因为如极乐童子,沙神童子一般童子打扮的正邪人物虽然有许多,但决不至于眉宇之间,尚有如此灵动之气。

  因为少年人活泼,老人沉稳,乃是天生的道理,出自神魂的气质,并非神通法力能伪装的,强自模仿只会有碍心境,于大道不利。

  “我初来此时,因为进入海眼的荒郊被冥河霸占,还让他以血河大阵封了海眼,心中不忿,便与他斗了几阵,一时不利,肉身为他所困,封于海眼寒英之中,只得元神出游来见道友。”陈昂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

  他这般解释,自然让谈筠忧心忡忡的追问,而旁边易静、易晟两人,却对他恶感大增,只在心里鄙夷道:“你是什么法力,那冥河老祖是何等巨魔?我等困于此处,被他血河大阵逼得进退不能,你却还和他‘斗了几阵’。岂不是再说我等具是废物!”心里只当他再说大话,越发越不满。

  第一百零九章 良言相劝你不听,自寻死路也活该

  易静觉得已经窥破陈昂的‘真面目’,言语中便不再客气,接话道:“原来如此,这冥河老魔血河大阵厉害,正邪之中已有数人去探过阵,具都是有去无回,陈道友能以元神逃脱,可见修为不凡。正好我这兄弟想要召集人再入阵中试探,不知道友肉身被困在了哪里?可愿随之去将之救回?”

  她话说的不差,语气中却隐隐带刺,非但陈昂听出来她对自己不满,就连谈筠也察觉到一些不妥。

  陈昂只是淡淡笑道:“冥河老魔?这名号是谁起的?”

  没等易静回答,易晟便插嘴道:“原来道友与那老魔相斗数回,竟然连他跟脚也不知吗?”他抬眼看了陈昂一眼,嗤笑道:“那冥河老魔手段了得,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好似凭空跳出来的人物一样,后来请心如神尼去看,才看出他的手段乃是上古魔道一脉。”

  “必是积年修行,不知前古何时成道的魔头,潜伏到如今听闻天魔出事,才出世来寻找证道的机缘,故被称为冥河老魔!没想到陈道友你和他恶斗数回,却连这点小事也不知?”

  谈筠这时还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当即大急道:“易道友所言差矣!那冥河老魔只藏在阵中,依仗阵法作乱,陈道友未必有机会见到他!”看到易家两兄妹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忿,要继续为陈昂解释。

  陈昂只是轻轻摆手,淡然道:“原来如此,我见得那冥河只是一副少年的身量,与我年纪相差恐怕不大,没想到在外面还有老魔之称。却是我孤陋寡闻了!”心里也是好笑,继续道:“不过我肉身被封在海眼核心寒泉之处,乃是冥河那老魔阵法最强之处,易道友还是莫要冒险了!”

  他这话一出,原本易家兄妹只有七八分不信,此时已经奠定陈昂所言不实,易静还顾及谈筠的面子,易晟已经不拿正眼看人了,只用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尽显不屑。

  陈昂自然不在乎,说句不好听的,易家兄妹在他眼中那是蝼蚁一般的人物,他们如何看,对陈昂来说并不属于放在心上那种事,只是耐着正道高人这层身份,好心提醒一下:“不知易道友有何等手段?这血河大阵可不好惹,冥河更是精于斗法,剑光最凶,与他斗剑,只怕比亲入阵中还危险。”

  “而且据我所知,这阵只是最简单的两种变化,还有威力更大的未出,若是易道友准备不充分,恐有不测之危险。”

  易晟只是拿眼角看他,鄙夷道:“我家九天十地避魔神梭之威,你也知道么?”

  还是易静不想和谈筠闹僵,强自按捺解释道:“九天十地避魔神梭是我父亲采取海底千年精铁,用北极万载玄冰磨冶而成,形如一根织布的梭,不用时,仅是九十八根与柳叶相似,长才数寸,纸样薄的五色钢片。一经使作,这些柳叶片便长有三丈,自行合拢,将人包住,密无缝隙,任凭使用人的驱使,随意所之,上天下地,无不如意。”

  她将后面几个字咬的重一些,也是要眼前这人难堪。

  岂料陈昂并不以为意,依旧道:“元龟殿易周散人拿手法宝的威名,我自然听说过的,但是那冥河血河阵中另有一重阵法,乃是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空魔大阵,镇压寰宇,自成天地,威力实在非你能想象的厉害,九天十地避魔神梭虽然不凡,只怕也未必能挡!”

  他这话本是极妥当的,以那两重阵法之威,只怕峨眉两仪微尘阵在杀伤力上都比不过!让易周说一说,他九天十地避魔神梭在手,可有信心将两仪微尘阵遁破?更别说易家兄妹两个后辈了。

  奈何易晟已经不耐,甩袖道:“九天十地避魔神梭除去元磁之力外,怕过什么禁制?在我父亲手中,遁破海外高人的阵法只如喝水一般,诸般忌讳,他都一一跟我说过,哪用你来提醒!倒是你那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空魔大阵,我从未听过,不知你是从那听来的。”

  说着瞥了陈昂一眼,嗤笑道:“只怕是编的吧!”

  易静也不阻止她兄长,她已经对劝说谈筠感到厌烦,这便是最后的提点,若是谈筠还不清醒,便是愚蠢到无可救药,不配做她的朋友了!

  陈昂好话说尽,这两兄妹也不听,反正他心意是尽到了,若是他们不知悔改,在阵中化身冥河老魔对付他们的时候,也不用留手。如果心如神尼,东海三仙不来捣乱,只怕易周今日就要死掉一个儿子了!

  当即微微一笑,飘然离去,谈筠劝说无法,为难的看了一眼易静,想起陈昂的好处,咬咬牙还是追了过去。

  易晟看着她的背影叹息道:“妹妹今日可是得罪了你那朋友,如此掉她的面子,恐怕……”

  易静只是瞟了谈筠的背影一眼道:“那是她自己不清醒!本来以为是个可堪造就的,没想到也不是个明白人,如此这般,如何还敢结交?她自己放弃了最后的机会,甘心与旁门为伍,与我等不是一路人,虽然可惜一身冰魄神光的上乘根基,但有道是法力好修,心性难定,识人如此不堪,也是个没机缘的。唉!以后转劫之时,她若还有造化,我再照拂一番罢!”

  两兄妹把自己放的高高的,状似随意的指点陈昂、谈筠两人的前程,大大满足了一番自己的掌控感,然后自去准备破阵一事。

  陈昂再见到两人,已经是晚上几位正道杰出弟子持九天十地避魔神梭,一同闯阵,以图窥破大阵破绽之时,他们以为有神梭相助,即便无法破阵,全身而退也不是问题,故而出阵之时士气颇高,易晟还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陈昂。

  他和友人高声说笑,身边具是正道年轻一辈最了不得的人物,只当冥河的血河大阵如履平地一般,有心试演自己的手段,便放开遁光,把那件神梭催动,化为一道金光风驰电掣,直闯那座涛涛血河大阵,遁光破开外层的血云,钻入血河之中。

  他们这般一动,坐镇阵眼的无上天魔之躯,冥河老魔便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章 群仙阻道魔消长,只在阿鼻剑下亡。

  因为信湖岛离海眼处尚有一段距离,看的不是很仔细,便有正道的同道放出一道红霞似的彩云,悬在冥河立下的大阵左近,供人观礼,陈昂携着谈筠也上了这座法宝,好在地方足够宽敞,数十人站在上面也不拥挤。

  来的大部分都是海外散仙,也有中土来降魔卫道的玄门传人和几位老前辈,具都十分有信心,微笑着看那九天十地避魔神梭遁入大阵之中。

  听得有人笑道:“易晟这回下去,必能为我们博一个头彩!”

  易静看到陈昂两人,有意无意的靠近了两步笑道:“陈道友,谈妹妹,你们也来了!”陈昂和谈筠也只好回礼,又听她道:“家兄此去凶吉难定,陈道友想要明哲保身,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听闻陈道友曾经入过此阵,还在里面侥幸逃脱,不知可否为我们指点一番?”

  她这番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时有人将眼光投向这里,听闻后面这句话,便有一位青衫文士袍的男子笑道:“哪里来的癞蛤蟆,上了脚面——好大的口气!”

  只见他讥讽的看着陈昂道:“就是你说出如此殆笑大方之语?既然你从这阵中走过一遭,那么再走一次又有何妨?易道兄请你同去,却在这里百般推诿。我等羞于与你同列!”说罢他一挥衣袖,将两人之间的云气拂开。

  他身后一人皱着眉头看着陈昂两人,听完那青衫士子打扮那人的呵斥,忽然也出口道:“我这彩霞兜乃是雅物,载的都是君子前辈。你这般庵渍人物怎么当得起?还是给我下去罢!”

  他话音未落,就掐动法诀,散去陈昂脚下的彩霞,存心要陈昂丢一个大丑。这般行径,简直对陈昂蔑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也是散仙修为,看陈昂也不过是一寻常旁门,这里散仙级数的高人就有数十人,自己更是海外大派出身,父亲兄弟一家人比寻常教派的散仙还多一些,故而实在不觉得自己需要把陈昂放在眼里。

  却不知,陈昂剑下戮杀的散仙之辈,比这里所有人只多不少,他一家子加起来,怕是都不够陈昂剑下亡魂的十一。

  陈昂唤出造化金船来,踏在脚下,忽的看着易静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易姑娘执意要我指点,那我就小小的漏上一丑。恕我直言,在座诸位十有八九都要死!那位易兄更是十成十的活不回来了!还请易姑娘早做准备,免得一时冲动之下,让易先生儿女双亡,断子绝孙!”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道:“忘记易道友尚有两子,那易周先生却无血脉断绝之虞呢!”

  他这话一出口,易静那里还忍得住,纵然她修养好也不禁红了面皮,呵斥道:“贼子!安敢如此欺我兄长!”便取出灭魔弹月弩,打算辣手惩戒陈昂。这灭魔弹月弩形如弩筒,内里藏着五颗无色金丸,中有机簧,收发由心,能破魔火邪烟、妖光毒沙,以之杀敌更是有绝大威能,当者无不披靡。

  只见易静将手一扬,一团光华直射陈昂,只是谈筠还在旁边,她也不忌讳,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那一团光华炸开,波及陈昂,却连造化金船三尺金光的一丝波动都未能激起,让易静她不可置信,旁边青衫士子打扮那人更是震惊无名。

  陈昂微笑一指坐下金船,淡然道:“可怜你头脑不清,犯此大错,我也不与你计较。接下来略施惩戒就是,若你能接下,因果便罢。若你接不下,只可怜你积年的功果。”

  说罢也不和她废话,足下金船伸出一只太乙五元神雷元磁炮,核心造化神雷球积蓄大力,便是一炮打出,只听旁边有人叫道:“道友还请手下留情!”突显一点佛光,护住易静,造化金船一炮之威,实在非人力所能及,纵然有那佛光相护,依旧硬生生的把易静打得几乎昏死过去。

  虽然强自让自己清醒,但依旧落个五内俱焚,肉身筋骨俱断的下场。

  陈昂看那佛光明灭之处,笑道:“既然有心如神尼出手,那我便给神尼一个面子。”又对易静叹息道:“我好言在先你不听,如今你打我一弩,我还你一炮,你可心服?”

  易静重伤难言,只得脸色灰败的点点头。

  陈昂才点头道:“那这番因果便了。免得我以大欺小了!”若是她不肯依,那陈昂也只好不卖峨眉、心如神尼的面子,再给她来一发诛仙神雷炮了。

  陈昂前后的变故,惊呆了众人,不提另有两个人两股战战,心惊胆跳,就是易静回过神来也吓丢了魂,不是畏惧陈昂手段,而是想到陈昂所说冥河老魔的内情,如今陈昂身份不同,所说只怕未必是假,害怕害了自己的兄长,恐惧的无以复加!就要传书唤易晟回来……

  但似乎为时已晚!

  却听血河阵中一声清喝:“自古英才爱骄狂,只在阿鼻剑下亡!元屠仙血未曾拭,此去冥河莫仓惶!”一位黑衣少年脚踏红莲,从阵中步足出来,背后两道猩红的剑光,其中凌厉杀气直让人肝颤。那少年扫视阵外一干正邪,目光停留在血河阵中挣扎的神梭上。

  忽地冥河微微一笑,不等易静一声痛呼,两道凶厉的剑光已经出鞘,只是一剑斩开了心如神尼发出的牵引佛光,又后面一剑逼退苦心头陀暗算的无形飞剑,未等剑光势尽,便在不可能处又是一转,两道剑光合一,从神梭中穿过,将上面一干正道新秀,统统斩杀。

  易静眼睁睁见得自家的兄长被一道红丝一样的剑光穿心而过,似乎抽出的全身精血,一缕孤魂也被血河一个浪花淋透,无助的拉入血河深处,魂魄灵光染上一层血色,一点真灵,投入那莫名之处中。

  沾染精血之后,元屠、阿鼻剑光再涨三分,配合着血河阵一震之下,蓦地暴涨,血云吞吐将方圆数十里尽数囊括,先是元屠剑劈开轩辕法王一件法宝的阻拦,杀了魔道十几人众,后是阿鼻剑光婉转,气象万千,生生将苦心头陀身形从虚空之中劈砍出来。

  连斩他一十二剑,将他护身太清仙光破去,几乎斩杀。

  冥河踏出血河阵中,身后一百零八有相无相神魔倾巢而出,元屠、阿鼻二剑猩红的剑光一绞,正邪莫有能当者,正道苦行头陀、天乾山小男、心如神尼、骊山七友等地仙、天仙级数的人物汇集一处抵挡两剑锋芒,魔道轩辕法王、毒龙尊者也现出身来,合力护住那些妖邪。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曲黄河开一界,群仙阻道犯杀劫

  本来正道之中许多人害担心那冥河老魔勾结妖邪,趁机掩护他们杀来,那么此次正邪斗剑,正道之势便处于下风,凭着这般凌厉的剑术,在正道群仙中打开一个口子,不知有多少同道也要厄难。岂料那冥河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人都杀。

  当然,他们可不会为此事叫好,只有人一拍飞剑道:“那老魔头疯了!道友们不可直撄其锋,暂且退下,让那群魔崽子狗咬狗去!”

  轩辕法王纵起一道乌金遁光,劈手洒出一溜阴雷,异派之中,只有轩辕老怪、九烈神君两位所炼阴雷最为厉害,一颗雷珠糜烂数千里,轻易便是无边的杀孽,能破去地脉风水,只让数十万里内,具现荒古时地水风雷一齐反复的可怕景象。

  听他大笑道:“冥河小子,你若还藏在这大阵之中,老祖也拿你没办法,不过既然你已经走出来了。那就不要回去了!若是你愿归顺我门下,尚有可谈之处,若是不愿意,休怪老祖拿你魔火炼魂!”

  心如神尼一声厉咤:“老怪修得猖狂!”

  她如何敢让轩辕法王阴雷爆开,坏去这亿万的生灵,小旃佛光念动洒至,分割诸天,生生将群仙斗剑之所与南海广大天地隔离开来,还把大部分正道之士,护在佛光之后,又有苦行头陀暗中以太清仙法灭去轩辕法王的许多阴雷,但终究阻止不及,大部分阴雷已经触及海水。

  若是让这些阴雷爆炸开来,他们这些高人无忧,那些乘云靠的太近的正道新秀,只怕魂魄都不保。

  就在一干正道高人睚眦具裂,急忙出手之时,海面陡然抬起三尺高的浪头,可见陈昂踏与海面上,无穷天河冲天而起,将数百枚阴雷尽数囊括在内,挥手之间天河演化无穷星海,一点真水便是一个世界,生生将阴雷化解无形。

  心如神尼稽首微笑道:“多谢道友相助!”

  陈昂只是笑道:“我等既然在此,岂容这老魔残害生灵?诸位小心了!那轩辕老怪不知得了什么依仗,居然不怕杀孽太重,立遭天谴!他如此放手之下,反倒是诸位束手束脚。我和冥河相斗三次,虽然俱都奈何不了他,但也在此处暗中布下一座大阵,可惜未等他入瓮,就不得不施展。诸位等我主持大阵,将此处隔离开来,好让诸位放开手脚,不虞天罚加身。”

  陈昂手持天一生水幡,只把九曲黄河阵的一重变化发动,犹如天河横跨的天一真水突然化开,一滴便足以填满鄱阳、洞庭湖的庞大水量顷刻之间淹没世界,在九曲黄河阵自成世界之中,演化无边海域。

  随着天一生水幡一摇动,天地便是一个反复,脚下无量量计,约有万丈深的海水随着头脚颠倒,朝阵中所有人倾泄而来,这等四海倾覆之景,实在让人骇然。

  不说诸位老魔心中恐慌,暗道:“正道何时又出了此辈?如此手段,当真有毁天灭地之能!不知那正道可曾还有后手?”

  就连心如神尼、苦行头陀一杆玄门、佛门的大能也为之骇然:“如此之威,若是让他放手施展,岂不连偌大的中土,都能淹成泽国。这般四海倾覆下来,中土百姓也不用喂了鱼虾,只等这四海拍下,都成了肉饼了罢!”

  苦行头陀更是叹息道:“听嵩山两位道友说过此人,言有不世法力,得四海气数眷顾,日后隐隐为四海之内第一人。原来还以为两位道兄有些大话,现在才知道,二老还是谦虚,这般手段如今就已经是四海第一人了!”

  只听陈昂一缕传音破界而来:“诸位尽可施展手段,这些老魔犯了冥河那魔头,乃是自寻死路,冥河气数与血海相通,最为克制天下修道人,他的道果特异,乃是与众生为劫数,你们看!那一干妖邪气数已经被削尽,现了身犯杀劫的本相。”

  “列位可借此除魔!只是诸位虽然气数深厚,不似魔道那般浅薄,也不可轻率与此人面对,不然气数交织之下,有多大气数也护不住自己。与他作对,便牵扯入杀劫之中,不是他杀了你们,破劫而出,道行更高一层,连我都不是对手。就是他应了杀劫,一腔热血化为东流。”

  陈昂此言有孤立魔道之意,但更多是为了提醒正道中人莫要招惹那无上天魔分身,不然惹得冥河杀意暴涨,将他们统统杀了,不但会引起灵空仙界的重视,还有可能为主神创造更多的机会。

  这等损己利人之事,陈昂是决不肯做的。

  九曲黄河大阵中,血云翻滚,血河纵横,冥河脚踏红莲现身半空之中肆意长啸,欣喜道:“修行本为逆天路,劝君莫要展张狂。任你鬼神魔佛仙,只在阿鼻剑下亡!”他朝四周稽首道:“诸位道友,冥河这就送你们上路!”

  两道血练一般的飞剑,再次飞出,这次就连毒龙尊者也吃了一个大亏,他只应付明面上的一道剑光,岂料元屠、阿鼻二剑剑光分化两道,明面上的只是一点凌厉剑气,剑光影下才藏有魔剑的本体,护身法宝、魔光如同裂帛一样被轻易撕开,好在他本身法力厉害,于危急之时堪堪挪移三尺,避开要害,只被斩去两条小腿。

  轩辕法王练有异界《血神经》,早已将本身躯壳炼化为血神子,虽然因此被二剑克制,但也飞纵容易,斩他的元屠剑光,被他化为一道血影,轻易避开。

  但那些在后面避灾的妖魔就没有那么好的运道了,他们只感觉神魂一个恍惚,酸麻痛痒就一齐袭来,眼耳鼻舌身及本身灵识一齐不听使唤,一个个从飞剑、飞叉上站定不住,一头栽倒下来,半空就被白骨妖魔张口咬成两段,坠入血云之中。

  或者七窍冒出魔火,将自己烧成骷髅。

  或者肉身化为一摊血水,或者狂性大发,突然施手暗算旁边的同门。

  刚开始几位老魔还以为是血河阵本身的厉害,直到其中一位积年累修魔功的老魔,及轩辕老怪门下的一个弟子,也忽然化为神魔,将那些托庇的妖人一阵狠杀,才知道事情有异。

  轩辕老怪万急之中抽出手来查看,顷刻便跳脚大怒道:“石神宫主、尸毗老怪,我定不与你们干休,这是秘魔正宗法门炼成的有相神魔,还有诸天五色,魔界六魔,情关七念诸多无相神魔。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居然传出这等厉害魔法来害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代天杀伐度群仙,南海屠龙荡众邪

  此时无穷海水倒覆,亿亿吨重的海水当头压下,除了最厉害的几个高人,谁不是吓得魂飞魄散,易静在佛光外面看的脸都白了,黯然道:“一念之差,竟为父亲惹下如此大祸,又害得兄长身亡,一点灵光都灭了。即使日后寻到转世之身,也几世根基具废!”

  正道中人还好,有心如神尼、天乾山小男、及骊山七位高人护着,又有赤杖仙童、苦行头陀暗中照应,只有几个倒霉蛋被海水压塌护身的宝光,连心如神尼都来不及救,一命呜呼。

  外道邪魔那边更惨,外有九曲黄河阵开辟真水界,四海反覆,内有血河大阵、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空魔大阵夹攻,魔道之中为首的两个自顾不暇,暗中潜藏的老魔又是冷酷无情,自私自利之辈,根本不会分出半分精力来看顾他们,只是几吸的功夫,就几乎被冥河杀戮一空。

  当然,陈昂九曲黄河阵下也有好几个冤魂。

  最后除了几个老魔的嫡系,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想起之前群邪汇聚,左道重光的盛况,再比对如今这寥寥几人,可想而知冥河究竟是何等杀才,四海之中的妖人邪道,几乎被他杀戮一空。

  “那冥河小魔厉害,可惜老祖的九天都录移魔阴雷被那群正道虚伪之辈破去。他们也想除去冥河这个大敌,骗骗还装出一副伪君子的模样,阻止老祖用此厉害雷法,真是可恶!”轩辕法王狠狠瞪了一眼用无形剑遁隐身一旁的苦行头陀。

  心如神尼喝道:“轩辕老怪,你用这等伤天害理之宝,不顾万里生灵性命,让我们如何容忍你?”

  天乾山小男环视一眼对面那些残余的妖人,忽然笑道:“这冥河老魔杀的左道怕是比尔等玄门除魔卫道之辈还多,只有昔年发誓铲除一切妖邪的绝尊者能与之相比。让他这样下去,或许大劫不需峨眉大开杀戒,也能平息。”

  心如神尼叹息道:“这冥河道友不同其他,乃是我们所有修道人的天生之敌,我观起法力,虽然血光浓郁,杀伐凌厉,却凶而不邪、狠而不魔,乃是魔道中的正道,其代天杀伐,不似我等一般畏惧劫数,而是视劫如修行,其中的真意,舒为可怕!”

  冥河闻言笑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杀尽众生,方证菩提!”

  “心如神尼能窥到这一层,可见佛法不凡。万物之道,金木水火土,成往坏空,风地水火,莫不如是。须知宇宙由序而乱,万物由生而死,求仙得道,由死而生,由乱而序。乃是逆天之行,岂无所应?”

  此言一出,便让心如神尼脸色大变,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虽然不无道理,却少了一点慈悲!”

  冥河摆手道:“你以为我等是顺应天道,代天行罚么?那就错了!我等魔道最重自己的本心本性,求得是逍遥自在,岂会沦为天道之奴?我执掌杀劫,只因这最和我的本性,一切问题,一切矛盾,诸般因果,我皆不能容忍为其所困。”

  “唯有杀伐,方能畅快我心,使我念头通达,得享自在。”

  “世间诸情,困我心者,如是我斩。外道妖邪,阻我路者,如是我斩。因果报应,碍我眼者,如是我斩。伦理规矩,缚我身心,如是我斩。天下何事不可决?天下何人不可杀?若是等这乾坤逆乱,有情众生矛盾利益纠纷纠缠到临界点,也有人执掌杀伐,重定乾坤秩序。”

  “故而杀劫乃人之再造天地,地之梳理龙蛇,天之移星定斗,求逍遥,争自在,断因果,开天地,不掌杀伐,谈何自由?”

  此言痛快说出,冥河的情绪也积累到了顶点,如畅饮醇酒一般熏熏然,血脉舒张,心中杀意顿盛,忽然再次纵剑而起,这一次不分正道左道,不分玄门旁门,剑光分化无数重影子,见人就杀,杀意炽烈如火,偏偏意识有冷静如冰,冰碳同炉,元屠、阿鼻最是肆意。

  毒龙尊者秃噜着两条腿,看到剑光温柔暗淡,稍一接触,便感觉杀意缠缠绵绵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其实只是更为醇厚隐蔽,内里像一团烈火,几欲焚尽一切。

  心中如何不知这比之前那一剑,还要凶险霸道,几乎亡魂皆冒,仓惶就要逃走。

  “毒龙道友,你图谋我身上的血海真传,暗中算计不知多少,若是其他人非要和你纠缠百年,只等你劫数已定的时候,才能清算。如今这般,一剑之下不占因果,杀你魂飞魄散,一切因果、算计俱都成劫灰。岂不妙哉!”

  陈昂淡淡而笑,看着元屠剑光如羚羊挂角一般,将毒龙尊者放出来的法宝、法术统统破去,只是一剑穿过他眉心,连元神都一并斩杀了!

  冥冥一点真灵,投往血河大阵之中。

  冥河随意一眼,周围的老魔吓得肝胆俱裂,就连隐隐胜券在握态度的轩辕法王,也不由脸色一变。

  心如神尼和苦行头陀叹息一声,也有些为这位滇西魔教教主的身亡而震撼。这毕竟不是正道算定一切,携大势将他逼死这般顺理成章,而是在正面斗剑之时,被人堂堂正正,几无还手之力的斩杀。

  易静在外面看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这时她才深深的感觉报仇无望,悔恨交加:“若不是我这般自大,如何会害的兄长身亡?陈道友还曾提醒过我!”轩辕法王看到身旁的魔道中人,几乎已经吓破胆子,为了重振士气,只好大喝一声:“冥河,给我毒龙道友偿命来!”

  说罢纵起乌金遁光,将平生一件得意魔宝七煞玄阴天罗使出来,化为一大片乌金光华从他掌心发出,此为轩辕老怪独门邪法,与赤身教主鸠盘婆所炼诸般魔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厉害无比。一任隐形护身法宝如何神妙,均有感觉,不必见人,便可围困,威力绝大,神速异常。并且他自身也在妖光笼罩之下,法宝、飞剑决难伤他。

  这本是有形之宝,以极高邪法炼作无形,同老怪的许多魔法可以相合,威力更大。

  陈昂哈哈一笑,并不十分重视那妖光,喝道:“杀了毒龙尊者,他在轮回路上也难免寂寞,再把你也杀了,正好凑个对儿,陪他路上有个说话的人!他还要反过来谢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莲业火焚万物,无穷阴魔乱人心

  如今血河阵中只有冥河他一人,面对阵外林林总总数十位大法力的修士,全是与他搏命的大敌,他谈笑间竟然浑然不在意,依旧肆意张狂,提着两柄凶兵,视这些人如蝼蚁一般,仿佛不是他面对许多敌人的围攻,而是要以一己之力,将这里所有人赶尽杀绝一般。

  这等俨然的气度,竟叫人生不起半点小窥之心。

  众人念及刚刚他那一阵好杀,不得不承认,冥河却有说出这番话的实力,毒龙尊者血淋淋的一条性命在这里,叫任何人都无法反驳,他要杀轩辕法王的能力。

  陈昂信手一指,元屠、阿鼻两道血色的剑光就如流云泻地一般,化为两道血河似的长虹,当先刺入左道群邪当中,被轩辕老怪七煞玄阴天罗魔光所阻,隐隐感觉一股无形大力意图凝滞两道剑光,便见飞剑一转,蓦地挪移十丈,险些将轩辕老怪拦腰劈为两段。

  只是因为魔光笼罩轩辕法王身周数十亩之地,元屠、阿鼻剑一从虚空中钻出来,四周的魔光就凝滞起来,如同胶质,弛滞剑光,给了老怪挪移转腾的时间。

  陈昂见飞剑无功,却试探出几分七煞玄阴天罗魔光的底细,本来有一朵三昧炼魔真火最能克制,可惜此火乃是他主要身份的一个招牌,拿出来又许多隐患,因此只能退求其次,张手一扬,将红莲业火放出来,亩许大的火云潮涌而至,将老怪的魔光生生破去。

  轩辕法王只是沾着一点,就感觉自己勾动无名,元神中一点焦躁之感几乎无法抑制,火光灼烧之处,即使是血神之身也无法摆脱熄灭,只好狠心将沾到的那处血影分割出去,眼看它化为劫灰。

  岂料这点业火循着他的气息脉络,转移而至,勾动他积年业力,一时间引发他元神之中那点焦躁之感,化为内魔焚心,烧的他七窍都喷出魔火,内外夹攻之下,元神几乎枯竭,逼得轩辕法王不得不化为一道血影飞遁。

  一道无形无质的血影中,红莲业火如跗骨之蛆,纠缠不休,轩辕老怪才知道遇上了克星。

  那边冥河剑光纵横,又杀一人,血河大阵根基未动,但血云蔓延,又有九曲黄河阵在外相逼,不像正道有九曲黄河阵暗中照应,分出真水来保护,一干左道妖邪进退不能,还要时常小心虚空中不时伸出的白骨魔爪,无形无相的天魔暗中袭扰。

  一个不留神,就有人被有相天魔,白骨魔神抓走,拖入血河之中。

  也有人一个恍惚便被无相天魔、诸天五淫、七情魔神暗算,一头栽入血云中,这般落入血河阵,须弥间就没了下场。不但左道之中顷刻间横死了一半人,正道诸位前辈相护之下,也不乏有人在佛光保护之中突然狂性大发,化为血影,将旁边的人扑成一张人皮。

  陈昂放出那两道剑光,更是其中害人的利器,等闲魔道高人哪有轩辕法王这般法力,纵然放出魔光、法宝保护自己,也只是被连同法宝、魔光一起斩杀的下场,一道血光一闪,便是一人陨落,尸体如同下饺子一样坠入血河中。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化为一道血光,出去吸食其他人的精血。

  这些血影、血光被苦行头陀的无形剑斩杀,心如神尼的佛光炼化,顷刻之后又在血河中重生,竟然不死不灭。

  冥河洒出片片红莲,叫业火莲花开满整片血河,八百里蜿蜒河面上,无数血光、阴魔、内魔从血河中挣扎飞出,化为天魔之相,侵蚀着大阵之中的一切法力,就连心如神尼以佛门至高法门发出的大小旃佛光,也被这无穷的魔头侵蚀啃噬了一层。

  方圆万万里内,有情众生生一杂念,血河之上便化出一个魔头,亿万众生有无穷杂念,血河之上,魔头阴魔便有无穷,除非心如神尼能度化这亿万众生的杂念,否则,如何斩杀的完这些魔头?

  又有三十六尊无相天魔秉承众生执念而出,每一尊都如天魔一般,神通无穷,法力无边,血河上下演化九天十地,天宫地狱,有三十六尊神魔演化众生万相,天宫之中仙音禅唱,地狱之中群魔哭嚎,数十息内就感染了数十位正邪修士,自行投入这九天十地之中,化为天宫中的天女、神将、地狱群魔。

  阵外的易静看的目瞪口呆,赫然失声道:“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空魔大阵!”才知道陈昂所言非虚,心中悔恨交加,隐隐接引了许多阴魔杂念,天魔感应入自己的元神之中,待到看到一个模样洽和自己兄长相似的魔头在地狱中受苦,心灵失守之下,灵台魔火陡然爆发开来。

  一点与三十六位之中某一位面孔一样的魔影,悄然在她识海中生出,念诵一段魔经,慢慢坏去她的根基,消弭灵台魂魄的灵光,眼看易静道基失守,识海中的魔音就要将她转化为魔头。

  一只大手悄然点在她眉心上,一声叹息:“痴儿!”太清仙光一转,就将她灵台之上无数阴魔化去,如丝如茧的炼化几个呼吸,才让那天魔感应诡秘一笑,凭空消失,带着易静的一点智慧和灵性回到神魔图中,化为其中一位天魔的本质。

  易静这才脸色一白,清醒过来,那只大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一点太清仙光还驻扎在她的灵台,易静还以为这一切只是入魔时的幻觉,在感应元神,根基大亏,一世功果几乎都被天魔窃去,几乎让她几世铸就的根基坏去近半,此世在图仙道,亦如镜花水月。

  非得有惊人的苦工和机缘,才能弥补,再图飞升,不然就要转劫一世。

  此时九曲黄河阵中,年轻一辈的正邪修士几乎死伤殆尽,正道所剩寥寥无几,左道更是只有两人残余,又应证了陈昂此前说算:‘十之八九,都要遭劫!’其中惨烈,笔墨难以形容一二。

  冥河坐镇无数神魔拱卫之中,脚踏业火红莲,洒出无数金刀魔火、魔光阴雷,只见四周风地水火一齐作乱,无穷罡风地煞、金刀魔火、阴雷魔光,在这真水界中滚来滚去,旋生旋灭,呈现出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红莲业火无物不焚,沾上就如跗骨之蛆,不烧成劫灰决不罢休;万化金刀无坚不摧,锋锐如上乘飞剑之锋,无穷无尽,随生随灭,动辄化为金气千刀万剐,专破护身法力;销魂魔光动摇心智,迷人魂魄,无声无息间销魂蚀骨,掏空精气;魔音神雷,飞舞不停,闪变之间,映着红光,幻为异彩,十分好看,但沾上就如千万颗母子连珠炮同时爆炸,顷刻之间就能将偌大山脉炸成粉碎。

  再加上阿鼻、元屠两大凶器,当真有见神杀神、见魔杀魔之威。

  正道十几位前辈联手,才在两大魔阵,无穷魔法之中艰难护住一干小辈,而魔道剩余的几人,无不在苦苦挣扎,绝望的祈求生路,轩辕法王强行压制身上的红莲业火,极力和七十二有相神魔厮杀,一片乌金光华,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还要面对更可怕的三十六天魔暗中的滋扰。

  他看到冥河,大喝一声:“冥河老魔,看在大家同为魔道的份上,放我一回,不然我们自相残杀,却让那群正道之辈得去好处,今日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来日我必奉你为尊。若是还要赶尽杀绝,当心我和你鱼死网破!”

  又道:“冥河老魔,大家都是为了天魔孤皓子而来,我立下毒誓,不与你争夺天魔传承,并且鼎力相助!”如此大呼了三四声,看见冥河依旧端坐莲台,不为所动,淡淡微笑笑着他。嘶吼道:“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岂不闻唇亡齿寒呼?”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玄阴二五斩魄刀,轩辕法王已遭劫

  轩辕法王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急切真挚,犹如杜鹃泣血,声音传开好远,他这话不但是对冥河所说,更是对在场其他人所说,暗指冥河行事之霸道,唇亡齿寒之意并非其他,乃是冥河杀了他之后,是否还会对其他人下手。

  这疾呼之迫切,语气中的绝望,让血河阵中的其他人,诸如苦行头陀、心如神尼、骊山七子等等具心生寒意,对冥河更是忌惮非常,但即便如此,依然无人在冥河杀劫无数之威下,敢于出声阻止。

  这非但因为冥河此前杀出的威风,更有正邪之别之意。

  轩辕法王连呼三声,转头眺望周围却只见一片沉默,莫说那些正道中人,就连魔门同道也一个个屏气吞声,不敢呼应,不由的仰天长笑,落寞凄凉之意油然而生。他放声狂笑道:“今日我的下场,日后必为列位前车之鉴……冥河!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冥河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头顶血云之上已经现出一只黑色的葫芦,葫芦上坐着一个有眉有眼,三寸高的金蝉,随着葫芦一个转身,那金蝉一闪既没,却见轩辕法王之身赫然化为血影,血光凝聚的脸上,表情满是骇然不可置信。

  “轩辕法王,你乃血神之身,寻常法宝、术法万难杀伤,为何做这般小儿姿态?倒是让同道们笑话!”冥河淡淡一笑道:“想必此刻之前,你并未想到贫道能杀得了你,只是本性谨慎,又欲借此暗算我一次,才做出这等穷途末路之态。”

  “只可惜,老祖我正是你这门法术的克星。”

  “我这玄阴二五斩魄刀,专斩杀元神阴魔,乃是我特地为《血神经》中血神不死之法祭炼的一门法术,为了防止你在其它血神子身上重生,特地借这后天第一杀伐要术的一点道理,籍厌胜之法,同时斩杀你一千六百九十五位血神子化身,纵然这法术缺陷甚大,此时你也只剩那一线生机了罢!”

  冥河微笑道:“轩辕道友,你死期到了!”

  只听话音刚落,血河大阵上下的九重天宫、十层地狱忽然塌缩化为一卷图纸,落入冥河手中,随着冥河将神魔图一展,轩辕老怪的血影元神便维持不住,化为一点血光投入图中,更有天魔秘法勾动一千多位血神子化身,循着轩辕老怪的气息,将一干修习过《血神经》被老怪种下血神子的魔子魔孙,尽数勾来,血光如雨,一一没入神魔图中,化为天魔成长的资粮。

  收了轩辕老怪西崆峒道统的一干性命,冥河掐指算了算,轩辕法王满门之中,只有一两个余孽侥幸逃脱,也被吓破了胆子,生不出什么乱子,西崆峒魔道道统至此而绝。

  更远一些的五淫尊者仿佛吓傻了一般,但陈昂却能感觉到,被他控制了本我意识的五淫尊者体内一点血光却在蜕变,重生,轩辕老怪留在他道基中的后手发动,一点血光急速的吸纳五淫尊者的血神法力成长起来,还试图抹杀五淫尊者的意识。

  只可惜,五淫尊者的本我早就被陈昂抹去,剩下的乃是一个活生生引诱轩辕老怪入瓮的诱饵。

  陈昂戏谑心起,将一点意识遥遥传递过去,道:“轩辕老怪,冥河在此等候多时了!”说罢将血河法力发动,四十九个血海真符忽地将五淫尊者彻底炼化,同时也将轩辕法王的意识活活祭炼成血神子,这等意念之上的直接交锋才让轩辕法王恍然醒悟。

  “冥河,你为何也如此精通《血神经》?莫非传我《血神经》的那个人就是你?”

  冥河摇头笑道:“若不是想完整保留你的意识,我岂能容你到今天?不把你炼成血神子,我要的东西你会乖乖交代么?抱歉,我食言了。毒龙尊者还是一个人上路吧!你的魂魄,我另有大用!”

  这些话他都是在意识中传递过去了,其他人眼中,却是冥河微微一笑,朝五淫尊者信守一召,就将他融化为一团血光,缩小成一个珠子的模样,投入他手上。

  再一出手,又是元屠、阿鼻双剑,悬在冥河的头顶,微微颤动,指着在场剩余的其他人,他脚踏血河大阵,业火红莲片片而落,不断由冥河身上剥落,飘散,燃烧,在周围化为星星点点的火星,带着一点劫灰,以及一点肃杀之意。

  “平生最爱斩人头,二十三年未束手。随身双剑不入鞘,要把大千血染透。”冥河弹剑而歌,笑对四方道:“诸位道友,此番海外大劫已入末劫,陈道友不愿与人围攻于我,但他肉身被我镇压,还要在做过一场,完成此劫。诸位若是无事,便可退出此地。”

  说罢便将血河大阵放开,让出一条道路来,同时元屠、阿鼻依旧悬在头顶,一副退去还是再应劫,任你选择的姿态。心如神尼首先服软,叹息道:“贫尼方外之人,冥河道友又未曾作孽满盈,虽然杀性过甚,但贫尼实在不愿插手。”

  “想来出世的那位天魔,便是冥河道友自己罢!”心如神尼一开口就是震撼至极的内情,冥河却笑而不答,似乎默认了。心如神尼叹息一声,请陈昂放开一个口子,飘然离去。

  苦行头陀护着一干后背,对冥河微微稽首道:“若是道友约束门下,不造恶业,峨眉并不会与道友为难!”看到冥河淡淡一笑,并不回答的样子,也沉吟数息,带着一干死伤惨重的正道后辈,纵光离去。

  骊山七友和赤杖仙童并列一起,却见赤杖仙童迈步而出道:“不知道友和昔年我师尊赤杖真人所禁制的一位旱魃尸魔,道号孤皓子的先秦修道前辈有何关系?”

  冥河笑道:“孤皓子死后成为旱魃,旱魃却不是孤皓子,旱魃蜕化为无上天魔,天魔却不是旱魃。由生而死,由死而生,冥河乃出!所以,孤皓子是孤皓子,冥河是冥河,虽曾一体,如今却是两人。当年因果,也与冥河无关。”

  赤杖仙童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此番因果便作罢!师尊隐世不出,如今这一番变故,也与我灵侨无关了!”依旧请陈昂放开九曲黄河阵,携骊山七友、天堑山小男一并离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群仙阻道被屠光,来一劫来杀一通

  冥河与正邪群仙一战,端是令人目驰神摇,看得人心惊肉跳,阵外许多人只看见金刀魔火、天魔神雷一阵乱串,有无穷幻景,再就见到阵内许多修道人遭劫厄难,阵内这些人更是有险死生还的余愧,一颗心犹自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那些吓得呆滞的正道新秀此时退去,见到陈昂持幡站在一边,心里又羞又恼,不顾之前搭救之情,心里反而生出一股怨愤来,他们并非不知道眼前陈昂也是一位法力了不得的前辈,曾与那冥河老魔争锋,只是陈昂身为正道高人,不比那肆意杀人的冥河老魔,行事有许多顾忌。

  他们的背景长辈,在冥河老魔面前没什么用处,人家说杀就杀,哪怕他们的父亲长辈亲自来这里,也是送了命的下场,但此时在陈昂面前,他们就凭空无端的认为,陈昂应给他们那些长辈师长一个面子。

  先前那名士子打扮的男子好运捡回一命,却丢了一条胳膊,浑身血迹斑斑,好不狼狈,此时正在用断续灵药接回胳膊,看到陈昂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不由生出一股怨愤来,高声道:“这位前辈好气魄,先前我们与那冥河老魔血拼之时没有见到前辈,现在从魔阵中出来了,反倒能看见前辈在此。”

  “先前前辈有言,与那冥河乃是旧识,不知是否顾念着旧情,不欲插手,所以才放我们在那里……”

  他这话说的险恶,鼓动着身旁侥幸逃脱的其他人,顿起同仇敌忾之心,有心将这些事颠倒一番过程,好坏去陈昂的名声,栽上他一个旁门左道,性情乖僻的恶名。

  陈昂如何不知这人心里的这番算计,但他的眼光和这些‘后起之秀’乃是天壤之别,虽然并不在意他们的计谋,也更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但这般恶了他,却应当给他们一点苦头尝一尝,好叫这些后起之秀知道,陈老爷的脾气惹不得的修行道理,免得日后什么阿猫阿狗也来招惹。

  当即微微一笑,道:“先前我算过一次,你命当陨落在此劫中,现在却让你逃脱了!这是什么道理?好在看你血云罩顶,印堂发黑,一副将死之像,应该是要劳烦小爷我亲自出手,送你去应劫。”

  说罢一卷长幡,操纵了阵法将他挪移进血河大阵之中,那边冥河与陈昂心有灵犀,只听一声惨叫,已经送他轮回去了。

  陈昂扫视一眼刚才跟着蹿唆的几人,摇头笑道:“刚刚不巧,我手一滑,误把那位道友送入了魔窟之中。不过陈某向来算无遗策,卦不走空,上次说到在座诸位十有八九都要应劫,你看,还得劳烦冥河这老魔头出手。这次未算准的,定是应在了陈某自己身上。虽然我与他无冤无仇,但是命数如此,我也不好逆天而行。”

  “我掐指一算,刚刚那位道友和我有缘,定是需要借我手尸解转世,这才拨撩与我。陈某心善,这便成全了他。”

  旁边苦行头陀也是脸厚心黑之辈,虽然看见了这般杀机,却不阻止,暗自慢慢推算,果然和陈昂所言不差,乃是无福之辈,命里带煞的倒霉鬼。

  陈昂虽然行事古怪,但正道当中类似他这般脾气的老前辈也有好些,圣姑、绝尊者等修行不凡之辈,脾气比陈昂还过分,杀孽只在陈昂之上,峨眉对与这些人打交道有着丰富的经验,何况这些‘正道’新秀,其实不过是海外几个旁门大派的之地,算不上正经的玄门道统。

  不比陈昂,乃是上古水仙出身,道行法力高出那些人的师门长辈十倍不说,道统传承也不逊于峨眉,又与峨眉交好,更隐隐是海外气数第一人,乃是日后开劫四海,立下海外正统的人物。

  苦行头陀脸厚心黑,已是峨眉之中手段第一高超之辈,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陈昂翻脸,况且这也算四海气数正统的第一次冲突,这些海外大派,若是不肯向陈昂低头,日后还有一阵好杀,以峨眉从不站在失败者那方的立场,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当即对那些敢怒不敢言,吓得跟鹌鹑一样的‘正道新秀’好言相劝,为了免得他们再来招惹陈昂,陈昂有没有麻烦不好说,他们再来那是死定了,苦行头陀的面子上也不好看,索性施展法术将他们统统挪移到数百里开外。

  又对陈昂道:“陈道友肉身陷入魔阵当中,可需要我等相助?这冥河老魔法力不凡,我暗中查探,乃是阿修罗血海魔道真传,以杀伐入道,此番被他杀了许多人,法力更进一层,道友此番再去寻他的麻烦,恐怕有些棘手。”

  “而且道友肉身又被镇压,元神虽然有很多方便,但若是被他掘出道友肉身,恐怕有许多魔法来暗害。”

  陈昂思虑片刻;“虽然此番所求大部分已经入手,更有许多意外的收获,但要维持冥河这个身份,还需要再做一场戏才是。而且冥河此番杀正邪群仙无数,算是破去四海开海的首劫,本来南海群仙阻道,四海固有势力来找我麻烦,应该是磨砺于我,在我手中完成四海新旧势力的转换,开启四海群仙五百年杀劫的。”

  “但被我借天魔降世,大阿修罗无上魔身成就血河大道,代天杀伐,不惧因果的优势,将大劫转嫁到冥河这个身份上,借这个身份来大杀特杀,将阻道群仙杀戮一空,从根本上铲除了劫数。可这毕竟是避劫之法,所据的气数不稳。”

  “以凡间龙脉气运来看,算是得国不正,后患无穷。气数被冥河占据一份,并不稳固。从人心来看,乃是未能威服四海,人心不服,日后还有许多波折。若是能借和冥河的一场冲突,将气数转移回来,更有好处。”

  念及此借冥河手中神魔图扫感应了一番,果然南海群仙心中对冥河畏惧入骨,但对他并不服从,反而有许多怨愤,此前那倒霉鬼挑衅,就有气数不稳之兆。

  “还需正面和冥河怼一波,才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不敢来滋扰我立教开府。不然他们回去之后,下次劫数,不知要劳费我杀多少人。只怕四海都要为之一空。”陈昂眼中寒芒一闪,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河阵冥河凶顽,黄河阵陈昂显威

  这般念头如电急转,口中却应道:“那冥河老魔虽然有几分厉害,但陈某也不是吃素的,如今虽然他将我肉身逼入寒泉之中镇压,却也是陈某有心坐镇赤杖前辈的禁制,反把他天魔之躯困住之故,不然他布下血河大阵,赤杖前辈虽然法力超绝,所布的禁制也未必能支持许久。”

  “可惜之前轩辕法王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套尤似《血神经》的邪门妖法,他的一个徒子徒孙想要诓天魔前身入了他们的陷阱,把那天魔前身旱魃炼成血神子,却给那天魔窥见了机会,将他炼化,反成就了天魔之躯,还炼成了血河元神。”

  “这才让他成就了天魔,破去大半赤杖前辈的禁制,陈某虽然发现的早,没让他得逞,却也走失了他的血河元神,这才有‘冥河’出世之果。先前我让谈筠道友去峨眉求救,自己前去追索那血河元神‘冥河’,不防他道行飞涨,摆脱我追索,反而杀了一个回马枪。”

  “之后才有这冥河与无上天魔身躯汇合,借去大半的法力,让我几不能制的一番后事。那时他已经布下血河大阵,又四处收集生魂精血炼制一件最可怕的魔宝——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此宝乃是天魔秘传正统,不知如何落入天魔手中,要是让他以此融汇天魔、大阿修罗两大魔道真传,只恐人间生灵涂炭。我知道阻止他已经不能,当即将计就计,假装落入他阵眼,受他所困。”

  “实则借机遁入海眼寒泉万载寒冰精英之中,借赤杖真人禁制和寒泉地利,反困住他肉身,使他无法完全脱困而出,自己遁出元神来和他纠缠,免得他专心操纵阵法,解救出天魔肉身,反把我肉身坏去。”

  “如今被他借杀劫完成两大魔阵,这一通好杀,杀伐之道也几乎圆满,陈某这番算计终究奈何不得他了!现在也只有入他魔阵,以阵克阵,将他驱逐离开。”

  陈昂将这番颠倒黑白,舌灿莲花一般的扭曲事实告知苦行头陀,因为他之前颠倒天机,所以看上去比事实更加可信,虽然苦行头陀及骊山七友、赤杖仙童等人城府深沉,看脸色不知信了几成,但到底得到了他们的承认,暂时定为事实的真相。

  苦行头陀点头叹息道:“这冥河老魔法力通天,如今隐隐为四海魔道第一人,才一个血河元神,便是西昆仑几个隐世的老魔,可能也并不及他,若是让他得回自己的肉身,只怕苍生受苦,道消魔长!道友能困他到此时,实在是功德无量。”

  这话说的骊山七友皆点头应可,颇为赞许的对陈昂示好一笑,陈昂也稽首回礼。

  又听苦行头陀继续道:

  “如今冥河气候已成,只要不是获罪于天,几乎不能制。他独占魔道福泽,气数绵长,又有开群仙杀劫,代天杀伐之责,只要不伤凡人,气数便无溃散之虞,实在是近千年以来魔道之中最难缠的一位魔头。好在他气数与魔道旧患相犯,先应在魔道自己身上,才有轩辕法王、毒龙尊者身陨之故。”

  “但等他统和魔道,铲除异己,真正占据魔道气数,便会转而与我们为难,不可不防!”

  陈昂也点头道:“本来我欲在此立府,镇压他的肉身,即可让他气数不能圆满,隐隐有个破绽,日后也好制服。但如今他气候早成,已经破劫而出,这番算计便成了空。也是天意难测啊!”

  陈昂摇头叹息,双眼隐含忧虑,将一个忧国忧民,肩负天下苍生命运的正道高人一腔遗憾与不甘,呈现的淋漓尽致,感情真挚,表演动人,却让周围那些不能理解,对他印象不佳的正道前辈刮目相看,暗中感慨虽然脾气古怪,却不失慈悲之心,恶感隐隐褪去,更增一层好感。

  骊山七友中的文成劝说道:“天魔独占千年魔道气数,乃是群仙大劫感应而出,气数绵长,劫数未消之前,几乎难以抑制,前辈赤杖真人所禁制都让他逃了出来,道友一时失了算计,也是天故,不必伤怀。我等及峨眉苦行道友同来困他,都难以与他抗衡,此魔之利害,可见一斑。”

  “那毒龙尊者、轩辕法王皆不是寻常之辈,毒龙尊者立滇西魔教、轩辕法王隐为邪派第一人,作恶数百年也无人能制,却在此魔面前失了性命,冥河老魔杀伐厉害,气数之绵长,却是让人心惊。”

  苦行头陀更是苦笑道:“那两魔作恶多端,此番应劫,本是喜事,只是又因此出了一个比他们厉害十倍的魔头,也是让人叹息。”

  陈昂掐指一算:“这冥河老魔得了许多精血生魂,神魔图便要大成,只怕数个时辰之后,就能攻破地脉寒泉,将肉身取出来,那时我的肉身必遭不测!我却要趁着此时他大半心力陷入图中,攻破他两重阵法,将肉身取回来!诸位道友,请为我压阵。”

  骊山七友暗自叹息,陈昂此话之意,就是不愿他们直接插手,心道:“陈道友还是太过坳直。这般魔头阴狠,何必在乎这些面子,我们同进同退,胜算岂不增加许多?”

  又看陈昂对他们稽首而笑,知道他承了他们的好意,也只好围住血河大阵,为他压阵。

  随着陈昂步入阵中,九曲黄河阵更为高涨,阵法一连数重变化,现出一条滔滔天河,绵延无尽,从天上跨来,五种真水洒出无数冰魄神雷、癸水神雷、一元神雷、太阴神雷、碧落神雷,将阵内空间炸成一摊混沌,只有血河阵收缩成一团,死死的护住中心。

  一朵巨大的莲花,环绕着血河,开在天河中心,任由天河九转,无数真水倾泻而下,削去血河阵根基元气,封锁大阵气脉,也巍然不动,却是冥河老魔以逸待劳,只等数个时辰过后,阵法大成,将肉身取出。

  观战的几人自然也想到了冥河的算计,骊山七友另一个钟在叹息道:“若不是陈道友此前为照应我等,提前将此阵现出,有心算无心之下,岂会如此艰难?是我等连累了陈道友啊!”

  其他六人也隐隐有些愧疚,倒是苦行头陀眼里神光沉浮不定,不知在算计什么。

  文成掐算道:“冥河死守之下,陈道友这阵法虽然不凡,但短短数日的功夫,定是难以破去此阵,那老魔两重阵法相合之下,没有数年的消磨,散不去这阵法的元气。陈道友这大阵,天仙都能七日化去,可偏偏血河大阵元气稳固,还能沟通血海冥河,最是难缠。我们若是不出手,陈道友要破此阵,恐怕有些难处。”

  他说到这里,忽然摇头苦笑道:“就是我们一齐破阵,也未必好到那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水神沙消磨尽,天河血海惊众人

  也怪不得文成这样说,只因为阵中这两人所用的阵法,已经是这世上最绝顶的阵道法门了。九曲黄河阵乃是四海气运所钟,为陈昂立道四海,镇压四海四极海眼,统和海外道统的凭证,如峨眉两仪微尘阵一般,乃是一宗镇压道统气运的根基命脉所在。

  而冥河的血河大阵、九天九地有形无相空魔阵,则代表魔道之中阿修罗魔道与他化自在魔道两大传承的正统。

  持着血河阵,冥河就有与尸毗老人争一争阿修罗魔道正统的指望,而凭着神魔图,便是如今他化自在秘魔正宗的传人,赤身教鸠盘婆要宣称自家道统正宗,也要与他在剑上一论高下。

  这般僵持之下,似乎陈昂也觉得不是办法,操纵阵法再变!

  陈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真气,摄取一点罡煞之气与法力混同,不在持强只用真水相攻,而是同内里那一道海眼相合,借海眼之能吞吐南海无边海水,借四海洋流的沛然大力,催动无数五彩神沙,不断消磨冥河那两重大阵。

  昔日在铜椰岛元磁地脉之下,陈昂收了不少元磁重浊之气,此番也一并放出来,同一种五金神沙一并祭炼,渐渐将元磁之气沁入神沙之中,借黄河阵之力消磨淬炼,将拇指大小的沙母,打磨成蚁腹粗细的粗沙,炼成数十百丈深厚的五彩金沙,身具元磁之力,聚散由心。

  借天一真水带动之力,如同铺天盖地的金色光雨,裹挟在海流当中,将冥河包围其中,周围压力其重如山。因为蕴含坤地元磁精气,所以最是粘稠缠聚。

  无数五彩元磁神沙受磁力聚为一团,混有一元重水,内涵万钧暗力,无论什么材质的东西接触上去,无不被这股暗力缠住,犹如流沙一般陷入其中,这般五金神沙坚硬粗砺,纵然是太乙精金被拉下去,也要被撕碎开来。

  水束沙力,沙借水势,一旦沾上这元磁神沙,除非切断陷入神沙中的部分,否则绝难摆脱。

  而一旦放出法宝飞剑,只要是五金之精所炼,遇上这五彩元磁神砂,就立即被神沙附住,无法消灭,越缠越多,最终拿捏不住,被神沙挟裹了去。如果是身剑合一,连人也要被卷走。

  观阵诸人无不暗自惊心,苦行头陀更是眉头紧皱,这般阵法声势浩大,元磁神沙绵延百里,最是克制他的无形剑遁,若是有人以无形剑至这阵法上空飞过,必然会引得神沙反应,这无形剑也是五金所制,一旦被神沙缠住,非但原先无形之妙尽被破去,就连人也要被神沙卷走。

  以他的法力神沙只是些许麻烦,若引得九曲黄河阵也一齐变动,将他卷入其中,那才是自陷死地,若是换做他徒弟笑和尚,别说九曲黄河阵,只怕这元磁神沙也尽可将他灭去。

  苦行头陀自知笑和尚心气甚高,除了峨眉的同道,就连一般的旁门前辈都看不上眼,这等脾气,遇上这神沙大阵,恐怕要吃大亏,说不得连命都要丢在里面,心中已经下定决定,非得挫一挫笑和尚的性子不可,而且还要再三警告,万万不能招惹到陈昂身上。

  旁边钟在也在赞叹:“陈道友九曲黄河之阵本已经厉害非凡,在得神沙大阵相加持,重现九曲黄河万里沙之盛景,当真有神鬼莫测之威。这等阵法,我们七人联手,才能抗拒一时,任你多少厉害法宝,凶狠法术也都只能坚持数息时间。”

  “无穷神沙在这天河推动消磨之下,纵然是天仙落入这阵中,面对这可怕威力又能坚持几时?”

  文成也感慨道:“若不是那冥河老魔借地利先布下两阵,如何能为难到陈道友?可惜他气候已成,血河大阵,空魔大阵根基稳固,纵然九曲黄河阵借海眼天威,七日之内,恐怕也难以动摇它的根基。毕竟还有一部分海眼之力被血河阵所借,凭陈道友这部分,只能占据上风,难以破去它根基。”

  此时神沙大阵已经完全被催动,七十二种神沙,多者铺天盖地,少者潜入无声,具被发动起来,元磁神沙、金砺神沙、无形神沙、散魄神沙、销魂神沙、雷泽神沙、乾罡神沙、地煞神沙、玄阴神沙、六欲神沙,白骨神沙等等翻滚涌动,将血河大阵包围起来。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骊山七友、苦行头陀、天乾山小男等纵然只是观阵,也被这重变化惊动,刚刚只是一重元磁神沙就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如今七十二种神沙其出,又有三十六种先天后天真水相助,真真在他们眼前,演化一番无尽天河的浩然景象。

  观阵的诸位正道前辈、海外散仙大能,脸色皆一惊一变,具为这陈昂一正一魔,所展露的盖世神通,暗自心惊,那些没散去的海外旁门见得这惊天的手段,一个个精神恍惚,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口舌笨拙,说不出两人这可怕法力的万一。

  之前对陈昂那些鬼蜮的心思,现在早已抛到域外星河去了!

  如今他们害怕还来不及,那里还敢起什么不良的心思?

  九曲黄河阵上空一溜银光降下,太乙星砂冲入血河大阵之中,当先破开一个缺口,然后三十六种真水将缺口扩大,一元重水携无穷大力将绵密的血云击散,又有元磁神沙、砺金神沙消磨,生生将血河大阵外围的数千亩血云磨去三分。

  陈昂持天一生水幡坐镇阵眼,主持九曲黄河大阵,长幡摇动之下,真水神沙穿插如龙蛇,时而破天盖地的攻打,时而数股试探,硬生生的将冥河这血河大阵压制的动弹不能。

  元磁神沙不住打磨,磁力摩擦之下,颗颗都携带一股无形的阴雷之力,无穷无尽的神沙连起来,便是一重的阴雷电网,又有陈昂三昧炼魔真火相助,以乾天刚阳的太阳真火化合阴雷,阴阳合造化,凭空布下一重内景真雷网,神魔图中的无相天魔一动,便引发内景真雷轰击。

  而有相天魔,诸如金刚大力神魔、白骨神魔,又如何抵得住真水束神沙的攻杀?纵然是万丈精金神沙,也挡不住无穷神沙如此日夜消磨,何况区区有相神魔。

  一日夜的功夫,血河大阵退缩百里,只余一半的核心之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蜀山影帝谁能当,陈昂之外无它想

  虽然陈昂已经占据上风,但看骊山七友、苦行头陀的脸色便知道,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只因这血河大阵虽然收缩让出千亩之地,但根基收缩反而更加凝聚,只护住冥河一人,威力只会更大,陈昂只有七日的时间,情况绝不乐观。

  如今一日过去,远处暗藏的海外散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之前恐惧冥河老魔而四散的散修,今天接到一两位好友传信,又回来查看情况,冥河若是在四海扎根,对于峨眉是小事,但对于他们这些根基立于海外的散修来说,无异于灾星上门。

  这些人被冥河杀破了胆子,活着回来的没几个,但亲眼见到冥河屠戮一海,在正邪两道之中杀人无数的却有许多,他们充分吸取教训,只敢藏于附近,所以除了几位正道前辈,场面上依然没有几人。

  这一日双方斗阵,即便是苦行头陀这等几近飞升之辈,都一日数惊,这些海外散修更是如坠幻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修道人能有的神通,不过他们也猜对了,如今阵中的两人,一位是无上天魔之躯,另一人也是太古水仙道果。

  具已经不算是凡人!

  正当骊山七友为陈昂暗自焦急之时,只见一道金虹至九曲黄河阵中起来,托着陈昂直面冥河,双方隔着两百里血河面对面,听陈昂笑道:“冥河道友,我们数次相斗,竟然未逢一面,也是一件趣事。”

  暗中潜藏的海外群仙就是一凛,数道目光投向陈昂,惊疑不定,只想看清陈昂的面孔。他们现在才知道两人竟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暗自思虑陈昂是何妨来客,竟有如此法力,能和冥河这等旷世魔头,凶顽之辈数次交锋。

  他们倒不是怀疑陈昂的本事,之前黄河阵威力他们虽不曾像骊山七友看得那么清楚,但也领会两分威力,知道这里的海外群仙一起扑上去,也不够这两人中一人随手杀的。

  只是冥河凶名实在深入人心,在他们心中已经是阿修罗界的魔王这等级数的旷世巨魔。

  却见血河之上那朵红莲绽放,冥河端坐莲台之上,眼睛半睁半闭,目光令人凛然,他虽然大部分眼神都落在陈昂身上,但仅仅是投入关注其他人的一点余光,也犹如冷电利剑一般,森然冰寒,淡漠得毫无人性,落在海外散修之上,均是心中栗栗生畏,浑身亦是骤然发紧,一动也不敢动。

  唯恐惹得这位旷世魔头的注意,一剑隔着数百里杀来,元屠、阿鼻取了他们的性命。

  好在冥河似乎并未太关注他们,他微笑对陈昂说道:“昔日我机缘巧合,修成天魔大位,小视于你,只以影子和你说话,后来被你封印肉身,只余一点元神逃命,追杀三十万余里,几乎被逼入绝路,让我惶惶不可终日,哪敢以面目见你,只是一道血光遁去而已。”

  “后来我布阵陷害你,也隐藏在阵法之中,也不敢与你面对,直到困了你的肉身,才有持平的法力,如今借杀伐大劫,法力再进,再敢与你相见。这样算来,真是初次见面。”

  “道友天纵之才,昔日龌龊,不过一时气数不济而已。”陈昂笑呵呵的应了,叹息道:“只可惜我与道友惺惺相惜,却因气运相冲,总是不得不作对。今日初见,还是要殊死相博,道友陷我肉身,我又困道友天魔之躯,此番却要拼一个高下来!”

  冥河忽然提议道:“只要道友立誓不再为难与我,我便放开一条道路,任道友取走肉身如何?”

  他这提议让骊山七友、苦行头陀悚然大惊,唯恐陈昂就此答应下来,修道人没有隔夜的仇,只要不是阻道之敌、生死大仇,就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但若是陈昂真的与冥河讲和,他这位四海气运所钟之主不与冥河为难,海外群仙之中,就无人再能阻碍那位旷世魔头了。

  天乾小男刚要说什么,就被苦行头陀阻拦道:“道友不必如此,陈道友所行之事,岂需我们来指手画脚?若是陈道友他放下这段仇怨,也是理所应当,我们切不可因为个人之见,强求他如何。”

  陈昂沉吟了良久,不说苦行头陀、骊山七友暗自关注,就连旁边隐匿的海外散仙也都惴惴不安,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依仗陈昂之心,有些将他奉为海外散修的一位大靠山,只因为冥河凶厉,若没有陈昂相护,不要说以谁为首,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这本是人之常情,也是陈昂算计的所在,没有冥河相逼,他要收四海群仙之心,不知有多少麻烦。纵然他法力无边,也难以让这些人心服。但如今有了冥河,不服者,就可以死了。

  他沉吟了许久才叹息道:“冥河道友好意,我已心领。但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欲为四海开眼,造化众生,是绝难容忍道友开四海杀劫,屠戮同道的!终究还要在剑上来论!”

  陈昂背后十二元辰水景剑化为剑光悬在脑后,十二圈水色剑光沉浮不定,脚踏数十仗造化金船,水景剑光内敛,只有尺许长的一截,比起冥河身边两柄吞吐血光的凶厉魔兵,看上去声势大有不如,让旁边观战的群仙心中惶然。

  只有苦行头陀等少数几人才能看出,水景剑光包容万象,隐隐化为十二诸天,实在不在元屠、阿鼻两柄凶剑之下。

  阵中两人已经存了杀心,冥河剑光一出,便是数百丈的长虹,气势无匹,剑光凌厉,乃是最上乘的杀伐剑法,借血河大阵掩护,当真有不测之威,相比之下,陈昂十二元辰水景剑以剑阵相对,大巧不工,剑光古拙,应对看似落入下风,实则始终把握主动。

  更有九曲黄河阵再次施展开来,无数神沙无孔不入,极力打压,消磨血河阵的根基。一方八百里的小血海,被天河团团围住,七十二道神沙如同龙蛇,在天河之中沉浮不动,绞杀着神魔和血云血河。

  而神魔图中无尽杂念所化阴魔也具都扑出来,在血河中化为妖魔,组成阵势,阻挡真水神沙的攻杀。一时间,两人已经手段尽出,全力以赴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元神御剑冥河威,造化金船破血河

  十二元辰水景剑剑光一抖,幻化万千气象,冥河坐居阵法当中,有血河大阵所化的血莲相护,这莲花随生旋灭,枯荣无定,冥河端坐在莲台上面,与陈昂就如相隔一个世界一般,等闲剑术不说伤到他,就连沾一沾他的衣角,都是天堑。

  非得有贯穿两界,行走无间的剑术,才能配与冥河在血河阵中斗剑。

  观战的一干人等当中,也只有苦行头陀和天乾山小男有这个资格,太清玄门有无形剑诀乃是太清玄门最上乘的剑术,苦行头陀又精通两仪微尘阵划分两界,芥子微尘的手段,而天乾山小男神雷能渡两界,骊山七子的手段都要差一些。

  陈昂剑光起出,神鬼辟易,偏偏剑意似有似无,凛然如天道运转,无情无私,似把握大千造化,纵横两界之间,须弥间纵横七十一剑,生生斩落冥河护身的十三朵莲花。

  这十二道剑光每削弱那红莲一分,便有九曲黄河大阵随之侵入,消磨血河大阵根基一分。

  冥河并不惶急,依旧沉着应对,看他双剑斗转,足下血莲朵朵绽放,自成一界,身法如幻如梦,不落痕迹。剑法更是如同无数杀戮之中,千锤百炼的锻炼出来的,似乎起至血海冥河,只是观望剑光,便有一股杀伐无情的血腥味。

  只看这两人剑术,纵然苦行头陀他们抓破脑袋,也绝然想不到他们本是一人。

  只是陈昂与冥河两人同出一源,剑法虽然道路不通,却皆晋入巅峰,难分高下,只是陈昂十二元辰水景剑一套有十二柄飞剑,自成阵法,比起冥河御使的双剑,就略有一些优势,虽然只是末节,但剑术到了他们这个级数,借这一点优势,就能占据上风。

  双方剑法具是千锤百炼,如羚羊挂角一般浑然天成,全无破绽,如寻常修道人斗剑那样凭着灵光巧思,或者突然施展法术暗算,已经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了,只能全凭剑法的底蕴。

  看的旁边观战的众人,暗发冷汗,心惊胆战,苦行头陀自衬,若是只比剑术,自己与那二人对上,只怕至多四十个回合就要败下阵来,骊山七友头上渗出一点冷汗,若是换他们对上那冥河老魔,元屠,阿鼻剑下,怕是七个回合就能取得他们性命。

  其他海外旁门散仙更不用说,都是一个回合也走不完的废物。

  这时候纵然是海外最保守,最排外的散仙,也在暗自祝祷陈昂获胜,若是没人阻拦冥河老魔,怕是四海散仙再也拿冥河没了办法,让他这杀才纵横海外,四海的修道人只怕能被他尽数诛杀了去。

  就在冥河因为双剑落入下风,被陈昂连斩六朵莲花,更抽个空子突入他神魔图中,将上面神魔斩杀了两个,眼看形势转好的时候,冥河陡然一笑:“道友仗兵器之利,就莫要怪冥河借阵法了。”说罢肉身一转,化为一道血河元神,与两道剑光合为一处,施展出最上乘的元神御剑之术。

  先前他御使元屠、阿鼻,只凭两剑的一股灵性,随心意动,但毕竟远程操纵,纵然人剑灵性相合,感应迅速,但应变却稍慢,反应有些僵硬,如今他元神附在剑上,剑光犹如手足躯体一般,再操纵反应就极为迅速,一些灵巧微妙的变化,也能使出。

  但缺点是如此一来,元神寄托剑上,斗剑就有许多凶险,生死往往分与一瞬,稍有不慎,就再无转圜余地。

  很快冥河就扳回了上风,反将陈昂的剑光打压在百里之内,元神御剑,在血河阵中来去,更为诡异莫测,心意一动便可挪移搬运,如此一来,凭着阵法操纵距离,任意挪移虚空的本领,先立于不败之地。

  苦行头陀观望再三,才叹息道:“冥河剑术、元神、阵法相合,几如至上天魔,陈道友手段虽然不再冥河老魔之下,但两人一守一攻,却要深入冥河设立的两重大阵中与他斗法,若是固守大阵,慢慢打压消磨还好,可惜时间不足,持强硬闯,恐遭不测。”

  “若是陈道友肉身被毁,海外必然道消魔长,群仙大劫更加惨烈无名,元龟岛、天乾山、乃至陷空岛陷空老祖、铜椰岛天痴上人,只怕都要遭劫。海外气数只在陈道友一身,若有他在,自可镇压四海安稳,若是他败了,就是宇宙六怪,乃至诸位隐修的前辈出手,也难于冥河抗衡。”

  “除非峨眉出手,只是峨眉根基在中土蜀中,顾首不能顾尾,要想镇压此魔不知有多少难处!”

  说到这里,纵然是苦行头陀这等高人,也不禁叹息大劫之时,道途多艰。

  如果说之前冥河诛杀轩辕老怪之时,苦行头陀还有些底气,自衬并不惧这冥河老魔,如今见得他神通尽出大阵厉害,才知道这魔头如今只差一点,就无人能制,再不敢夸下海口,自言能降服此魔。

  正当苦行头陀准备劝几人一同出手,助陈昂降服冥河老魔之时,忽然接到一点传音,却是陈昂告诫他们:“速速退出百里之外,这魔头凶厉,不冒着遗害千里的危险,只怕难以降服!”苦行头陀都是知道轻重的人,若是让冥河无所顾忌,危害比倾覆千里更大,知道陈昂要出狠厉的手段,于是都放出法宝,护住这一片海域。

  九曲黄河阵也自行变化,将斗法的两人封锁阵内。

  只见一点金光投射云层之上,陈昂突然身剑合一,斩开头顶云层,一艘奇异战舰沐浴太阳真火,巍峨现身,它龙骨长达千丈,通体如龙鳞披甲,两肋生出极尽灿烂,如无穷金色太阳真火凝聚成的双翼,徐徐展开,如有实质,轻轻一挥动,便劈开下方的海眼,露出深入百丈之下的岩石地层。

  随着陈昂遁入金舰之上,这艘巨舰一振双翼,化为一道恢弘的金光,直扑云下,两只太阳神火翼交错轮斩,化为一圈万丈长的金芒,乃是无穷太阳真火所聚,将血河拦腰斩断。

  纵然冥河这等人物,也不得不避其锋芒,挪移避开两只巨大的金翼。

  但随着巨舰掠过海面,金船腹下陡然伸出百余龙首神雷炮,龙口之中造化神雷统御万雷,一尊神雷炮却含数百枚神雷,五行阴阳、元磁天星,太乙天魔无所不包,万雷齐发之下,犹如天罚,将八百里血河大阵,生生震破。

  第一百二十章 玄阴太火破冥河,再练海眼为仙府

  这番变故,当真是吓傻观阵众人,见这巨舰之威,无人不凛然。蜀山之中,法宝飞剑具是小巧,天才地宝的取用都是有数的,哪有人敢用如此多的五金之精、万载寒铁,制造这等恢弘至宝?这等战争法宝,本来就不应该存在这种剑侠世界。

  只有那些人人修行,人人如龙的修行文明世界,应战争发展要求,才会出现这等杀伐破阵之宝。

  也只有陈昂这等异数,见多了科技宇宙动辄如星辰大小的歼星巨舰,蒸发恒星的科技武器,才会灵机一动,祭炼如此的法宝出来。

  不提苦行头陀等人,其他观战的海外旁门散仙无不是惊恐无端,将元神压制的生物本性都显现了出来,一个个露出不堪的丑态,第一次感觉自己身为世外求道,逍遥自在的散仙也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唯一能模糊形容的,只有“天威”。

  这般手段,真如天威一般。

  苦行头陀还好,他毕竟不如这些旁门散修一样小家子气,陷空老祖引发北极地震,峨眉开府、陈昂开月儿岛火山海眼、以及日后幻波池、天外神山光明境等等际遇所展现的修士手段,具不逊于这般,此界修士开辟星辰,移山填海并不缺乏厉害手段。

  所以只觉得陈昂法宝厉害,克制阵法,未如那些没见识的旁门那般不堪。

  受此攻山破阵之宝的攻伐,冥河所立二阵根基动摇,在被九曲黄河阵消磨根基,越发越萎顿,只能扎根在两处荒礁之上,展开阵法变化,化为一处虚空,褪去杀阵本相,现出幻阵的手段来,才勉力支撑的住,冥河有陈昂牵制,什么手段也施展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舰发威。

  两只太阳神火翼上神光凝聚,贴着金船侧弦收紧,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光,金船核心两仪造化元磁神雷球受陈昂法力频频催动,陡然顿起一股收摄大力,从虚空之中汲取无穷神雷,经造化雷球转换为元磁之力,化为两仪元磁神光射出,照定海眼之下。

  海眼本事地壳薄弱之处,经此元磁神光一照之下,吸摄地底元磁,金船施展威力一震,便自地层之中开出一个口子,将地底玄阴太火吸摄了出来,蜀山星球乃是一团太火玄阴之质,因为阴阳相吸,终日急转不休,又生出一层地底元磁真气,十三层前古地层阻隔,才使大地安然。

  以陈昂构造的模型来看,蜀山地界星球乃是一团犹如戴森球的奇异天体,中心乃是如恒星一般的太火玄阴之质,外围因为元磁真气悬浮,包裹太火形成地壳山河。

  故而此界大劫,大多是地底火山喷发,只因地界凡人修士脚下,乃是一颗比太阳小上许多的恒星若是引得太火暴动,当真有毁天灭地之威,造化金船最厉害的手段,就是以元磁神光打通一条通往地底玄阴毒火的通道,将太火吸摄出来。

  这等手段,也只有陈昂敢用,他几次消弭太火,镇压地底火山,手段娴熟高超,才有这般胆量敢引发太火灭世。

  海眼之中玄阴毒火圃一出世,随即攻穿血河大阵根基,区区八百里血河大阵、就算有空魔阵相助,也难挡此天威,毒火烈焰上冲霄汉,熔石流金,万里汪洋齐化沸水,随即引动前天之气,降下太阳真火来相助。

  海面空中具为火海烈焰,若不是九曲黄河阵疏导封锁,只怕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生物无一幸免,全世悉受波及,到处地震为灾。而热气上蒸,布散宇内,沸流狂溢,通海之处多受波及。奇热所被,瘟疫流行,草木枯焦,鸟兽绝迹,不知要有多少万万生灵葬送在内。

  即便如此,除海眼一口寒泉之外,整个地壳海穴,几欲崩溃。

  冥河将两大阵图收回,裹住自己,看着脚下无穷地火沸腾,无奈叹息一声:“道友好本事,好决断!好法宝,好神通!我冥河算是服了!道友能用出这等手段,想必也能消弭此患,重造海眼,不但不沾染这无穷业力,反而能化难呈祥,造祸为福。”

  “我并非法力、道行不如道友,只是不如这天地之威,道友造化之道,实在令人心折。佩服!佩服!”说罢全力催动血河阵图,自海眼寒泉之中摄出一尊头角峥嵘的肉身,径直化为一道血光遁去。留音道:“今日你我失却肉身,斗得一阵,是我输了!来日我们肉身具在,定要再和你斗一阵。”

  苦行头陀知道阻止冥河,已经不能,而且如今小胜一场,当务之急是要消弭地火,化祸为福,不然引得地火泛滥,只怕会造下无穷业力,因此陈昂不去追逐,也是理所应当。

  陈昂纵起金船附在火海之上,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不禁叹息一声:“这般惨胜,竟不知是福是祸?”苦行头陀安慰他道:“道友操纵地火,引而未发,只要事后尽力弥补,并无后患!”

  陈昂自然知道这些,他既然敢引动地火,不但能争取峨眉好感,更能借此重塑海眼,真正的开劫四海,只是这番手段,就不能更苦行头陀谈及了。

  说罢便操纵金船,断开地火的通道,引动地底元磁修补地层,将十三层地层中最靠近地表的两层,练为白玉一般,清润水火,得玄阴毒火、太阳真火炼化,及天一真水、玄冥真水等五种真水淬炼,几乎成就一种天才底宝的美玉,铺在海眼下面。

  又将那口寒泉化开,得到一口清灵寒冽的灵泉,贯通整个海眼水府。

  九曲黄河大阵引来无穷海水,消弭沸腾的太火,又有造化金船收摄残留的无根之火,引来九天乾罡之气,将海眼淬炼一番,更接着海眼受地火冲击,几乎崩溃的机会,将九曲黄河阵打散,炼入海眼之中,海眼寒泉和残余的地底火脉阴阳相济,将已经扩大数倍的海眼营造成一片福泽生灵的福地。

  最后陈昂将袖中收纳的九层珠宫玉阙放入美玉地层之中,引寒泉火脉淬炼,牵引地脉水脉,在以九曲黄河阵汇聚四海灵秀之气,滋养无数仙葩玉树,琼花芝草,生养了无数珍贵的灵药。

  这般花了旬月的功夫,才将陈昂在海外收刮的无数珍奇瑶草种植完毕。此时九层仙府深入海眼地壳深处,有寒泉火脉滋养,陈昂又移栽了十几口灵秀的泉眼,无数珍奇的灵药,再有附近太火翻滚时带到地面之上的天才地宝,海底矿脉,九曲黄河阵吞吐无穷海水,造化南海无数生灵。

  隐然已经成为一处更胜紫云宫、月儿岛的仙府了!

  如此白玉为岩,珠宫为殿,集海外盛景,便载无数珍奇灵药,虽然只是草创,但已经隐据四海第一仙府,为海外气数所钟。

  第一百二十一章 修罗魔道莲花生,波旬大愿尸毗证

  冥河化为血虹飞纵,须弥之间,跨越数万海里,待到确认无人能缀上他,才放慢了遁光,将血河阵的化为血云放出来,自己驾着血云飞遁,此时他才有时间掏出轩辕法王的元神血珠,慢慢将血河法力渗透进去,翻阅着这位老怪物的记忆。

  除去一干魔道术法天书,被他收为自家的积累根基,其他成年旧事只是略略一看,重点放在最近百年之内的记忆,特别是获得《血神经》的这段记忆。

  从轩辕法王的记忆中陈昂了解到,《血神经》的来历果然不简单,乃是轩辕法王前往西昆仑访友之时,与一位神秘同道结交,得他传授了一部分《血神经》,另潜入那人的洞府,自己盗走了后面的部分,这才筹齐。

  即使是在轩辕法王的记忆中,这位魔门同道也颇为神秘莫测,除了知道他的名号模样,就连他的来历师承都不清楚,陈昂从他的记忆中摄取那人的信息,以元神推算,果然也是一片混沌。

  这般看似没有有价值的信息,实则透露出了许多,如主神这般存在,其手段无非是因人成事,脱离了轮回者,应变便是不足,其本质如世界法则一般玄妙宏大,也因此缺少了一点生灵本质的灵动,上如天道,下如人工智能,皆是依靠其内部的罗辑规则运行的存在。

  因此,主神需要轮回者,也必须要有轮回者的帮助,才能算是‘活着’,不然就如同死物,谈不上生存壮大。主神如天地,还需轮回者添补上人之灵性,方才算是有生气。

  当下主神对蜀山世界侵蚀还浅,只能勉强蒙蔽天机,轮回者行事也多有顾忌,不敢激起因果法网的反应,引起灵空仙界的关注,陈昂想都能想得出来主神会如何限制进入这个世界的轮回者,无非是惩罚、抹杀相威胁。

  冥河散去元神中的卦象,看向北方中土大陆,微笑道:“在西昆仑吗?魔道邪派之士群居攒聚之地,即靠近峨眉,又能避开直接接触,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如今陈昂本尊还需坐镇海眼,平复四海气运,轻易移动不能,而冥河行事更加方便,因此便被派去中土大明,寻找主神布局留下的踪迹,他已经算定,主神并未想等到剧情开始,正邪斗剑慈云寺的时候才加深侵蚀,而是想直接插手满清代明的龙脉变动。

  欲从人道入手,加强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

  有人道龙气掩盖,因果更难察觉它域外的手段,人间龙庭因果最为繁复,更有龙气镇压因果,对主神来说倒是一个好机会。

  它必是要扶持满清,取代大明,借机与人道混同,侵蚀这个世界。

  “鞑子代汉,岂敢称天命?正道陈真人不好出手,我冥河却毫无顾忌,总有妄人将结果妄作定数,杀他十万野猪皮,我倒要看看,主神你拿什么来扶清灭明!”冥河冷笑道。

  鞑子篡夺汉统,本就是一件极为巧合的事情,若是没有陈昂搅局,主神顺势而为还有七八分可能促成此事,但若说鞑子有什么天命,四方相助,峨眉舔跪,那就真是笑话了。不说峨眉一贯不收蛮人,如醉道人这般,更是连投靠满清的汉奸都不收。

  一个个自称亡国之人,日后三代弟子川东五矮经营人间产业,更是反清势力的大本营,总后台,杀官造反的门人弟子不知有多少,若非顾及一个因果法网,修士诛杀凡人自有业力孽障,而一干峨眉剑仙对成仙的追求超过了一切,只怕满清江山早就被倾覆换了颜色。

  终满清一朝,一贯打压道佛,扶持藏地喇嘛外教,所谓天命只是笑话而已。

  汉地佛教正统,如尊胜、白眉等都不与满清混同,反而是密宗外道邪佛欲借正统之势,将信仰势力扩散到中原汉地,才有活佛左道一流下高原来相助满清,为的也只是利益,反而是峨眉,一直担当铲除这些左道妖邪的中流砥柱,番僧魔头杀了不知多少。

  所以需要冥河出手杀戮的,大约也是那些西昆仑、高原大雪山下来的左道妖邪,释门的正统,那些最难缠的老秃驴,无不是汉传禅宗,净土宗、律宗出身,反倒是那些自称密宗的左道,一个个扎根西昆仑魔道大本营,怕是刚卸下魔道法器、精血生魂,就端坐起来做活佛。

  那些喇嘛之流,有多少是西昆仑隐居一众老魔的马甲都难说。

  正好吐蕃乃是农奴、奴隶之国,喇嘛、贵族之流对奴隶生杀夺予,动辄扒皮掏心,有少有正道玄门来主持公道,当真是最适宜魔道成长的地方,铁城山老魔、赤身教神魔,一干魔徒炼制法宝所用的精血生魂,被折磨的极大怨气的血食,也只有这里能提供了。

  “苯教、密宗那几个外道护法,大黑天之流我看的也好熟悉,似乎和神魔图上恐惧魔神、暴怒魔神等七情六欲神魔之流有九分相似……嘿嘿!到底是佛陀降服外道,还是外道借壳上市都很难说,尸毗老人最后好像转入佛门。”

  “就是现在,他佛门造诣已经不浅,我算他前生,似乎有一世转世为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啊!”

  “莲花生,如果真是尸毗老人前世,那么密宗之祖莲花生降服苯教外道的传说,其中内情当真是有趣……末法之时,有我子孙。披你袈裟,坏你佛法。以僧之名,行魔之道。这似乎就是尸毗老人道统源头,阿修罗魔王波旬的大愿。”

  “若是真如我所想,最后尸毗老人渡入佛门,说不定正是他阿修罗魔道的大行大愿呢!”

  冥河冷笑数声,他暗中推算印证了不少猜想,但西昆仑那群老魔头手段终究不凡,那么多年经营下来,把自己的跟脚掩饰的滴水不漏,等闲功夫,他还真窥探不到那些人的布置。

  但无论如何,要说西昆仑魔道祖庭孕育出来的外道佛门,那么个纯洁无暇,陈昂是一根脚趾头都不会相信的,只是其中多少人是魔头借壳上市,还是整个教派都只是魔道的另一面,另有分说。

  冥河算出许多,对主神的一番大局,更是了然于胸,于是愈加催动血云,往中土遁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北地雄城掩废萌,中土忽闻故人信

  入中土后,冥河并未直往西昆仑而去,经过金陵栖霞山时也未停留,前者是因为机缘未至,不好打草惊蛇,后者是因为他现在用的是冥河的身份,不好和故人会面,还是等本尊前来时,再去栖霞官为好,此时气运勃发于辽东,据陈昂推算,他三个徒弟,全在关宁一线,主持抗鞑事宜。

  其中二弟子杨达劫数缠身,气数已至最低潮之时,却是犯了死劫。

  陈昂算来乃是他命中注定的一劫,原定命数之中,他此劫未过,遭到汉奸出卖因而惨死,才有后来齐鲁三英只剩两人的遗憾。

  此时虽然因为陈昂插手,劫数有变,那一线生机大了许多,但依旧异常凶险,根据陈昂推算只怕还和之前龙飞、毛太之死有关,以他们如今的法力,等闲左道也奈何不了,但终究未得陈昂真传,遇上散仙级数的旁门魔头,依旧凶险。

  这便直往辽东而去,中途遇上往来的同道,也是血云一提,即刻掠过。

  他驾驱血色遁光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这一路遁来,不知惊起多少修道之士,还是他遁光甚快,别人才看到一点端倪,就被他越过去,再追在后面也来不及,才未受什么纠缠。

  大明北京曾是前朝故都,本朝的开国皇帝嫌弃它荒远,原本将都城设在金陵,那是金陵古都还唤作应天城,便有此因,只是后来那大明开国太祖的儿子里,出了一个极了不起的人物,却未承大统,后来同室操戈,将他那侄子皇帝赶下了台,唤作成祖皇帝。

  那成祖皇帝再看金陵城就觉得太过繁华,常言道温柔乡是英雄冢,长久不利于国气,才迁都过来。

  “我大萌文官爱财,武官怕死,才区区两百年,便是这坐镇北疆之都的剽悍民气,也挡不住他们废萌之心。那成祖皇帝果然有先见之明,若是让他们还在那金陵锦绣之地,只怕一百年前就把那帮官僚养废了!”冥河将遁光按在北京左近,依旧是一身黑衣少年打扮,颇为感慨的看着巍巍国度如此叹息道。

  “都城坐定北疆,以举国之力镇压区区一女真小族,尚且让他们做大。这满朝文物,举国官僚,乃至所谓文人士子,东林阉党,统统都是蛀国蠡虫。”

  “先秦以来,读书人便是汉人的脊梁,激昂文字,挥斥方遒,唯有明宋两朝,文人士子骨气已经被阉割,血气具丧,竟以把玩小脚,畸形审美为荣,当真是孔教害人,一群无救蠡虫,骨肉虽然还在,精神已经死去,这等儒士几如真儒之亡鬼,腐臭之朽物!”

  他这番话并未以法力掩饰,就站在城门附近,倒是让许多人听见,一干小民庸庸碌碌在这城门口,什么人没见过,也不想管这闲事。唯有几个文人士子有些愤慨,从两旁探出头来,想看看是谁敢如此说话,还有人想站出来呵斥的,也被旁边的友人暗中阻拦。

  此世神通虽然不曾显世,但修道人常在人间行走,异人剑侠之流的传说也有许多,武林侠客之流,更是充塞四里,陈昂这幅少年道装打扮,正中江湖上最难缠的乞、道、僧、老、妇、童之中两种。

  旁边城门官都只当没听到,这些儒士之中也不乏有眼色的,大家都是聪明人,犯不着招惹这麻烦。

  只有一个晋地的商人,听闻这话眼睛登时一亮,他认定敢如此说的人,必定有些本领,再看冥河的装扮,汉服据衣,服饰古朴。他行走四方,还去过海外行商,因此也有些眼力,认出这是万金难求的鲛菱所裁制,更是认定冥河不是凡人。

  因此赶上来,高声道:“这位道长说的好!切中大明疾患,见识不同凡响,小人张家口行商乔四,仰道长非凡俗之骨,乃是高逸之士,特来相请!不知可否得道长赏光。”

  若是陈昂在此,还会给些脸面和他说两句话,但冥河是何等性子,他看出这人杂念繁多,魔念丛生,若不是神魔图上众多天魔感应这大明众生,在红尘杂念之中磨砺自身之时,从这人的意识中闻得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周生几尺之地都是天堑,任他花上百年的功夫,也休想靠近冥河一步。

  冥河只是冷冷的看那乔四一眼,就拔步离去,理都不理会他。

  那乔四也是哑然,以他想来纵然那道童不喜他,也不应该如此无礼,岂料陈昂根本不给他面子,左右的侍从怒气隐隐,他们乔家在张家口也是当地一霸,纵然来了京城,也不觉得有人能不给他面子,若不是乔家招惹了一个大敌,不好生事,只怕现在就要给那少年一个好看。

  乔四初时也是恼怒异常,但他终究是经商成精的人物,冷静下来之后,更觉得陈昂不是等闲之辈,若无天大的本事,岂能有天大的脾气?在大明经商有成之辈,那个不是一贯会拿低放小之辈,反而觉得只是一番考验,赶紧跟了上去。

  陈昂一步跨出,看似缓慢,但他几个健仆疾跑追寻,也只是缀上一个影子。

  陈昂未进城门之往商路上走,渐渐崎岖偏僻,乔四纵然年轻的时候闯过海外,但如今久居富贵,身体早已不堪,但底子尚在,追了半天虽然丢了半条命去,却没落下。他知道自家大祸临头,此少年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因此咬着牙凭着一股狠劲,纵然陈昂影子都不见了,还是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直到两腿战战之际,才远远看见一个破庙,登时大喜过望,凭着最后一点狠厉跟了上去。

  进入庙中果然看到陈昂已经将小庙供奉的高台清理一净,自己在上面打坐,乔四不敢打扰,加上他已经认定陈昂就是他要找的人,当即带着家丁健仆跪在台下,他治家极严,一干人从下午跪到了黄昏,又跪到了晚上,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一声杂音也没有过。

  纵然小庙蚊虫滋扰,天黑阴森可怕,也不动弹一下,可谓毅力惊人。

  陈昂元神从宁远远游回来,看到他们还在跪着,也不由感慨,这些商人纵然祸国殃民,大奸大恶,但一股毅力意志,却是人上之姿,大节有亏,小德却不缺。当即一点头顶,满堂银辉放出来,照的小庙灯火通明,对乔四说道:“说吧!你求贫道何事?”

  乔四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不顾自己双腿酸麻肿胀,血脉不通,急切道:“求仙长救救我全家!我们乔家乃是晋地大户,平时多有良善之举,朝廷也多有褒奖,却因为有些家业,招惹到了一个左道妖邪,眼看全家都要被他害去,因此恳求仙长施救!”

  他说道悲痛处,老泪横流,看上去确实可怜。

  陈昂如今乃是冥河之身,最为乖戾,听了反而冷笑道:“你家良善出身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救你。”听他口气十足是一个性格古怪的妖道。

  但乔四听了,反而心里踏实下来,觉得这样更好,要是遇到一个正义感十足的仙长,反而难以骗过去,要知道在道理上他可占不到什么便宜,乔家也并非什么积善人家,反而做过许多庵渍之事,遇上一个正道之士,惩戒的是谁还是两说。

  他当即许下承诺道:“道长若是救得我们一次,乔家也有许多家底,纵然让我破家供奉,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保我家人无恙就好!”

  看陈昂面色放缓,小声诉说他家仇敌的背景,他尚未摸清楚这位仙长的真实性情,因此也没交代两人如何结仇,只说那仇人是西北的一个武林大豪,姓王,原本只是一个文不陈武不就的纨绔子弟,前年和叔父前往南方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学了一套妖法道术,练得一身武艺。

  与他结仇之后放言要取他全家性命,只是因为有人相护,才没有立即发难,但如今他后台遭了秧,眼看仇人就要杀上门来,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才求到陈昂身上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史笔铁证罪难书,冥河老魔且无情

  陈昂听着乔四把自家仇人的大致情况说来,却只是隐去如何结仇,又是如何找到靠山,那仇人的本领本事等许多细节,只顾诉苦哀求,又发誓以万贯家财来供奉,心中不屑冷笑,他神魔图感应大千世界人心诡秘,对其中细节只怕比乔四自己还清楚。

  那乔家的大仇人,不就是昔日被陈昂设计‘觉悟前非’,随身老爷爷调教,恍然领悟到自己前半生无益于国家,无益于人民,悔悟之下痛改前非,舍生为国,一腔正气,立誓拼了性命也要力挽狂澜,平定鞑虏,为此破家出奔的西北武林大豪,王铭王大侠吗?

  他本是俗世中一个纨绔子弟,后来在栖霞观中经陈昂一番‘感化’,领悟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这乃是陈昂正道高人身份下的一个劝人向善的功德,是他为做好事的一个表率,虽然王铭为此凤兴夜寐、破家出奔、内魔纠缠、外魔滋扰,每时每刻都如同生活在水生火热的煎熬之中,只有惩奸除恶、治病救人的时候,才得到片刻的安宁。

  但他也因此得到了玄门魔道的许多真传法术,成为光荣的试功鼠一只,有了长生久视的指望,实在是陈昂教化之功,劝善之德,每每让王铭在夜里感激涕零、磨牙切齿。

  这位王大侠一心为人民服务,平生最恨汉奸走狗,最大的任务就是平定鞑虏,能跟他结仇,这张家口乔四是什么货色,自然不用多说。再后世,晋商之中有八大皇商,就是乔四这帮祖师爷给后辈打下的功劳。他们视财如命,早在鞑子入关前,他们便常往返于关内关外,为他们的主子提供物质粮草。

  为满清屠杀他们的同胞,征服中原汉统,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真是鞑子没抬旗的好包衣,忠心耿耿的狗奴才,时至今日,尚有他们的后人为他们吹鼓,称他们多行仁义,讲究诚信,维护民族团结,为我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特发明了‘晋商精神’来褒扬。

  若是陈昂没有记错,乔四这些人从无数同行中脱颖而出,成为清朝富甲全国的行首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的无耻和出卖。

  为此日后的鞑首还赐予某位世局张家口的晋商“赐产张家口为世业”,富贵六世,真真是拿同胞的血染红了自己的顶子,让陈昂不禁感慨,修道人有因果报应,但世俗之中的果报,却是喂了狗了!

  这般人物,依着陈昂以前的性子,本应该一剑将他杀在面前,然后放飞剑去张家口,将他全家送去陪葬,但现在冥河老爷修身养性,入乡随俗,修行了多年也接受了修道人的道德准则,不再擅杀凡俗,不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拿飞剑来杀凡人这样的事情,说起来也过分了一点。

  冥河只好叹息一声,漠然道:“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也不管你因何事惹到了什么人。区区蝼蚁一样的凡人,死多少也与我无关。因此你的事情,等闲我是不会管的。”他这般高高在上的冷漠说来,真把一位冷酷无情,漠视众生的妖人扮演的惟妙惟肖。

  再一拍脑后,腾起一股黑烟,烟中沉浮着一尊白骨材质,狰狞可怕的神像。

  这般景象将乔四吓得瑟瑟发抖,看向陈昂的眼神恐惧万分,说起来乔四也是个心智坚毅,阴狠毒辣的货色,平时杀人尚能不动眼色,只是到底是个俗人,地狱鬼怪如此的东西,对他尚有恐吓之力,这般神仙故事之中才有的场面,让他如何不惧?

  陈昂冷冷一笑,将白骨神像降在他前面,喝道:“我如何知道你那对头有什么本事?区区一点财货,也想要老祖为你牺牲卖命么?我教你一个法子,若是管用,你就将一半家财献予我,若是不管用,也不过就是被仇家杀了你全家罢了,也与我无关。”

  他说的坦诚,只是若是平常人,早就被他这般只占便宜,绝不吃亏的作风给气糊涂了。

  但乔四终究不是等闲之辈,他做的是低来高走的买卖,强自冷静下来以后,反倒觉得于这道人交易,比起那些开口将全家性命压上去的人更让人放心。

  他咬咬牙发了狠的应承道:“小的知道仙师是个有本事的高人,这点家财,并不放在眼中,岂敢再麻烦许多?请仙师把那法子跟我说来。”说罢就叩首在青石板上,磕磕有声。

  陈昂端正的看了他半晌,见他血流在脸上,显出一片狰狞之色,看出他内里有股狠劲,也是,若没有这股狠劲,如何敢出关与鞑子做买卖?这人阴狠毒辣,却是个果断坚毅之人,所谓大奸大恶之辈,莫过如此。

  “这尊神像乃是天外秘魔寄托,颇有灵验,你是个大户出生,想必先人下葬也是在风水宝地,能滋养生气之处,你把祖坟挖开,将这神像以自己的血祭祀过后埋下去,每日将三禽鲜血泼洒在地上血祭,如此七天之后,便能坏去你祖坟的风水,将它化为养尸之地。”

  “七天之后,你将神像启出,依旧以牲畜血祭,便能操纵坟中养出的僵尸。若是你仇人来害你,只需要将这神像两眼对着他,念下咒语,便能操纵僵尸来害他,他若是不敌,便会被僵尸吸血而死。”

  乔四听了这话,脸上犹如开了一间染料铺子,青一块紫一块,狰狞可怕,思虑良久才颤声问道:“如此辱及先人,乔四实在不安。请问仙师,可还有别的法子?”

  “有!”陈昂冷漠道:“这不过是下九流的法术,除了图一个快,没有别的优点,我有比这厉害的法术无数,只是你付不起代价,区区一点浮财,如何能换得更多。当然若是你愿意付出更多,我也不吝与赐你更厉害的法术。”

  “付出什么?”乔四吞咽着口水问道。

  陈昂冷冷一笑:“比如每三年献一位血亲童男,持魔咒自愿受大刑折磨而死,将你未出世的孩子血祭,或者帮我害人杀人,为我奴隶驱使之类的,只会更残酷,绝没有轻松自在的好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善恶无报我来报,却将凶尸恶人藏

  陈昂将这般残酷的话说的如此轻易,更让乔四恐惧万分,他脑海空白了少顷,待到头顶的银火将陈昂的影子映在他面前,才猛的回过神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此乃真魔头!”刚想拔足奔逃而去,念头刚起来,就被他打消。

  “若是变卖家财,隐姓埋名,未必会被那大敌寻到,只是这般苟且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般真魔头必有真本事,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我家荣华富贵,乃至全家性命必将一日而丧!岂不闻,无毒不丈夫!”

  乔四心中一刹那转过不知多少念头,终究靠一股骨子里的狠厉,狠下心来。

  当即一不做二不休,咬牙叩首道:“仙师,乔某愿意将大半家财奉上,日后每年供奉不断,乔家也是晋地大户,浮财无数,长白山的老人参,南海眼珠子大的珍珠,西北的美玉,珍禽异兽,仙师要什么,乔某一定为仙师找来……纵然,纵然是童男童女,人口处子也不在话下。”

  陈昂只是冷笑:“我的条件已经说过了!”

  乔四再叩首道:“仙师,乔某不能做如此不孝之人啊!我愿意付出万金的代价,仙师又何必强求?”

  陈昂心道:“自然是为了让你自讨苦吃,自寻死路!”但他口中可不能如此说,只是淡淡一笑,反问道:“你说的世俗财物于我,乃是最不值钱的物拾。”说罢将身上的海外物产从袖子里抖落出来,黄金美玉,珍珠宝石倾泻而下,将乔四的身体掩埋推倒。

  乔四看着身边的猫眼儿宝石,无数黄金珠玉,脑子里瓮的一声就骤然失去了声音,再看向陈昂的眼神里就有深深的,恐惧而又敬畏的眼神,只听陈昂嗤笑道:“若不是你有些毅力,知道抓住缘分。纵然你富可敌国,也休想见我一面。你所谓的家财与我只是粪土一般的货色,还想求得更多?”

  这番话说起来,原本乔四是万万说不信的,在乔四眼中,纵然是仙人也可以钱来买通,不是他妄自尊大,而是商人见识性情就是如此,不过请人铲除仇敌而已,如何要付出如此可怕的代价?

  但是在如此多的金玉之中,乔四当真是辨无可辨,真正知道了修道人的富贵是如何奢华,心里再不敢存有一丝的优越,只把自己贱到了泥里去,低眉哀求道:“仙长,您修法炼宝,也是需要生魂血肉的,乔家虽然力小微薄,但是些许人口还是能为您寻来,乔某愿为仙长做牛做马,只求救我这一次,莫要为难乔某!”

  陈昂听了心里更是冷漠,看他的眼神如同死人,反问道:“以我的法力要你做牛做马,哪怕是让你杀了你全家,抽魂炼魄也是反掌之间的事情,为何要与你交易?”

  乔四愕然道:“这……”

  陈昂冷笑:“你能逼迫其他人,掠来人口,我就不能逼迫你,掠你家人口吗?为何还要和你交易?”他看乔四脸上表情惶恐、慌乱、狰狞、愤怒闪过无数,才饶有趣味的开口道:“你在某家眼里,与街上乞儿、任你生杀的奴婢有何不同?凭什么你就能拿他们来换你家的平安?”

  “或许你认为你的命比他们值钱,但记住,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我让你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就决不能拿别人的来代替。这便是我与你交易的原因,我辈修道之士,从来都是公平买卖,说拿你魂魄来交易,纵然你拿别人的一万魂魄来换,也是绝不可能的,知道吗?”

  乔四听陈昂这般说,无论他心里如何愤恨,也知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再想和陈昂说什么,却看到他闭目端坐在神台上,显然不想再开口,只得将那白骨神像拾起来,裹在自己怀里,小心问道:“仙师的条件,我应了便是,只是这魔像有何忌讳,请仙师告知。”

  陈昂眼睛半睁不闭,随口答道:“这魔能除了能操纵僵尸克敌之外,颇有灵效,你若是用你家精血供养,能保佑你发财、平安。还有,用此魔像炼制的僵尸,必须是你血亲,越是亲近越好,因为僵尸吸血便会发狂,害了你的敌人之后,除了血亲,其他人见之便会吸干精血,非常危险。”

  乔四在问道:“若是这僵尸太过弱小,敌不过我那敌人该如何是好?”

  “那僵尸虽然是速成,但是也是凶物,等闲上百个大汉也不够它杀的,若是三流左道,必然敌不过它。但要是更厉害的人物,那你也只好乖乖受死了。僵尸之力,约有五等,其中如果坟中尸体朽化白骨,就是最下等的骷髅,若是风水好,是个保存完好的湿尸,那就会炼成行尸,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乃是第二等。”

  “若是被害死的新鲜尸体,一口怨气不散,便会生出白毛,乃是白僵,比行尸更厉害,位居第三等,有些法术的人都难逃它杀害。但有一点你要切记,万万不可让僵尸吸食他血亲之血,否则它凶性大发,浑身褪去白毛,长出红毛,更危险厉害十倍。”

  陈昂跟他一一解释过,偏偏不提这红毛僵尸能不能被白骨神像驱使,乔四本来想问,看陈昂似笑非笑便明白过来,这魔头看似在提醒他,实则在鼓动他下手,其所图的,只怕就是他辛苦祭炼的僵尸,让他拿自家的人口来为自己炼尸。

  乔四心中暗道:“这魔头好狠毒的心思,他不把浮财金银看在眼里,只想以我家危难来要挟我,让我帮他祭炼一只厉害的僵尸。”他自以为拿捏住了陈昂的想法,便不再开口询问,心里暗暗下定了狠心,再三感谢,便告辞离去。

  待他离开数里后,陈昂才叹息道:“呀!我好像忘了告诉他,这白骨神像只能禁劾白毛僵尸,若是吸食血亲之血,狂性便无可抑制,非把他全家吸干不可……唉!是他自己不肯问我,可怪不得我。”

  至于乔四所拿走的白骨神像,却是天魔图中请出的一位有相大力金刚白骨神魔,只要陈昂一个念头,一百个王铭都能杀光,但陈昂只想坑死乔四,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么多。

  那边乔四轻轻揣摩着这浑身比最好的象牙还要洁白细腻的白骨神像,心里思衬道:“我家太爷时还未发迹,哪来的风水宝地,而更前的祖坟也没得踪影,说不得只好委屈一下父亲大人了!”旁边的护卫忽然打断他思路问道:“老爷,今天遇到这个道人好邪厉,要不要告诉老太爷一声?”

  乔四摆手道:“老太爷那边先不要说,我那庶弟似乎有个儿子,今年几岁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乱天下冥河教主,灭乔门白骨魔神

  陈昂看乔四离去,心中却起了主意,心道:“就凭鞑子那百万人口,我放手去杀,一日夜的功夫就能杀净,若是将神魔图展开,还能更快,但我冥河堂堂魔道魁首,天魔血魔一脉宗主,直接动手道理上先说不过去,此界修道人除去下三流的左道之外,少有直接对凡人出手的,我也不好坏了规矩。”

  “还是学女娲除纣之举,想个法子,让他们自寻死路最好!”陈昂借白骨神像诛杀乔四全家,就有布局之意,同时也有意试试手,演示一番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破庙之中,这黑衣少年眼露凶光,眼神沉浮数次之后,才收起心中的算计,暗衬道:“若是没有主神,我控制王铭花上数年功夫练出一只火枪军,横扫建奴也是等闲的事,但如此这番,主神即使是傻子也知道有人暗中捣鬼,还需从此界的手段入手。”

  “修道人坏去俗世龙气命脉的手段无非有三种,扶龙庭,立邪教,截气运,我若想行事,三管齐下也不难,除了大明这等猪队友决不可依仗之外,其他只是小事。唯有一点,须得先铲除鞑子背后的修道之士,才好放心施为。”

  “那女真建奴背后左道之士大致可分为两批,其中西昆仑中杂魔妖邪、旁门左道不过是跳梁小丑,我挥手便可扫平,但此辈心狠手辣,要坏去这满清人口,尚有可以借用他们之处,暂且可以先放下。其次便是密教妖僧,他们自成一脉,隐隐为建奴的国教,如今鞑子王挺之中,密教妖僧虽然明面上只有碌碌数人,但实则根基深厚,随时会引动背后整个西昆仑密魔大宗。”

  “好在峨眉、青城等玄门正宗虽然不会助我,但也不会轻易插手我与西昆仑老魔、密教的争端。”

  冥河以元神运转天机,将这番杀劫的大局默默推算,顿时辽东前线滚滚红尘煞气之上隐隐有劫气运转,惊动四方大能高人,东海钓鳌矶上三仙顿首,中原古庙之间白眉点头,武当半边老尼、北海陷空老祖、南疆绿袍、大雪山尚和阳,及西昆仑铁城山老魔、石神宫血神老祖、阿修罗宫尸毗老人、沙神童子、赤身教鸠盘婆等正道大能、魔道巨擘皆心有所感。

  若是寻常妖邪敢如此祸害众生,早就有天机示警,叫峨眉、青城一干高人算出前后,安排破局,反要趁机算计冥河一把,就是天淫教主、尸毗老人也不敢妄动,免得造下无穷大孽,遭到天谴。

  唯有冥河此身,乃是陈昂精心算计而成,应有杀劫道果,应天开劫,正合四九群仙大劫,鞑虏南犯之运,人仙共劫,混同一气,以天魔出世之恶兆,提前二十年开劫,又借法将神仙杀劫混入龙庭倒换的气运之中,两厢汇合,更惨烈十倍。

  冥河这等命格道果皆合杀劫的旷世魔头,经南海开海一劫,道行精进不小,如今亲自开劫辽东,混同凡俗,才开一个头,自身法力便随劫气高涨更上一层,迈入突飞猛进之阶。

  东海玄真子感应此变,不禁皱眉,叹息道:“天魔出世果然不详,那冥河虽然在南海受陈道友之阻,未立根基于四海,但也送海外诸多旁门应劫,又迎回肉身,法力大进。如今已经来到中土,欲掀起更大的劫数。”

  “现人道有三处大患,一是陕甘河南之地,严旱酷灾,流寇裹挟生民,残害四方,本最合这天魔本命气运,若是他入西北,应旱魃之道,必定大旱三年糜烂一方,无所控制。二是山东军气不稳,恐受北患之扰,席卷地方。”

  “最后便是北方鞑虏,龙气已成,年年南犯。我已知背后有西昆仑魔头蛊惑,欲趁南侵之时闹起兵灾,屠戮生灵,获得精血生魂,练就无数凶恶魔法,图谋精进法力。依祖师飞升之前推算,这大明国运,只怕要断于西北却绝于北虏。”

  “如今天魔开劫辽东,要起杀伐于北疆,混同人道杀劫,虽然不如西北开劫之暴烈,但却更为危险,天下同道若与国运纠缠,不知要陨落多少,就连先师推算也极受干扰。”

  苦行头陀听自家师兄说完,眉头紧皱,心中难免惴惴不安,但他忽然灵光一闪,才发觉玄真子脸上虽有悲悯之色,却无更深的忧患,这才运起元神推算,另算出许多内情,最后更是松开眉头冷静了下来,感慨道:“幸甚!那天魔起劫,并非针对中土,乃是魔道之间自相残杀,争夺正统。”

  “劫数起于北疆,却应在那鞑虏心腹之地,想来是针对西昆仑那群魔崽子,我等只要谨守仔细,必定能不让这天魔将劫数扩散到中土,若是能让天魔将鞑虏龙气坏去,就连中土也能免受一场兵灾,不让妖邪猖狂,岂不大善?此事虽然因果深重,却也大有可为!”

  四方大能之中,除去几位驻留地界的老秃驴外,唯有峨眉诸仙算的最清楚,待冥河观得峨眉气运紧受,未曾动摇,就知道算计已经成了一半,峨眉的反应并未出乎他意料之外,剩下的几方一一推算过去,果然正道巍然不动,而魔道邪教旁门积极应劫。

  唯有主神气运不显,犹如毒蛇一般暗藏,但冥河有陈昂在背后呼应,若是主神轻动,坐镇南海的陈昂本尊也不吝于出手,只怕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不怕主神能跑掉。

  冥河忙着遮掩天机,或是施法打乱许多他算计的妖邪的感应,在天机之上与多方博弈,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是其中危险,所耗心力,更胜于对面搏杀,如此旬月之后,才堪堪坐定大局。

  此时乔四已经回到张家口,将一应事情安排下去,自己每日以血食祭祀供奉白骨神像,渐渐引得这尊有相白骨神魔之中驻扎的天魔魔念侵入自家魂魄,即便陈昂没有插手,凭着天魔本身的魔念精微,也叫他神智昏庸,恶念越发越高炽。

  此魔念并未抹杀他本我意识,却助长他神魂之中的一点孽障,那乔四回家尚未祭拜神魔之时,便能狠下心来,把自己的老父亲活埋下去,以魔像练就僵尸,可怜他老父虽然贪婪无度,虽然在起家的过程之中,放贷走私,坑害良善,造孽无数,却最为疼爱这一个独生的嫡子,如今大难临头之时,却也叫自己疼爱的儿子活活填埋。

  乔四如此恶根,得天魔蛊惑之后,更为阴狠毒辣,为了防止随同他去见冥河的一干走狗发现什么,先将他们血祭了白骨神像,将其中天魔培养的更加厉害,就连白骨神魔也邪力深厚了三分。

  乔父练就的一口僵尸,虽然年老体弱,不如青壮骨骼结实肉身坚硬,但一口被亲子活埋的怨气,却十分炽烈,凭着乔四祭献的上好血食,补充肉身缺乏的精血之后,竟然生出骨刺肉鳞,浑身披甲,只差一步便可晋升为异种铜甲魔尸,比冥河想象的还要凶厉。

  乔四虽然没学过什么旁门法术,如此日夜血祭神魔之下,却也能感应到这铜甲魔尸的几分厉害,更因为乔父死前的一点怨气,暗合魔道之中血祭的要旨,渐渐不用白骨神像,也能指挥这魔尸行动杀人,得到白骨神像的反馈,还学会了几种狠毒的魔道法术。

  他被魔头蒙蔽灵识,已经全然不能深想这神像之后会不会有冥河的控制,只顾得在神像的操纵之下,将自己一帮手下尽数以残酷手段加害,炼成行尸魔兵。

  堂堂张家口行商大族,自从此变之后,日益紧锁门户,旁人只以为他们防备仇家,略微警惕了一些,却没想到乔家之主已经沦为一只没有人性的魔物,只在封闭的宅院之中肆意杀人血祭,偌大乔家数百人口,几如魔狱。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眼无珠遭祸星,惩奸除恶遇王铭

  这时候,冥河才得了空闲,遁光纵往张家口去,那乔家在张家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大院庄园也占了数百倾的土地,把自家的庄园修得和坞堡一般,有丈许高的围墙,箭塔,高台,各处窗口修得极为狭小,围墙均以岩石和上好青砖累砌而成。

  其中家丁护院,自家人口约有两千余人,健壮能抄使刀兵的武士就有数百,庄园中水井暗道、粮仓藏兵洞层层布置,怕是等闲数万流寇围攻也不惧。

  他平日里把庄门一闭,便自成一个天地,连王法都没有家法大。周围佃他田地的农户,平日里就住在地上,只有流寇北掳来的时候,才一起住到庄子里去。乔家门户规矩如此森严,因此乔四在其中掀起腥风血雨,将庄园化为地狱,除了在外的乔家人及一干生意往来的朋友,居然无人感觉不妥。

  乔家坞堡离商埠尚有一段距离,陈昂在附近商道上降下遁光,远远就看见庄子上面怨气冲天,一股妖氛黑气直直冲起五十余丈高,附近的修道之士隔着数里外都能看见。

  如此浓厚的魔气,想来庄子里两千余人现在最多能剩下一百,这乔四以如此多的人口祭祀白骨神像,如今只怕也修成了阴魔,把庄子里这许多人口炼成魔尸,供他驱使,这些炼尸魔头,具受白骨神像中寄托的天魔驱使,只因为陈昂还有图谋,才未收回来。

  冥河面前脸嫩,看上去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年,偏偏一袭黑衣据服,站在道旁往乔家方向张望,颇为眨眼,他所在的这条官道之上远远走来两个人影,似乎是祖孙两个,一个二八的少女搀扶着一位老人的从对面过来,看到冥河似乎也颇为诧异的样子。

  冥河眼神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并不在意,依旧感应着坞堡中的诸多魔头炼尸。

  乔家变故发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修道之人前来查看,在正常不过,虽然那祖孙两个身上法力不浅,但还不至于被陈昂看在眼里。

  那老人在冥河不远处寻了一处高地,右手捏了个法诀,聚气双眼,远远观望乔家坞堡的情况,越看面色越是沉重,左手不由的抓紧了旁边的少女,兹了一口凉气道:“嘉儿,此地妖氛远超老夫预料,我看过去,其上方黑气隐隐有数十丈高,约一人合抱粗细。”

  “这等煞气怨气,只有老夫年轻时候遇上的那头千年铁尸可以相比,而且观其色杂而不乱,嗅其气腥而不臭,纵然是中午正阳之时,煞气也只是消减而非委顿,便可知暗藏的那个魔物是何等的棘手!”

  那少女听了脸上忧虑更重,不安道:“祖父!既然如此您尽可广邀同道,共除此魔,万万不可独自涉险。”

  她远远观察了冥河片刻,虽然法眼看不出如何,但始终觉得冥河应该也是一位同道,便上来搭话道:“前面的道友,我是清河县罗家的女儿,与我祖父罗真人途径此地,也看到这坞堡中的怨气冲天,心下便有些不安,幸见得道友,那坞堡中隐藏的魔物非同小可,不知道友可愿意与我们有个照应?”

  冥河微微一笑,拱手道:“自无不可!”他请两人去一旁的茶摊中坐下,解释道:“我倒知道这户人家的一些来历,他家也是这张家口的大户,姓乔,以行商为业。他家暗中与北虏建奴私通,挣下许多家业,最近听闻招惹了一个仇人,便封闭了门户,未想出此大祸。”

  罗真人倒并不知道这些,他沉思片刻,疑惑问道:“那道友可知他那仇人是什么来历?”

  陈昂摇头道:“这倒不知。”

  几人在这里说着话,一旁道路上忽然有一队骑士经过,为首的那一个正是数年未见,从陈昂手中亲手培养出来的王铭王大侠,他如今依旧丰神俊朗,只是过去见到的那一点轻浮之气,被时间洗涮的无影无踪,如今自有一股沉稳大气,认谁看了,都不会同之前栖霞观那个纨绔子联系起来。

  如今他已经将白阳真人的道统修炼到了御剑百步的境地,那一口鹤翎剑被他卷在腰间,胯下骑着一匹爪黄飞电,更在鼻窍之中藏着两只玄黄虫,哼哈一声便能祭起,持之护身,寻常法术飞剑不能近身,祭起来害人,也只需要一呼吸的功夫,便能自行飞出一道玄黄之气来绞杀敌人。

  这般法力,已经不逊于普通的旁门,昔年毛太练就二十年的一口飞剑,也不过如此而已,陈昂在海外所杀的旁门有好些和他斗起法来,还要败落。

  这次乔家引来的大敌,便是此人,王铭自从被陈昂教化之后,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和浅薄,认识到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天启帝君服务中去的道理,为了陈昂的一点执念,兢兢业业在抗鞑平流寇的正道上不懈奋斗。

  乔家身为晋西北大户之中通北虏的领头人,双方这些年来火拼数次,死伤无数,有王铭这等高手压阵,几次让晋商吃了大亏,运往建奴处的粮草都被王铭带人劫了数次。

  这般死仇,若非乔家子弟多有在附近门派中习武之辈,乔家路子也广,同附近武林江湖多有联系,早就被王铭带人杀光了!但即便如此,乔家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随着王铭法力不断精进,手段日益高超,形势岌岌可危。

  这才有后来乔家派人前往海外,招募能人异士,勾结黑沙岛妖人一事,只是他们依仗的靠山在鲛人海国被陈昂一剑误杀,应了恶兆,乔家又接到王铭的最后通牒,这才惶急乱投医,撞到了冥河这等煞星手上。

  此中种种,具和陈昂脱不了干系,也是一场冤孽。

  到了乔家坞堡,王铭终究有些法力,能看出其中的不妥,但他毕竟经验浅薄,看不出乔家坞堡中已经没多少活人的气息,只以为那是乔家请来对付他的左道之士,某种程度上,他猜得也并无错,只是他没猜到乔家会受某位魔头的蛊惑,把自家全家炼成魔尸。

  正常人都无法想象,会有人以如此大的代价来对付仇家。

  第一百二十七章 炎阳血煞炼魔躯,正邪共闯阴尸阵

  随着乔家堡上空魔气越发越高炽,渐渐又有修道之士来此,只不过他们大多只学了一两手的法术,海外那些被冥河屠杀如猪狗一样的旁门之辈,在他们面前都要称上一声前辈高人,看到这般魔气肆意,岂会不知轻重,一个个具都畏缩不前。

  他们的法力冥河也并不看在眼里,一干人种,除了王铭领头的一批武林高手,也只有另一群鲜衣怒马,远远措在后面的人堪堪可以入眼。

  同冥河一起的那个罗道人似乎有些眼力,当即朝王铭身上打量,暗暗称奇道:“这个少年似乎也有些法力,只是不知为何同那些凡俗之流混在一起。”陈昂一听便知,这是位避世修行的修士,这等修行之辈以避世为要旨,轻易不在凡俗面前出现,即便混迹于世,也绝不彰显法力。

  中土俗世之中,持这等想法的修士不少,即便是散仙之流,也只以剑侠面目出世,嵩山二老之中的白谷逸便有个身份是武林当中有名的一位宿老,故而冥河也不见怪,只是更加关注乔家的情况。

  此时乔家堡中乔四祭炼魔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将自己麾下的尸兵魔气摄来,混同一气,化为一道百丈长的玄阴尸煞,以自己父亲尸首炼制铜甲魔尸为首,组成了一道七煞阴尸大阵,将乔家堡团团围住,自己吞吐玄阴尸煞之气,信手一指挥,便调遣尸兵将四十九位乔家妇孺拖了出来。

  如今再看乔四,脸上浮现一片血红的肉鳞,两颗獠牙刺穿上唇显露出来,眼仁全黑,头顶生有三根骨刺,十根手指甲莫约七寸长短,根根凝练的如同精铁。

  赫然已经没有人形,沦为半人半妖尸的魔物,他张着满是獠牙的大嘴咧齿一笑,看向自己亲人的眼神浑然如同凶兽一般,不顾她们求恳哭嚎,只怕这四十九人推倒白骨神像之前,待到正午炽阳之气最烈的时候,驱使尸兵将她们生生血祭,顿时血煞之气冲天而起,将白骨神像涂抹的犹如赤玉。

  乔四张开血口,喷出一口尸气,汲取着血煞之气同正午暴烈的太阳精气混同的一股煞气,随着尸气吞吐,里面的动静也渐渐为外面的人所知,罗真人便借七煞阴尸大阵放开一个口子,招引太阳精气的时机,窥得其中一点虚实,脸色大变道:“不好!那妖孽似乎在祭炼一种厉害的法术。”

  他回身高声喊道:“诸位道友,切不可再迟疑,趁那魔头尚未炼成这等魔法,正午阳气最足之时,我们一起攻杀进去,救出里面的活人。不然这等时机已过,到了晚上,这魔头更是凶厉,再等明天,里面的人焉有命在?”

  那罗真人虽然法力不济,但却有一腔正气,陈昂看他脸上的焦急也不似作伪,只是这里其他人未必有他这样的好心肠,冥河自己站到他旁边,立场不言而喻。

  王铭身后的一名少侠听了这话,不禁冷笑道:“这里面是我们的大仇人,死光了才好,我们本来就是来杀他的,现在想要我们去救他,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旁边另一人接过话来笑道:“那是当然!我们在西北也常常降妖除魔,铲除僵尸厉鬼之流,安靖一方,道长要铲除这乔家堡里面的妖物,我们当仁不让,但是要救那乔家之人……抱歉,等他家死光,我们就去助道长一臂之力。”

  罗真人听闻这话,脸色便有些难看,低声道:“看这妖气,里面的青壮怕是已经厄难,如今剩下的多半是妇孺,老幼无辜,便是生死大仇,这般也应该报应了!”

  王铭后面那少侠嘴快道:“她们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具是生民血泪,既然同享富贵,便有一同承担后果之责,哪有什么无辜不无辜的!建奴入寇之时掳掠的金银财宝既然到了她们的手里,化为荣华之用,上面的血泪报应也应该有她们的一份!”

  就在这里争吵之时,后面那群锦衣骑士中忽然腾起一朵云彩,上面托着一张拔步床,有云雾似的帘子遮挡,遥遥像他们飞来,停在罗真人头顶上后,里面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可是清河罗真人当面?三年前小可外祖寿宴之时,曾见过罗真人一面,今日又见,风采不让当年啊!”

  罗真人思索了一会,恍然道:“原来是刘贤侄。听闻你在大闽真人门下,道行进益不俗,曾被大闽真人赞许为中土近年最杰出的俊秀。你不在闽南侍奉真人,如何来这等偏远之处?”

  那云床缓缓降下,一位黄衣少年拨帘而出,先冷冷的瞥了王铭一眼,然后才微笑着回答罗真人所问,除此之外竟然再不看其他人一眼,显然高傲至极。听他道:“也是有人请托到我外祖门下,言近年来西北横行一伙妖邪,仗着几分法术,滥杀良善,横行不法,外祖本想亲自出手惩戒,但我念及外祖父年高,而且这等旁门妖邪之流,何至于他老人家出手,便由我来代他走一遭。”

  听他这话,如何不知道所言正是针对王铭,冥河略微一抬眼,就看穿了这少年的几分底细,连御剑的法力都没有,能飞空而来全靠脚下这云床,但也不过是一株生云木祭炼的三流法器,除了看上去好看一些,半点护身御敌的能力都没有。

  别看它晃悠悠的飞过来,好似悠闲飘逸的样子,实则全是个样子货,飞的最快也只是这个速度。

  以冥河的见识,认定此人别说对付他精心调教过的王铭,就是他外祖父那个什么大闽真人亲自来,也是被王铭两招枭首的货色,倒不是因为那个大闽真人徒有虚名,而是此人南边温室里长出的花朵,一生只怕没斗过几回法术,全靠给达官贵人表演法术邀名,对上王铭这种被陈昂几次推入险地,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硬茬子,自然是送菜的货色。

  偏偏那少年自我感觉良好,非要同罗真人联手去乔家堡中闯一闯,好在看罗真人隐隐推拒的态度,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成分的。

  那乔四感应陈昂神魔图中的天魔,屠杀了两千余人,练就尸兵魔尸成军,虽然只是速成,但神通已经不可小瞧,等他炼成炎阳血煞,不惧太阳真火炙烤,白天也不削弱法力,在场除去冥河之外所有人加起来都未必是他七煞阴尸大阵的对手。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迷茫不解问造化,修行有缺参童子

  陈昂神魔图天魔不出,便由乔四的本我意识操纵了自己和七煞阴尸大阵,陈昂也不管他,只要他本身尸气到达某个程度,便能从白骨神像中获得相应的邪法,若是血祭陶德天魔欢心,还能格外赐予,这些法术都是天魔本身领悟的法门。

  除去受神魔图根本法门克制之外,在魔门之中亦是能称得上乘。

  魔门法术入门本就顺遂,最容易突飞猛进,只是要小心外魔内魔走火,但乔四本来就为魔所制,也不在乎这些,再加上此人本我意识早被天魔扭曲,丧心病狂之下,法力反而更加高涨。

  如今离正午愈近,乔家堡中尸气魔气愈发涌动,隐隐在上空凝结一个四首八面,浑身狰狞的魔像,若是那些被乔四坑杀的侍从还在这里,必然认得这尊魔像与冥河交予乔四的白骨神像,面目几乎一致,只是四个面孔呈喜怒哀乐,表情不同。

  罗真人内心忧惧不已,几次欲前去试探,都被陈昂好心劝下,免得他贸然送死不说,还打乱冥河的算计。依冥河所算,乔家出了如此大事,与其相关的各方应该都会来试探,如今乔家的大敌王铭等人到了,与乔家同为晋地通北走私的巨商也请来黄衣少年,还有罗真人这等意外上门的正道中人。

  独独缺一个,冥河算计中最重要的一方——与乔四所通的建奴。

  如今建奴才掳掠一大批人口,北疆又被封锁,辽北苦寒之地如何能养活如此多的人口?现在这晋商走私的渠道,正如建奴的一条生命线一般,领头的乔家出了如此变故,岂会无人来探?

  依冥河所算,此人正午之前就应该来到这里,此时时间将近,罗真人越发越不安起来,低声问道:“道友,我看着乔家堡上魔像面目越发越清晰,一股赤红之气环绕在魔像头顶上,只怕离里面魔物炼成法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冥河解释道:“那魔像是一重阵法,那赤气又是一种法术,道友莫要被外相所迷惑,其中阵法早成,就等我们送上门去,他好专心应对,而赤气所炼的法术,应该在午时成就,那时赤气倒灌而入,那妖人必要放开阵法,引导赤气入体,再搬运三刻,才能功成。”

  “到那时,必是阵法最弱之时,那妖人也无法分心操演,这才是我们破阵而入的时机,不然必会被妖人魔阵陷害。”

  罗真人沉思片刻,又暗中掐算,这才叹服道:“是道友谨慎,老夫心急了!”

  那黄衣少年这才正视冥河,只是他只觉得被冥河抢了面子,用鼻孔冷冷哼了一声,便扭头过去,极尽所能表现出不屑的样子,王铭暗暗盯着冥河,对识海中的造化童子问道:“童子,为何我感觉这人有些熟悉,偏偏又确认没见这人?”

  陈昂没想到王铭居然还有这灵觉,就算天仙大能推算,也算不出他俩的联系,偏偏王铭能凭借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察觉出一点问题,因果之妙,果然妙不可言,当即在他识海中说道:“这人你惹不起,敬而远之便好,如今专心对付那乔四。他也下得了狠心,把全家都杀了,练成魔法来对付你,如今已经让他成了气候,法力远超于你。”

  纵然王铭不再是哪个蠢货少年了,听这话也不禁有些郁闷,心道:“我辛辛苦苦两年有余,才磨练出一身法力,其中艰难辛苦实在难言,还是有你这等造化之宝相助,又夺取了许多机缘,才有今天。如何让一个凡人旬月就超了过去?”

  造化童子淡淡道:“你若是肯狠下杀手,将全家几百余口血祭域外天魔,我须弥之间就能让你远远超过他。而且还不用被天魔控制,只需做我造化童子的奴仆便是。”

  王铭这才不答,听造化童子劝说道:“你莫要不平衡,想想其他几人,那罗真人修行二百余年,如今法力也就跟你仿佛,那个黄衣小子,你一把就能捏死,算一算入道也有十四年,是你的七倍,你比他们如何?”

  王铭惊讶道:“他才几岁,就修行了十四年?”

  造化童子平静道:“人家两岁入道,我还知道有人娘胎里就开始修行呢!这些都是旁门门户的,正经的玄门选取的良才那个不是宿世慧根,累世道行的仙材?你这还没有遇到转世数次,九岁就能成就散仙的正宗二代弟子呢!这里所有人一齐上,都未必是那种人的对手,你是不是要羞愧到自杀?”

  王铭蓦地灵光一闪,道:“你说这里所有人,加不加上那位黑衣少年?”

  造化童子沉吟许久,王铭便知道自己算计的没错,那位黑衣少年必有蹊跷,只听造化童子说道:“也罢!就跟你透露两分。前些日子里海外劫气激荡不安,就有几分和这人有关,乃是四海开海眼之劫的两位主角之一,持血魔、天魔两脉道统的魔道巨擎。这乔家堡中魔物,只怕是人家随手布下的一个棋子,不知算计的是谁?”

  王铭皱眉道:“这般老魔的浑水,我们还是不要涉险为好,不怕乔四做妖,只怕他暗中把我算计了,我连逃都逃不掉。”

  冥河听到‘老魔’一句,就已经心意一动,白骨魔像输出的魔气登时高涨三分,将一门能让王铭狠狠吃一次苦头的法术送给乔四,冥河向来宽宏大量,绝不是心胸狭隘之辈,只是想磨练王铭一番而已。

  造化童子淡淡一笑,警告他道:“乔四和你气运相连,若是这次让他没死。过了此劫之后,他气运必会高涨,相应的,你的气数便会低迷,此消彼长之下,被他数次挫拜,就怕你会死在他手上!你可知主角之道,能进不退,可以嚣张,决不能怂。你要是想成全乔四命运之子,忍辱负重报得大仇的运数,尽可放他不管!”

  王铭听了这话,眼中杀气顿时没了遮掩,狠狠道:“我的气数还要遮蔽家人,如何能让?天煞孤星,天煞孤星……哈哈哈!为了求道,我五弊三缺,若非你能以气运遮蔽我命数的影响,只怕我的下场惨不忍睹……我至今都不知道,这番所为,值得吗?”

  “这乔四,必须死!”

  冥河这才满意,暗中点头,突然神魔图顿起感应,一道遁光从北方蹿起,看其色驳杂不纯,也是个左道旁门之流,只是法力已近散仙,比这里所有人都高,待到遁光落下,才看清是个蛮僧,托着头骨卡帕拉,站在黑云之上,旁边又有一妖人,看他后脑金钱鼠尾,显然是后金建奴。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七煞阴尸迎入阵,飞剑千里诛邪佛

  这两人只是前锋,后面又来了十几名骑士,为首的是一位披甲的青年建奴,坐在一匹赤红龙驹上,他没靠近罗真人等人,而是勒马驻足数里之外,那青年建奴似乎未修习法术,不过一身武艺不俗,远远的望过来双目神光炯炯,显然人间武艺已经接近大成。

  后面跟着的几个似乎是他的随从,也是武人,低声在那青年建奴的耳边道:“主子爷,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还是莫要靠近那些有法术的汉人,凡事让奴才们去干就行了!”

  那青年建奴也到有些胆量,喝止道:“这次追随噶勒丹锡哷图大师出来,岂能畏首畏尾?那乔家只是我们大金勇士圈养的一条狗,活着尚且不怕,死了又有什么可担忧的?至于那些会法术的汉人,我们大金勇士数次征服汉地,掳掠他们的人口,上次连他们的京城都快打破了,也没见到他们的法师出来。汉人虽然很聪明但怯懦而无血性,是我们勇士天生的奴才,我堂堂十四贝勒,大金巴鲁图有何畏惧?”

  他说的时候,有意往罗真人那边一挥马鞭,蔑视之意展露无余,他说的是满语,虽然隔着不远但罗真人并未听清楚,以为他只是在打招呼,本着谦和的态度微微一屈身,算是行了一个半礼,尾随的骑士便一同狂笑起来。

  那些连字都不会认的蛮人骑士,大笑着操着自家部落的土话,什么话都往外说,言语中多有侮辱。

  后面几个祭司、巫师打扮的蛮人法师也都一同笑了起来,只是他们还知道那边中土练气士的厉害,不敢直接说什么。

  王铭自然是懂得蛮语的,听到他们的话不由得脸色铁青,轻轻一勒马缰,以眼神示意左右褪下,自己右手按在腰间的鹤翎剑上,显然杀心已起,浮在半空的那个蛮僧却一直在注意他,见状便按下云头,隐隐挡在王铭跟前。

  此时罗真人在傻,也知道那些鞑虏不怀好意,说的也并非什么好话,虽然脸色铁青,但依旧强忍耐着劝说道:“不过一群凡俗,如今除魔大事要紧,切不可妄生事端,免得误了大事。”

  他看到王铭马屁微动,急忙阻拦道:“道友还请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跟这群蛮人计较,我中土礼仪之邦,自有气度……”

  王铭忍不住皮面赤红,喝道:“去你娘的大局为重!朝中诸公莫不是以此为借口,任由那些鞑虏掳掠我中土子民,像你等这样的口口声声以大局为重,牺牲直隶、河南、山东等地百万生民之性命,保全他们一人的荣华富贵!”

  “等到触及他们利益的时候,便是罪无可恕,百死莫辞,这时候为什么不想一想大局?为了大明的大局,我看把天下巨富官宦杀了八成最好。王某恨不得将你们这群蠢虫统统根除,只恨力有不足,无能扭转乾坤再造!”

  他这一通喝骂几乎与罗道人当场翻脸,纵然罗真人脾气尚好,也不由得羞怒的皮面赤红,狠狠的瞪了王铭一眼,放下一句:“竖子!”便挥袖让开,不在阻拦。

  跟在罗真人后面的少女忍不住叱责道:“我祖父好心好意阻拦你,他们那边那么多人,你一个人去也是送死,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此时王铭已经蹬马疾驰而出,那少女朝着他的背影大声道:“我们修道之人,如何能以法术杀戮凡人……”

  这话喊道半截,就有那头陀降下黑云,张手洒出一片阴火,漫天彻地的罩向王铭,只听哼的一声巨响,王铭鼻窍之中钻出一道黄光,只是一照,便让那蛮僧在云上站定不稳,几乎一头栽下来。

  那阴火烧向王铭,却被他身上的一个葫芦收走,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靠近那蛮僧所在,腰间纵起一道白光,鹤翎剑被他祭起,操纵了剑光杀向那蛮僧,此时蛮僧被玄黄虫所发落魄神光波及,头昏脑涨,感觉太阳穴鼓胀,心中警兆长鸣,连忙高呼道:“博尔济锦救我!”

  旁边那个妖人就顿起妖幡,一阵恶风裹着黑沙吹向王铭,所到之处,草木具都黑死,虫豸化为脓水,显然也是剧毒,王铭祭起玄黄虫悬在头顶,黄光罩下来护住自己,依旧向那满僧杀去。

  这时其他妖人也都反应过来,那十四贝勒身后数位蛮人俱都大喝数声:“你敢!”“找死!”也一拍自己腰间的葫芦,或是喷出一股黑叉,或是放出一股毒烟,皆杀向王铭,旁边的冥河观战了许久,略微考验了一下王铭的本领,见到这般情形,暗中催动魔尸乔四的杀性。

  自己脑后也浮出一轮血光,顺着虚空中的那股冥冥念力杀过去。

  此时乔家堡上空的魔神像忽然凝如实体,化为一股铺天盖地的黑云,里面传来乔四怨毒的嘶吼声:“王铭,你害我如此,我要将你炼成活尸,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他不分敌友,将左近一干人等统统收入阵法中,狂笑道:“你们统统给我化为血食吧!”

  冥河借机以黑气随身一裹,借力落入乔家堡中,其他人立足不稳,被七煞阴尸阵阴、死、寒、阳、血、魔、鬼七种煞气罩住,无穷魔念在眼前转动,被那煞气一勾,神魂几欲脱体而出,口鼻呼吸中也传来无数腥臭馨香的异味,稍微闻一下,就感觉神魂传来昏沉沉的感觉,肉身也几乎僵死,不得不被七煞裹着囊入阵中。

  那一行建奴骑士最得陈昂照顾,直接落入数百阴尸的围杀当中,两个回合便有数人被撕成几断,由得阴尸大嚼他们的肠子脑花,唯有那个十四贝勒,被两位有法力妖人死死护住,虽然恐惧的几乎疯狂,却还能勉力支撑。

  冥河分出一点心神,主持乔家堡中的大局,更多精力却随着元屠、阿鼻两剑破空千里之外,顺着冥冥之中护佑十四贝勒一行人的念力,杀了过去。

  冥河在厅中坐定,不理会一干人的挣扎祈命,淡淡对虚空中的那股念力道:“这位道友倒是藏得很深,密定成就的大法力,竟然也甘为一蛮族酋子的护卫。冥河不才,未曾有什么慈悲境界,只有一剑送予道友,祝道友早登极乐!”

  第一百三十章 域外蛮僧太疏狂,不知香火也是魔

  须弥之间,元屠、阿鼻纵越百里,顺着冥河神识的牵引化为一道匹练,往千里之外的一座大城中落去,这城坐落黑土之上,风格与汉地不同,满城之人具拖着金钱鼠尾的辫子,冥河飞剑落下,只是一击,便将一座府邸打扮房舍绞成粉碎。

  里面的贵人、奴婢统统被这一剑斩杀,引得附近的建奴恐惧万分,纷纷逃散而去。

  冥河这一击虽然只是小试,但威力非同小可,偌大一座府邸,就连台阶青石也被劈成拳头大小的碎块,满府之中,唯有一处主殿被一层佛光保护起来,里面传来一句蛮语道:“中原来的小辈!安敢如此我?居然敢来刺杀王爷,贫僧定不会让你如愿!”

  冥河听他这话的意识,隐隐将自己两柄飞剑是他引来的都不承认,知道他因为已经失职,如果在让那王爷知道冥河是他引过来的,只怕会失去信任,这绞碎的府邸中有那建奴王爷的许多贵妻爱子,若是因为它的原因死了,怕是惹得一身腥。

  但要是冥河是来刺杀的,那蛮僧反应慢一些也是应当的,如此他护住王爷,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般算计虽然是人之常情,但也失去修道人,特别是魔头妖人的气度,须知真魔头从不掩饰自己,也绝不会把区区一个建奴的王爷放在眼里,若是冥河和他异地相处,定然会把实情告知,只要那王爷露出一点不满,即刻斩杀。

  天魔行事之酷烈,只比皇帝更甚,雷霆雨露皆是魔恩。能为冥河老魔死翘全家是他的荣幸,不感恩戴德就是过错,还敢不满。

  当即以蛮语嘲笑回去:“死秃驴,老祖感应你念力时刻在老祖面前扫来扫去,惹得我厌烦,故而仇将恩报,送你归天,还不赶快跪地谢恩,让我飞剑将你头颅斩去,解脱升天!”

  里面的蛮僧冷笑道:“你这厮还想在王爷面前陷害我!可惜我已经将大殿施法禁制,就算你在外面喊破大天,也休想传递一丝一毫的声音进来。在说什么也是无用!”说完便看见一条禅杖化为蛟龙,从大殿中飞上来,和空中的双剑死斗。

  那蛮僧有意将佛光分出一缕,将天上的画面投影到大殿中,展示给那个王爷看。

  冥河两口飞剑化为一道剑光,顷刻间两人就操纵飞剑法宝交手数十招,冥河剑剑狠厉,剑法高超让那满僧诧异,若不是冥河有意收了一线,而那蛮僧又身在此处,操纵法宝颇为灵便,早就败落下来,即便如此他还是将佛光挥舞的气势宏大,做出一副占尽上风的样子来。

  冥河端坐数千里外,凭着元神感应施展剑法,催动剑光杀向那座大殿,双方只是数个回合,就已经探明那蛮僧的底细,暗衬道:“那群和尚的佛光最是讨厌,一旦展开,就跟乌龟壳一样,最花费功夫,不然我剑光分化之间,早就趁他剑法的破绽,一剑分化出去将他肉身斩杀,现在他有佛光相互,胜他虽然不难,但想要杀他,却是无法,说不得就要显露一些真本事,才能除去这人。”

  这一拖就有些久了,那边乔家堡中阴兵魔尸一阵好杀,将那十四贝勒杀到孤家寡人,王铭、罗真人祖孙三人也具为险象环生,那几个妖僧、邪道只留,如今活着的战战兢兢,死掉的却在尸兵口中咀嚼,鲜血淋漓,非常残忍。

  这时满城建奴看到一道血光在和蛟龙禅杖缠斗,他们认得这蛟龙,知道它是城中一位高僧的禅杖,那蛮僧在他们面前表演过,如今见禅杖出来,以为是那蛮僧在抵御魔头,一个个都拜服下去,念起佛经来,建奴人不懂文书,昔年还是山野中的野人,故而比中土百姓还要虔诚。

  他们的诚恳念头化为一股念力,投入那蛮僧的佛光中,却让佛光在涨三分。

  蛮僧感应到这股念力补充,顿觉自己的法力远远不觉,修为都有些长进,他知道是满城人口一股无名念力相助,故而不惜耗费法力将佛光大放,弄出梵音禅唱,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等诸多幻象出来,更有一个跟他面目无二的佛像尊立起来,大唱种种经书。

  若是其他修士,这般耗费法力蛊惑人心,冥河转手就可以让他扑街到死。

  但偏偏佛门的秃驴口口声声说出家六根清净,不染尘念,一个个排场门面大的要死,让他这般鼓动,建奴野民反而更加虔诚,一个个死命磕头,只恨不能抛出心血来,助佛陀降魔,受这股念力的支援,那蛮僧搞出的空架子,反而被添补的念力,真正有了不凡的威力。

  只看建奴城中满城尽是佛音,整个城市连成一片,放出无边的佛光,将冥河两口飞剑抗拒在外面。

  冥河却不恼怒,反而笑道:“死秃驴,你要是不搞蛊惑人口这一套,我一时间还奈何不了你,但你动了这般念头,岂不是自寻死路?论及蛊惑人心,操纵人性,这世上超过我的人,还有出生呢!”

  他将神魔图一抖,无数杂念阴魔,天魔就感应众生,这股魔念化为一股偏执,迷信的念头,将满城的建奴人口统统度化为天魔感应的信徒,天魔化为他们想象中的神佛,暗中牵引,扭曲,将他们的信仰牵连到自己身上,顿时神魔图中充斥了无数偏执的念力。

  冥河也不收下,反而依旧输送给那蛮僧的佛光,让他佛光更涨三分,却是无穷阴魔,三十六尊天魔,一齐将他祭炼,蛮僧不知深浅,妄加接受这股念力,不知不觉中法力飞速高涨,忽而就突破了原本的境界,在脑后生出三十六圈佛光来。

  冥河更加施展剑术,幻化种种狰狞的天魔,甚至将七十二有相天魔都放出来,攻打这座城市,实则只是在做戏,不然真施展法力,须弥之间就能化去此城。

  但城中的建奴不知,愈发愈将那蛮僧视为神佛转世,再世活佛。

  但实则那蛮僧如今所有灵慧具都化为一点魔念,识海之中天魔化为飞天、神佛,一齐为他念经,念力法力更是突飞猛进,让他更加沉浸,慧根全然失守,一时半会之后,就被冥河炼为神魔图上的一尊神魔,本我意识都被抹去。

  冥河假装被他逼退,实则这位‘神佛转世’的高僧,已经沦为一个魔头了,满城人口更是尽数为冥河所操纵,他们日后会视那蛮僧为神佛,全心全意的信仰,成为陈昂将建奴化魔域的一颗棋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乔四魔威凶厉强,血战无路几欲狂

  乔家堡中数百阴尸组成一个巨大的阵势,将一行人围困在内,这是众人也不论及什么正邪之分,蛮汉之别,具在一起勉强应对,不时就有法力弱一些的萨满、妖人被阴尸抓住,拖到阵中撕成无数血肉分食掉,更为畏惧的看着阴尸之后那个九尺高,浑身披着肉鳞,青面獠牙,宛如夜叉的乔四。

  那十四贝勒大叫道:“乔四,你真敢杀我?要知道你全家性命都捏在我大金手上,你若杀了我,部落的那些佛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是归顺大金,以这般本领助我,定会保你全家富贵,就算你要吃人,本王旗下也有无数汉人包衣可以予你,只要你不伤我本族人,在大明战场上你要多少血食没有?”

  却听乔四嘿嘿冷笑道:“我全家都被自己吃了,你还能他们干什么?我当狗已经当腻了,如今我要做人上人,等我炼化这炎阳血煞,不惧太阳真火之后,就可以率领我这些儿郎白日横行,这大明天下,都要化为我的尸国!”

  “那里会轮得到你这女真贱奴说话?到时候,我要拿你的头颅,当我的夜壶!”

  十四贝勒挣扎道:“你妄想!乔四你不要以为有区区一些邪道法力,就能作威作福,天下任你横行了。要知道我族中有大法力的佛爷无数,各个杀你如宰鸡。”

  乔四只是冷笑,他突然抬起那尊白骨神像,痴迷的抚摸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天下高人无数吗?但是我有大自在天子赐予我的域外天魔妙相,只要血祭魔像,我就能被赐予无数厉害的魔法,甚至能驭使天外天中那些厉害的魔头。”

  “它们一个个连神佛都出过血,嚼吃过佛子菩萨,只要我将此世化为魔域,我也能成魔作主。区区人间小修,如何能挡我?”

  随着他的狂笑,那尊白骨魔像魔音大作,无数赤裸天女,狰狞天魔,做忿怒像,喜乐像,恐惧像,慈悲像,拥簇着三十六尊天魔妙相,七十二尊狰狞魔像,在他们之上,隐约有一个无穷恐怖,无穷业力,就连神佛也在他脚下哭嚎的影子。

  众人知道,这恐怕就是大自在天魔王了。纵然只是一点影子,也叫人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那些魔像之中,任意一点未能,都能轰杀他们上百万便,似乎只要一点气息泄露出来,就能将他们碾成微尘。

  罗真人哭嚎道:“魔劫啊!诸位道友,这是真正的魔劫啊!此世从未有过的大劫数……”他一边掐算一边吐血道:“那乔四不是在吓我们,老夫拼死掐算到一线灵机,若此今日我们不能除掉此魔,这中土大地,乃至地界人间,将血流漂杵,沦为地狱啊!”

  那乔四狂笑舞动,祈求四方天魔的一点加持,顿时魔威更涨三分,逼迫的众人欲生欲死。

  就连王铭也在识海中疯狂呼喊造化童子:“造化童子!造化童子!”

  造化童子冷冷回答道:“宿主你在干嘛?”

  “这乔四说的可是真话?那些魔影真的是大自在天子么?我们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要遭遇大劫了?造化你这时候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

  造化童子冷笑道:“区区一个大千世界的魔劫而已,我随天启道君什么大场面没看过,那是大自在天子又何妨?他每天都破灭无数世界,只是寻常事而已,值得我关心么?你老老实实修行,等到天魔降世的那一天,早都飞升了!何苦关心这些。”

  王铭呐呐道:“这是我的故乡,我的出生的世界,如何能不关心?”

  “那你就等着吧!这个世界后台无数,大自在天子不会得逞的!”造化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回答王铭的追问。

  随着天上一点红光慢慢渗透下来,被乔四大口的吞咽,他的魔躯渐渐生出无数黑色的鳞甲,头上的骨刺也慢慢变成犄角,开始像那些魔影中的妖魔变化,那些阴尸也一个个蜕化躯壳,生出无数狰狞来,一只家丁的尸体大军,慢慢像魔军靠拢。

  这般清醒将众人更吓得魂飞魄散,众人都知道,一旦乔四变化完成,修成日行魔尸,在场所有人都要死绝,那黄衣少年哭喊道:“我不要死!我不要被魔尸吃掉!”再也不管前面,捏碎一张符箓化为黄光往外遁去。

  只是一下,就被半空尸气形成的巨大魔影捞在手里,生生捏碎,化为无数血肉洒下来。

  众人更是恐惧万分,阴尸手中忽然出现无数厂戟,皆为魔气所化,他们呼啸着像众人勾来,几个左道之辈躲闪不及,被长戟生生勾走,冥河、王铭和罗道人御使飞剑,将罗道人的孙女护住,那蛮僧和一个最厉害的左道将十四贝勒护着。

  罗道人悲伤道:“老天,让我死了也就罢了。为何让我这小孙女也被抓进来?”他一心愧疚无法言语,愤怒的仰天长哭:“罗儿、罗儿,祖父不应该带你过来啊!”

  那少女双眼热泪盈眶,呜咽道:“罗儿不怪祖父,都是我自己苦闹要跟来的!”

  罗道人转头对王铭说:“道友,刚才我阻止于你,又驳了你的面子,你如今不计前嫌,还来帮我祖孙,可谓大恩大德……今日,我还想求你一件事情。”

  “老丈请说。”焦急之时,王铭抽时间宽慰他道。

  “请道友带我这孙女一起逃出去,老夫愿拼死为你们制造机会!以老夫阴神的修为,拼尽寿元,将血肉化为神雷,应该足以打开一个缺口,等这魔头蜕变之时,这笼罩全堡的魔阵必有一个迟钝,那时候老夫为你们打开一条通道,你们带她走!”

  王铭点头道:“王铭必不负此命。”

  就在双方达成协议之时,乔四已经吞净了这赤红之气,突然全身膨胀,双眼化为赤红,罗真人苦苦等待的那一瞬间,似乎要出现了,所有人都在死死积蓄力量。

  这时候,乔四忽然笑了起来:“你们在等本王蜕变?那不巧,本王已经蜕变完成啦!哈哈!天魔法力,岂是你们凡人能想象的?”

  罗真人惊惧欲死,就连蛮僧,妖道,王铭都有些晃神,只有冥河冷静如故,但一不小心,大金国的十四贝勒却让阴尸给拖走了,被一戟贯穿了胸膛,死不瞑目。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入魔图永不超生,真魔头冥河老祖

  那十四贝勒被贯穿心脏,本应该十死无生,但这七煞阴尸大阵中除去七种煞气之外,就属尸气最盛,这位大金国王子胸膛被魔气所化的从长戟贯穿,大量的尸气恰好涌入他的胸膛,侵蚀他的心脏,似乎是一个巧合,那持戟的阴尸并未拔出长戟,而是恰到好处的停滞了几个呼吸。

  等到尸气化为白毛,将十四贝勒身体包裹住的时候,才抽出长戟,将他的尸体抛到一边。

  看见那十四贝勒脸色铁青,一股不甘灵识驻留在尸体上,冥河这才微微点头,暗中操纵七煞阴尸大阵将煞气尸气灌输到他体内,慢慢洗练他的肉身。

  就连那未出窍的魂魄,也被冥冥之中从神魔图中降下的一点天魔分身侵入,无声无息间融合在了一起。这时乔四面目越发赤红,浑身红毛犹如烈火,身高暴涨一截,脊椎骨处,十三根骨刺刺穿皮肤,贴在他的脊背上,阴尸大阵汇集的尸气煞气,被他操纵的如臂指使,加持在他身上,魔威越发越高涨。

  此时冥河的算计大半已经成功,经过乔四的实验,跟天魔感应结合的多尔衮将比乔四更要残暴,一身智慧非但不会因为被炼成魔尸而下降,反而会因为和天魔的结合,而越发狠毒狡诈。

  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中天魔分身亿外,感染了大半个中土,大明及周边小国数十亿人的人性诡诈,阴谋算计,这等鬼蜮的人心被天魔日夜感应,内里的三十六个魔识,早就锻炼的阴毒如魔,人世间最恶毒狡诈的人也没它们厉害。

  多尔衮被这样的魔头篡夺了本我,心里的城府算计,鬼蜮心肠顿时提升的不知多少,脑子一转,心中就想到了害死黄台及,篡夺大权的一百多条毒计。

  如今他半分人性也没有,心肠里只有狠毒和狡诈,魂魄之中除了炽热的贪婪和欲望,再无其他。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早已在天魔附体的时候,就随着人类之躯而死去,如今他是魔尸王多尔衮,从身体到灵魂彻彻底底的沦为了妖魔。

  冥河顺手以血河法力将他魔躯以法力再锤炼了几遍,确定这个妖魔已经祭炼成功后,才施施然的收回了法力,让多尔衮随着天魔本性行事,至于乔四这个试验品,下场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微微催动王铭识海中的造化童子,王铭就感觉自己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法力,随手打出,便是一片灿烂的金霞,他顾不得惊讶,将鹤翎剑化为剑光,裹住罗真人祖孙等人,刚想带上冥河,就见冥河微微一笑,从剑光中挣脱出来,闲庭信步一般迈入阴尸阵中。

  他顾不得惊讶,只是倾尽全力化为一道遁光,遁破乔家堡阻拦,瞬间飞出数百里。

  这边冥河助他们逃生,那边魔尸多尔衮就已经瞬间锁定了杀心,他微微收敛尸气,凭着魔尸王天生的一点神通,操纵那阴尸将自己的身体挑飞到蛮僧妖道等人附近。

  这天魔魔念早已明白,如今他最大的敌人,不是尸魔乔四,也不是那神秘莫测的冥河道人,而是亲眼目睹他受绝不可能生还重创的蛮僧妖道,多尔衮这个身份,是他拼了性命都要保存下来的,因此唯一有可能拆穿他的两人,才是多尔衮的生死大敌。

  那蛮僧早有退意,只是失了多尔衮,怕回去不好交代,看见多尔衮的尸首从天而降,下意识的就以法力摄了回来,此时随多尔衮一起的旁门修士,已经只剩下这三人。

  那蛮僧还没看清多尔衮的尸体,就被紧靠自己的尸体伸出一只如同黑铁一般的大手突袭,如同刀锋一般的指甲穿膛而过,直直插入心房,紧接着就是滚滚的尸气涌入,多尔衮从指尖逼出两滴尸血,顷刻间就将蛮僧毒毙,让新转化为僵尸的蛮僧带着他的尸体,双腿蹬蹬蹬往后退去。

  退到妖道左近,蛮僧的僵尸便在多尔衮的操控下,将他的尸体抛给那个妖道。

  情急之下,妖道只来得及喊一句:“你抛给我干嘛!”但出于本能,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但见这时,多尔衮一双精铁一般的爪子蓦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这时再玩这等算计,便有些风险,故而多尔衮直接暴起,浑身滚滚尸气灌入十指当中,并掌如刀,如单刀直入,插向最后一人,那人外有阴尸相逼,内有多尔衮偷袭,不过数个回合,就中了多尔衮一爪,落入阴尸群中惨被分食。

  冥河旁观他起落之间,须弥便杀了三人,不由暗自点头想道:“到是个可堪造化的。那么将建奴灭族的大任,就钦定是你了!”

  既然确认了多尔衮的这般好资质,在留下乔四这个试验品也没了用处,便飞纵半空,对乔四道:“乔四,你可还认得我?”说着便散去了天魔颠倒的神识,乔四所化的魔尸这才猛的回过神来,看着冥河咆哮道:“是你?”

  他的声音有着十二分的不信,又有八分恨之入骨,九分深深忌惮,最后是五分的刻骨铭心。

  仿佛一见到冥河,心中的暴虐陡增十倍,往日被天魔蒙蔽的理智恍然回到了他身上,浑身魔性褪去,显露出人性的种种,环顾四周,乔家堡中血迹斑斑,大半沦为废墟,昔日的娇妻孝子、兄弟父母,乃至一番家业,心中的远大抱负,复兴家族的理想,具在自己手中化为森森白骨,一缕灰烬。

  再看自己,浑身披鳞带角,面目狰狞,虽然一身沛然的强大力量,却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回想过去种种,乔四那里还不明白,当即暴怒,目眦尽裂,以无穷怨毒愤恨大吼道:“是你害我!是你害我!”一股怨毒魔火生生在他魂魄上燃烧起来,尽九州之铁也难铸此大恨,两滴血泪从他张裂的眼角流下,在青面獠牙的魔尸面孔上,留下两行血痕,让他愈发像那地狱里的饿鬼。

  冥河微微笑道:“乔施主,多谢相助。”信手一招,周围数百阴尸就飞腾起来,化为一条黑气长龙钻入他手中的一幅画卷中,再看乔四苦苦坚持,冥河笑道:“乔施主,你的魂魄原来只是一条废材,经我妙手点拨,才有这无穷怨毒,无穷怨恨,亲人血咒缠身的好资质。如今,也是我收获的时候了!”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乔四犹自咬牙切齿道,但他别说反抗冥河,就连动一下都难。

  冥河微微摇头:“乔先生,你连做鬼的机会都不会有。入我魔图,永不超生!”

  乔四仰天长啸,他的怨愤之气竟然挣脱了刹那,看到冥河成竹在胸的笑容,乔四只来得及做出他认为唯一能伤害到冥河的行动,鼓起全部能控制的法力,化为一道匹练长击,将旁边的白骨神像打得四分五裂,自己一击过后,再也控制不住,投入了冥河手上的神魔图中。

  其中一块白骨神像的碎片,击中了一旁装死的尸魔多尔衮,嵌入了他的头骨当中。

  冥河似乎并不看重这白骨神像,只是拾起几块大一点的碎片,就飘然离去,隐隐听到他吟着一首奇怪的曲调慢慢远离:“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多尔衮足足在地上躺了三天,旁边只有他炼化的两具蛮僧妖道的僵尸陪伴着他,直到第三天晚上,他才偷偷的吸纳一点阴气,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着头骨中的白骨碎片,畏惧的看着冥河离去的方向,继而操纵两具僵尸爬起来,迅速远离了这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 脱虎口心有余愧,入锦州尊师化魔

  王铭借着造化童子一股法力,成功飞遁了出去,一道长虹好生迅速,须弥间掠过百里,到了乔四远远不及的一处地方,才将遁光落下,露出惊魂不定的几人。那罗道人本拟自己十死无生,岂料这变故来得太快,如今还在出神。

  被冷风一吹,这才一个抖擞,清醒过来。

  见到王铭便拜,口中道:“后辈小子罗道人,谢过前辈救命之恩!”王铭知道他是误会了,不由得苦笑道:“真人说笑了。我若是真有如此法力,岂会容那乔四猖狂!这遁光不过是依仗家师赐予的一道灵符,若是乔四再来,我也只有等死了!”

  造化童子的存在,乃是王铭身上第一秘事,他知道自己要是泄露出去,比乔四强上千倍万倍的修士怕是也要来追杀他,故而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师傅把这事遮盖了过去,要说造化童子对他有半师之谊,这么说也未必是错。

  此时安定下来,王铭才来得及追问自己识海中的造化童子:“童子,你一贯不理会这些俗食,即便我遇上生死危机,也不轻易出手搭救,为何这次却不同?区区乔四,应该不会放在你眼里,可是那位要亲自出手为难我们?”

  造化童子摇头道:“非但不会为难你们,我看他还极欣赏你。乔四不过是傀儡一个,后面下场只怕惨不忍睹,你们本来就没什么危险。只怕他送你好处,栽培与你。”

  王铭更为不解,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打破规矩出手?”

  造化童子冷笑道:“那老魔的好处是那么容易占的么?你仔细想想,乔四还活着的时候,是不是也受了这位的欣赏?你被那乔四连轰十二道积尸气,如今五脏六腑都要被化去,后患无穷,若是那老魔随手赐你一点东西,能消除暗伤,法力更进一步,你是要还是不要?”

  王铭默然无语,又听造化童子道:“要了好处,乔四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不要好处,如此魔头的意志,是你想推就推的吗?刚刚实在是你修行以来最危险的一刻,死在争斗之时,我尚能护你转世,死在那老魔手段上,只怕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候罗真人才定下心神,发觉了不妥,疑惑道:“为何不见那位黑衣道友?”在看王铭的眼神就有些纠结,似乎有话含在嘴里,不吐不快的样子,众人知道他的心思,也是暗自好笑,那罗姑娘拉了罗真人一把,道:“祖父,不是王前辈没有带上他,而是他挣脱了遁光,自行遁入了阵法中。”

  罗真人大为惊讶:“那位道友又是为何?”

  王铭叹息一声,解释道:“罗真人,你所说的那位道友,只怕才是真正的魔道高人,只手翻云覆雨,那乔四与我是旧仇,我早知道他四处去求人庇护,想要除掉我,但旬月之前也只是肉体凡胎,如何能有今天这么可怕?怕是遇上了高人,受了点拨。”

  “他被人种下魔种,练就铜甲魔尸之体,五百阴兵麾下,这是多厉害的一支妖魔?那人只是种下一颗魔种,便能收获这一股尸兵,就连乔四自己也能被炼成厉害的神魔,这样的手段,才称得上是巍巍真魔。”

  罗真人听得面色惨白,微微颤抖道:“好魔头,好手段。”看那样子,后怕不浅,拉起孙女匆匆告辞而去,今日之事,怕是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心魔。

  冥河自然不知道自己成为某人的心魔,断了他一辈子的道途之事,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如今他两大天魔在手,如同毒蛊种在后金气运的深处,等到天魔蜕化完全,蛊虫孵化,这建奴千万人口,隐隐成就龙气的气数,具要付之一炬。

  一个天魔邪佛化身,凭着天魔之力,蛊惑人心,散步迷信狂信的念头。

  一个妖魔尸王,野心滔天,正谋划将自己的部署统统炼成魔尸,然后扩展到其他贝勒旗下的战士,欲要举八旗魔尸之力,改天换地,建立妖尸之国,以尸驭人。

  他自己放出乔四,如今他无穷怨愤之气也被魔法化为一股魔火祭炼,练就精纯极深的怨毒魔火,被他操纵自如,浑身肉鳞以隐隐带些银芒,却是银甲魔尸之躯,比以前更为厉害,只是本我散去,如今唯有一股听命于陈昂的魔识。

  这般厉害的魔尸,寻常魔道修士哪个不要花费无数灵药,苦心数十年才能祭炼,如今陈昂顷刻而就,所花费的心力,不过寥寥,这乔四自带干粮为魔尸,连灵药淬炼,阴地养尸的步骤都自己完成,当真是乖巧可爱。

  冥河命道:“去,将与你勾结,共同贩卖粮草给建奴的那些人统统杀了,再来见我!”说罢就让他带走两百阴兵,潜伏了下去。

  自己依旧飞纵前往辽东去,这一路上民夫白骨时有可见,劳役之人背着粮草,在明军的看押之下推车拉马,背往辽东,一路上良田抛荒,昔年鞑子入寇时留下的白骨,无人掩埋,散落在废墟之中,许多繁华的城镇,人烟寂寥,一派王朝末日的气象。

  在想想昔日出海时,江南之地繁华的景象,冥河眼神莫名。

  锦州城上兵甲林立,除了往来的商人,兵禁甚严,此地毗邻前线,以军法治民,故而颇为森严,但依旧有街道酒楼,商市汇聚之所,而且这里往来之人,一个个目蕴精光,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武力不凡,却是一处游侠江湖汇聚之处。

  冥河微微显露一些武艺,便没几个不长眼的上来打扰,只是附近的军士还有监视之职,冥河这般扎眼,很快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片刻之后,就有一员小将带着巡行的官兵拦住冥河的去路,冲着冥河施礼道:“道长,我家将军有请。”

  “哦?”冥河好似意外道:“我不过以游方的道士,将军为何以礼相请?”

  小将再深深施一礼道:“道长说笑了。锦州城为防鞑子探子暗间,细作无数,居然没有人见过道长如何从城门进来的,仿佛凭空出现。有这般本事,必是有法力的高人,故来相请。”

  第一百三十四章 齐鲁三英吴三桂,总兵府中熟人多

  冥河闻言微微一愣,恍然笑道:“关宁铁骑,果真不凡。不知贵将军何人?”

  只见那小将抱拳道:“正是团练总兵吴镶吴大人,得再下禀报,命我来请,如今已在总兵府相候,望道长万万不要推辞。”

  冥河如今元神潜运天机,只留一个念头应对,一应天魔感应、天机推算,都由元神领会,这一个念头只是与人交际,没了许多神通,故而还要端详那小将几眼,看他不过二十出头,英姿勃发,忽而笑道:“我这不过片刻的功夫,小将军就能禀明吴将军,可见得其信重。不知姓名?”

  那小将不骄不躁,依旧拱手道:“再下吴三桂,字长伯,吴将军正是家父。”

  如今已经崇祯四年,正是大凌河之战前夕,只怕祖大寿已经在大凌河防备建奴,难怪锦州军禁森严,大批粮草物质调动,吴镶也应该接到命令,随时准备驰援祖大寿,原本历史上这场围点打援的战役中,明军屡遭挫败,甚至吴镶率马步四万余往援大凌河祖大寿之时,临阵逃脱,被削职下罪。

  如今他们父子应该感觉到了压力,难怪会以军镇总兵的身份拉拢修道之士。

  寻常时候,他们怕是避之不及,以臣僚之位结交世外之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风水、气运之举,继而冒出龙脉、帝王气的流言,遭朝中文官,乃至皇帝的忌讳。只有如今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候,才会让他们出如此下策。

  冥河并没有什么收集历史人物的癖好,以他如今的修为,要杀北京城中的皇帝,也只是忌讳一些因果,即便是吴三桂在眼前,也只是稀奇一些,连半点看重都无。

  想了这么一回,冥河这便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将军在前带路。”吴三桂随着父亲也见过几位修道之士,一个个皆是不近人情之辈,人间礼法只如无物,本来还准备了许多措辞,却没想冥河这么通情达理,便有些失望。

  依他的想法,本事越大,脾气越大,这位黑衣少年如此没脾气,只怕也没什么本事。

  他父子如今并非想结交什么神仙中人,也不图劳资的金丹长生,此次请人,乃是有事相求,如果请来一个没本事的,也只是枉然。好在他人情达练,心里如何想,脸上都没怎么表现出来,依旧恭敬在前面引路。

  走不多远,就是吴镶的总兵府,直入正堂,里面已经有几个江湖豪客,两位左道之士在等候,冥河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三个徒儿,李宁坐在角落,冷静的观察着正堂里的诸多奇人异士,看到冥河走过来,不由得眼神一凝,感觉隐隐有些心惊肉跳。

  便将冥河的相貌记在眼里,旁边两个义弟却没注意。

  冥河眼神微微一扫,就看出那两个左道之士只是些三流的旁门,全身上下最犀利的,就是囊中那把精铁飞剑,最多有些御剑百步的本事,连李宁都大可把他们不必放在眼里,凭着三兄弟人间无敌的武艺,还真不畏惧这些旁门小术。

  其他几个武林高手,一副鼻子朝天,不屑一顾的傲气,除了面对总兵府的人十分尊重,把那两个旁门左道争先巴结,相互之间气氛绝不友好,互相看不起,李宁三人更是被排挤到角落,只有那两个左道被拥簇在上首。

  吴三桂虽然不俗,但究竟年轻一些,前面又有些偏见,就把冥河安排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虽然依旧恭敬,未免将自己几分低视暴露了出来,不如之前两位修道人那样尊重。

  这里哪个不是人老成精之辈,吴三桂这等小动作早就被他们看穿,当先就对冥河存了几分看不起,就算有人上去想要巴结,但其中一位银袍道士看到冥河就这么施施然然坐下,并不上来见礼,鼻子冷冷发出一个:“哼!”

  他自持身份,不愿上去和冥河计较,但也打消了其他人的结交之心,唯有坐在冥河旁边的李宁微微点头招呼。

  片刻之后那吴镶还未过来,只有吴三桂代父来这里告罪,说:“家父接到朝廷一个急令,要耽搁一会,特令再下来告罪,请诸位高人莫怪,等待片刻。”自己转到了后堂,让人拿最好的茶来待客。

  这般变故就有人暗自琢磨:“莫非是吴大人请了这么多人,不知那个是真有本事,故而暗示我们表现一回?这里这么多人,如何有我出头的机会,不如……”他念头一定,就四处寻找人立威,看到其他人都不好惹,只有冥河、李宁等人坐在角落。

  他看了冥河一眼,立刻将眼神转移,觉得还是不要招惹那些异人为好,便将眼神投入李宁三人的位置,李宁三人有号齐鲁三英,在江湖上颇有威名。

  但在这里,反而是知根知底的一个,那人自持武功远胜李宁这等小辈,其他人不是与他同辈的高手,就是默默无名,神秘莫测之辈,这样的人最容易出岔子,还是李宁这样有些威名,知根知底的更好来立威。

  当即一拍桌案,冷笑道:“我听闻有些小辈,不过一点三脚猫的本事,就号称某某三英,这等欺世盗名之人,也配与我同坐?”

  听闻这话,最李宁尚且沉得住气,最年轻的周醇已经忍耐不能,笑道:“不知说话的是哪位?我们兄弟可有何得罪之处?”

  那老者听他暗讽自己籍籍无名,立刻借机发作,鼓起掌力,轻轻一弹自己面前的茶盏,两颗滚烫的水珠落入他的掌心,被他以巧劲打出,如同钢柱一般激起凌厉的风声,同时口中喝道:“老夫说话,岂有你小辈插嘴的份?”

  这番举动,就连李宁也忍不住,周醇运起《天罗诡道》的心法,信手一捻,将两颗水珠抄在手里,天罗诡道诡异的气劲运在手上,将两股呈螺旋一般无限提升的阴阳气劲灌入其中,水珠登时凝结为针,劈手打出,阴阳交汇,无声无息,速度却比来时更快三倍。

  众人只看到一点银线掠过半空,就看见先前那个大发厥词的老者,双手颤抖,痛呼一声,从座位上跌落下来,满地打滚。看他双手曲折的样子,一张铁掌掌骨尽碎,武功几乎被废了一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降甘霖显神通,真魔面前跳大神

  那老者也是武林中的宿老,有个混号唤作流云滚珠拿铁老,意思是此老的暗器凌厉莫测,一对铁珠撒出去,犹如流云滚珠,让人防不胜防,他拿茶水做滚珠,一是在吴三桂面前彰显自己的本领,二是他暗器功力非凡,以水珠去打周淳双目,也能生生打瞎。

  绝不是因为心慈手软,有意只是小惩一番。

  周淳恼恨他出手狠毒,这次用上了八分的功力,将一颗至柔至轻,一触即裂的水珠使的如同一粒软金滚珠,承载沛然大力,在此老拿手接珠的时候,勃然爆发开来,生生打碎了他一双百炼精钢一般的铁手。

  这其中的武功之高,运劲力之巧妙,堪称惊世骇俗,已经晋入武林中的绝巅。

  一时间满堂高坐无人敢出声,其余武林中人,江湖大豪无不骇然,那拿铁老敢出手抢风头,一身武艺在这群人中已经算是最高的那一拨,他都撑不住一个回合惨败,剩下的人那里敢不乖乖坐好,任由那拿铁老在地上哀嚎。

  这些人还好,周淳这一出却惹恼了另一个不是武林人士的人,那位银袍的修道人脸色阴沉,似乎以为周淳驳了他的面子,忽然开口冷笑道:“好一个江湖天桥,拿乔卖艺之辈,不过一点人间耍孩儿的小术,偏要在我面前卖弄。”

  “真是夜郎自大之辈!”他抿了一口热茶,信口一喷,茶水就化为甘霖,簌簌而下,涂抹在了那拿铁老的双掌上,只见这茶水渗入那铁青双掌的经络中,将颈骨淤血化开,一双铁掌转而变得洁白如玉。

  众人皆是眼力高超之辈,看出这拿铁老的双掌淤血散去,筋骨得灵药淬炼,不但伤势大好,而且日后武艺可以恢复十成,若是此老根骨更高一些,能借此破后而立的机会,更上一层。

  这般神仙手段,足让众人目瞪口呆,甚至眼红耳赤,暗暗想到:“什么是神仙手段,这就是神仙手段啊!”

  拿铁老看着自己被清凉之气包裹的手掌,激动的老泪横流,他也是个知情知趣的,知道这是万中无一的好机会,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那银袍道士叩首道:“老奴得仙长相助,几乎救了我的性命,一介贱躯无以为报,愿投仙长门下为奴。”

  这一番举动大大出乎其他人的意料,有人小声道:“好狡猾的老儿!真让他抢去了这般好机会……区区一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那老儿借此机会巴结到了高人,日后成就恐怕无可限量。有这等机缘,真是……”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嫉妒。

  另一人也接口道:“就是!真是便宜了他!”

  他暗中看了一眼李宁三人,更加小声道:“看那齐鲁三英,武功绝顶又这么样?这拿铁老得此机缘,日后也有成仙做祖的指望。只怕人家百八十年后再回尘世,齐鲁三英已经死的骨头都化了!”

  “看他得罪了仙人的样子,就知道日后怕是不好过,现在请罪还来得及!”又有人偷偷说。

  瞬息之间形势陡转,原来自取其辱的拿铁老忽然发达起来,原本众人惊骇的齐鲁三英,却似乎没了前程,那银袍道人脸上露出大权在握,执掌生杀的傲气来,显然极为自得,把这里其他人看的如同蝼蚁一般的气度,瞎子都能瞧见。

  但不管这些武林中人心里怎么想,脸上全然是一副谄笑讨好的表情,越发越衬这那道士高高在上。

  冥河在一旁冷眼观看,那道士作法的内情全数落在他眼里,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手段,不过是用一个幻术糊弄了这里的凡俗中人,在含茶水的时候,将一颗活血化瘀的丹药塞在口里面,然后掐了一个甘霖咒。

  如果以陈昂的法力,不用灵丹,甘霖咒也足以活死人肉白骨,倒转阴阳,是为无上神通,但那道士连一点天降甘霖都降不下来,还要借口中的茶水,甘霖咒只是起个化茶为水的作用,可见不但神通一般,连法力也非常驳杂。

  为了显露这一手,那颗灵丹怕是他压箱底的好东西,不过白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仆人,倒也不亏。

  如今满座之上,有七八成的人都在讨好那道士,冥河和齐鲁三英这种人,就分外显得扎眼,让那银袍道士分外不爽,他取出一幅卷轴,对齐鲁三英冷喝道:“你们这种不知轻重,出手如此狠毒的小辈,贫道是绝然看不过去的,我这有一幅众生万象图,这便考验你们一回,若是知道悔改,焕然醒悟还好,要是执迷不悟,休怪我替天行道,将你们武功废去!”

  不说周淳等三人拜陈昂为师,什么手段没见过?杀毛太、龙飞的时候,悄悄儿和陈昂那一个不比这道士手段高出千倍万倍不止,就说陈昂赐予的灵丹,悄悄儿后来赠予的法器,要杀这道士也就是两个回合的事,不知他哪来这么大的口气?

  冥河在一旁听了也暗衬道:“本尊的徒弟,也轮得到你这等蝼蚁来教训?”

  好在冥河一向大度,从来不为这点小事计较,得罪冥河的人向来转眼就死光了,也未见他故意去报复,只是他们命不好,犯了血光之灾。天数如此,徒呼奈何。

  那银袍道士展开众生万象图,冥河一看就笑了,心道:“听这好大口气,还以为是执掌众生轮转,演化红尘万丈的了不得法宝呢?原来只是清明上河图带着一点粗略的幻术!我的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都不敢自称天魔万象图,地狱万象图,天宫万象图,这区区一点幻术之气,怕是兴致坚毅一点的武人都迷不了。真是癞蛤蟆打呵欠了!”

  冥河这边心里还在疑惑,这道士是有多大脸子,才会认为齐鲁三英这等武功的高手,会被这点幻术迷惑,忽然闻到一股似有似无,如幻如梦的香气。再看大厅之上的其他人,具是一副呆呆愣愣,有些晃神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问这天下何人敢,得罪峨眉欺冥河

  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画卷之上还涂有迷药,随着那道士轻轻弹动,小指甲里面的药粉,便会激发出这股迷香来,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真是丢尽了修道人的脸,再看他的脸色,显然极为自得,旁边那个与他熟识的同道虽然不屑和凡俗说话,也露出欣慰的表情。

  那银袍道士似乎想到了什么,将那画卷转了一转,向冥河偏斜一分。

  冥河便感觉一股微弱的法术波动向自己袭来,这点幻术连他的毛的沾不上,用法力微微分析,乃是幻化出无数娇儿美女,脱衣解带,看来是想让他出一个仇。

  冥河也不知这人是有多大胆子,有道是宴无好宴,敢在陈昂面前开宴会的,鲛人王宾客死绝,自己被赶下王位,白岩老人全家沐浴解脱仙光,被冥河送去成仙,五淫尊者不幸遇上冥河分身,与会的左道之士,如今仍在神魔图中受苦。

  且不说吴家父子是何等不智,非要招惹这祸星临头,恐有不测之危,就是这银袍道士也是一等一的好汉,居然敢挑杀人无数,魔威赫赫的冥河老魔出手,欲让其当众脱衣出丑。

  只此一点,就是他天绝祸星临头,救无可救。

  这齐鲁三英也是服过陈昂灵丹,本身心智法力比银袍道士还高无数倍的人物,别说区区这一点迷药,就是魔门中的迷魂密药,寻常左道的幻术,只要不是心魔大术,秘魔正宗,李宁三人也不惧。至于冥河正是此术的祖宗辈,执掌天魔之术,秘魔正宗更超赤身教、修罗宫的巨擘。

  胆子包了天,活腻了才有人对他施加幻术。

  故而满堂宾客十有八九昏昏沉沉,一个恍惚才猛的惊醒,暗叹仙人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时候,这四人都只是老神在上,微笑着看着那银袍道士。由得他连连催逼法力,满头大汗也无济于事。

  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用在冥河陈昂身上还算合适,这三流左道之辈居然也能摊上,真是有眼无珠,痴愚可笑之徒。

  这时候已经有人觉察出不妥,看着自己心目中的有道高人满头大汗,焦急惶然的样子,而对面四人一个个悠闲淡定,哪里还不明白,这银袍道士的法术出了岔子。

  一时三刻之后,银袍道士眼看还搞不定,不由得恼羞成怒,喝道:“妖人!敢耍你爷爷!”一拍腰间的剑囊,就有一道凌厉剑光飞出,这剑光与陈昂这等剑仙的飞剑化光不同,乃是一把凡间的神兵利器,被打磨的凛冽反射出的寒光。

  也就是说,这道士腰间射出的乃是一把实体宝剑,如此剑术,连修道人剑法的三流都称不上,只能说是驭物,拿念力操纵一把宝剑,而不是飞剑洗练通灵,御剑自如。

  这等把飞剑当暗器使的法子,哪里威胁的了周淳,更何况那银袍道士为了挽回人心,有意将剑术使的威武一些,弄了一个花架子,周淳是面对过龙飞的九九阴魂剑的人物,见到这两种不可同日而语的剑光,不由得嗤笑一声。

  手中暗器霹雳子连珠似的打出,那霹雳子是流萤磁石所制,迅速吸附在飞剑上,又拿一面阴阳相反的磁铁镜去照它,这飞剑被磁力所逼,连靠近都不能,其中两颗没有磁力的石珠,带着劲风打在那银袍道士身上,将他两肘生生打折。

  这次轮到那银袍道士在地上打滚哀嚎,比那拿铁老还要不堪。

  众人悚然大惊,数个呼吸后才回过神来,这时有人道:“拿铁老呢?拿铁老跑掉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拿铁老看事情不对,趁着大家未曾注意,偷偷跑了。

  那银袍道士又羞又恼,加上双臂痛的又狠,拿不出丹药来,竟然活活的给气得昏了过去。

  旁边另一位道士看了大急,喊道:“师弟!”上去给他喂了灵丹接好骨头,才看着冥河等三人厉喝道:“尔等敢伤我师弟,九天十地都没人能救得了你!给我死来!”他背后一口飞剑出鞘,这一次可是真正的剑光,虽然驳杂暗淡,却也不是等闲,显然法力远超他的师弟。

  他师弟回醒过来,忍着剧痛,狠狠道:“师兄,莫要留他们全尸。齐鲁三英是吧!等我找到你家人,定要让他们受我百倍痛苦,你的儿女就等我打断他们四肢,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时候,就算李宁这等沉稳人物,也不由得气的狠了。他有个女儿如今才两三岁,视如宝珠性命,爱称为琼儿,乃是峨眉长眉真人的昔日姘头,九天魔女陈紫芹转世,冥河、陈昂的徒孙,日后峨眉的三英二云中的魁首。

  此人一句话得罪死了此界之中最厉害的两个势力,当真比西昆仑那群魔头还霸气,无知无畏到了极点。

  冥河听了这话都要笑出来,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卷轴,依旧摆在他们面前,徐徐展看道:“你给我看众生万象图,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如也看一看我的地狱万象图。为我评鉴一番……”那两位旁门哪里还听得进去这话,正一门心思要把齐鲁三英置于死地。

  只恨让他们不要死的太早,要受尽折磨。

  但随着冥河神魔图徐徐展开,两人忽然坠入一个无穷神魔演化的世界当中,九天十地,坠往十地地狱中去,在旁人看来,只是他们微微一愣,然后慢慢精气散去,浑身血肉簌簌落下,化为一具枯尸白骨,慢慢连白骨也化去,外界只是一瞬,神魔图中不知多少岁月,受尽折磨,魂魄都沦为疯魔。

  一具道体,生生耗尽精气枯萎成泥。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厅中还有这么一位可怕的人物,俱都恐惧莫名。

  冥河徐徐收起神魔图,看着齐鲁三英叹息道:“想当年我和你们师傅也是旧识,我们谈天说道,也是一种情分,如此算来,你们还是我的师侄儿。”

  齐鲁三英不知自己还有这等大靠山,老大李宁看了两位兄弟一眼,抱拳问道:“见过师叔,不知师叔如何名讳?又和我师门有什么渊源,再下三人只是师尊记名弟子,还请告知师门。”

  冥河笑道:“好说好说。再下道号冥河,在四海群仙之中,人称冥河祖师。你们师傅陈昂乃是海外散仙,师门承上古水仙道统,如今是四海之主,海外群仙领袖。想当初他开府南海之时,我是天魔化生,他是正道抵柱,我要屠戮南海,以魔压道,他要开劫四海,统帅四海四极海眼。”

  听到这里,齐鲁三英就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只听冥河继续说道:“后来我魔躯填在海眼中,要蛊惑他放我出去,结果他反而将我魔躯封死,追杀我三月,让我急急奔逃数十万里,从南海追杀到东海,才堪堪摆脱。后来我魔功大成,和他在海眼死斗,让我杀了四海群仙无数,惟独在他手里败下阵来,被赶到中土……真是,缘分不浅啊!”

  这时李宁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齐鲁三英肝胆俱颤,心里一同呼道:“苦也!师尊,你斩草不除根,要害死徒儿了!”

  冥河出神了一会,才回头对齐鲁三英笑道:“今日居然还等得见陈兄三位佳徒当面,果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哈!”他笑得分外和蔼,慈祥,若是不知道他就是屠杀四海的冥河老魔,还真以为他是齐鲁三英的师叔,长辈了。

  “我与三位师侄儿乃是通家之好,他们欺负你们,就是不给我冥河老祖面子……”冥河淡淡道,只是几句话,便能听出一个霸气肆意,乃是杀出来的威名,并未有半分装腔作势,冥河扫了厅上所有人一眼,吓得他们大气不敢出。

  笑道:“诸位黑云罩顶,印堂发挥,可是有血光之灾?”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为国捐躯请你去,升官发财让我来

  这大厅之中自然有人盯着,周淳打断拿铁老掌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上去禀报,却得了吴三桂说不用理会,暗中有一层考察的意思,到现在两位法力最高的仙长被炼成白骨,才知道出了大事,就连吴三桂也不敢擅自做主,去寻了吴镶过来。

  不过多时,大明锦州总兵吴镶就携着吴三桂联袂进了这大厅,吴三桂还好,吴镶乃是堂堂总兵。

  别看这些武林人士似乎德高望重,轻王侯,藐公卿的样子,面对这种执掌数万兵马的大明总兵,这些身份不入流的江湖人士也要低声下气的应对,说到底,武林人士还是上不得台面,在大明一个科举的正经秀才都能看不起他们。

  当然这些武林大豪一个个有家有业,具是当地大户,日子过得远比那些穷秀才舒服,只是没什么政治地位。

  众人都上来见礼,参拜过这位总兵将军,唯有冥河纹丝不动,端坐在一旁,似乎在等着吴镶上来拜见,若是冥河真的下拜才是笑话,就连那两个神魔图中困着魂魄的死鬼,看见吴镶多半也要瞧不起的,区区一个总兵而已,不过百十年岁数,略有些权势的凡俗之辈。

  修道人即使是最谦和之辈,骨子里也有藐公卿,傲王侯的气度。

  就连天下那些半懂不懂,烧丹炼火之辈,也只是面子上尊敬,内里有多少看不起就不用说了,他们骗人间帝王炼丹服药,自己借此机会收罗天材地宝不说,多半还要炼一些铅汞之药,把那些帝王毒死,其中有几分是故意的,还很难说。

  秦皇汉武,一个被徐福骗去五百童男童女,无数珍惜宝物,一个更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被骗去,可谓被李少君、栾大耍了一个遍,唐太宗服丹药而死,宋太祖封苗训为光禄大夫。

  这些不过是引丹服药的旁门,就能如此作弄皇帝,可见皇权在修道人中究竟价值几何?

  更别说中土之外无数海外之国,大荒原野、四极荒野,具是修道人的土地,陷空岛陷空老祖北海大溟之地,比中土更为广阔,东极大荒无数隐修前辈,一个个据地无数,西昆仑隐修的老魔头,更是在当地国度中如同太上皇一般。

  就连冥河自己的本尊,也是统率四海,领袖群仙的人物,陈昂虽然才压住南海散仙,但未来未必不能收服海外广阔之地,做四海教主,麾下海国数不甚数。

  蜀山地界人间之广阔,乃是比地球千倍万倍的巨大星球,其中大明国土人口不过比陈昂老家多上十倍,无尽广阔之地,尽是修道人的仙府福地。

  莫说相比之下区区一个大明总兵?就是中土生灵沦丧,神州陆沉,又有多少人会抬眼看上一眼?

  这才是蛮夷得以窃据国运,享国数百载的原因,不说宇宙六怪、青木神君这等视凡俗如蝼蚁之辈,就是采薇僧朱由穆这等明朝王室心中,自家的江山也未必比得上飞升,就算崇祯扒着这位先祖的裤腿,苦苦哀求,若是大道在前,只怕也要被呵斥一句:“滚,不要打扰我飞升。”

  吴镶似乎是总兵做的多了,每日被人奉承之下,忘乎所以,竟然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看到冥河如此不敬,就有些皱眉,暗道:“这少年道人好无礼,如今虽然武贱文贵,但以我总兵的身份,见到皇子都有礼数相待……这些世外之人果然没有法度!”

  还是吴三桂脑子略微清醒一些,知道面前这位乃是动辄杀人,挫骨扬灰的狠人,暗中拉了拉父亲的衣角。吴镶这才回过神来,抱腕拱手道:“诸位均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本官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继而道:“如今北掳叩关,兵围大凌河城下,边关有危,大凌河堡中虽有祖大寿将军主持,但毕竟不当北掳百万之众,还请诸位看在中土生民的面子上,助我大明杨威。再下必不吝于厚报,一定禀报朝廷,论功行赏。诸位,封妻荫子当为丈夫志!”

  听到封妻荫子,冥河和李宁几个没什么反应,其他人却有些动容,一个个眼中精光闪动,虽然不漏于表面,心中却有意动。唯有李宁三兄弟,只看在‘中土生民’那句话上,微微有些肃然。

  李宁只是抱拳道:“不知大人要我们何用?”

  吴镶见事成在即,也不计较李宁无礼了,笑道:“如今锦州兵粮具足,驰援大凌河本是不难,但那建奴最擅长围点打援,故而本官有些担忧。要是能有一义士,在重兵包围之下,探入大凌河堡中,为我和祖大寿将军联络,两厢配合,当叫建奴无功而返。”

  众人一听也不顾吴镶总兵位高,俱都大哗,有人暗中说道:“这不是去送死吗?”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点头,重兵围城之下,往来联络,岂是轻易之事?他们虽然武功不俗,但建奴军中也有神功力士,更有中土卖国之贼,以武功出仕后金,就是武功练得和神仙一般,也当不得千余精锐之士围剿,此事九死一生说的都轻巧。

  这些人都是惜命之辈,一个个之前说的再好听,现在也都推脱起来。

  他们来此建功,也是为了荣华富贵,要是命都没有了,再要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吴镶看他们一个个推三阻四,一副为难的样子,不由心中火起,他自己当然是绝不肯‘为国捐躯’的,但现在其他人也不肯‘为国捐躯’帮助自己升官发财,他就反而恼怒了起来,当然他这道行还是浅薄了一些,若是朝中东林诸公,定能想出借着这机会,阻挠边军,打压将士,以文抑武,让边军损兵折将,自己升官发财的好办法来。

  只要国家不亡,禀报上去一个重文抑武,边军有乱,借建奴之手削之!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吴镶想不出,也没有立场实行这等微妙的法子,看到冥河在旁边施施然然的样子,把心一横,下拜道:“还请仙师,看在边关后千万百姓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英才出世需磨练,冥河为师最宽严

  冥河微微一笑,抬手道:“好说好说!”他将李宁等人一指道:“我这三位师侄儿,一个个具是允文允武,武艺高强之辈,区区一个大凌河城堡,对他们来说,如履平地啊!我觉得将军所言,还是小看了他们,三位师侄儿如此大才,岂能就承担这点小劳?”

  吴镶听冥河这样说,悚然一惊,朝齐鲁三英打量过去,果真英武不凡,后来又听冥河后面所说,又有些不解。

  只听冥河继续道:“边关军情起,百姓就要受苦受难,有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为大明子民,当有为国分忧、投效报国之心。这样吧!我替他们做主,发一封帖子,让那酋首黄台及知道他们要去探营,告知他们入大凌河城堡的时间地点,让他们在万众瞩目之下,翻入城去,必然大挫建奴士气,叫酋首知道我大明男儿的厉害,知难而退,消弭此次兵灾!”

  这话说的当当光明磊落,正气十足,大厅之上恍然能听见这话落在地上的哐哐铜鼓之响,众人不禁瞩目,心道:不知这道士和他三位侄儿有什么仇?这般迫不及待让他们去送死?

  吴镶也暗道:“这齐鲁三英本官也听闻过,确实名声不小,可这道人真的是这三人的师叔吗?若是不是,为什么他说出这般狠绝无情之语,也不见这三人反驳?莫非他们真有为国捐躯之意。”

  一时间大厅之中人心恍惚,居然一片死寂的沉默。

  唯有李宁等三人有苦说不出口,他们哪里是自愿的,分明就是被这位‘师叔’逼迫,自己师尊追杀这人数十万里,横跨南海,如今却有了报应,本来李宁还想想着其他的办法,就在刚才,他耳边响起了自家师尊细如蚊呐的传音。

  传音道:“李宁!为师如今还在南海,以天人感应之法,向你传音,冥河道友虽然与为师有怨,但他向来素有大志,气魄不凡,不至于为难你们这些小辈。他说什么,尽可答应下来。为师瞧他,多半想要收你们为徒,诱惑你们叛出师门,让为师丢脸。”

  “我如今无暇分身,就当考验你们一番,若是你们不为所动,宁死不屈,日后便回正式将你们收入门下,若是真的叛出师门……要知道,冥河老魔虽然凶狂,但为师也曾追杀他数十万里,等出关后,绝不吝于清理门户!”

  南海仙府之中,陈昂收回那一缕神念,望向北方中土的方向,微微点头而笑。

  吴镶这番还来不及考虑,就看见冥河信守一挥,豪言道:“你也不用考虑了罢!这点小事,我替你做主了!”说罢放出一道明光,只听锦州城上一声霹雳,一个声音彻响数十里,从锦州直到大凌河皆可听见,如滚雷闷响,声震四方。

  “酋首蛮奴黄台及听着!我吴镶堂堂大明总兵,视尔等如猪如狗,昔日尔父侍奉李成梁如奴仆,以口承其屎尿,饮之如同甘露,吴某不才,当效仿先人,奴役你如同猪狗!区区蛮奴,杀之如屠宰鸡鸭。你听好了!明日午时,我派遣三位高手,李宁、杨达、周淳前去大凌河城堡联络祖大寿将军。你能奈我何?哈哈哈哈!”一阵狂笑收尾。

  吴镶父子听来,正是自己的声音。

  这话如同一道晴空霹雳,直直贯穿他们的躯体,让他们僵立当场,几乎傻掉,他们几乎能看见黄台及听到这话的暴怒和疯狂,如此奇耻大辱,若是不能将他们父子的头颅摆上案前,他黄台及女真酋首就不用再当了,将无人会心服他。

  李宁、周淳、杨达也好不到哪里去,李宁心里苦笑一声:“师尊啊!这就是您所说,气魄不凡,不会与我们小辈计较的高人么?我是不是中了幻术,被那人捏造了师尊的声音?”

  但话已至此,在没有退路,听冥河的事迹就知道,他比建奴的重兵还要可怕许多倍,去大凌河尚有一条生路,若是不听他所言,只会十死无生。

  冥河拍着他们的肩膀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看你们是可造之材,才不惜接下这等因果,也要好好磨练你们。当然,此路绝不是让你们送死。”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吴镶暴怒打断:“你这道人,可知王法威严?区区方外之人,竟敢擅传我军令,大明王法绝容不了你。”只听冥河淡淡道:“吴将军还请冷醒一下,不然贫道就要出手换一个将军了!如今世外之人多畏惧因果,只有冥河不惧。”

  “若是这大明王法管再下不对,那就换一个便是,贫道并不在乎它是大明王法,还是大唐王法,大宋王法。”他说到这时,将掌心横起,无穷阴魔杂念便投入其中,幻化一片天地,将吴家父子尽数投入进去,附身在一道杂念所化的人身上。

  那是一片荒古大陆,以武为尊,数万亿人口,武者破虚空,碎苍穹,可以飞升武界,武界统率亿万大陆,一只虫子也可以毁天灭地,阴魔演化此世借鉴了陈昂曾经看过的许多设定,待到吴家父子在其中转过数百年时光生生死死之后,随手拍碎这个世界,在摄入另一片儒道天地中。

  如此转过数世,才耗尽那道心魔之念,随手将这两货放了出来。

  这吴家父子经过这番机遇,连在大明的记忆都几乎忘光了,还是陈昂随手一点,才让他们回忆起来,脑海中那些虚幻世界的记忆,却因为时间久远,有些模糊,但是冥河毁天灭地,眨眼间重塑世界的可怕印象,却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里。

  拿天魔法力稍微吓唬了两人一下,冥河也不在意他们三观是否坚挺,魂魄还曾坚定?

  继续对三位徒儿说道:“我有三物予你们,好让你们渡过此劫。”

  他抖落一道无相天魔分身,化为一个鬼首烙印在他们胸口,道:“这是屠天戮地血海成就法,你们只要念诵我名,便可持咒,此咒能摄取你们所杀之人,化为精气,可以增长功力,恢复伤势体力,增强体质,练到大成便可蜕化为修罗,与佛同果位。不修身,不修心,只要杀生便可成魔作祖,奥妙无穷。”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生大术冥河道,天降法宝需提防

  冥河又将一道法术化为白光,送入三人的识海,道:“此乃我血海冥河阿修罗魔道的杀生大术,原本有十二亿九千六百万种杀生的方法,我截取其中一千零八种杀人之术,囊括毒,咒,怨,屠,兵等等方法,皆是你们可用上的法门。”

  “这是血海修罗屠杀万界之时,杀遍诸界众生,研究他们生命的弱点,宰杀的方法,亿万年积累的精华,你们只要能领悟万一,就连头发丝飘落都能杀人,区区万余精兵而已,只怕还不够你们杀的。”

  他叹息一声,假惺惺的关心道:“其中有些特别残忍,血流成河的方法,你们绝不可以使用啊!太残忍,太血腥了。惨绝人寰,惨绝人寰啊!”

  听冥河这等魔头都这样说,虽然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但李宁三人相互对望之时,眼神都有几分慎重,能让冥河老魔都畏惧的杀生之术,究竟如何可怕?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冥河还未将杀生大术推演到这等地步,他以天魔图演化众生,无穷杂念之中的恶念化为杀念,演化有情众生互相生杀之下,磨砺出无穷无尽的杀人之术,每一门拿出去,都是狠绝非凡,堪称人间绝顶杀人术的法门,囊括刀枪剑戟绣花针等一切工具,阴谋诡异军阵术等一切智慧,毒咒鬼蛊降头术等一切法门,虽然还不到十二亿九千六百万的十一。

  但抽取李宁等人能用的一千零八种,已经绰绰有余。

  无论李宁已经如何高看了冥河赐予的这门以邪入正的可怕法门,等到真正触及杀生大术的记载的时候,犹然被上面所记载的犹如天生万类,争杀不停的气魄所震,观其总纲,也绝非李宁所想,那种残忍无度,以杀生为乐的邪道。

  而是堂堂正正,表述天道运行万物,以死亡为终结,杀生为万类手段,记载天生万物,尚争尚杀,演化生灵,无不精研杀生之术,以此争命,不好杀者必亡,以杀求存的总纲。

  小到蝼蚁生存,搏杀其余的生灵,中到国家运转,以杀终结矛盾,大到宇宙生灭,一道杀其他的气魄。无论无知蝼蚁、草木之属,还是有情众生、万物之灵,哪怕是修道寻真之辈,永生不灭之仙,具有杀生之道。

  此术立意气魄,不可谓不恢弘,纵然先抱有负面观感,李宁三人看时,也不由为此术所描绘的天生万物生杀图,所深深震撼。此术不空谈大道,务求真实可靠,记载的种种杀戮之法,完美的契合了人心中杀戮的本能,不用心魔鼓动,就有一种沉醉之感。

  冥河见几人虽然表面抗拒。其实已经暗暗接受了此术,更是点头笑道:“这才对,人生与此世,难道是吃斋念佛才生存下来的不成?还不是靠杀其他万物,甚至是杀同族,杀自己,无物不杀才争夺出了一片生存的空间。”

  “故而我冥河杀道贯穿宇宙始终,道佛有终绝之日,礼法有破灭之时,唯有杀戮之术,必将与宇宙同休。”

  听闻他此话,李宁等人才悚然惊醒,大汗漓淋的从杀戮的本能中挣扎出来,恐惧万分的不敢在看这门杀生大术,颤声道:“此道乃真魔也!”

  “若是学得此术,日后行事必然以杀生为第一先,一切因果,无穷束缚,皆要以杀解之。若是如它所说,念头不通达,人世间的矛盾纠葛,竟然都以杀解决。虽然看似由邪入正途,实则其中默然无情、可怕残忍之处,比那些邪法小术更可怕。”

  “杀戮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冥河只是微微一笑,不说其他。

  本来打算若是齐鲁三英中,有人能切合这杀生大术,陈昂便转入冥河门下,算是为冥河杀道传承一徒,但看来齐鲁三英还是更靠近陈昂的道统,传承不了这等注定要漠视一切的魔道。

  “或可凭此立上一教,名曰‘天魔杀生教’,以此为教义筛选良才美质,细心培养,传的此杀生大术,冥河魔道,也不枉我化生一回。”冥河默然想到。

  最后再一点齐鲁三英的眉心,赐下一卷魔经,正是自家道统的入门法门,反正他和陈昂本是一体,本着本尊的徒儿就是我的徒儿之念,随手赐予了入道的法门考验。冥河笑道:“有如此法门,明日你们闯阵,岂不是反手之易?”

  李宁三人暗中苦笑,容易是容易,但接受这三门赐予,只怕和背叛师门也就差一个名义了。他们师尊可是追杀过冥河的人物,若是真接受下来,日后师尊清理门户,比今日还惨。

  冥河却不管这么多,他已经挑破此劫,明日就是杨达死劫之日,三人气数相连,共同承担此劫,又得了冥河的一点气数,赐予的杀生大术,再应劫死去,就是不堪造就,陈昂也绝不会心疼。冥河的行事之风本就如此,若是陈昂来了,才会更妥帖一些。

  想到这里,冥河将眼神投向南方,无尽虚空之外的南海之中,也有一个相似的眼神与他相对,只见陈昂盘坐在仙府炼炉之旁,一尊金乌托炉的炉体内,南明离火所化的金焰结成一朵莲花,其中十几件各色光芒掩饰之物,在其中沉浮不定。

  其中有扇、镜、石、铃、环、葫芦、囊乃至各种奇形异物,皆是上乘法宝,勾连因果气息,在炉中温养,待到两人对视,天道运转之下,先有四枚法宝冲破禁制,越炉而出,化为一道流光,从海洋冲出去,消失在北方天际。

  陈昂也不阻止,而是暗暗掐算:“第一炉法宝应劫而出,随着天机运转,必然落入有缘人手中,为开启劫数做个先锋。都说机缘、机缘……我陈昂的机缘,是这么好拿的么?今日你得我的机缘,明日就让你把命都卖给我……”

  “若是此界的修行之辈,我能一人送一个法宝就好了。可惜此事是万万不可能的……这一炉法宝中,有人是得宝之力,有人是得宝之害,有人因此沦为棋子,有人因此改天换命。最好让主神轮回者拿上十件八件的,不用收刮法宝,我直接送给你!”

  第一百四十章 众生魔念聚元神,我为自在天魔王

  经过上一回,吴三桂父子对冥河畏之入骨,夜里也不敢来烦他,冥河纵了云头在半空打坐练气,忽然心有感应,沿江一道金光从南边划过天际,冥河的云头宛如莲花一般盘旋覆盖百里,那金光撞上云头,打了一个跟斗,坠入了下方的大营中。

  在冥河看来,应该没入了吴家父子的营帐中,便感应到吴三桂的气息有些异动。远观其气运,隐隐的赤红之气中多了一点圆环似的金芒。

  “这吴三桂果然有点运道,本尊一炉法宝当中,此次辽东之劫惊动的只有四个,这惑星环恰好被他得了去。不愧为原本关宁军气数第一人,即便是这场战争升级为群仙四九大劫的序幕之一,也不让人小看。”冥河掐指算道:“可惜本尊虽然不如我杀伐果断,也是吃人不吐骨头之辈,吴三桂下场只怕不好。”

  今晚除了这一次意外,再无其他可说的事情发生。冥河也将云头放了一晚,神魔图化为长幡在他身后展动,以此地为中心,方圆数十万里,天魔感应人心,此时虽然大部分人已经坠入梦中,但他们在梦里的念头依旧被天魔所感,化为无穷阴魔杂念,在冥河的背后汇聚为一幢九层妖幡。

  层层叠叠的妖幡里面,无数魔头鬼怪围成一圈,念诵着魔音禅唱,将自己所在的空间化为一片魔国地狱,九层妖幡里鳞次栉比,隐隐有九层地狱呈宝塔状堆叠。

  经过妖幡的一番淬炼,这些散乱的杂念才渐渐生出一点精微的魔识来,有了智慧和诡诈,由无穷杂乱,零零散散的阴魔,化为真正有意识,受冥河控制的魔头。这般无数人的杂念阴魔,经过魔法淬炼堆积,摄取无穷念力,汲取无穷智慧,经过神魔图日夜洗练之后,百万魔头中才有一个化为他化自在天魔,成为冥河的天魔法力。

  天河法力乃是九枚真符种子,汲取水精之气后蜕化而成,即使一个粗胚也是玄门最上层的法力,后来被陈昂创出以天下七种先天真水洗练的法门,更上一层,日后练成七种先天真水法力,才能称得上此界一等一的传承,不逊于太清仙光、上清仙光,玉清仙光等三清真传。

  如今冥河以天河法力的变种,血海真水所化的血河法力入门,借血河道入魔道,开创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这等秘魔正宗,天魔秘法。

  因此冥河血魔、天魔两道精修,血魔一道也就罢了,血河法力脱胎天河法力,本就是最上乘的魔道法力,但天魔法力却没有根基,全以血河法力运使,短期无碍,但若长期这样下去,必然会让天魔根基被血魔侵蚀,远远落后血魔法力。

  因此,冥河早有创立天魔法力根基之心。

  只可惜就算是此界之中天魔道统的秘魔真传,赤身教、沙神童子、星宿海红莲老魔等人,也只是学着一些玄门练气入道的本事,掺杂着血海阿修罗血魔道的根基法力,练就一点驳杂不堪的道基,真正的他化大自在天魔道统,就只学会了练就神魔的本事,指望凭着神魔反炼自身,成就天魔。

  完全未有根基踏实,一脉相传下来的完整传承,其中的法力基础还需要冥河自己去补充。

  好在陈昂不愧是异界大能的一点投影化生,凭着此界的秘魔正宗所传的神魔真传,创造了神魔图这等成道之宝,自从海外炼成此图之后,参考着天魔一脉的世代大敌佛门的传承,终究是将天魔法力练成了。

  他化大自在天魔道,远异于玄门传承的练气元神一脉,更近于佛门念力意识,佛门法力以念头为根基,意识为乘次第,共有眼耳鼻舌身意、阿陀那、阿赖耶、阿摩罗九识。

  他化大自在天魔道有别此境,但比之玄门练气,更近佛门念力,因此天魔法力也是一种念力根基,玄门一道法力便是一道符箓真种,而天魔一道法力便是一个他化自在魔头,于众生魔念之中淬炼而出,生有九识,通灵感应人心的他化自在魔头。

  冥河有神魔图汇聚众生杂念,化为无穷阴魔,于无穷阴魔之中以魔法感应,魔咒密炼,才化生出了无穷狡诈智慧的魔头,在以神魔图磨砺淬炼,以自己的道心降下感应,才在百万魔头中忽然感应一个,化为他化大自在天魔,成为一道法力。

  这天魔法力练成,第一个他化大自在天魔从神魔图中跳出来,成为天魔元神的第一个念头,在血海元神所化的那道血河之旁,化为一个天魔的虚影转瞬生成,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他化大自在天魔从神魔图中跃出,融入天魔元神之中,等到东方渐白,已经有一万八百个,天魔元神如有实质已经小成。

  冥河已经知道,这天魔元神应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念头组成,正合一元之数。

  这些年头一个个都是他化大自在天魔,神通无穷,所化天魔元神可称为大自在天子,与佛比肩,这门道统已经不再佛门正法之下,化虹飞升去西方极乐世界之后,佛门还有没有更高的传承不可得知,但在地界人间之中,天魔道统几可被称为正统,已经是一条通天大道。

  创出此道的冥河,现在大可自称为魔祖,也到名副其实,因为这天魔元神,大自在天子是冥河所创,所以只要补足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念头,即可成就这门法门的至高境界,相当于佛陀道果的大自在天子,至于天魔道统后面还有没有更高的变化,比如传说中的元始天魔,就看日后冥河的机缘了。

  一缕紫气消失在冥河的眉心,太阳真火慢慢洒向大地,冥河脑后的一轮血河和一尊与他无上魔躯真身一模一样的法身,化为一血一黑两道元神,遁入冥河识海之中,下一刹那,这尊肉身即刻崩解,重组为无上魔躯,再一转,又变化为一只龙首人身,眼含日月星辰的魔尊。

  再变为人首蛇躯的一尊魔神,如此连续九种变化,越来越慢,最终变化回冥河本身。

  冥河仰天长笑道:“感应众生大自在,他化诸天为天子。我有念头十二万,一个念头一天魔。”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凌河劫数暗起,天机变冥河布局

  冥河收了云头,下方那些军士本来看见天上那连绵百里莲花一样的云朵有趣,眨眼间云朵降到了地上来,缩小成亩许大小的一朵,吓得崩散而去,冥河看了也是暗自摇头,这还是明朝最精锐的关宁军,都如此不堪,可见军备荒废的如何?

  他降在校场上,直去吴家父子所在的营帐,一路居然无人敢阻拦,直接见到了吴三桂。

  吴三桂一夜没睡,精神有些异样的亢奋,冥河自然知道是为何,但本尊的算计他未必要去拆穿,故而只当不知,好声问道:“少将军,本尊那三个不成器的师侄儿何在啊?”

  冥河还有心开个玩笑,笑道:“莫不是你把他们放跑了?本尊话已经放出去了,若是没了他们,岂不是丢了我的脸?说不得就要收下少将军做个师侄儿,领人顶了他们的名字,前去闯阵了!”

  吴三桂可没把他的话当成玩笑,心里吓得够呛,暗道:“还好我把那齐鲁三英给看住了!不然他们不肯去死,偷偷跑了,反倒把我给害惨了。孤身去闯大军的军阵,居然还提前通知。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不知那三人的师傅,是怎么得罪了他这个做师叔的?这般去迫害他们。”

  口中连忙道:“仙长,齐鲁三英三位大侠还在营中做客,我这就让人去请。昨日您以家父的名义叫阵,丢脸也是丢家父的脸,与您无关啊!”

  如今冥河炼成天魔元神,第一神通便能感应人心,就算是天仙一流的人物,也能被他感应到一丝心里的想法,散仙以下的更是如不着片缕,没有一丝可以隐瞒的念头,吴三桂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如同掌上观纹一般清楚。

  只见吴三桂喊来一个亲兵,耳语了几句就让他出去,冥河看的清楚,这亲兵不是其他人,正是昨天座上的一位武林高手,如今神智虽然清醒,心底的念头却被一股圆环似的禁制约束,只留下忠心与吴三桂的念头。

  元神一扫,果然昨天那些推脱不同意的人,乃是军中并非吴家父子心腹的将官识海之中都多了这个圆环。

  当下暗中点头道:“果然昨天晚上吴三桂也没闲着,试用了一番惑星环自带的神通,可惜这人对修行之事无知了一些,做的不够隐蔽,在我眼皮底下也敢随意使用,还是太鲁莽了一些。不过也好,免得我还要废些心思杀了这些人。”

  “本来想让他们在今天为国殉身的,既然吴三桂收服有用,那就算了吧!”

  “以我算来,他们在吴三桂手中也活不了多久,不久就是吴家父子的大劫,本来是丢官免职的灾难,现在我助他一把,火上浇油,变成了一次生死大劫……只是不知是我那一嗓子的功劳,还是本尊的算计?”冥河掐指验证:“反正恼羞成怒的黄台及是不准备让吴镶活着回去了!”

  “吴三桂啊!吴三桂!要做这此大劫的主角,升官发财不如父母双亡啊!老是被吴镶压着,对你的气运不利,吴镶死了才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要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本尊陈昂吧!”

  过不多一会,亲兵就领着李宁等人过来了。冥河法眼无差,李宁不但没有学习昨天传给他的三门大术,反而更加精纯于陈昂所传的功法,更借着魔道的法威,将本身武学打磨的愈加精纯,杨达身上隐隐潜伏一股杀气,却是沾染了冥河魔道之故,但依旧以陈昂所学的功法为主,只是参考,借鉴了一些。只有周淳,不但没有魔气杀气,反而多了一点佛门的念力。

  冥河当即眼神一凝,心中隐隐冷笑:“哪里来的佛门秃驴,想蛊惑我家的徒弟!”

  “定是白眉老秃驴,算到了李宁的缘分,知道他女儿是日后峨眉大兴的关键,派出徒子徒孙来蛊惑,只是李宁老成持重,知道厉害,不敢擅学这些外道法门,就通过周淳来迂回。好你个白眉死秃驴,白谷逸都不敢横插一手,你倒是冒出来了!”

  “周淳受外道蛊惑,还是道心不够明澈,尚需打磨啊!”冥河随手就给周淳种下了一道魔念,这道魔念非但会在他练气修行的时候,冒出来打磨他的道心,更是会与佛门念力冲突,让人看到周淳就会无端生出一点憎恶的念头,正是怨憎天魔的本事。

  这等仇恨光环平常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在与人动手的时候,砍向他两个义兄的刀十有四五被他承担而已,这次考验,周淳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磨砺。

  这完全就是冥河弥补他道心不纯的苦心,绝对和冥河讨厌秃驴没有关系。

  冥河微微笑道:“三位师侄儿这就起程去罢!师叔在这里,祝你们平安归来,此去定要带回那黄台及的人头,如果不能……那就顺便带封祖大寿将军的回信回来吧!”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从法宝囊中取出三物递给他们。

  “师叔别无所赐,三件兵器还是给的起的,师侄儿尽管拿去,大杀特杀一番,叫那建奴北掳有来无回!”李宁等人看着自己手中铭刻着无数诡异符文,看上去就不像什么正经东西的三件武器,只得点头答应。

  三人攀上旁边吴三桂准备的三匹骏马,朝大凌河城堡疾驰而去。

  黄台及亲披战甲,坐镇建奴大营之中,朝四方贝勒,旗主以蛮语大声喝道:“今天就是那明将吴镶放言破我大金精兵,直入大凌河城中之日。众贝勒,南人如此侮辱我父努尔哈赤,不将此人首级取下,如何泄我心头之恨?”

  众贝勒连忙俯身下拜,一众女真大将也都道:“奴才定为主子出这一口气,让他们有来无回。”

  黄台及一个一个的扫过下面跪着的兄弟,冷笑道:“贝勒们不要忘记,我父也是你父,受此侮辱,若是不能提他头来,我固然不孝,你们一个个也罪大恶极。”

  敲打一番一番这些想要借此损伤他权威的贝勒,黄台及才安抚道:“那明将敢如此说,定有依仗,我看他声音似乎是法术所至……哼!那下贱汉人以为凭着一点邪术,就能损伤我大金的威名吗?去信岳托、阿济格,锦州至大凌河各个要地截杀来人!”

  “汉人有他们的神仙,我们大金也有自己的巫师,若是那来的汉人真有法术,就去请军营里的佛爷和萨满来,那些投靠我们的汉人法师,也不妨一用。”

  第一百四十二章 周流六虚合天正,无相魔刀御六气

  李宁三人策马向大凌河奔驰而去,他们一路沿着官道,将真气护住坐下骏马的心脉,免叫它们疲劳过甚而亡,那岳托、阿济格得黄台及号令,以精兵把守大凌河与锦州之间的关要,固守山川之险,但终究兵力不足,只来得及布下三重阻拦。

  不多过一会,李宁便远远看到一队人马约有数百女真部族,以拒马刺陷马坑扼守一处山口,那边人马看到他们三人的影子,也隐隐有些躁动,昨日冥河施法所说之语,早已传遍建奴全军上下,如今建奴心气甚高,全军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让明军有来无回。

  岳托身为黄台及手下最信重的将领之一,当然对来人恨之入骨,每时每刻都恨不得亲手擒之,以向黄台及邀功请赏,他率领这数百本族精兵勒守第一关,便有抢下此功之意。

  看到李宁三人不怒反笑,以左手的腰刀一指,绝然道:“儿郎们,为大金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这三人侮辱主子爷,你们砍下此三人一臂,赏银五十两,包衣五口,杀了一人,我赏他百两银子,包衣奴才十口,把他们三人都杀了,我升他为牛录章京,禀报主子爷,绝不食言!”

  这等丰厚的赏格,后金立国以来绝无仅有,若非岳托念及黄台及受辱,并这三人应当是武艺高强之辈,万万不可能三人同时命丧一人之手,这才开出如此高的赏格,顿时建奴兵阵士气大振,嘶吼一声,纷纷张开强弓射向李宁等人。

  杨达掌中一口长刀一转,真气灌输其中,顿时感觉自己穴窍之中沾染了魔气的真气一个跳动,刀上铭刻着的诡异魔文犹如有了生命一般,顿时和他的真气相合,蜕化出融合了魔气的一种凌厉的杀伐真气,刀光猛的暴涨数丈,将半空中射向三人的箭矢劈成粉末。

  “二弟,万万不可中了那冥河老魔的计策,我刚刚就觉得你真气不纯,如今在用了那老魔给予的兵器,只怕让他害了你!”李宁面色一变,劝说道。

  杨达只是苦笑:“大哥,师尊曾与我有一言批命,说我日后有一死劫,过了此劫自然都好,过不了便一切皆休,这些日子以来,我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那天老魔点化于我,才知道此劫已经领头,连累两位兄弟,随我一起步入这死地。”

  “我如何能让两位兄弟受我牵累,练了这魔功,日后也不过一死而已。”杨达察觉自己的真气猛的又暴涨一截,已经接连打开五十余个穴窍,如今体内穴窍已经炼开两百余个,一跃超过了李宁,只是身躯空乏精血枯竭,仿佛生命力都要被这魔功给吸干了。

  而真气还在精纯增长,仿佛没有瓶颈一般,杨达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枯竭的精气和无穷无尽的潜力,苦笑道:“我体内真气涌动不息,那老魔所传法门,恰和昔日师尊所传魔刀的精义,如今我刀意隐隐勃发,一个呼吸所得,超越了我这数年的苦工,师尊传我此刀,应是对应此劫!”

  他叹息道:“昔日师尊刀法曾言:此刀威力甚大,魔性深藏。要我以人御刀,而非以刀驭人。我这些年练刀之时,感觉刀法虽然精妙,却并无什么魔性,久而久之就有所疏忽,忘了师尊的嘱托,如今我得了这魔功才发觉,此刀果真魔性第一!师兄、师弟,若是我为刀所驭,便请将我除去,免得殆害世间。”

  李宁骤然色变,道:“二弟不要!我们三人兄弟齐心,有何困难闯不过去?你做出这等牺牲,可有想过师尊知道了会如何失望?可有念及我们兄弟的情谊?”

  杨达只是叹息道:“是我的命数如此,大哥不要以我为念,我为两位兄弟开路,你们速速去见祖大寿,完成那冥河老魔的布置。如今我练了他的魔功,才知道此人已经不是人间的人物。但依他的身份,一言九鼎,你们只要完成他的任务,他看在我已入他瓮中的情况下,必然不会与你们为难!”

  说罢打出一道血光,李宁、周淳坐下的两匹骏马得了这血光,骤然生出肉鳞虎齿,一副蛟龙模样,显然已经脱胎换骨,不在是凡俗血脉,打完这一道血光,杨达似乎放弃了抵抗,听得一连串霹雳一般的爆响,全身穴窍骇然全部贯通。

  说话之时,李宁周淳眼见他身前浮现八相真气,赤、橙、黄、白、青、蓝、紫、黑,纠缠扭动,此消彼长,忽而赤光大盛,黑气奄奄衰弱,忽而桓气变强,白气消弱殆尽,知道是杨达周流六虚功发作,最后一道血色真气从八气之中勃发,将八相六气一一吞噬。

  杨达精修周流六虚及金匮要论,已经渐渐融汇陈昂创立此功的脉络,浑身风、火、热、湿、燥、寒内六气已成,再感应天地之中阴、阳、风、雨、晦、明外六气,以内六气御外六气,成就金匮要论神功第一变化。

  合周流六虚的八相变化,便可炼成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陈昂也因为创造周流六虚稍晚,只是创立了理论的一种境界。

  或可曰:“: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周流六虚出自陈昂演化北冥神功,而六气之辩本出自金匮要论中医家内炼六气,这重境界便被称为‘逍遥游’。可惜内六气演化血气,外六气吞化魔气,以冥河老祖所传魔功为枢纽,渐渐将杨达所炼的两门神功全部吞噬,他所练成的逍遥游雏形,也被吸净精华。

  如今那朵血莲蠢蠢欲动,似乎孕育这什么,将要萌发。

  杨达拼着最后一点清醒的念头,大吼一声,血莲绽裂,从中批出一道血红的刀气,出没虚空之中,游离犹如蛟龙,它似乎夹带着杨达全身血气,一破出体窍,杨达就如同骷髅一般只剩皮包骨头,这道血色刀光通灵如意,与杨达人刀合一,生生将那柄冥河所赠的长刀毁去,化为无数异形符箓与刀气合一。

  第一百四十三章 魔刀道杨达入魔,杀北掳屠戮众生

  那刀气得了这些符箓,越发越通灵,杨达不过人刀合一数个呼吸,便能以刀气护住躯体,合身飞起,朝岳托及女真精兵所在之处扑去。

  “杀!”

  这女真精兵虽然诧异,但好在此时他们还尚有一腔悍勇,那二三十名精兵爆发出一声大吼,几十把刀全都朝着杨达围杀了上来,杨达悬浮在虚空,各个方向都是刀光闪动。他如今手上空空,便信手合十,扯出一道丈许长的血色刀光,往身周一扫,便将数十人拦腰斩为两段。

  “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杀场扯长刀。”

  刀光绽放之间,数十个人头齐齐飞起,只见杨达手中血色长光纵横杀阵之中,一个吞吐,便斩杀数十女真兵勇,双手分开,便有两道刀光随身,脚下步伐如神,微微闪身便是另一个天地,手中长刀如魔,死在刀下者,具被抽干一身精血。

  初时,女真人尚可凭着血勇之气抵御,等到杨达杀了一个来回,便都肝胆俱丧,又听杨达一声长啸,身体骤然被血气充满,从皮包骨头的状态恢复了过来,那些被魔刀吸纳的血气,被他体内八相崩溃的黑洞淬炼,精纯无比,汇入那朵血色莲花之中,瞬间就将杨达的精气补充完整。

  浑身魔道真气不断高涨,一个呼吸就踏上了另一重境界,开启身外穴窍,武道骇然超越了极限,踏入此劫从未有人晋入的巅峰。

  远远的冥河隐身云头之上,看着杨达大发神威的样子,点头道:“修道人不好插手人间,不可杀戮凡人,有这般表现,也不枉我辛苦助你炼成武道神通,成为一个比修道人还要可怕的凡人。呵呵!这下看你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大开杀戒?”

  “原本周游六虚和金匮要论融合,本应该返本归元,八相融汇而外六气生,八病融合而内六气生,内外六气交融,以内御外,领悟北冥神功之中的更高一层的道理,成就逍遥游,如今因魔道变异,居然吸纳了魔刀刀意,演化成为了‘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刀气’。”

  “这门刀法,已不在苦行头陀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诀之下。”

  “虽然只是武道神通,但有了样本,我推演出魔道法诀已经不是难事,区区一门人间武学,就能生出这等可怕的道法,我那远在不知哪个世界的本尊果然可怕。我和陈昂苦心造诣,也不过成就天河法力及天魔法力两种根本法门而已,还借鉴了不少陈教主的道法,那位本尊随意创出的武学便有这种变化,不愧为异界教主级的人物。”

  冥河默运元神掐算,还是算不出异界本尊的半点蛛丝马迹,只好停下元神,默默的推了一把杨达让他神通在凌厉三分,杀的人头滚滚,女真派来阻拦他们的数百精兵被他几个呼吸,几乎杀尽。

  若是修道之人,早已元神被煞气蒙蔽,天机即刻降下死劫,内魔作乱,外劫缠身,不是被魔火烧死,就是被大敌趁机斩杀,但如今杨达还是一介凡俗,不惧因果,大杀特杀也只是真气更加雄浑,魔刀愈加锋锐。

  数百人如今仅有外围几十名兵勇因冲刺太慢,而得以幸免,这几名兵勇手上还持着一根长矛,面色却已是凝住,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之色,杨达浑身血光缠绕,数口刀气化形,随手就将岳托劈成两半,剩下的人已是被吓破了胆子,怪叫一声,就要逃走,却引动杨达血色刀光一闪,人头随即飞起。

  李宁、周淳看着尸山血海之中犹自屹立长笑的杨达,心中震撼莫名,看着他运刀如魔,身与刀合,两眼血红满溢着杀气,行动间皆合刀意,便知道他们这位义兄已经为刀所控,魔刀之中深藏的魔性和他的魔功相合,如今一身真气皆蜕化为魔刀之气,最擅长杀伐。

  杀人真如同割草一般,心智已经无比坚毅,就算亿万人也敢杀,老弱妇孺也定斩不饶,活活就是一柄魔刀,再无人性。

  好在陈昂对他几个弟子还算不错,杨达此变并非不可挽回,只要破了他的刀意,还能唤醒他的神智,日后砥砺道心,未尝不能重新掌控魔刀,将这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刀气真正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中,虽然还有无穷凶险,但也是一条修道的正途。

  不像乔四、十四贝勒那般抹杀了原来的自我,也不像王铭那样斩杀了过去的自我。

  李宁回过神来,心里大为悲痛,朝杨达高呼道:“杨达!二弟!你清醒一下,不要忘了!你是杨达,不要忘了我们兄弟的誓言!”他转身抽出长剑,喝道:“你不清醒,我就打到你醒!看你是不是真的要连我一起杀!”

  杨达脸上浮现一丝挣扎,忽然人刀合一,化为一道刀气长虹飞身而去。

  李宁追之不及,狠狠的一拳砸在身旁的柳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道:“三弟,如今二弟已经入魔,皆是那冥河老魔所害,要想将他挽回,非给弄清楚那老魔授予的魔功究竟有着什么埋伏不可。”

  “我欲以身试魔,寻找着魔功的破绽,三弟,此番极为凶险,却是救回杨达的唯一方法,你万万不可阻止我。若是我也为魔所控,你就寻找机会杀了我们。告诉师尊一声,徒儿不孝,未能制魔,反而为魔所制,辜负了他的期望!”

  周淳还来不及阻止,就看见李宁身上真气一边蕴含了一丝魔气,只是没有杨达的魔刀,并未立即入魔,只是真气改变,意识依旧清醒。

  “走吧!去寻二弟!”李宁起身之后并未多说,两人跨上马,朝大凌河疾驰而去。

  一路上建奴兵勇死伤无数,接下来的两处关卡,皆是血流成河,无数被刀气斩杀的尸体堆积成山,即使最后一处女真大将阿济格亲率五千大军,也被杨达杀了个七进七出,李宁只在一处土沟之中,找到了阿济格干枯的头颅。

  一条血路,从锦州通往大凌河。

  李宁只是想一想当时的情景,就感觉不寒而栗,杨达入魔之后,杀人之时敌人一身精血具会被魔刀抽干,化为他本身的精气,滋养他的真气,强壮他的体魄,同时也更深一层的侵蚀他的意志,提升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瓶颈,杀一人就强一分。

  如今他还有一本杀生大术,一门屠天戮地血海成就法未曾领悟,若是让他领悟冥河传下的这两门魔功,再让他杀了女真南犯的这十余万人,杨达会有多强?

  就是如今让他杀了这万余兵勇,一身真气和武道神通又会强到何等地步?李宁实在不得而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番蛮僧晶球视影,魔杨达血刀无情

  大凌河城下,黄台及随着一位番僧登上高台,瞭望远处的大凌河城堡,那番僧头戴鸡冠帽,捧着一口头骨顶碗,念念有词,看他浑身宛若凡俗,只有筋骨特别粗大,显然不是欺世盗名的神棍,就是法力已经返璞归真的高人。

  那喇嘛右手托着一个晶球,喃喃之中忽然翘首像南边望去,以蹩脚的蛮语说道:“汗王!你所关注的南方,有了极大的变动。我看到了一个汉人正在往这边来,还有两个汉人跟在后面。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但是他们并没有法术,除了当头的那一个有些奇异,其他两人只是凡人。”

  黄台及大怒,对左右喝道:“岳托、阿济格是干什么吃的?”

  旁边的侍者早已把黄台及的脾气摸清楚,知道他并不想怪罪这两个心腹将领,只是一时下不来颜面,连忙跪在地上道:“主子爷息怒,定是那汉人太过狡猾,用了其他的手段越过了两位章台的阻拦,但如今有佛爷在这里,他们无论用什么邪法,也休想在佛爷面前,越过大凌河一步。”

  黄台及这才平息了一点怒气,喝道:“来人,持我旨意训斥这两个狗奴才。”旁边的人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这事情已经被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暗道岳托、阿济格果然是黄台及的心腹。

  岂料这时候旁边的番僧说道:“汗王不必再派人去了!”他手中晶球忽然放出一阵毫光,投影显现出来数十里外阿济格大营的情形,只见尸骨铺满战场,阿济格干枯的头颅张大着嘴巴,仿佛无声的控诉和咆哮,若非黄台及还认得他的头盔装饰,已经看不出来这是他的模样。

  黄台及第一次面色变得如此狰狞,他大吼道:“谁如此敢杀我大金勇士?”几乎站立不稳,比昨日辱及努尔哈赤更打击他,一双小眼睛瞪得通红,塌鼻子的黑面皮上罕见的泛起红光。

  那番僧念了几句咒语,以晶球视影之术,将周围数十里反应到元神之中,才平静道:“汗王,您的勇士在敌人的攻击下已经全军覆没,攻击他的正是那三个汉人之一,他被人施了法术,变成了魔鬼过来害你和你手下的大军。”

  黄台及这才收起自己的失态,认真问道:“佛爷可有杀死这三人的办法?我要将他们的头颅,悬在我大旗之上!”

  那番僧回答道:“汗王!现在最应该警惕的,是那个给他们施加法术的巫师,他们有您手下的勇士对付,若是我出手针对他们,那么那个巫师来害你的时候,谁来保护你呢?”

  黄台及冷静下来,觉得番僧说的有道理,便命令道:“传令三军,谁能杀了那三个汉人之一,我提拔他做一旗的梅勒额真,若是能将那三个汉人都杀了,便让他做固山额真,一旗之主!我说到做到!”

  这等厚赏一出,左右的大将顿时全都激动起来,摩拳擦掌,这样的赏格自然不会发给小兵,而是属于统属的将领,如今后金不过八旗,能做一旗之主,麾下便有无数包衣,可谓位高权重,向来是贝勒们的专属,如今黄台及敢让外人做旗主,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一群章台都蠢蠢欲动,眼睛如狼一样敏锐了起来,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黄台及看了暗中点头,有此士气,大事何愁不成?麾下的勇士像狼一样,才能撕咬软弱的汉人。

  忽然前阵传出一阵骚乱,有人向这里禀报道:“主子!我们发现了一个汉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黄台及一拍案板,喝道:“将他围住,能擒下便活捉他,若是不能,就杀了他!向大凌河方向增兵,要是让他逃进了城里,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死罪!”

  他匆匆向前阵观望,只看见有些骚乱,心里按耐住怒火,等着将军们前线的消息,他自始至终都不曾考虑过那汉人不往大凌河方向去的后果,在他心里要么那人会去城里,要么他会试图逃走,绝没有第三种选项,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让那人冲进城里,他这个汗王丢脸之极。

  这时候,还可以借此机会将责任推到阿敏、豪格这些人的部属身上,借此机会铲除异己,同时以此激怒大军士气,让他们猛攻大凌河复仇,虽然伤亡比预计的更大,但少了人口,南下去抢便是,若是失了士气,自从他千里奔袭创造的好心气,便会一朝丧尽。

  可杨达却从未想过给祖大寿送信,或者转身逃走,在魔头杨达看来,这里区区十余万血气充足的士兵,二十余万民夫,乃是再可口不过的血食,只怕不够,绝不感觉太多。

  他如今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刀气摄取万余人的精血,已经晋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乘次,右手掌心外三寸虚空中的擒龙一窍,鼻前三寸虚空中的玄关一窍,周生三十三个外窍均已吞摄真气,开发出种种特意的神通,这些神通经过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刀气的组合,化为一道如有实质,随分旋合的刀气。

  他身体各处随时能刀气破体,更能凝气为兵,只比真正的神兵更加锋锐。

  两手持着两口血红的长刀,忽而纵越三十丈,刀气伸缩不定,一个吞吐就是数十条人命,只要擦了一个口子,便会流失尽全身精血,初时还有人喊打喊杀,三刻之后,只是留下一地干枯的尸体,狼奔猪突,哀嚎逃命。

  并非万余金兵围杀他一人,而是杨达一人,追杀这万余、甚至十万余的兵勇。

  黄台及为了杀他,开下来梅勒额真的赏格,但如今死在杨达刀下的梅勒额真就已经足足有三位,还是剩下的人见机不妙,才让人护着他们逃走的,在杨达眼里他们只是精血略微充足一些,值不了两个人口的精血,才不曾理会追杀,不然要死更多。

  那些建奴如今还是野人,除了几个贵族开化一些,其他人年余前还是牲口一般,抱着猪过冬的野蛮人,如今做人才几年,杨达的神通又实在太过血腥,抽干精血过后的尸体,很容易让人想到抽去灵魂的样子,杨达在这些人眼里自然也同魔鬼一样。

  人如何能和魔鬼争斗?

  这些恐惧万分,吓得魂飞魄散的蛮子,一身血勇面对杨达百不存一,还有人当场跪下叩拜的,当然这些人也未得魔头杨达正眼看上一眼,就被一道刀气斩去头颅,剩下的人恐惧更甚。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血流漂杵野猪皮,四九大劫起冥河

  前阵杀散之后,大凌河堡就在杨达背后,但如今他魔气沁入心肺,冷酷无情,只知道寻人便杀,那里还把这任务放在心上,看到金军退往大营,将通往大凌河的道路让给他,一丝犹豫也没有,合身向人口最多的大营杀去。

  那些建奴精锐被杀破胆子,其中一名勇士鳌拜喝问道:“叶努,汗王让我们围住大凌河堡,阻拦汉人进入大凌河,你为何将兵马撤下?若无兵力保护壕墙,你这边阵脚一乱,备御图鲁什必然也乱,区区两道壕沟围墙,如何阻拦的了那个汉人?”

  “若是走了那人,你便是我军的第一罪人。”

  叶努正犹自心惊,听到鳌拜这话反驳喝骂道:“鳌拜,那个魔鬼如此凶狠,你这个满洲第一勇士都不敢上去阻止,兄弟们为何就要去送死?”

  “我们让那个汉人进城又怎么样?他在城里难道就能上天入地,逃出去不成?”

  叶努说完这话,就再不理他,只是在士兵的掩护下小心窥视着杨达的方向,只见杨达朝大凌河堡冷冷一望,随即转身,化为一道流光闯入他们阵中,叶努吓得魂飞魄散,哀嚎一声就要继续逃命,但他为走两步,就被一干长矛刺穿后心。

  鳌拜冷冷的松开手里的长矛,看着叶努扑倒在地上,拔出战刀,朝四周喝道:“兄弟们!勇士们!随我鳌拜一起杀上去,违者逃者犹如叶努!”

  周围金兵随即一同大喝,重新组织起来,士气略有提振。

  “杀!”杨达的身影裹着一轮血光破空而至,鳌拜举刀就要反抗,杨达看都不看一轮刀气从他护身的血光之中分出,只是一斩,便断了鳌拜的长刀将他斜斜劈成两半。

  杨达根本不知道他这一刀杀了何人,一路上这般建奴人他已经杀的多了,如今他身上的滚滚血气冲入头顶的血莲之中,凝虚为实,蓦地领悟了一重刀光分化的道理,能将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刀气划分数百刀光,分和如意,杀起人来愈加方便。

  这边杨达双手一合,挥洒出数百道刀光,犹如天河匹练漫漫卷过大军,所到之处建奴兵勇无不精血枯竭,化为一具干尸,寻常战争损耗三成兵力才崩溃,已经是了不得的精锐了。如今杨达手段诡异莫测,血腥残忍,迷信的女真兵将能坚持到现在,与其说是心智坚定,倒不如说是反应不过来。

  如今他们反应了过来,当即恐惧的不能自已,只敢争相逃命。

  杨达在他们后面从容的收割着性命,他杀人太快,魔刀之下无坚持一回者,速度反而比逃兵更快,于是高台上的黄台及就惊讶发现,前方的兵线溃败下来,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那些逃亡的兵勇后面静静潜伏,无声无息的,就再也看不到士兵行动时产生的沙尘了。

  黄台及大营离前军并不远,过了片刻,黄台及在高台上就能看见一道孤立的身影施展身法,朝大营处杀来,杨达虽然看到了这处大营,但他并不在乎,直往人多的地方杀去。

  大营之中防御更是严密,黄台及之弟多铎亲自压阵,在他左右两侧站着四五个萨满法师,还有一个汉人的道士,一瞧见杨达踏入营中,施施然的往这边过来,即是杀机浮现。

  看到这般景象,杨达犹自微笑道:“未知尔等旁门,能挡我三刻否?”

  多铎尤未答话,因为杨达用的是汉话,建奴野人如何听得懂,那五人之中的汉人修士忽而开口冷笑道:“好大口气!区区一介凡俗,不过被人祭炼了些许法术,也敢在这叫嚣。你杀人无算,早已有伤天和,命丧道爷手上,也算一份功德。”

  那道士鼓动长幡,就见到一股黑气从幡面上降下,化为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这股雾气乃是一股瘴气炼化,四周的满洲兵勇俱都感觉口鼻腥甜,随即化为脓水,多铎面色一变,身后的萨满巫师一阵蛮语叨叨,手中的骨气之中忽然腾起几朵磷火,护住多铎一干人。

  杨达竟并未躲避,任由这黑雾弥漫过去,很快就陷入匆匆黑雾之中看不见影子了。

  那道人大笑:“这世上竟有如此痴傻之人,放任我这销魂蚀骨五毒瘴施展。这瘴气污秽法力,如此三个呼吸过去了,只怕是一块精铁也化成了脓水。”多铎满脸堆笑,以蛮语道:“法师法术果然厉害,我定会上书汗王,为法师请功。”

  他话音未落,黑雾之中忽地闪现一道红光,丈许长的大自在刀气至虚空中破空而出,一道流光一闪,那道士脸色骤然大变,手中长幡护身宝光蓦地被劈开,只见一道若有若无,有形无形的刀气刺入他的心口,随机带着他全身的魂魄精血破体而出,将离他近一些的巫师萨满统统斩杀。

  只有站在多铎身后的那个大萨满,凭借着护身的磷火被劈碎四朵,有祭起一尊白骨浮屠悬在两人头顶,左右其他将领巫师具备那道刀气一个吞吐斩杀了。

  那大萨满脸色惨变,一口淤血喷出,惶然道:“贝勒!那汉人的法术厉害,我怕是敌他不过,贝勒爷速去汗王那里求救,我在这里为贝勒阻拦这汉人片刻!贝勒爷快去!如今只有汗王身边的章嘉佛爷才能杀了这汉人,贝勒快去请他出手!”

  多铎连滚带爬才跑出几步,就看见身后的大萨满护身的浮屠破碎,自己也被一道刀光分尸,再下一刹那,多铎只感觉身体一轻,忽而飞了起来,他的视角忽然转到了一个奇特的角度,能看到一个穿着和他衣服一样的无头尸体,被刀光摄去一身的血气。

  他忽然明白过来:“原来那就是我!”就感觉自己魂魄都被一道血光吞噬,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高台上的黄台及忽然听人来报:“汗王!中军被破,诸位供奉萨满惨遭那汉人杀害,多铎贝勒不幸身亡。如今四军大乱,兵勇哗变,已经溃乱成一团,相互厮杀逃命,那汉人见人就杀,又有两位贝勒,一位旗主死在他手上,其下死者更是无数,五万大军几乎丧净!”

  黄台及如雷霆轰顶,直直站了起来,脚步摇晃两下,随即一口鲜血喷出,四周侍卫急忙上前搀扶,黄台及犹自挣扎,艰难道:“去请佛爷,去请大萨满,拿我的帅印立下旨意,供奉各位佛爷为活佛,让我一个儿子剃度出家!无论怎样,都要请他们出手!”

  冥河远远望着建奴的大营,同时元神时时感应天机,忽然感到天机触动,有两三股气息朝辽东遁来,其中两股有着佛门驳杂的念力,一股却是西昆仑魔道,中土南边也有所异动。

  “杨达干的漂亮!如今该我出手了。大凌河之战乃是神仙大劫,不死上十七八个秃驴魔头旁门左道,乃至正道玄门,怎么好说是五百年群仙大劫呢?”

  冥河驾着血云,立于大凌河战场上空,向其中两道气息的来处迎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须弥山上雷音寺,琉璃佛冥河老祖

  那几道气息越近,冥河的推算就越清楚,渐渐算得了他们的来历跟脚,那两个蛮僧都是大雪山黄教的活佛,另有一个是西昆仑隐修的魔道,这三人还颇有一些交情,说起来也是笑话,那两个密教僧人已经修到了佛门金刚果位,算是有了化虹飞升的指望。

  只是他们修法不纯,并非正宗的佛门大道,而是掺杂了许多巫术、左道,甚至魔道秘传的东西,身边有大雪山僧人转世遗蜕和藏边魔物炼成的护法,随仿在他们金身旁边,别人还看不出来,但冥河是魔道的祖宗,如何看不出这等东西,就是魔道秘传炼制的神魔。

  只是被他们改去一些太过残忍的地方,以佛法念力洗练过,但依旧根基不纯,如此才未能飞升极乐天界。释迦法门与中土修正练气相差甚远,但却和魔道极为契合,可以说佛门一念。

  魔道修士皈依佛门,佛门高僧一念入魔,都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改换了自家的根基,这在道家玄门看来十分不可思议,但到了冥河这种程度转而知道,佛魔两家根基如一,具是在念头上下功夫,而道家玄门却是根植与‘气’。无论是打坐练气,还是引导观想,归根结底,练得是气。

  只是练气功成之后,道心元神砥砺坚韧,转向佛门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另有一重好处。但佛门转道,却有千般险阻,万般难捱,归根结底玄门求得是长生,不似佛门这般立愿普度众生,只恐自家的长生大道被人争抢,修仙求道的人太多,如何能向佛门一样,愿意为旁门左道、乃至妖邪魔门入道铺路?

  冥河微微思量了片刻,实在爱惜这两人是个人材,最合适炼入神魔图中座一尊天魔之位,如今他想将神魔图中有相无相神魔扩充到三百六十位,最缺这等良才美质到他的神魔图中占据一座尊位,今日看到这两位大雪山的喇嘛,就有求贤若渴之心。

  便想得送这两位活佛解脱成佛,久驻神魔图中开解众生,也算合了佛门普度众生的大愿。实在是功德无量,善莫大焉。

  更何况,若是先请两位活佛入图,那么他们的徒子徒孙,乃至大雪山边藏那林林总总的修行者,数十位活佛岂不都是囊中之物,若是他们一齐炼入图中,这神魔图离大成,就即刻有了两分指望。

  如此一想,冥河实在激动的心潮澎湃,他将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赫然展开,罩在大凌河战场上,一尊尊天魔幻化为女真蛮子,大明守将,阴魔魔头幻化为明军金兵,神魔图中大阵展开,将一个大凌河战场复原的有模有样。

  若是三仙二老在此,还可能看出一些破绽,但佛门天魔一道根基只在念头上,一般情况下对幻术阴魔尚有两分抗性,但遇到冥河这种魔祖宗,反倒更受克制。只因修道人大道在天地外,佛门的真佛却在心中,天地大道不好幻化,但心中的真佛,却极容易蒙骗。

  故而佛陀第一难,总是天魔幻术,众生情孽。冥河这等乘次的他化大自在天魔王,给佛祖阻道都够得上档次了,何况骗一些区区的人间杂修,外道金刚?

  两位大雪山的活佛才入辽东,就看见前方佛光冲天而起,地上金莲朵朵,天灯,天花,天女,宝盖,檀香,禅唱,将方圆数十里山河染成纯金,无数猛兽牲畜直往佛光起处去,地上恶浊之物皆被化去,琉璃、黄金、珊瑚七宝铺路,无杀戮,无恶念,无罪国,清净琉璃之光照彻十方。

  任谁看来,都要称上一声:“好一副极乐盛景。”

  两位大雪山活佛心里诧异:“人间俗世为何有这边极乐景象?我们心血来潮,感觉我教大兴之机有断绝之忧,这才匆匆赶来,还以为是女真汗王黄台及有难,岂料却是这般盛景?西天佛国也不过如此!”当即就降下莲光,只见一栋佛门广厦的虚影,在他们足下地的第一瞬间,就出现在西方。

  那是一尊无量古庙,有天地一般高大,顶堂的飞檐只和太阳并肩而立,偏偏似乎又近在眼前,伸手一推就能推开庙门,它似乎在高山之顶,又似乎就在身旁,两位活佛内心实在震惊不已,如此高大的庙宇为何他们在天上看不见?

  他们刚想拔步推门进去,却发现古庙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增不减,直到左边那位活佛灵机一动,抬头看清了那庙宇的牌匾——须弥山小雷音寺。

  这才心中一震,双手合十道:“这须弥山不在天边,不在眼前,只在心中。”

  说罢放下心中执念,再睁开眼睛,就看见冥河天魔元神所化的清净琉璃日月光王佛端坐尸山血海之中,坐下一株金莲托体,无量雷音禅唱就从他的口中而出。

  四面八方金莲涌开,托着一位一位衣衫褴褛,有的还沾有血迹的士兵,脚下既像杀场,又如灵山,一个个刚刚从杀场上走下来的士兵双手合十,有女真人,也有大明兵将,虔诚的随着中间那尊佛陀念经。还有熊虎豺狼,兔鹿小兽,俱都伏在那尊佛陀的脚下,聚精会神的听经。

  哪怕豺狼腹中饥饿,而麋鹿就在身边也不见它大发兽性。

  就在他愣神的那刹那功夫,另一位活佛也进入须弥山雷音寺中,也一样震撼莫名,不由得一起盘膝坐下,倾听那佛音禅唱,只是他们仔细听来,只感觉佛音忽大忽小,忽在耳边,忽又在天边,虽然沉浸在无边妙谛之中,却又一个字也记不下来。

  急的两人抓耳挠腮,分外痛苦,看见旁边众生一脸祥和,若有所悟的样子,愈加着急。

  冥河足足唱了三日,将天魔所化的魔音牢牢种在两人的念头之中,侵染魔化,渐渐控制了他们的一丝本我,在借着焦急、挠心之感,将躁动、愤怒种种外魔感应在他们心头。

  这神魔图中光阴由冥河控制,乃是心界,种种奇景皆由心出,虽然两位活佛感应到过了三日,外界其实可能只是一刹那,冥河这等欲界天子一念之中,真假仿佛,就算真有佛陀说法,也不会比这更真了。他元神大自在天子本就与佛同果位,忽悠一介区区金刚,自然水到渠成。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祖慈悲度众生,福田广大佛种魔

  见到火候足够,冥河这才停下说法,雷音道:“我讲法九日,你们可有所悟?若有疑问,即可开口问我!”那两位活佛早已按捺不住,听到他允许,急忙问道:“世尊说法妙谛千万,只是为何我等听那真言忽大忽小,忽近忽远,一个字也记不住?”

  冥河微笑道:“只因你心中念头不定!我为众生说法,从心而起,禅音乃是为心说法,若是心中急躁须弥山就有九千万丈高,纵然是佛法雷音,也只好细如蚊呐,若是心动,须弥山便也颤动,自然忽近忽远,这雷音寺不在诸界,不在佛国,只在你念头中。”

  “至于你心中为何一个字也听不到?”冥河掐了个手印笑道:“却是因为你的心不知听什么?”

  “求善果者,自然感应善果!”

  “阿弥坨佛!”一众残兵败将双手合十,念了一生佛号。

  “求来世者,自然感应来世!”

  “阿弥坨佛!”一众战死的孤魂野鬼也都齐声念诵。

  “求佛法度化者,自然听我法!”

  “叽叽喳喳!”这是一堆禽言兽语,无数禽兽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佛在心中,不在眼前。玛多杰,你听你的心里,自然就能听清禅唱!”冥河头顶一圈清净琉璃光,两肩放出无量日月光,着实将排场气派做足了。天魔元神也是念头所化,一念佛魔,转化为清净琉璃日月光王法相自然也不是什么苦难的事。

  那个番僧玛多杰听了他这一通忽悠,果真沉下心来,听从他本我意识中的那一丝天魔感应,将心神投入到这个世界三十六尊天魔之中的一尊中去,果然立刻和天魔情投意合,感觉自己一切疑难都得到了解答,不由泪流满面。

  那天魔为他解说魔法,亲自扭曲了他的一身根基,渐渐的玛多杰脑后也出现一轮圆光,身体发出清香,就连法相旁边的护法,也化戾气为相合,一丝最难缠的驳杂妖气、魔气,尽数蜕化为精纯的佛门念力,当然这是表面,实则直接被玛多杰炼化到了神魔图中。

  神魔图乃天魔成道法宝,炼化这区区神魔自然只是小事。

  就连那玛多杰心中最渴望的神通,也被魔念反照,借用这神魔图中无量量魔头阴魔,以及他自己那被尘世污秽的智慧,推演了出来。玛多杰见自己所精修的私建陀提婆护法观,借一切护法(神魔)修行的法门蓦地蜕变出一门《弘誓犹如幰盖,普覆一切法界》。

  能以种种妙相,度化一切有缘。

  心中再无一丝疑惑,当即礼赞世尊,将自己的根本法门修改,口中禅唱佛音,脑后光明大放,旁边禽兽之流,孤魂野鬼,乃至女真精兵,明朝兵将忽而有些感应了他的佛光禅唱,化为一尊护法悬在他脑后,神魔图中无量阴魔纷纷投入他脑后的佛光之中,两方相互炼化。

  玛多杰感觉这些被度化的护法,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精纯的愿力,乃至此界之中一切众生,有念头和他相合的,也化为精纯的念力供应给他,他不知道这是众生杂念所化的阴魔,只以为是自己感应的众生,一边虔诚的度化‘众生’,一边借此念力修法。

  几个瞬间就法力大进,把自己炼化成为神魔图中的一尊天魔。

  在他成就之前,感觉心中无上光明圆满,蓦地菩提心发,身后那尊狰狞恐怖,有些妖邪之气的金刚法相,忽然一转,蜕变成为一尊慈悲祥和的大肚罗汉。

  随着他度化的有缘护法一齐大声禅唱,在无量妙谛之中,完全抹去自我,沦为冥河的一尊天魔。

  此时,这位佛门根基的天魔猛的将自己的本我和魂魄化为大量精纯的天魔念力,提供给冥河,他无数念头之中忽然蜕化出三百六十枚精纯的天魔念头,投入冥河的天魔元神中,补充进十二万缺少的念头法力中,冥河感觉,此魔还能生生不息的炼化阴魔,为自己提供念力。

  一日夜里,提供的念力大概能炼化三个天魔念头。

  忽而让他觉悟了一重佛魔相对的道理,暗道:“原来我度化佛门子弟为我麾下的天魔,还能有这种好处,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念力,若是把白眉、尊胜、心如这些人统统炼化,岂不是能道行飞涨,若是我将这一界的生灵都炼化了,上界的佛陀下来我都能把他打成狗!”

  “可惜!本尊恐怕不肯。魔门弟子也是一群废物,好好的念力不修,非要学玄门练气元神!只留下了一点神魔小道,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世上的佛门弟子对我来说都如肥羊一般,吃一个就是大补啊!这两个番僧佛门修为也不高,全靠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炼成金刚法相,都有如此滋补。而且还能为我炼化神魔图……”冥河偷偷张开眼睛,看向另一尊活佛的眼神就有些绿油油的,如狼一般。

  “大和尚教小和尚,大活佛培养小沙弥,然后小沙弥和小和尚又会成长为大和尚和大活佛,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最后都飞升到我的神魔图中做天魔。这般前景岂不美哉?说不得,本尊也要化一次佛,开辟一处西天极乐世界,教化众生了!”

  冥河越想越是口滑的紧,看到光头都觉得可爱了一些,所化的那尊佛陀也小的愈加和煦。

  另一个大雪山来的活佛也没能坚持多久,如今已经被炼化大半,冥河干脆一股做气,催动神魔图中无穷阴魔魔头,天魔,有相神魔一起大声禅唱,那活佛的意识没能挣扎一下,就被强行炼化掉,这无边佛图,骤然化为冥河手中的一卷经图,两个刚刚进去的活佛,如今已经化为天魔妙相,悬在图中。

  感应着自己元神之中突然暴涨的精纯念力,冥河笑得越发越慈祥,浑身上下连一丝魔气都没有,活像一位高僧大德。

  “神魔图中众生杂念无穷无尽,往日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才能炼化其中十万之一,如今度化秃驴成佛,他们就能为我炼化杂念阴魔为精纯念力,一尊这样的天魔,就如另一个我,而且神通变化也不属于以前炼化的天魔。”

  “那些旧天魔我还得由魔转佛一次,然后在专为天魔,才能为我度化众生杂念,提供念力,虽然魔佛之间转化容易,也要花掉我数十年的苦工。”冥河思衬道:“还是抓秃驴来炼魔比较好,方便快捷,远远胜于我自己辛苦炼魔。”

  “我种下一颗佛门传承的种子,立下一教,百年之内大概能为我提供三个金刚,若是放养五百年说不定能出一尊罗汉,不过这样风险太大,还是金刚境界就收割比较好。这门生意好就好在源源不断,就像种地一样收获天魔。”

  冥河盘算了一下,觉得这生意大可做得,便发出自己刚刚炼化的一尊活佛,问道:“你们大雪山还有多少金刚境界以上的佛门修士?可有罗汉?菩萨?”

  那天魔回答:“黄教之中信徒数百万,弟子数十万,但只还有弟子这般修为的十九个,皆是活佛封号,还有三位尊者,修为跟在我等之上,正是魔主所说的罗汉果境界。据说还有一位隐修的祖师,修为不可测度,但弟子实在不知实情。”

  冥河掐指算了算,再把另一尊新炼成的天魔玛多杰放出来道:“你们两人现在潜回大雪山,暗中暗算那些同修为的秃驴,可以先将《弘誓犹如幰盖,普覆一切法界》之法教予他们,令他们‘度化’信徒,汲取念力修行,此法门之上有我的暗手,修到一定境界,必然会感应神魔图。”

  “到时候你催动神魔图暗中炼化他们,初时大概六个月可以炼化一尊,等筹齐了六人,布下小天魔阵,接应神魔图中欲界投影,便可时间倍减。等到老祖我抽出手来,让你们一教成佛!到时候细心培养后辈,等到他们成就金刚的时候,你们就率众炼化掉他们。”

  “如此一来,老祖我就能源源不断的收获果实了!”冥河点头微笑,注视着两人化虹而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魔图再开一荤,天魔众再添一尊

  那天魔玛多杰两人刚拔步遁出数百里,就看见一道灰黑色的遁光前面招呼,便停下虹光,只见那道遁光收了起来,现出一个头戴白骨念珠的头陀,他虽然是佛门的打扮,但法力根基驳杂,有玄门练气吐纳之术的功底,也有佛门观想念力的痕迹,十足是一位旁门中人。

  旁门修道荤素不忌,他们也不指望飞升,故而纯净道基这个关口对他们便不算紧要,但凡旁门中人,多半已经绝了长生飞升的指望,只求自己这一世中,练就一门天下无敌,纵横来去的神通,博一个自在。

  修道之时便没了取舍,多半是什么法术厉害,什么神通广大,就修什么,以至于有些旁门中人,在低起点的阶段,法术比玄门正宗还要厉害,正道尚且怕弟子造业,不敢教授一些杀伤力宏大的法术,旁门中人真是无所顾忌。

  这位虎禅头陀就是此辈中人,他根基本是道门,偏偏羡慕魔门法术厉害,又修了一些魔道的魔法,后来和玛多杰等人结交,也兼修了一些佛法。

  虽然手段多样,练有一门厉害的剑术,精通几种狠毒的法术,但已经绝了更进一步的指望。

  如今一心只想着练就一门超绝的法术,或者炼成一门厉害的法宝,仗之护身,借此度过每五百年群仙四九大劫,再横行逍遥个数百年。

  玛多杰停下虹光笑问道:“原来是虎禅尊者,我和师兄正准备转身回大雪山潜修,不知尊者叫我们何事?若是无事,我们还要赶着起程呢!”虎禅见他们这般迫不及待,原本只是些猜想的,更是得到证实,忙说道:“两位尊师不急!”

  “我先前与女真酋首黄台及有些缘分,见他有些运数,女真龙气隐隐有成,日后必能与中土大明找些麻烦,本想借此机会,收罗一些血煞之气,借些生魂厉魄,炼一门诸天摄魄神魔法。可是刚刚心灵有感,知道黄台及有难,故来一探究竟。”

  “我知道两位师兄早有意于那奴酋,欲借那女真兴起之机,推广黄教,那中土佛门排外,高丽、暹罗、倭国具是律宗、净土宗显化之地,贬斥两位师兄出身的正教为左道邪流,不借女真兴起之机,实难插手。两位师兄既然从北方来,必然是看过了那黄台及的死活?可否告知我一声,免得我来回奔波。”

  玛多杰假意沉吟片刻,与他师兄为难的对视一眼,那虎禅也知趣,只是微微一笑,依旧在旁边耐心等待,似乎是念及几人的交情,玛多杰这才叹息道:“黄台及不过败了一场,尚无性命之威,虎禅尊者叫我们两个,应该是有他事吧!”

  虎禅这才点头承认道:“刚刚我算过一次,黄台及的命数果然如此。只是隐隐察觉到他所在的那处地方,有无边祥和,呈天女金花之相,我再推算,只能看到一朵广大无边的金莲覆盖了那道天机,就再也算不出其他。”

  “金莲乃是佛像,两位师兄从那边来,必有所得,师兄也应该知道,我虎禅有向佛之心,不知可否开释一二?”

  玛多杰掐了一个莲花印,他已经是神魔图上的天魔之一,自然能借用这一尊举世难见的法宝一二的力量,化为一朵金莲,将三人包裹起来,虎禅看到这朵金莲,更加奠定两人必有了不得的惊人收获。

  果然听玛多杰讲,两人到了辽东战场,却另有收获,原来战场血煞之气,戾气军魂激起了其地下的一桩佛宝的感应,自行生出一些变化,让战场开了一朵莲花,化解这些污秽,但如此祥和之宝与黄台及的运数相克,故而使他一时低迷,有了一败。

  两人到了战场上之后,藉由这些线索,找到了那尊佛宝,如今正准备请回黄教大雪山圣地,镇压教派的气运。

  虎禅听了即刻下拜道:“虎禅向佛之心急切,不敢指望这尊佛宝,也不求能一观,只是晚来一步就与此宝错过,心中悔恨,只求两位师兄开释一些从此宝上领悟的佛法。让虎禅也听一听这般不凡的佛理妙谛。”

  他所求实在称不上过分,而且虎禅不过与他们一人相差不下,两人齐在这里,也不怕他出手抢夺,故而玛多杰依着人之常情笑道:“虎禅尊者所求也并非难事,即便给尊者看上一眼,也无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尊者想要借此参悟,只要拜入我教,相信也是不难。”

  他右手一抖,掌心绽放一朵金莲,被他拈着递给虎禅细看。

  虎禅头陀看那金莲顿觉心中发出无上光明,一门数百梵文的法诀就流入心中,稍微一参悟,乃是一尊统御元神念头的妙法,能将自己的元神化为一尊外道佛陀,再用佛法便无有那么驳杂,不受道魔根基的影响,只是要借助金莲清净之光,度过初时念头最虚弱的一刻,免遭天魔所坏。

  虎禅大喜之下哪里思虑的了那么多,他与玛多杰两人多有交情,知道他们早想把自己拉入黄教,做一尊外道护法,只是虎禅头陀一直不喜受太多约束,这才没有答应,如今得了这般好处,有了佛法根基,日后入教的地位就有的商量,如此不妨与他们做一家人,何惧他们所害?

  这便接应神魔图天魔发出的‘清净佛光’,洗练自家驳杂的念头。

  这天魔神光一入神魂,虎禅头陀即刻领会了无数佛法,贪痴怨毒,情执欲恶,顿时一齐涌上心头,这般在两个天魔面前,将天魔神光接引到自家元神之中的下场能有几分好?不过片刻就被抹消本我,元神在炼为一尊天魔。

  只是他根基不纯,要化魔为佛,还有几分难捱,暂时不能给冥河提供念力,等到他的元神被度化为一尊金刚外相,冥河又能收获一笔。

  数百里外,冥河老魔手持神魔图,欣慰的点头长笑,知道自己天魔大道再迈出一步。

  女真大营之中,没有了三个密教、左道的干扰,杨达杀戮起来,便再无阻碍,黄台及还想在大凌河外截杀此人,阻止他进入城中,免得打击己方的士气,但如今他已经不用担心这一点了。士气这种东西,于建奴兵勇之中早已不存在,他们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跑不过身边的同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刀下单于夜遁逃,三英解围大凌河

  “祖将军!建奴大营似乎有异动?”一位偏将如此禀报祖大寿道。

  “哦?”祖大寿从案前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军帐,前往城墙头上,同时问道:“可是他们又在加修那道围墙?还是调兵遣将,准备再次攻打大凌河堡?那黄台及奴酋是个狡诈之辈,他建奴人口才多少,必然不会如此不智。唉!不知朝廷的援军何时能到来?”

  那偏将有所迟疑,道:“将军,会不会和昨日那道天音有关?”

  祖大寿大笑道:“这吴镶我熟的很,声音固然是他的声音,但辱骂酋首岂是他能有的气魄,只怕他还顾忌着战败之后,向女真祈饶,不过一介庸人,当不得大用,若他来救我,敌军只要展现出能让他大败的本事,他就会退缩回去。”

  “倒是他的儿子吴三桂有些犬父虎子的意思,但也只是一个犬中之虎罢了!”祖大寿站在高处极目远望,果然看见女真大营之处烟尘滚滚,旗帜似乎都倒在了地上。

  “似乎真有异动!”祖大寿沉思道:“莫非朝廷另有我不知道的援军?”

  杨达浑身血气暴涨,如狼烟冲天三十丈,无穷血光被那红莲吞去,眼中漠然无情,冷静到了极致,但魂魄中的魔性又疯狂到了极致,这种冷静而疯狂交织的智慧魔光,让他驾驱了一股沛然的刀气,纵横斩杀数十招,刀刀凌厉莫测。

  如今他一身魔功吸纳数万人精血之后,已经登峰造极,杀生大术有了这数万人的性命磨练,也磨砺出一股精妙绝伦的杀意,魔刀晋入莫测之境,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刀气也生出刀魔,达到了天地万物,无不可杀的地步。

  就连杨达最大的缺口,武道智慧,也因为感应了冥冥之中的那三十余尊天魔,相当于通灵了中土世界无穷无尽的阴魔厮杀之中领悟的武道智慧,而不再成为短板。

  入魔的杨达,远比正常时候的他要强横无数倍,若是正常情况,杨达也不过仗着一两分血勇,能和两位与自己修为相同的修士硬拼,或可冒着受伤的风险借机斩杀一位。哪有如今无情无念,不为任何事情挂碍,能将自己一身实力发挥到无可揣测的地步。

  借着天魔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与这位道行法力高出他无数倍的番僧对拼数百济不落下风。

  若不是陈昂与他还有师徒的情分,天魔早就魔化他的身躯,发生不可挽回的异变,生出麟角肉甲,吞吐魔气,肉身强横数百倍,多了天鬼神魔穿梭虚空等等的神通,早将这个老喇嘛暴力斩杀了!

  但就是因为这点限制,导致两人僵持不下,若不是杨达还能斩杀附近的军勇来回复伤势和体力,早已经落入下风,但如今敢靠近两人的士兵早就被杀光了,杨达的形势也越来越危险。

  黄台及在远处看着两人厮杀,眼中狠狠的看着杨达,几欲将他活活撕了,他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饮着血笑道:“任何敢靠近佛爷和魔鬼杀百丈者!杀无赦!那魔头没有血食补充,佛爷已经占了上风,我们马上就要赢了!”

  他看着周围狼狈不堪,旗帜凌乱的一众兵马,不禁一股郁积之气涌上心头,这里只剩下数百人!他五万本部精兵啊!还有蒙古、汉军诸旗五万仆从兵!受此无妄之灾,偏偏只是一个人造成的,让他如何不痛彻心扉!

  几欲发狂长啸!

  但他不敢,如此大败之后,几个已经失去权势的贝勒必有异动,若是让他们借着自己威望下跌的机会,联络旧部,自己的汗位就有可能不稳,就是稳定了本部,经过这场大败,本部实力下降,那些已经臣服的蒙古部落又会有异样的心思。

  原本大明的威望就远比女真影响更大,再不稳定,女真就有可能失去对蒙古的控制。

  所以黄台及只能忍,决不能露出一丝疲态和软弱,大金内外都是虎视眈眈的群狼,就是自己身边这些看上去忠心耿耿的将军,在自己露出一丝软弱的时候,也有可能化身豺狼,撕咬他们最渴望的血肉——权势,特别是自己那些充满野心的兄弟。

  这时候,黄台及恍然看到两个人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名汉人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他,未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影子迅速的从马上飘了过来,这般迅疾,凭着他身边的精锐,竟然无人能开一箭。

  一众女真将领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到一人来到自己面前。

  “有刺客!”左右护卫大吼道,他们中也有武艺高强之辈,知道这等轻功已经惊骇绝伦,好在似乎不是之前那种人力绝然无法抵挡的魔鬼,依旧忠心耿耿的挡在前面,但已经尝试入魔的李宁岂是等闲?他没有杨达这般可怕无人性,但出手之间,也多了一份狠绝。

  就是这份狠绝,让他武功厉害了十倍不止。

  匣中长剑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骇然出鞘,剑光只在那几名护卫身前一转,李宁就已经毫不停顿的越过他们,护卫的高手这时颈间才出现一丝血线,骇然倒下,李宁如入无人之境,即便黄台及左右纷纷冲上去,也只是一个一个的倒下。

  黄台及看见一个旗主死了,又一个贝勒头颅飞起,有的人跑,有的人死,他只感觉头脑一阵晕眩,恨不得即刻死在那人手上,但他很快又清醒过来,更坚决十倍的往前跑。

  李宁双目隐隐血红,手中剑势更加凌厉,他掌中的长剑并不是冥河所送的那一把,不过是普通铁匠三十两银子一把的精铁剑,在他手中被真气保护,破甲无数,依旧还能杀人,无数黄台及的护卫为了保护他,拼命上前阻拦,李宁剑下已经血流成河。

  但还是让黄台及越逃越远,他一声厉吼,真气暴涨三成,剑锋上透出三尺的血红剑芒,将阻拦自己的十余人,生生劈成两段,拦腰斩杀,至此,在无人能挡在黄台及和李宁之间。

  黄台及面露绝望,大吼一声:“不!”

  周淳看见李宁双目出现杨达一般的冷酷精芒,身上真气更是魔气隐隐,不由也是大急,不顾黄台及就要被斩杀,顿起自己一道护身的佛门念力,大喝一声:“醒来!”

  李宁如同黄钟大吕在耳旁敲响,下意识一愣,手中长剑没了他真气保护,赫然碎裂,黄台及急忙借此机会伏在马上,周围的护卫再次准备涌上前阻挡,李宁只好奋力一震长剑,真气裹着无数碎片以绝强的手法正面轰出。

  大多数碎片被涌上前的护卫以身体阻拦,只有几枚,打在了黄台及的后心。

  此时李宁的神智已经清醒,就这样看着黄台及在“保护汗王!”的呼喝声中,被众人拥簇了下去。旁边杨达和大喇嘛的战场也已经到了最凶险的时刻,杨达没有精血补充,真气越发枯竭,虽然被打磨的更加圆融,但始终差了那喇嘛一点。

  大喇嘛看见黄台及有危险,出手更加狠厉,不顾伤及本源,连轰出十记大手印,将杨达的刀气生生拍散,再重新凝聚,一时间就少了一份凌厉,那喇嘛目光中更显狠厉,不顾黄台及危在旦夕,也要趁机轰杀杨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地,半空忽然传来一个齐鲁三英都十分熟悉的可恶声音道:“哪里来的死秃驴,敢以大欺小,欺负我三位师侄儿!我这个做师叔的,绝不能忍啊!”

  随即只见天空降下一道无比迅疾的血色流光,在那喇嘛身上一卷,就吞入一幅图卷中,杨达看见那位‘师叔’只是微微抖了两下手中的卷袖,里面喇嘛的惨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狼狈的齐鲁三英,冥河笑道:“三位师侄果然是年轻俊秀,不负师叔众望,杀的建奴鞑子血流成河!特别是杨达,实在有我辈风范,可愿转入师叔门下学习屠戮众生,天魔灭世之道?”

  杨达看着笑盈盈的冥河,眼中魔念忽然暴涨,不认方向就御着刀气,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南方。

  “二弟!(二哥!)”李宁和周淳大急,匆匆向冥河告罪,急忙追了上去,冥河也不阻止,就这样看着他们消失在远方。看着周围满地的尸骨,冥河呵呵一笑,用神魔图将它们收起,望着黄台及逃走的方向,笑得意味不明。

  第一百五十章 大劫未至已惨烈,冥河为饵吊主神

  冥河早已将这一应情形,摇摇传递给感应多尔衮的天魔,当下多尔衮的本我魔念就有变化,多尔衮活着时就是诡计多端,野心狠毒之辈,如今本我被天魔所噬,满腔的毒计比生前还狠毒十倍,黄台及好好活着尚难不说被他所害,如今只剩半条命,冥河算计着早晚要被多尔衮所制。

  原本还要一些阴谋毒计,如今只要收买建奴本部的大将,联合已经被废的阿敏、豪格等人,依着女真的传统,杀汗夺权又能如何?此谋光明正大,对于注重正统的汉人来说,当然难以接受,但对于女真,他们本有传统,接受起来便一点也不难。

  多尔衮夺位之后,非但不会助冥河控制女真,只会发挥他魔念的戾气,揭露出冥河在背后算计的真相,到时候外联蒙古、吐蕃大雪山诸部的喇嘛活佛,暗中勾结魔道外道,一同来找冥河报仇。

  这才是辽东大劫的正式盛宴,此次大凌河之战死的区区三人,不过是个添头小菜,当不得四九群仙大劫的称呼。

  而且多尔衮如此尽心尽力,也是冥河以身为饵,钓出主神后手的一重意思。主神无论手段多隐蔽,也要接触女真那方的多尔衮,虽然说冥河是饵,多尔衮是钩子,但饵料若像冥河这般凶猛,多半会连鱼都一起吃了。

  冥河元神算到中土正道、旁门的几个散仙转眼即至,这边大势已定,便化为一道血光遁去,遁到半空突使天魔法力化为一缕魔念潜入人心之中,转眼魔踪飘渺,消失在天际。

  待到三刻之后,冥河消失之处,苦行头陀才现出无形剑光,另有两道遁光从后面跟了上来,却是白谷逸、朱梅两个,都停在半空。白谷逸先取笑道:“苦行头陀,你把无形剑光埋伏在天上,居然也让那老魔逃了。自从你练得太清玄门有无形剑遁以来,什么慧眼都无法发觉你那无形剑光,出手无往不利,不知铲除了多少邪魔外道,却在今天失手了!”

  苦行头陀叹息道:“我原本就未有把握出手,只是隐隐觉得那老魔似乎发现了我等,这才出手试探。我让你们落在后面数百里外,他却恰好消失在无形剑三丈之处,看来是真有办法破去太清玄门有无形剑遁。有次收获,倒也不是白来一场。”

  朱梅神情却有些凝重,他抚须道:“苦行老儿,你的无形剑遁不同笑和尚这般小辈,乃是练到无形无质,无相无色,大成级数的剑光,当真确定那老魔看破了你的行藏?”

  “那冥河先褪去旱魃之躯,成就大阿修罗无上魔躯,夺得轩辕法王一脉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血神经》,练就了不死不灭的血海元神,那时就已经隐隐为此界魔道的第一人,听闻西昆仑隐修的那些魔头,皆以幽泉血魔称之。”

  “后来他被那太古水仙一脉的陈昂打出四海,遁入中土之后,道行不减反增,白眉神僧、尊胜禅师、优昙神尼几位前辈联手推算他跟脚,却只在天机之中与他化身的他化大自在天魔数次交锋,极为凶险,几位前辈神僧被他以魔罗波洵化佛,演说一卷《佛说法灭尽经》暗算,才知道此人已经证得天魔至高道果,神通广大到不可思议!”

  “天魔破法末法,命数最合劫数,如今他气数和群仙四九大劫相合,随着劫气演化,法力神通进境只怕难以估量。师兄和严媖姆前辈估量他的跟脚,只猜测他恐怕并非是那旱魃孤皓子本尊,而是孤皓子突破天魔之时,引动天外的天魔天人降劫,本我被魔吞噬而成。”

  “不知是哪一位天魔王的分神,降世引动大劫,向祖师钦祝,也未得祖师降法旨,就是说是那魔罗波洵亲至也极有可能!”

  朱梅闻言也叹息道:“若不是长眉真人传信,让我们信任那太古水仙一脉的陈昂,我定会怀疑这两人有关。不过既然真人发话,那就绝无这个可能了!”朱梅说起这话,好像对长眉真人绝无怀疑一样,偏偏旁边两人似乎并无异议,显然是赞同他所说。

  “那位陈昂道友欲炼制一炉制魔之宝,应对此魔掀起的劫数,前日传音与我,第一炉四件法宝均已出世,如今自去寻有缘人去了!我昨日又算到,其中一件居然和玄真子师兄的首徒,诸葛警我有些缘分,另一件落入锦州一名总兵之子手中,其他两件也各有真主。”

  苦行头陀皱眉道:“这般法宝乃是大劫之属,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因果机缘在其上,有天魔参合其中,我竟然也算不出凶吉,只知道这般法宝即是日后救命的指望,也可能是要命的催命符,即有可能助你成道,也有可能拉你入地狱,永世沉沦。福祸颠倒,只在一心之妙。”

  “这对警我,是个凶险的考验啊!”苦行头陀有些不忍。

  还是朱梅劝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此宝全凭天定,可见警我师侄早已卷入此劫之中,这般法宝不过是个征兆,若是日后有难,我们尽力维护便是!有人来了!我们先隐身一旁!”

  苦行头陀升起无形剑遁,遮掩住三人的身形,不一会又有两个剑光降了下来,一位是旁门之中有名的散仙何唤章,另一位是轩辕法王的七徒毒手摩什。

  两人看着底下的战场残骸,毒手摩什不由得咬牙切齿道:“那冥河老鬼害我师尊,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原本想他魔法厉害,功行深厚,想要暗中伺机寻到他的破绽。或是杀他弟子,或是害他看的紧的人,总要坏他一桩大事,才好为师尊报仇。”

  “可惜这老魔当真了无人性,以玩弄众生为乐,前几天我们看到他那师侄,定是他死对头的徒弟,本想杀了他们栽赃嫁祸给那老魔,可惜他这般玩弄他们,只怕不在乎这些,我若出手恐怕他还乐于见得。这般下去,大仇何日能报?”

  他似乎咬牙切齿犹不解恨,又在嘴里小声的喝骂。

  蜀山番外一:天魔极乐

  李英琼十二岁时,李宁携他从CD回往南京栖霞观,中途歇息在一位大户人家,这家庄园占地一片,东临嘉陵,北靠小山,在年幼的李英琼看来,处处雕梁画栋,彩绘锦饰,极为富贵荣华,一层层宅院环环嵌套,共有院落二十三处。

  这座宅院唤作李府,只住着李家二十余口人,却有数十位仆人侍女服侍,是本地的第一大户,因为听说了李宁的侠名,特地请他驻留两日,但英琼听李家的丫鬟说其实是因为左近有邪教聚众,民治不安,李老爷害怕被邪教所害,才转了态度,结交自己一向不屑的江湖中人。

  李宁念及英琼年幼,路途又遥远颠簸,这才答应下来。

  李家家主有一个十二岁的孙女,闺名婉娘,恰和英琼同岁,说是家教最严,平时都养在深闺里,不和外男接触,或许是为了讨好李宁,这次竟然容许英琼住进去,要她们做个伙伴。

  那李婉娘个子小小的一个,脸上都缺一些血色,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和英武矫健的英琼截然不同,说起话来也是有力无气的,英琼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她本性善良开朗,并不以婉娘瘦弱便有异样的眼光,依旧真心待她,还想让她将身子养的健康一些。

  不过李婉娘却拒绝了,她说话和常人不同,英琼听她似乎并不是不知道身体健康的益处,只是家教如此,她说:“时人喜欢林黛玉一般的女儿,家父教养极严,行走坐卧都有规矩,不急不缓要有大家风度,运动起来,大汗漓淋,衣衫凌乱,看起来没有教养。”

  英琼不知林黛玉是何人,便出口问婉娘,却见她脸上浮起一层异色,这般颜色英琼只在两人互换闺名的时候看见过。

  英琼虽然年纪尚小,性格爽朗一些,没有许多微妙的心机,但她也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儿,几句话的功夫便察觉出这位婉娘心思深沉,有些偏阴暗,心里就有些不喜,但她想起父亲所说‘人之初,本无性,喜好性格皆为后天所养成’,婉娘自幼养在深闺,这般性子也是这李家门户所至,如何能怪她一个孩子,便放下芥蒂,希望能引她性情向善。

  几个时辰下来,两人也有些相熟了,婉娘便拐弯抹角的问她父亲的姓名,可有义叔、师傅,李英琼是何等心思灵慧,当即就警觉起来,她倒是不怀疑婉娘有什么算计,而是担心是婉娘父亲命她这样问的,便回答道:“我父亲叫李破虏,没听说父亲有什么兄弟。”

  破虏是她师祖给父亲起的表字,纪念她幼时在辽东边界时,与两位义弟奉师祖之命,截杀酋首黄台极的一场恶战,她以父亲表字告知,也不算欺骗,至于两位义叔,如此大事如何能随意告知?

  听了她的回答,婉娘才松懈下来,看她神情似乎像松了一口,又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口中喃喃说了一些话,虽然犹如蚊吶,但英琼自幼练得一口内家真气,故而能听清楚。

  “原来不是蜀山!我还以为是那个李英琼呢!吓死我了!也是,连康熙爷都没有,大清都蝴蝶掉了,怎么会冒出个李英琼出来?若是穿到清朝就好了。我的四爷、八爷、十三爷……”

  看她说起那些‘爷’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样子,英琼有些不解,不是说李家规矩最严,婉娘养在深闺么?这些听上去就是男子的名字,婉娘又是如何知晓的?李老爷可不像这么开明的人,莫非是话本上看来的?她说的另一个李英琼是谁?蜀山又是什么?

  英琼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却并不露声色,只是打消了和婉娘交心的念头,只在面子上应付。

  婉娘似乎真是有些日子没见过外人了,待英琼还算热情,李夫人也召英琼过去,问了一些家常,这也是常事,英琼自然从容应付了过去,只是有一点奇怪,婉娘的母亲李夫人看到英琼英气勃勃,虽然年纪尚幼,已经显露出一丝不俗容貌的时候,忽然脸色一沉,闪过一丝极为狰狞的面孔。

  好在她反应的快,很快就恢复了温柔的笑容,但这一丝神情,也被英琼记在心里。

  另外还有一件事,她记得也很清楚,李夫人旁边站着的一个丫鬟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眼角还带着泪痕,在李夫人和她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还流露出一点凄苦,英琼更是敏锐的觉察到其他人脸上残留的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同情恐惧的表情。

  英琼暗暗记在心里,回去便问婉娘那是何人。

  只听婉娘用一种畅快、庆幸的语气说:“她啊!就是个狐媚子!不要脸的想勾引我父亲。原本是附近粗鄙无知的村妇,因为家里欠了我家的债,六岁那年卖给了我家,给我母亲做丫鬟。我家是何等人家,即便是做丫鬟也比她原本那家强上无数,这是何等恩德?偏偏她不知回报!小的时候就仗着一点颜色,有些不安分。”

  “后来被母亲查察觉了出来,便以九两银子的价格,放给了一个附近的农夫做媳妇,若不是她不安分,母亲岂会给她指一个粗鄙的农夫?我家家生子也有很多,只给管家的儿子,她自己在家里也能做个小姐。真是不知好歹!”

  听她的语气,还有些猩猩,似乎是贱卖了一样。

  “后来生了孩子,母亲念及旧日的一点情分,许她进来依旧做丫鬟,岂料这个贱人恩将仇报,竟然勾引我父亲,如今事发了。我定要劝母亲将她卖到山里去!”

  看着婉娘狰狞的表情,李英琼忽然有些心冷,那个李少爷她也见过,当时就没有好感,只因为他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有些淫邪之气,而且酒色坏了身子空虚的样子,这样的人要说被那丫鬟勾引,英琼是不信的。

  而且那丫鬟没有嫁人的时候不勾引主人,如今嫁了人,不可能有名分了。那里还会做这样的事?

  英琼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八层是那李少爷见色起意,李夫人不敢跟李少爷翻脸,转过来逼迫那个可怜的丫鬟,当下心里就有些同情,定了主意要给她赎身,帮助她脱离这个苦海。她抬头看见婉娘一张小脸扭曲狰狞的样子,忽然有些恐惧这人心。

  本来她不应该在多问,但是到底忧心那丫鬟,便问了一句:“她孩子几岁了?”

  婉娘冷笑道:“那里有几岁?才三个月,还寄养在我家,这狐媚子才出月子就想爬床,当真应该扒了她的皮!贱奴!”

  英琼更是不想说什么了,连这李府都觉得肮脏,刚刚生完孩子的母亲,如何肯离开自己的家,去人家家里做丫鬟,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照顾?这李夫人请人的手段,会是如何的不堪。

  英琼在这李府都觉得不舒服,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起程,那时候再助那丫鬟赎身顺便送她回家。

  第二天一早,她就回去跟李宁说过,李宁笑她小小年纪就有侠骨心肠,便带他去见李老爷,向他告辞,再把来意一所,李老爷放下茶盏,一副淡淡的样子笑道:“先生说笑了!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这才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先生要的人,昨晚不巧发急病死掉了。”

  “真是不巧!”李英琼看这李老爷微微颤颤,一幅和蔼的老人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冰寒。

  李宁没有再多说,就携英琼离去,才走过数里路,英琼就忽然停下来,从行囊里摸出一把短剑,对父亲道:“父亲,我觉得事情定有蹊跷,请容我回去一探。”

  李宁皱眉道:“你即便知道了那女子为人所害,又能怎样?这是官府管的事情,她自己家人都不曾报官!那里轮得到我们来管?”

  英琼抱拳道:“路见不平有人踩,事见不平有人管,若是那女子真的被人所害,让我知道了,必要为她报仇!这李家门高户广,那女子又是他们家的丫鬟,官府如何能管的着?官府不敢管的,我来管!”

  李宁再道:“那李府与我们也有一餐一宿之情,你这样岂不是恩将仇报?”

  “区区一饭之恩,如何能有道理大?”英琼仰着小脸庄重道:“父亲莫要再试我,自幼您就教我行侠仗义,匡扶正道的道理,英琼永不敢忘!”

  李宁这才露出宽慰的笑容:“我儿有此性情,你师祖必回喜欢你!去罢!你武艺已经不凡,这次我就容你自己去处置!”李宁口中的师祖,英琼听他说起过许多次,虽然他久居栖霞观,只在年幼的时候见过一面,但在李宁口中这位师祖向来都是除恶务尽,堪称铁面。

  英琼时时听闻他的故事,可谓仰慕以深。

  这次得父亲恩准,心里有些激荡,想起刚刚听闻的惨事,又有一腔怒火,当即施展身法,急急奔回,寻了;李家一处偏僻的院子便翻墙进去,她以为落足之处是个偏僻的院子,没想到下来才看到,原来是一座家庙。

  英琼觉得正好,家庙里面时常无人,可以借此来藏身,等到午时人少的时候,再去打探。

  她推门进去,内里是一间佛堂,李宁并不信佛,甚至受师祖影响有些嗤之以鼻,英琼受他的影响,也对这些木石雕像有些不屑,不过似乎这李家有人虔信佛门,佛前供着数十盏长明灯,还有什么‘信女祝祷……’‘虔奉善行’之类的话。

  英琼随手拿起一本佛经翻看,上面记载着这位信佛的善女许多善行,比如供奉了多少佛庙、几位法师、还有放生抄经、日夜香火什么的,还有儿女为这位老夫人修建家庙的耗费,果然是‘积善人家’‘虔诚信徒’按照佛经所说,这是要有九世福报的善女子。

  听闻咔嗒一声,门房有响动,英琼不慌不忙纵身一跃,伏在房梁上。

  往下看是李夫人扶着一位老妇人进来,那老人清瘦,慈眉善目的,进来就跪在佛像前,虔诚念经,李夫人陪着一起念了好久,英琼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听下面说:“老夫人,遵您的吩咐,已经给CD慈云寺、广法寺、无垢寺添了香火。”

  又听老夫人喝道:“都是那孽障!定是有妖邪作祟,才让家里出了这等狐媚子!你把她打死了没有?”听李夫人道:“已经打死了!”

  老夫人冷笑:“居然还想去报官!我听大师说,这等贱妇是要下地狱的。你说,偷情的奸妇要下几层地狱?”

  李夫人小心回答道:“是要下第八层冰山地狱的,凡谋害亲夫,与人偷情,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脱光衣服,赤体上冰山。受苦万万年,如刀刮,如斧凿……”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经书读的好,没有骗我!时常虔诚向佛,才能为咱们家求得福报,他们男人家光大家门,我们女人家就应当谨守本分,时时刻刻为他们守好内院,再做的多一些,就要求善果报。你想好怎么和老爷交代了没有?”

  李夫人小声说:“这等污秽事,如何好污了老爷的耳朵。就说那女人自己掐死了孩子,想要陷害我,被少爷揭穿,自尽了就是。”

  老夫人眉毛一竖,冷喝道:“你以为老爷不知道此事么?这是对晋儿的处置,你这样说,晋儿岂不是识人不明,受狐媚子蛊惑?你要逼老爷惩戒他风流吗?”

  李夫人忙跪道:“媳妇不敢。”

  老夫人这才叫她起来,道:“虽然晋儿是花心了一点,但也是为了散开李家的香火,觉得那女人生过孩子,是个能生养的,虽然冷落了你,但是后来他已经悔改了,不就摔死那女人的孩子么?那贱婢还想杀我儿,那小杂种整天哭闹,定是前世罪孽的恶种,摔死算他的果报。”

  “你把那女人打死,这事做得好!不能让我们李家清名有损,也不能让我儿传出一丝恶名,就说她们母子得了疾病死了罢!拿三两银子给她家人。”她说完心疼那银子,狠狠道:“只是便宜了这群贱种!”

  两人在说一会,给佛前添了香火,又以‘善女子’自称求了许多福报,才施施然的退下去,英琼趴在梁上只觉得一腔怒火高涨,恨不得跳下来,将这两个毒妇统统拿剑斩杀,但念及后果,才苦苦忍住,在看这李家大院,想起自己曾经和她们说话,只觉得腥气逼人,一阵恶臭,几欲呕吐。

  在看着佛像也觉得不顺眼,恼怒道:“这等善恶不明之佛,不如砸掉!”

  忽然又听到下面有声响,只见几位丫鬟、婆子偷偷潜入进来,没有去看那佛像,反而打开一旁偏殿,里面是一尊飞天之像。那飞天妙相是一尊天女,英琼就有些疑惑,大明礼教森严,如何还有人以衣衫轻薄、容姿妙丽的飞天来伴随诸佛?

  却见这些丫鬟婆子,双手交叠成莲花态,神情恍惚,口中念道:“妙相天魔女,来生幻想乡。超脱尘世苦,共赴极乐界!”说完一个个虔诚叩拜飞天像,掏出自己干硬粗陋的饭菜,一个个像品尝珍馐美味一样吃了起来,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

  英琼感觉又是紧张,又是奇怪,忽然感觉背上被人轻轻一拍,汗毛都炸了起来,刚想回身一剑,就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说:“琼儿,跟我回去。”

  又看到李宁从梁上跳了下去,旁边的丫鬟、婆子好像没看到一样,李宁招手道:“这些天魔极乐教信徒做功课的时候陷入极乐世界,看不到我们,你快下来。”父女俩从院墙中翻出,展开身法飞纵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英琼刚想问,就听李宁开口道:“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便放你回去主持公道,没想到这李府竟然如此藏污纳垢,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之辈,难怪引来天魔极乐教在这里扎根,他们在府中都这般性情,这县城附近都是他们的佃户,想必也生受其苦。”

  英琼好奇的问:“父亲,天魔极乐教是什么?”

  李宁好似回想到什么,苦笑道:“这天魔极乐教是天魔七教之一,大明官府以死令通缉的邪教,抓到一个信徒,就要处死其全家的。”

  李英琼惊呼道:“那那些人岂不是要害了他们全家?官府为什么通缉此教,他们要造反么?”

  李宁摇头:“那些信徒只怕死的晚一些,哪里还怕官府通缉?他们也不造反,造反的是其他几家天魔教,天魔极乐教之叫人享乐,教义便是此生遁入极乐世界,得享无边喜乐。”

  “这等教义虽然不算叫人向善,却也不应该引来官府如此敌视啊?”英琼不解道。

  李宁叹息一声:“你可知道这天下没有了北方边患,没有了流民造反,人口却年年递减,是什么原因?北方有些边苦之地,整个村镇都没了人,朝廷年年鼓励生育,生养百姓,有些地方大户豪门减租减息,停止兼并是为什么?”

  英琼小脸惊诧,连连摇头。

  “是因为天魔七教,其中天魔忿怒教,叫人匹夫一怒,言必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专门蛊惑那些受苦受穷之辈造反。天魔红莲教讲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权归于民,平等、自由、民主,要教众信仰红莲世界,推翻朝廷,再创一个新世界。”

  “这些教派动辄百万教众,红莲教割地建国,在琼州、台湾建立根据地,追求平等自由的国度,忿怒教渗透中原,凡有不平之地,百姓艰苦之处,他们必然传播以血还血,以暴力复仇,教中修习邪法,崇拜魔头,动辄杀官,杀大户,但凡忿怒教所到之处,必然煽风点火,将官府秩序付之一炬,然后才有红莲教在此灰烬之中重建秩序,团结百姓,抵抗朝廷。”

  “但这两个邪教加起来也没有极乐教杀的人多。”李宁面露不忍之色,感慨道:“有道是,天魔七教,忿怒最狂、红莲最苦、极乐最邪……”

  “天魔极乐教称大自在天子于无间世界之中开辟一界,无法无念,只有灵魂可以在此界所居,因为大自在天子,以众生之乐为乐,众生之苦为苦,故而此劫衣食无忧,人人极尽享受。”

  “有种种乐事一万八千件,极乐世界一百零八界,有的世界华服美人、美酒美食,有的世界付出必有收获,鸡犬相闻,风调雨顺,宁静安逸,有的世界山水秀美,文人雅士日夜作乐,还有种种不可思议的世界,有高楼广厦,机关造物无穷。”

  “极乐教号称每一位信众都能得享无边极乐,快意自在,只是三百年魂寿尽后,还要再入轮回,往俗世之中走一朝,故而此教教众视死亡为第一快事,连死亡时的痛苦都没有,一个个都知道自己死后进入什么世界,有的还提前体验过。”

  “越是边苦之地,极乐教传播便越是快速,那些受苦之人亲眼见得这样的世界,一个个都虔信妙相天女,自杀投入极乐世界,就算有不信的人,也能亲自进去,去见那些死去的极乐教信徒,在极乐界中游览,故而只要一人信了极乐教,不久之后,全县,全村的人都自杀玩了!”

  “真乃天下第一邪教!”

  “这些百姓自杀之后,朝廷还能统治谁?那些地主大户,豪商道佛又能依靠谁?总不能他们自己来种地吧!就算有人种地,可商人的货物卖给谁?道佛的香火那里来?所以朝廷最怕此教,一贯见到教徒,立杀无赦。”

  英琼听着不寒而栗,皱眉道:“如此果真是邪教!”但转而一想又犹豫道:“可那些百姓活在这世上,实在辛苦,若是他们真的能入极乐世界,在此幸福生活?那岂不是?虽然我很同情那些百姓……但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百姓全都进入那个极乐世界这种事。”

  李宁反问:“那他们就应该如同今日李府那个丫鬟一样,受尽痛苦么?”

  英琼左右为难,最后一狠心道:“我杀尽这个世界的恶人,让这个世界就算没有极乐世界那样好,也让天下百姓有希望,我想,只要他们有希望,没有人会选择去那个什么劳资的极乐世界!”

  李宁这才哈哈大笑:“这是天魔红莲教的教义!”

  李英琼有些迟疑的望着父亲,问道:“这天魔极乐教如此诡异,难道就没有人来阻止他们么?”

  李宁牵着她的手,向李府走回去,道:“怎么没有人管,天下修行之人,道教佛陀,一个个都是天魔极乐教的死敌,佛门更是数次要破灭极乐世界……呵呵!据你师祖评说,大概是因为天魔倾销,抢了他们极乐世界的生意,这个世界上杀身之仇犹可原谅,但断人财路之仇却是无法平息的!”

  李英琼俏声道:“希望这个世界人人不再受苦,这样天魔极乐教也不能作祟了!”

  又问道:“父亲,我们要回去为那个小姐姐报仇吗?”

  “虽然极乐教来此,红莲教与忿怒教必然也会随之而至,李府没有意外只怕过不了三旬,就要被灭门,但我辈中人不去匡扶正义,正义就会被邪恶所挟持。琼儿,你要记住,正义从不是袖手傍观,不要让正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被昭彰。这样,我们才能消灭极乐教这样的邪教。”

  “极乐教的土壤不是武力,也不是蛊惑,而是人心,是这让人受苦的世界。他们的帮手也不是那些信教的可怜百姓,而是那些做虎做伥的李少爷、李老爷、李夫人、老夫人,只有除掉了他们,才是铲除极乐教的最好手段,天下的佛门、道门,甚至是神仙,只要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就永远不会是天魔的对手,只会道消魔长,徒做挣扎罢了!”

  是日,李家数口被侠客灭门,天魔教红莲开遍大地,朝廷被排挤的出了县城,便是红莲之地,在红莲开放之地,极乐无处藏身,转到了其他地方去。

  栖霞观中陈昂与冥河相对而立,他们面前挂着一幅九天十地有相无相神魔图,其中九天天宫处,开辟了一百零八个世界,皆为天魔的魔国,祥和安宁,除去九个肆意妄为,堕落为乐的世界,其他世界比佛门净土,向善之地还要安宁美好,里面栖身着无数魂魄,享受这无边极乐。

  冥河笑道:“谁说魔就一定要是狰狞可怕,祸害世人,让世人受苦受难,你看,一旦魔造福人世,让人不经苦难和努力,就能享受美好,自由、平等、民主、博爱,以天魔之力,让人人幸福的时候,这世界上的道佛都被打成了狗一样,什么是道消魔长,这才是道消魔长。”

  “我比佛还强,信佛不如信我!”

  “我比佛还能让人间幸福,比佛还要使世人善良,使善恶有报,公平正义之花,开满大地,信佛不如信我。”

  陈昂只是摇头:“你虽然以一人之能,搞的人间道消魔长,神佛退避,但依旧是神魔之道,以喜乐奴役众生,与那西方上帝,一干神道无异,神以众生为奴,终不如人人如龙,自强不息,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比大明那腐朽的天下还要腐败。”

  “那我们就试一试,究竟是你天魔红莲教再造人间,还是我天魔极乐教蛊惑众生,使他们都入我神魔图中世界,得享受极乐……”冥河哈哈笑道:“我想,我是不会输的!”

  番外天魔极乐二:因缘

  旁边隐身的苦行头陀道:“此人也是罪孽深重,作恶许多之辈,可惜劫数未到,除他之不得,但那冥河岂是易予之辈,他这般下去,早晚遭劫!”

  却听自己心里忽然发出一声:“道友说的对!冥河这就让他遭劫!”

  平地里忽然响起一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死剩种,老祖心地最慈,这就送你去跟你师父团聚!”冥河远在万里之外,顺着气息感应就送过去一缕天魔念头,附在这话音里,那两个旁门邪道刚刚听完就,即刻被他顺着天魔感应摄取了一身精血。

  冥河成就天魔之后,便在自己的名字里下了魔咒,此界之内只要没有两仪微尘大阵这般级数的阵法遮掩,念冥河一声,便会感应天魔,就连苦行头陀这等高人都不小心着了道,说的话尽数都被他知道,如毒手摩什这等的废渣,随手咒他,即刻便会魔念发作而死,根本当不得他重视。

  这世上常常有人骂他,冥河向来不管,只是有闲暇之时便捏着一个,随手咒死,也能取精血补益一番神魔图,充个乐子。

  这些日子里,已经这般治死了五个了!算上今天两个,堪堪凑足了七个,也是个吉数。

  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然后以‘神秘人’‘不可念名讳者’相称呼,想来今日在苦行头陀面前露过一次,多半过不了太久。当然冥河不会说出来的是——如今天魔元神小成,天仙以下者,念及他的名字,便会感应神魔图中的天魔,便是不说出口,也不行。

  其中的算计虚虚实实,也是个乐子。他化自在天魔不能造乐,便以众生之乐为乐,如今冥河虽然并未限定不能造乐,但天魔他化自在的作风,却也有些影响。

  隐身一旁的苦心头陀这才苦笑摇头,他们三人再不发一言,操起遁光朝东海而去,而冥河已经降落在蜀中成都城中,再往西九万里便是大雪山高原,西昆仑魔隐之地,而蜀中自古名山秀丽,有正道领袖峨眉,及青城派,乃至神尼优昙这些隐修正道高手隐居,兼之灵山福地甚多,旁门左道之辈也常常安置仙府与此,自古便是正邪佛魔往来交织之地。

  自宋以来,四川仙迹最多,奇人异事频出,并非无因。

  冥河落在这成都城中之时,莫名的心中一念而起:“我为天魔感应众生,却一直高高在上,不为众生之念所执,今日不妨混迹众生一回。纯以感应,知众生苦乐!”便舍了黑衣少年的本相,化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沿街赤足走在路上。

  成都府乃是川蜀府城,一应繁华之事具有,冥河穿行于往来行人之间,衣衫富贵者有,青衫文士者有,乃至有法力的异人也遇着了两个,但他这般依着本性而行,最终渐渐还是和那些穷苦百姓汇作一炉,渐渐和衣衫干净者分开。

  初时还能见到一丝昂然之气,纵然衣衫褴褛仍自有气度,眼见着不凡,到了后来感应的人心越来越多,反而气质归于平凡,一双老眼几如昏花,再不见之前的飞扬神采,却和身边的穷苦人渐渐合拍,再不把他视为异类。

  踩着浊流,淌着污泥,冥河随至码头区,中途还随手做了几笔看相摸骨的生意,如今他这般自然不会引来乔四这样有眼力的富贵人,多半是一些出工的婆子,值得也就是几个铜板。

  中途还因为算人家“七苦八分的命,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冬日与人洗衣,风湿入骨,三年后每逢湿天便会痛上两个时辰,家中七分薄田种菜,年底就要抵债,命主贫病交加而死!”差点被人追打,虽然他算的不是“贫病交加”便是“病饿而死”,少有几句吉利的话,但还是有人出于善良或是实诚,给予他命钱。

  后来冥河几乎学精了,每次都是先要钱,才批命,他也是凭本事算的命,如何能让人空受?

  这点钱也不够住正经的客房,好在与他这般的人不少,码头便有一处五文钱就能住一晚上的地方,那处就是个窝棚,勉强能挡一些风,来来往往的,还有些暗娼做生意,把做工的苦力汉子拉到旁边去,略微遮挡一下便是一桩生意。

  冥河如今身在之地,方圆万里之内人心变动无不被他元神感应,神魔图更是几乎笼罩一界,人心繁杂,欲念妄念,什么没见过?但真正处于这人间卑贱之地,感应着这随意一处人间的苦乐,却是并未有过的。

  天魔元神如一面镜子,忠实的反应着周围一切人的心念,旁边一位暗娼便是在思念自己曾经有过的一个孩子,她将他放在成都一处善堂的门口,如今很是想念,看她满脸皱纹,牙齿枯黄一般的样子,绝难想象她才三十虚岁。

  撑着做生意的空隙,她能偶尔想象一下自己孩子过得是如何的日子,最美妙的想象,是大户人家收做了小斯,最胆大的想象,这刚刚有一点图谋就被她自己打消的念头,是有一对无子的夫妇……她想到这里就自己忘了这个念头,似乎连奢想都不敢。

  至于寻回自己的孩子,她是万万不敢的,纵然天魔微微鼓动了她内心的一点妄念,这个念头也从未真正占据过她的脑海。

  冥河默默起了一课,算这个女人的至亲血缘,卦象显示,就在城外乱葬岗中。

  旁边的这位苦力劳夫,心中正盘算如何还债,年前葬了婆娘,如今还欠哥老会两吊钱,他是入会的兄弟,故而能欠到现在,但每日的工钱也要上交小头目三分之一,但实际要交一半,不然就会被分到最苦累的活,至于不入会的外地人。

  他还有一个挣钱的活,就是毒打那些不入会跟他们抢生意的,手狠心黑的都受到了青眼,加入了会里的打手之中,每个月能多得两吊钱,只是打人要花死力气,手底下没有人命,便会受到嘲笑。

  原本他向来不乐于做这些狠毒的事,但是再欠下去,工钱连利息都不够,这般想着那个苦力就考虑着,还是狠一些罢。不然钱还不上。初次拜大哥如果能显得心狠手辣一些,便会受到器重,安家费能有十吊。

  船上的水手、拉船的纤夫、还有最普通的庄稼人,佃户……无数人的心心念念,随着天魔元神的反映,倒映在冥河的心湖中。

  “天魔不用自己乐具变现,而利用下天化作,假他之乐事,自在游戏,故曰他化自在。”

  此时天魔感应众生,却非闻得众生乐事,只有种种苦难,诸般业障,及中土大明、西域、南蛮等等一切诸国,数十亿众生种种挣扎,排山倒海一般袭来,有情众生无量杂念,第一是苦,凡悲、怨、恨、憎、怒等诸心念,皆化为种种愿。

  “原来天魔也有愿行么?”冥河竟然无言。

  “天魔利用下天化作,假他之乐事,自在游戏,故曰他化自在。但如今人间尽是怨,愁,苦,悲,这般愿力诸神魔能用,我炼制的天魔能用,但偏偏我的天魔元神不能用,纯净之念力,应该在圆满,安静,喜乐之法下诞生。”

  “所以佛门采取的念力,应有慈悲美好的祝愿。果然是佛魔一念,魔佛之间的关系,比我想象的更深!”冥河看着天魔元神反应的众生心念,默然道:“神仙如何救得了大明?我若不把这天地翻倒过来,如何解救的了你们?我若一手将这天地翻到,救你们又有何用?”

  “我魔的慈悲,便是在无路之时,给你们最后一条路罢!”冥河在神魔图中弹指一点,九天十地之中忽有一重阵法化为一个虚幻的世界,演化无数和平繁荣,此界乃是冥河所化,一切法度出于冥河,算是冥河能营造出来,最喜乐,最和平的世界。

  一个冥河能做到极致,让人无忧无虑,没有苦难的世界。

  冥河将此界塑造完毕后,以神魔图中无量杂念阴魔添补,生生将这一重阵法演化的世界,真正开辟出来,虽然不过是一处念力所化的念界,但此地能荣无数魂魄,驻留阴寿耗尽之后,便会重入轮回。

  只听,冥河一声清喝在虚空中彻响:

  “此界为天魔极乐界,众生求魔所救者,当入此界!”

  蜀山番外三:天魔忿怒

  琼达赤裸着身体从瀑布下出来,藏南雅鲁藏布江峡谷地带降雨丰富,高原地形巨大的落差,造就了许多天然的瀑布,此时还是清晨时分,薄薄的霜动凝结在石子地上,琼达用金刚橛的刃口割开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挥洒在祭坛上,即刻就结成了血霜。

  以死人头发编织的长幡在高原的劲风下飞舞,简陋的法坛,仅仅是以乱石堆建起来的石堆。

  琼达饮下了混合着曼陀罗花、牛羊鲜血和毒蛇、毒蝎、毒蜈蚣毒液混合的古怪液体,一边以沾着自己鲜血的赤红涂料在自己身上抹画一些诡秘的符文,血色的魔文,与他身上湛蓝的刺青一起,散发着种种诡异的念力波动。

  若是有精通魔咒的修道人在这里,便能看出这些是一些浅显的阿修罗魔箓,许多旁门中人都会用其祭炼一些诸如白骨幡、阴魂袋之类的旁门法器,但琼达法力浅薄,就连施展这样的诅咒法术,都需要榨取自己的生命力。

  很快在那些迷药中混杂的麻醉品作用之下,琼达的意识陷入了蒙昧与混乱中,他身上的魔箓和这个简朴的祭坛一起勾动冥冥之中一个莫可名状的意识。

  琼达浑身颤抖着,口吐白沫,用混乱而颤抖的语调高声念诵着咒文,牵引虚空之中种种秘魔降下到祭坛中,一个以青稞茎秆捆扎的小人身上,数十里外的一座当地贵族的庄园中,躺在大床上的老人,忽然发出惨厉的嚎叫,他身上犹如被无形的毒虫蛰咬,泛起黑青色的伤口。

  庄园里手持弯刀的护卫们顿时惊醒,慌乱的找来尊贵的喇嘛,手持经轮在床边为那个贵族老人念诵经文,随着神秘的禅音梵唱回响在这件屋子里面,浑身颤抖的老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看到老人睡去,旁边中年男人小心地问道:“上师,那个魔鬼还在诅咒主人吗?”

  喇嘛沉默许久,才开口回答道:“我的法力只能暂时平息霍康老爷的痛苦,虽然可以阻挠那个魔鬼的诅咒,但是长久这样下去,霍康老爷的状况,并不会好转,你们应该去请大昭寺或者布达拉宫的上师,来平息这个诅咒!”

  中年藏人小声的回答道:“小主人已经去请桑布扎大喇嘛……时间能否争取到大喇嘛驾临?”

  喇嘛思考了一会,吩咐道:“给霍康老爷服用甘露丸,每日以一只牛、一只羊、人血、人肠,肝脏和心肺混合的面团祭祀大黑天,以颅碗盛水,擦拭他的身体,用酥油和人油涂抹他的伤口……应该能维持到两个月之后。”

  “那个魔鬼并没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他只是更加的狡诈和狠毒,他从汉人那里学来的法术,不足以抗衡佛祖的力量!”

  诅咒持续了一个时辰,霍康老爷才彻底平复下来,疲惫睡去,数十里外山口上,琼达瘫软的倒在地上,他浑身大汗淋漓,疲惫的身躯甚至连一只羚羊都能用角杀死他,琼达无力的爬像旁边整齐叠放的衣服,从里面摸出一个用木头雕琢的粗糙嘎乌。

  琼达疲倦的脸上忽然泪流满面,低声呜咽,用藏语无力地叫道:“格桑!格桑!阿姆、阿爹!”

  在藏语中,格桑的意思是美好时光、美满幸福,代表着一种美好的祝愿,农奴中有名字的女儿都非常少见,如果能被赋予这个美好的名字,就代表了家人的爱与期待。

  而这个名字,被用在一个哑巴藏女身上,更是难得一见。

  琼达往日饱满的皮肤,如今已经凹陷的皮包骨头,他两鬓出现了如霜雪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很深,这样的情形出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代表他精血已经枯竭,寿命大受损伤,保守估计,也活不了二十年。

  曼陀罗花的药性还没有退去,琼达少见的没有陷入深深、刻骨的仇恨回想中,他捏着那枚破旧的嘎乌,陷入梦境一般的幻觉,他恍惚看见自己美丽的姐姐、在阳光下手持格桑花,笑着如同吉祥天女一样美丽,他梦见了自己的阿爹、阿姆、面目模糊,酥油茶的香味,青稞的清甜……

  还有梦中女孩索朗措姆的美丽大方……

  最后他看见了一面鼓,镶嵌着青金石、红珊瑚和藏银的骨质鼓身,还有两面泛黄的鼓面,一个年老的,看不见面目,衣着华丽的喇嘛拍击着那面小鼓,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琼达恐惧的颤抖,扯着嗓子,像狼一样哀嚎起来。

  他在尖利的碎石地上挣扎着,任凭锋利的石片刺得他鲜血淋漓,在他身上留下无数纵横交错的伤痕,似乎只有这样的痛苦,才能提醒他,他还活着!

  鲜血涂满了简陋的祭台,琼达的怨恨和愤怒,感应到了冥冥之中一副绘满各色天魔影像,正中描绘着天魔王波洵的卷袖,无穷阴魔、无尽忿怒让波洵脚下的业火红莲熊熊燃烧,四面八方的天魔围绕着琼达念诵道:“怨恨世间苦,忿怒天魔主。红莲净世火,焚尽诸佛土。”

  霍桑老爷的庄园中,一个威严高贵的大喇嘛从布达拉宫带着数十个护法喇嘛匆匆赶来,庄园里面的农奴和仆役吓得跪倒一地,就连管家请来的喇嘛上师,也慌忙从招待贵客的房间出来,匍匐在大喇嘛的脚下。

  大喇嘛坐在上座,让护法们把霍康老爷的卧床抬道自己面前,看着惶恐不安的众人,威严道:“桑布扎大喇嘛有事,不能前来,便托我来此一趟,说一说那个魔鬼琼达吧!”

  管家出列,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魔鬼琼达是主人的奴隶,年少的时候,因为有魔鬼伪装的好相貌,被恩赐作为仆役,服饰主人。但他心里却狠毒狡诈,做过许多恶行,还想勾引索朗措姆小姐……老爷发现了他伪装的面目,便要惩戒他……”

  大喇嘛听完事情的经过,诡秘的和护法们对视了一眼,以念力交谈道:“看来杀死两位大喇嘛,在圣地造成血案的,并不是那个琼达。霍康和他的家人只是中了一些粗浅的诅咒,我们要抓住那个琼达,拷问他是否认识行凶的那个魔鬼。”

  说完便来到霍康面前,用酥油轻轻的涂抹在霍康老爷的额头上,与身旁的喇嘛一起禅唱梵音……祭坛上的琼达忽然面露痛苦之色,用青稞包扎的人偶已经自行燃烧起来,他感觉到了来自身体最深处的痛苦,召唤来的魔鬼无情的反噬他的身体。

  无数青黑的血,从他七窍中留下,施展诅咒被破除带来的巨大反噬,正在夺取他的生命,这个过程极尽痛苦,比活活扒皮,还要凄惨数十倍。但这样的痛苦也不能让琼达哀嚎。

  他咬烂了舌头,用模糊呜咽的声音指着天空,痛喝道:“佛祖啊!你看看这个世界吧!为什么最无辜的人总是最先受难?为什么那些害人的魔鬼高高在上?如果我有罪,我愿意身堕阿鼻,但纯洁的格桑是无辜的……你说善恶轮回,她的灵魂却被永远囚禁在一面人皮鼓中!”

  “因果报应何在?善恶轮回何在?那些吃的,害人的老爷,为什么来世可以继续享受?穷苦的人们却要永远受苦?那些表面是喇嘛,背后是魔鬼,饮用人血,囚禁善良者魂魄的恶毒魔鬼,可以生生世世的残害我们?农奴的儿子,永远是农奴,而贵族的儿子,永远是贵族!”

  琼达的生命力一点一点的流逝,他的头发变得苍白,面孔也犹如快要死去的老人,却依旧用最怨恨的语气诅咒道:“无论是谁!无论是魔鬼还是神灵!无论是邪恶还是慈悲!只要赋予我报仇的力量!我便将我的灵魂献给他!琼达在此,以灵魂发誓!”

  最后一点力气,随着誓言一起消逝,凭着灵魂上的一点联系,琼达看见,霍康老爷卧在床上,拖着刚刚解除诅咒的身体,虔诚的匍匐在大喇嘛的脚下,看见霍康一家虽然身体仍有不适,已经能热情的招呼布达拉宫的贵客。

  看见大喇嘛拿出那面熟悉的人皮鼓,拍打着,感受到他燃烧着人皮鼓上那个熟悉的魂魄,顺着血脉的一点联系,感应着他的位置,琼达想要愤怒,但已经无力挣扎,他的身体慢慢滑落,跪下,栽倒在泥水里……

  看着一株血红的曼珠沙华,从自己面前长出。

  一个悲悯的声音唱到:“业火尽焚天,忿怒天魔主。我愿世间不平之事,皆可拔刀而起,愿世上芸芸众生,能发出怒吼和挣扎。愿所有无力匹夫,亦能血溅五步!忿怒尊,是众生最后的尊严,以无穷怨恨之心,忿怒之尊,燃烧业火,彗星袭月,白虹贯日!”

  琼达便感觉一股炽热的火焰从自己身体中喷涌而出,以怨恨为燃料,燃烧着他的身体和生命,体内的秘魔哀嚎着化为燃料,无穷的力量,让琼达腾空而起,如彗星一般划破长空,飞向自己灵魂感应的那一方。

  霍康家中,大喇嘛猛的睁开眼睛,喝道:“魔头,居然还敢来此!”

  大喇嘛手持金刚撅,身体陡然拔高三丈,犹如一个巨人金刚一般,朝天空挥舞金刚杵,天空中那团红莲业火包裹着一个骷髅,仰天嘶吼,双目中燃烧着血红的火焰,双拳挥舞如锤,猛的朝喇嘛砸下去,密教金刚一般的法相,居然犹如瓷器一般破碎。

  自认为如金刚石一般毫无杂质的念力,遇上业火,熊熊燃烧,大喇嘛一个呼吸,灵魂便被业火抽出,在哀嚎中焚烧殆尽,业火骷髅,双手如刀,肆意斩杀着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这个白天和夜晚,牧民们能看见霍康老爷庄园的方向,赤红的火光染红了天际,最后在无数如红莲,如彼岸花开的火焰花海中,一个骷髅拥抱着一个美丽少女的虚影,步入了一个安宁祥和的世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冥河化身入雪山,阴魔寒螟聚奇蚿

  在成都驻留一日后,冥河把神魔图一收,径自往川边大雪山遁去,天魔念法发挥到极致,遥遥感应康巴茶马古道之上的人心微秘,只是一个闪身,已经自往来行商的魂魄念头之中,以天魔之姿降世。

  川西边缘便是大雪山高原和四川盆地的交界,此地山川高耸,灵山险峰动辄数万丈,几乎触摸到灵空仙界与地界人间的两天交界之处,其间只有无数星辰世界,依存于此处的虚空之中,以距离最近的星辰来算,站在唐古拉等险峰之顶,几乎触手可及。

  手可摘星辰!

  大雪山略有三部组成,一是藏地高原,佛门外道密宗聚集之地,另有魔教道统的苯教传承,相互之间关系之复杂,非一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在中土玄门释教禅宗眼中,密教尚可划分为旁门外道一流,虽然功果不堪,根基驳杂,但还算修道人。

  那苯教就直接被斥为魔道,属于降妖除魔的妖人之列。

  二是边境大雪山,人迹罕至,终年被万载玄冰之川覆盖,不时有九天罡风、玄冥真水肆虐,环境非常恶劣,即便是修道人也不喜欢再此开辟洞府,天材地宝、灵药奇珍除了几种特殊产物,也并不在此处出产,称得上是荒凉贫瘠之地。

  三是西昆仑魔隐之地,此地上承昆仑主脉,有蛮人野人部落杂居其中,上承天宇,下接地脉,元气空灵纯净至极,乃是物华天宝之地,灵药所产甚丰,只是自然环境酷烈,人口稀少,除了法力通玄的几个老怪物,就是一干魔隐多年的老魔在此潜修,几乎成为魔教聚众之地。

  像石神宫血神老人,铁城山铁城老魔,修罗宫尸毗老人,星宿海红莲老魔等等,皆在此处潜修……

  冥河这般一路向川边大雪山内深入,自然离这两轮势力愈发近了,其中一个是神魔图中的大补品,另一个则是有大道之争,日后必然要清理统御的对象,冥河这个身份,之前做的好事多了一些,颇受这里的人爱戴,略有一些薄名。

  若是他来到这里的消息传扬出去,容易与密宗魔门,发生一些误会。

  这里面不容易解释,稍有摩擦,此地只怕要顿起血光之灾,死伤无数。冥河是个厚道人,不欲因为这一些误会,四海辽东的一些流言,闹出这般不可收拾的下场。故而,还是隐藏起身份比较好!

  好在神魔图中死鬼无数,每一个都是有身份的,冥河让那些天魔尸魔化出本相,一个个皆做修道人打扮,其中有被陈昂斩杀的海王散仙,有冥河布下阵法诱杀的魔道妖人,甚至还有一些入中土以来,弄死的密宗外道,邪派旁门。

  这些神魔化身一个个具恢复生前的打扮,除了神通法力暴涨,生前的记忆法力倒是半分不差,应敌御使起来,让他一切恍如还是活人之时,也并非难事,若是肯用它们根本的天魔化生,天魔法力,另有不测的神通,最妙的是能自行颠倒天机,道行不如冥河者,休想算出里面的干系。

  冥河这般想着,便展开神魔图,从那些面目栩栩如生的神魔之中挑选起来,排除那些海外修道之士,在这大雪山中面目陌生的,就只剩下杀轩辕法王之时,一并炼死的那些魔道妖人。

  再除去几个身份不方便,或是轩辕法王之徒,或是魔道之中有些威名,太过显眼之辈,在剩下的修士中挑选修为足够,有些身份,但又不显眼,显出一些不凡的法力也能为这大雪山修道之士接受的。这般复杂的条件下来,纵然冥河手中性命累累,沾满了魔道妖邪的鲜血,也只有五个合适的。

  一是天淫教一干弃徒,其中痩骨尊、虎力尊等人修法不凡,师承已经应劫而死的天淫教主,所修《玄阴真经》也具为不俗,纵然和妖尸谷辰有些因果,但妖尸出世之机尚在二十年后,加在一起算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其二是西昆仑一位邪派散修箫晟,除了此人昔年曾入连山教门下,后来因为作恶甚多,畏惧连山老祖的处置,破门而逃,初时修得是一些旁门法术,拜入连山教后,习练《秘魔三参,天府副册》之上的魔法,此人好在所修功法冥河甚是熟悉。其因果所系的连山大师,也和陈昂有些关系,算是另一个合适的人选。

  其三和其四均是轩辕法王或是毒龙尊者门下的弟子,他们的师承已经被冥河送入图中,因果清白,只是不好解释如何生还,算是第二,第三个合适的人选。

  最后便是一位旁门的散修元宿,这人本事不小,名头却不大,算是南海之站中隐藏的老魔之一,法力实不在绿袍老祖之下,只是没个正经的传承,所修的根本道术不过平平,惟独有一门独门法术,颇为不凡,唤作《天魔秘篆》。

  乃是少有的他化自在天魔一脉的魔法——都天斩魂化魔秘篆,能炼魂为阴魔,斩却自己魂魄的一缕执念,种入阴魂厉鬼、生魂厉魄之中,孕化一中外道阴魔,借此施法能污秽人法宝,练就各种无相天魔,施展起来神通倒也不同凡响。

  此人好在法术与冥河所修天魔之道相近,而且神通厉害,以这个身份行事,法力就多一分自由。

  这五人各有各的好处,如何取舍,还得有冥河自己考虑,思量再三,冥河还是觉得其他前四种身份或是各有来头,虽然有所便利,但暗藏因果还是颇为麻烦,以此行事,必遭原身因果牵绊,唯有最后一种,虽然无可便利之处,但发挥的余地反而更大,杀起人来也更为利落。

  当即将神魔图一晃,其中那位元宿的无相天魔落下,化为一道元神化身披在身上,天魔元神一转无穷记忆顿时灌脑而入,被元神轻松镇压,化为一个无形的烙印,登时将元宿苦苦修炼都未能炼成的都天斩魂化魔秘篆修至大成。

  冥河一声厉喝,便有无数团碧火从七窍中飞出,化为流星绕身飞舞,自己也变化成一个容姿奇古的道人,这些碧火都是阴魔所化,本质奇异,犹如念头生灵一般,可以炼制为各种魔头,都天斩魂化魔秘篆修至大成,共有三四百团碧火,倒也有些威力。

  但冥河何曾看得上这些,他将神魔图中的杂念阴魔摄取无数,几番吞吐,便将那碧火阴魔翻了几番的数量,炼成数千团之多,撒开出去,附在脚下大雪山堆积的万载冰川之上,登时聚拢无穷寒冰精英,化为一种存由寒气所化的异形虫豸,有八目六足,形如蝗虫,约有酒杯大小,如一朵碧色艳焰,宛如玄冰铸就,却是上古时期一种异种寒螟的形象。

  最后这数千阴魔所化的寒螟聚集起来,化为一个六首九身的怪物,正是那万载寒蚿的模样。此番变化再以变,又化为一柄碧蓝两色奇光交织的一枚玉环,被冥河收在手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魔踪暗潜谋算深,小长白山青螺峪

  本来这散修元宿凭着那都天斩魂化魔秘篆,在散修之中算是有些手段,斩魂种在妖兽虫豸,冤魂厉魄身上,所化的异种魔头很是有几分厉害,即便在冥河无相无相、血河大阵两重阵法之中,也坚持到了最后,若不是所修法术实在被天魔克制,而本身法力驳杂不堪,还未必会被拿下。

  本来这门法术培养出异种魔头后,挥洒出去,魔头自会寻附近有血有肉之人兽附体,化为种种飞僵、降头的异种,能排布大阵,使用法术,供应魔气。

  但元宿所依持的这门法术,也万万达不到冥河这种摄取万载冰川化形为寒螟的境界。

  万年冰川乃万载寒英之气受玄阴风母点化积蓄的一层坚冰,比精铁更硬无数,便是修道人的法宝也休想轻易破开。冥河能点化这等异种材质化为魔头的躯壳,克制寻常真火,刀剑法术难伤,本就是极难想象的事情。

  更勿论冥河采取众生杂念所化的阴魔,以天魔念力运转都天斩魂化魔秘篆点化为异种魔头,灵动莫测,有一股精微的魔念,最是狡诈难缠,自有天魔的战斗智慧加持。

  而元宿鼎盛之时,也不过练有百余个异种魔头,质量更是良莠不齐,有以冤魂厉魄炼化的上品,也有借海兽妖禽血肉生魂所化的下下品,神智蒙昧,虽然暴虐嗜血,但比寻常人的智慧都差,更不堪和修道人斗法所用,质量差冥河之甚远。

  所以冥河才有几分轻视,小瞧了这门法术,这次冥河亲自洗练一遍,以天魔法力为根基重塑这门法术,只是略微修炼一番,就察觉到了这门法术的潜力,比起天魔微秘之间坏人道行的本事,这般修炼出的异种魔头,在正面攻杀,堂堂正正置人于死地之上,另有一重妙处。

  就如如今在冥河身周盘旋的那星星点点,化为数千余朵蓝碧之火,漫天飞舞的寒螟,这些异种魔头以万载冰川为躯壳,肉身比精铁更为坚硬,等闲法术不能伤,比绿袍老祖的百毒金蚕蛊还要厉害一些,至少不受等闲真火,破魔的法力克制。

  即便用修道人的飞剑去剿灭,如果不是七修、南明离火这等上等飞剑,只怕数剑杀不了一个,更别说这些魔头的肉身只是一个冰雕铸的躯壳,便是破开肉身,只要内里的魔头元灵不曾被打散,冥河运起法力,汲取天地之中的玄冥真水,数息便能修复回来。

  最可怕的是配合陈昂手中以玄冥真水布下的九曲黄河阵,寒螟借玄冥真水之力几乎可以不死不灭。

  破魔之宝,不破开作为外层躯壳的万载玄冰,休想拿里面的魔头元灵如何,而即便是锋锐如青紫双剑这般级数的飞剑,在玄冥真水布下的九曲黄河阵支援之下,也绝伤不到寒螟。

  而且这般化为寒螟的魔头,本质之上一股嗜血之性犹然未消,这般寒螟闻到生灵的气息,便会自行附上去,它们携带一股洞彻灭绝之力,附上去便有一股绝寒之气,让人骨肉成灰,偏偏内里的魔头又有吞噬精血,焚烧魂魄之能,这般凶厉之物,等闲修道之士被两枚寒螟缠上也要无幸。

  冥河身周数千上万枚寒螟闪烁,不断吞食周围玄冰的寒气,加固自己玄冰铸造的躯壳。

  在其上还有更多魔头的雏形慢慢诞生,吞噬神魔图中杂念阴魔壮大,等到成熟,便从神魔图中落下,在大雪山冰川上一滚,便又化为一只寒螟。

  这般庞大的凶物之群还在不断扩大,这些寒螟本质是一股绝寒之气,玄冥真水所化的异种,数万只种群便可依着阵法衍生变化,冥河依着九曲黄河阵、神魔图中他化自在天魔阵,慢慢推延,算出了几种阵法变化。

  这些寒螟合聚一处,将寒气和异种魔头元灵贡献出来,合在一处所化的六首九身的洪荒异种——万载寒蚿便是一种变化,而那枚碧蓝两色奇光交织的玉环,又是另外一种。万载寒蚿的凶威且不用说,那枚玉环冥河将之取名为玄冥两界环,不但有破开虚空,自由挪移之用,更有一股天生的奇寒之力,能发冰魄神光、神雷,威力不可小窥。

  冥河将元宿这个身份略微试演,好在此人就这一门本事可以称道,练习数日便已经极为纯熟,非但根基被冥河推演完美,更上一层,便是在不用血河法力,天魔法力这等显眼的本事的情况下,冥河自衬也能发挥个六层实力,与西昆仑那群老魔抗衡也不在话下。

  而且有都天斩魂化魔秘篆,别人最多也只能说元宿隐藏极深,这般厉害的法术斗法之时,也只是浅尝即止,而不会怀疑是冥河雀占鸠巢,顶替了他的身份。

  最后将天机之中的痕迹一一消弭,冥河这个身份的跟脚算是完成了大半,其后便是掩饰元宿出事的痕迹,元宿此人并未有几个知心的好友,他去南海夺天魔传承,也并未通知其他人,如此冥河只要在这大雪山中重新出事便可。

  川西边境大雪山终年严寒,罡风凌厉,暗藏一股冻绝之力,虽然不如北海北极适合修炼玄冥真水,但也是一个上佳的修法之地,冥河几日之后寻到巴颜喀拉山主峰,此地冰川厚虞千丈,乃是亿万年玄阴风母及万载寒英共同铸造而成,主体冰川承至太古寒冥时代。

  冰封之中上古凶兽、古物,乃至一些自我封印的三皇修士,魔物,无所不有,无论出现什么东西破冰而出都不奇怪。

  冥河以寒螟吸摄之力,在其中一处冰川中钻了一个洞,直通冰川腹中,自己潜藏进去,默默运转法力繁衍魔头所化的寒螟。

  不过数日,冥河破开的洞口就被寒螟吞吐玄冰封住,整座冰川再次浑然一体,犹如千年万年亘古不变,冰川腹中,一种魔头渐渐繁衍开来,每日都能从神魔图无穷阴魔之中诞生数千只,获得玄冰躯壳化为寒螟后,便附在冰川腹中的洞穴里,摄取玄冰精英。

  如此数月过去,冰川腹中洞穴已经扩展到数里大小,冰层的厚度只剩一半,寒螟也业已繁衍了百万只众。百万只寒螟蓦地飞腾起来,犹如无边星海,点点碧蓝色星芒,璀璨夺目,杀伤力也大至不可思议,这些无数寒螟聚集起来,蓦地转为一只寒雀,只一出来,就将冰川坚冷再冻上三分。

  那只寒雀投入冰柱上打坐的冥河怀中,再化为一枚碧蓝两色交织的冰环,顿时两色寒光从冰川深处乍起,照的满天都是,碧色银芒,蓝色银芒交替转换,光色直冲九霄。

  这正是冥河有意放纵,惊起大雪山中修道人无数,附近的雪山上顿起许多剑光遁光,有的微微一顿,重新回到雪山之中隐去,有的遁向远处,不想沾惹这些麻烦,但大多数还是投向冥河所在的冰川之上,零零散散也有十数人之多。

  冥河选的冰川离川边小长白山与青螺峪不远,这一出却惊动了两位潜修多年的女修,其中一位肉身僵坐在大雪山小长白山主峰玉京潭下的一处深谷中,她本不愿掺合此事,但暗中推算,那奇光起处正应和一桩异宝出世,与她手中的一宗万年冰雪精英化合的重宝有缘。

  此人心病便是这僵化的肉身,无论是纯阳之宝,还是极阴之物,都能有所助益,原本听好友玉清大师所说,只要潜心修行,日后自有有缘人来相助,但这位女修年轻之时也是个宁折不屈的人物,若能有其他办法,她是半点也不肯依仗正道玄门或者其他人的。

  这番便元神出窍而来,没有肉身相护,本来就极为危险,若是让邪道妖人发现,便容易被其所害,故而这位女修藏得严密,并不露行迹。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千古冰层彻地针,青螺女魔算殃神

  另一位是川西八魔之师,神手比丘魏枫娘,此人本是寒琼仙子广明师太的徒弟,后叛出师门反伤师傅,为非作歹,聚众魔徒开府于川边青螺山,因为藏有一匣广成子留下的天书,近日里都在谷中演练魔法,欲破开玉匣,取出里面的天书灵丹。

  岂料见远方一座雪峰之上奇光闪现,知是异宝出世,暗中推算,只能算出是一种集千古奇寒冰川而成的至宝,威力非同小可,那里按捺的住,便带八魔中的六魔朝奇光闪现之峰而来。

  青螺峪八魔手下人多势众,兼之又忌讳同样在大雪山中隐修的优昙神尼,便带上了手下最得力的人马,让番嘴子红庙中的梵拿伽音二、喀音沙布两个蛮僧做先锋探路,自己和魏枫娘暗中埋伏在附近,伙同惨死海外的毒龙尊者的一个徒弟,欲拜入魏枫娘门下成为第九魔的俞德一起,准备夺宝杀人。

  他们不知下面埋着的是一个夺宝杀人界的祖宗,依旧暗施魔法埋伏,同时警惕不知在何处的优昙神尼。

  优昙神尼早就算到奇光起处并非什么宝物,而是旁门散修元宿炼一种威力至大的法术,要炼成出关的异像,虽然暗中忧虑道消魔长,又有旁门中人走入邪道,但依旧只是暗中远观,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度他入正途。

  故而八魔的担忧,其实只是多想,并未有可能落在实处。

  这次冥河布局化身出世惊动的人不少,但唯有女秧神邓八姑窥破了奇光的根源乃在万丈冰原之下,千古寒川之中,其他人纵然看破了这一点,也拿这冰层毫无办法,只有真火法宝日夜攻打炼化,如此厚重的冰层,他们没有冥河这般的本事,数年都打不穿。

  唯有这女秧神,早年用彻地神针打通小长白山主峰玉京潭绝顶,直下七千三百丈,从地窍中采集万年冰雪之英以法力凝成一颗雪魂珠,乃是旁门之中罕见炼成身外化身,第二元神的奇珍,关系她日后成道,有此前科在先,邓八姑不惜元神法力便能破开冰层,直入冰川腹中取出这奇宝。

  邓八姑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元神之身,难以防备魔道邪派许多狠毒的手段暗算,所以表面不露动静,暗中以彻地神针从此冰川侧面打通一个通道,以法术掩饰之下,绕了原路,打入冰川腹中。

  那通道圆如大桶管,四壁冰壁透澈平滑,笔直直下不见半点蜿蜒扭曲,只在最关键一点转了一下,直入冰川腹地,通道中奇寒凛冽,寒气凝结如霜,几乎连邓八姑的元神都要冻伤了。她元神以雪魂珠护住自己,又过片刻,忽然眼前一片光明广大,转出去,已置身一个宛如水晶宫冉的巨大洞穴之中。

  碧蓝两色奇光起于冰穴正中一柱冰柱顶上,冰柱只有丈许方圆,上面盘坐着一名羽衣星冠的年轻修士,邓八姑细心看过去,只见那人手中的一枚冰环,似乎就是引起奇光的法宝,只是她看那人容姿不凡,面目栩栩如生,不知是死是活,轻易不敢行动。

  此时冰川之上,魏枫娘以法眼观测,忽然惊道:“不好!有人抢先我们一步!”旁边大魔黄骕难以置信道:“可是优昙那个老尼?”魏枫娘摇头道:“此人从侧面打穿冰层,偷偷潜入冰窍之中,如此隐匿行迹,法力定然不强,那优昙老尼若是行事,何必如此忌讳?纵然打穿冰层又如何?她可畏惧我们来抢?估计只是有些特殊的手段而已。”

  大魔黄骕道:“师傅,我们可要埋伏在那洞口处,等那人出来……”

  魏枫娘嗤笑道:“你就是太小家子气,此人是谁,我已经大概猜到,听闻昔年女殃神邓八姑手中有一奇宝彻地神针,最擅打通地脉,据说她后来行功走火,肉身僵死,不良于行,此次必然是元神出窍来此寻宝,妄图化开她的肉身。”

  大魔黄骕惊喜道:“如此一来便有许多法术可以克制她,擒下她的元神便不难,就算未能得到那法宝,能得到她的元神也是一件大好的收获!”

  魏枫娘冷笑一声,并不回答,但人已经行动起来,她让五魔、六魔留在原地吸引其他人注意,自己带着大魔、二魔、三魔、四魔偷偷来到邓八姑打穿的洞口,破开禁制潜入进去,魏枫娘手段高超,冰窍之中的邓八姑虽然察觉有人闯入禁制,但并未知道是谁。

  但她也知道不好,来到冥河面前,拜道:“前辈在上,邓八姑无意打扰前辈遗骸,只是肉身受劫,困死如僵,欲取宝来化开肉身,若是此宝堪用,必为前辈积五万外功以报,若是此宝无用,必将奉还,邓八姑钦祝如上!”

  她本来有五分怀疑那羽衣星冠的男子是闭关再此的前辈活人,但如今近到眼前,还无法察觉冥河的气息,才确认这只是一具遗蜕,那里能想到世上有冥河这般的存在,故意戏弄。

  邓八姑刚想取下冥河手中的玉环,就惊见玉环忽然化光而起,现出一尊万载寒蚿的法相,六首九身四十八足的巨兽虚影呼啸而起,在她身前化为一尊玄冰法相,将一道腥臭的黑光生生击碎,反吐出两道寒气化为冰魄神光直击邓八姑的来处。

  “原来是你!”邓八姑看到魏枫娘的影子,大怒道。

  魏枫娘一击不成,虽然暗中遗憾,更对那通灵的灵宝眼热,但是依然还是笑道:“正是我这昔年旧友。当年八姑你打穿玉京潭绝顶直下七千三百丈地脉,得宝雪魂珠,我因多年情谊,未曾阻止你,托你照顾我几个徒弟,你如何让他们受了许多委屈?”

  邓八姑狠狠道:“当年取珠之时,你就百般嫉妒,出元神将潭顶轰坍,欲害我自取神珠,如今知我肉身走火,已经不是你对手,就来杀人强枪吗?”

  魏枫娘之时笑道:“我并未有此意,乃是知道八姑你肉身僵死,没得飞升的前途指望,便来与你说个大媒,得享人间繁华,做一对仙侣奇缘,我们与你未来的道侣一同参详救你肉身的法子,日后还有成道的指望,不比你僵坐在小长白山好?”

  邓八姑冷笑:“何人与你有这么大面子?敢来图谋于我?”

  魏枫娘直道:“此人乃是修为精深,到有前途之辈,与毒龙尊者乃是同门,唤作西方野魔雅各达,可是八姑你的良配!我这个做媒人的也不要你其他,你把雪魂珠给我便好。如此结两姓之好,好过你元神被魔火炼魂千倍,若非我们交情一场,岂能如此轻饶你?”

  邓八姑只是冷冷道:“原来那老魔也是你的同党!”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红砂追魂惊寒螟,玄冥环威杀四魔

  那邓八姑自号女殃神,脾气自然好不到那里去,如今被魏枫娘逼迫,与她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那西方野魔雅各达一介番僧,在邓八姑眼中乃是下流人物,为了夺她手中的雪魂珠,屡次来与她为难,上次更是险些被他魔火所害,已是深仇大恨。

  魏枫娘来说老魔图谋她的清白之躯,更是让她怒火中烧,恨不得与他们鱼死网破,那里可能答应。

  豁出去元神精气损耗,也要御使彻地神针给她一个好看,当即将神针所化的金光一催,一根金针化出万点毫芒,那魏枫娘十分心思都在邓八姑身上,看见她放针出来,便连忙祭起一团红色的云瘴,瘴气之中金星点点呈星罗之势,散步云瘴之中。

  那彻地神针的金芒射来,云瘴柔韧如同织锦,绵绵之间将金芒之锋锐缠泄而去,其中万点金星更发出收摄的大力,将金芒牢牢吸附,并不能伤她半分。

  “邓八姑,我早就等着你这一着!我们相交数十年,你有什么手段,我还不清楚?这星罗彩云瘴是我以苗疆魔法收炼苗疆毒岚烟瘴而成,人如遭遇这种恶毒瘴气,一经吸入口鼻,不消多日,毒发攻心,全身紫肿而亡。更练得绵绵若存,专克制修道人法力,能污秽人法宝。”

  “我辛苦寻了一道磁脉,收摄的许多元磁精气化为金星,又能专克飞针,炼入彩云瘴中,乃是你的彻地神针十足的克星!你的针芒被瘴气所滞,元磁之气所收摄,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徒做挣扎!”

  旁边的四魔看见师父拿捏住敌人的法术,也齐齐厉喝一声,放出飞剑来攻,四道青灰的剑光一起飞出,顿时和邓八姑放出的雪魂珠光纠缠在一起,邓八姑元神罩在一缕清光之下,放出凛冽的寒气,略微冻结迟缓四魔的剑光,只是她还要分心抵御魏枫娘的手段,渐渐就落在下风。

  这等菜鸡互啄的场面,让冥河看的都提不起精神来。

  他那次斗法不是排山倒海,摧星拿月的场面,出手的无不是一方大佬,诸如大雪山活佛,西方魔教教主,邪派三位大宗师之一轩辕法王,乃至前古旱魃这等级数的玩意,相互之间,大阵笼罩数千里,动辄开辟两界,混同虚空。

  往来之间也是血河大阵腥风血雨,天魔大阵收摄地界人心,如神如魔,斗法间凶险万分,一不小心就能让千万里之地化为靡粉,偌大个中土,风地水火一齐发作,亿万众生毁于一旦的大场面。

  邓八姑和魏枫娘之间,这点女儿间扯头发,撕面皮的小事,在他看来都不是事儿!

  在过去战场厮杀应劫之中,她们这等级数的人物,也就配做神魔图一个鼓荡,或者是红莲业火一烧,便自行了账的炮灰,冥河一路顺手杀的也不少,诸如白岩老人这般还有个姓名,虎力尊、痩骨尊这般还有个出身,如元宿这般误杀的老魔,不过是顺嘴一提,大多连名字都没有。

  经过了之前许多风雨,冥河此时再看这般争端,连抬一抬眼皮的兴趣都没有,依旧闭眼盘坐在那里,玄冥两界环悬浮在他身前,也将邓八姑护住,寒气内敛,只余一点护身奇光微微闪烁,破去一些波及过来的法力。

  那边邓八姑终究是元神之躯,又未能如极乐真人这般,将元神婴儿修炼到恍如肉身一般神足气满的境界,不过支撑片刻,就有神气涣散的征兆,凝实的躯体慢慢模糊,犹如虚影,即便邓八姑强打精神,也在难集中精力。

  那边魏枫娘檀口轻启,靡靡天魔之音,从口中如歌似涕翩翩而出。

  这般迷魂魔法幻术滋扰之下,神气枯竭更快,纵有雪魂珠祛除外魔,镇压杂念,一股凛冽清流凝聚元神,但终究走火之患未能消除,元神不曾圆满,渐渐落入下风,只能勉力支撑。

  忽然听到魏枫娘身后有个男子沙哑着声音,低低喝道:“魏师姐,小弟入谷多时,寸功未立,这女殃神就放我将她拿下罢!”魏枫娘未曾开口,他身后的大魔便呵斥道:“师傅出手已经快要将她拿下,那里轮得到你来抢功!”

  魏枫娘并非听大魔嫉妒之言,而是小声问道:“俞德,你可有把握将她一举拿下?若是只是出手相助,那便算了!我要将她一举擒下,免得她毁去雪魂珠。此珠是我必得的至宝,万万不能又失!”

  俞德点头道:“我有师傅留下的一葫芦五毒追魂红云砂,此事定不难成!”

  魏枫娘果断道:“那好!我先强攻她三刻,你看时机出手!”说罢便双手一撮,凝聚数十团栲栳大的雷球,乃是她采集天地阴阳气机,辛苦练就的数十枚子母散魂阴雷,劈手打出,五色奇光交汇闪烁的阴雷出手化为一团雷霆精气,附在雪魂珠撑起的清光之上,登时风雷大作,一声霹雳。

  生生将邓八姑元神震散,一声痛呼,重新凝聚元神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虚影,犹如鬼魂一般,修道人的元神竟然呈现阴质,可见受创不浅。

  就在邓八姑重新凝聚元神的那一刻,俞德瞅准机会,劈手将一溜红砂打出,往空中一撒,立即有大片黄雾红云,夹着隐隐雷电之声,朝邓八姑头面打去,如今她元神还未恢复,雪魂珠只来得及护住自己,一声惊呼,眼看就要不幸。

  岂料身前的一层薄薄的奇光,发至半空悬浮的那枚冰玉环,之前有雪魂珠神光保护未曾被波及,如今子母阴魂夺命红砂正面击中,即刻激起此宝的反击,登时化为无数碧蓝奇光散开,无数寒星飞出,一股绝寒之气生生将毒砂冻彻。

  邓八姑看来,那寒星乃是拇指大小的一只奇虫,浑身如玄冰铸就,腹中闪烁奇光,玉环化为数万点奇虫寒星,一经发出,便犹如铺天盖地的萤火星芒,速度极为迅速,俞德等人只感觉眼前奇光顿起,满眼星花缭乱,忽然感觉身体一阵彻骨寒,便有无穷星光朝自己所在之处聚拢。

  下一瞬间便没了知觉!

  只有邓八姑和魏枫娘心思伶俐,眼疾手快,迅速逃离奇光笼罩之地,眼看着他们化为一座冰雕,连同数十亩空间生生冻彻,微微一震动,便整个人化为冰屑散去。

  那些奇虫被惊动一次,即刻散开星罗分布在洞口附近,附在冰壁上,犹如不起眼的装饰物。

  但魏枫娘和邓八姑这等亲眼看着它们冻彻虚空,发挥近乎灭绝一般威力的人,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其他四魔及俞德等人,具已化为冰屑,尸骨无存,连魂魄都冻住破碎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冥河假作出冥古,魏娘诚意请青螺

  冥河见玄冥两界环受了触动,反击之下,把魏枫娘带来的一干人等都冻毙,却也并未放在心上,那俞德乃是毒龙尊者这个倒霉鬼座下的死剩种,虽然他未有给他师傅报仇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不需冥河出手送他们师徒团聚,但既然命不够硬,死了也是活该。

  还配不上老祖出手阻止。

  再说活下来的两个女人,那魏枫娘乃是背师伤师之人,冥河虽然不在乎世俗礼法,但也并未对这等逆徒有什么好的观感,而邓八姑虽然出自邪派出身,但她和玉清老尼两个也称得上洁身自好,并未有什么恶行,资质也好,除了有些脾气古怪,但也并非不可早就。

  若是陈昂本尊在此,也不吝于造就一番,可惜如今在这里的乃是冥河,老魔的好处、点化,一般人可接受不了。

  看到两个女修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目中惊疑不定,知道两人已经发现自己,冥河便睁开了眼睛,把法力一运,冰壁上的寒螟顿时如流星倒卷,化为碧色奇光合在一处,再次变为那个冰玉之环,回到冥河的手上。

  冥河看到两女又惊又恐的目光,摇头笑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娃娃真有意思,老祖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一个非把我当前辈遗蜕,另一个干脆视而不见,顶着老祖我的玄冥两界环还要杀人。刚刚那几个小娃娃失手触动法宝,干脆就给我死翘了!”

  “弱的跟虫子一样的人,就不要出来找事嘛!老祖打个喷嚏都要担心会不会把你们给震死咯!”

  冥河说着微微震动了一下身体,表面一层薄薄的冰壳就碎裂开来,一股慑人的寒气从冰壳中透出,邓八姑、魏枫娘并未靠近,也能感觉这灭绝万物,有如太古寒冥时代透出的冥荒气息,收摄起来,便是极可怕的冻绝三界寒冰气,动辄将万里化为北极,返回冥荒冰川时代。

  两人这才知道,这人所说,“打个喷嚏都怕震死自己”这种荒诞之语,居然并非妄言。两人具为旁门之中第一流的人物,虽然冥河这等级数的人物尽可瞧不起她们,但在此界,也是修道人中极为了得杰出之辈。

  邓八姑能打穿地壳,采集万年冰雪精英,炼制出雪魂珠这等可以修炼第二元神的至宝,且不用说。魏枫娘能召集八魔,麾下一干妖人魔徒,占据青螺山这等福地,让怪叫花凌浑都眼热,还能夺取到广成子天书玉匣,做牢这偌大的基业,岂是等闲之辈?

  这两位女修之中一流的人物,已经看出这层冰壳的历史只怕比这冰川短不了多久,她们没想到天下间还有玄冥真水这种先天真水的实物,只以为这位‘前辈’只怕是大禹治水之前的人物,与轩辕圣皇同一时期,甚至能追溯到上古共工氏、祝融氏、九头氏的古老修士,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上古僵尸无华氏父子出世,不是照样被峨眉领袖的正道一顿猛削。

  但这是峨眉的本事,邓八姑、魏枫娘这等旁门,还未有这种气度,只是暗暗惊惧,一时为这种可怕的猜想所慑,不敢妄动分毫。

  魏枫娘更是悄悄传音到邓八姑耳中道:“邓道友,先前是小妹做的差了。一时迷了心窍,才说出如此妄言,那些逆徒不知天高地厚,已经遭劫,眼前这人来历非同小可,我们若是还如此相互敌视,只怕下场就要不好,不若先饶了我一回,等事情过去,我再和道友赔罪!”

  邓八姑接到传音更是忌惮,魏枫娘能屈能伸,再自身难保之时,能果断的与敌人联合,这份气度和果断,难怪能挣下如此偌大的基业,邓八姑相信等到两人联手闯过这一劫,她再向自己下手,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但邓八姑也不是扭扭捏捏,放不开的人,当即应道:“赔罪就算了!前番因果,并非可以无视!我只答应你此次绝不和你为难,必要之时必然和你联手抗衡此人便是!”

  两人议定,相互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就有些缓和,这是冥河才开口道:“谈好了吗?谈好了就把法宝放下吧!老夫也不是蛮横之人,岂会因为你们凿穿了冰窍,就出手为难你们?你们一个肉身走火僵死,一个根基驳杂,都是没什么前途的废材!姿色虽然尚可,但已经是残花败柳之年。”

  “纵然老祖拿人炼魂,寻鼎炉双修,也看不上你们!”冥河嗤笑一声,掐指算道:“也就那个女娃娃手中广成子的天书玉匣还有点意思,可惜九天玄经老祖都曾经学过,还用不上为此事杀人夺宝!当然,你们要是有老子亲传道德真言,或是上界帝君的根本道统……那就两说了!呵呵!”

  魏枫娘心里最大的秘密之一,陡然被冥河揭穿,紧张的身上法力都有异动,她获得天书玉匣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此界也只有数人知道,非常隐秘,尽管知道哪些大能之辈不会瞧上这玉匣天书,但她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心里犹然惶恐。

  所以才从不把玉匣带咋身边,只为有大能之辈图谋玉匣的时候,不用出手算她,自行从青螺谷启出就是,但又让八魔把守青螺谷,以防被一些宵小窃走,这种防小人不防大能的布置,其中算计,不言而喻。可惜后来还是遇上妙一夫人,亲手送她应劫。

  冥河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两人还是受用了,放下了一些防备,虽然还是警惕,但已经敢上前搭话了。魏枫娘终究更为大胆,她温言笑道:“无意打扰前辈休恬,不知前辈是想继续闭关,还是出世行走一番,晚辈不才,在附近有一处福地,敢请前辈过去驻留几日,看一看这人间变化,方便行走!”

  邓八姑闻言色变,她知道魏枫娘有意拉拢冥河,心道:“这位前辈观其言行,就不像受正持中之辈,上古之时人心简单,此人性情接近我旁门,性事只顾着自己的喜恶,若是让魏枫娘蛊惑,怕是会掀起许多风浪,殆害无穷!”

  第一百五十六章 青螺谷中说因果,前缘早定徒奈何

  未等邓八姑想出什么办法来阻止,就听到上面冰层上传来风雷呼啸的声音,想来是冰层之上有人发觉了冰窍的秘密,在那里放神雷来攻打禁制,意图炸开冰川取宝,冥河听到这声音便笑道:“此地现在也不安稳,让他们看到我们在此,必会又生出许多烦恼来。”

  “本来依着老祖的本意,必然要成全我与他们的这点缘分,算他们一个血光之灾。”冥河心中暗道。

  “天降我在这人世间,可不是让人间生太平,而是要叫地上起刀兵的。但老祖已经有段时间不玩这个调调,杀性渐消,不如换一种姿势,送他们一门成佛做仙的根本大法,好飞升到我的神魔图中,得享无边极乐。”

  念头一定,冥河便暗中将神魔图中一点天魔念头留下,化为一匣天书,留下将自己修炼成天魔阴魔的天书秘籍,藏在冰柱之中,只等冥河一走,便代替玄冥两界环,放出碧蓝两色的奇光,务必将一干前来寻宝的修道人目光吸引住,方便天魔日后度化他们。

  而冥河自己,则答应了魏枫娘的邀请,携着邓八姑一起往青螺谷而去。

  邓八姑原本不想入魏枫娘那等魔坑,奈何冥河随手弹出一道天魔念力,化为纯阳,将她僵化走火的元神定住,让她功候未到之时脱离肉身许久,又受魏枫娘魔音重创,走火之疾不但没有恶化,反而因为这一点纯阳之气,大有好转。

  心血来潮之下,邓八姑灵觉感应到此行非但没有危险,反而有一丝解脱之机,干系日后脱劫的大局。这时候已经由不得邓八姑怎么想了!为了这一线脱劫而出,摆脱肉身僵死枯坐的指望,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也要先试试再说。

  魏枫娘带上余下五魔、六魔等人,带着冥河朝数百里外的青螺谷遁去,这青螺谷位于大雪山边界,川西高原之中,虽然与大雪山相邻,偏偏无有一丝冰雪遗留的痕迹,反而草木荣荣,一派福地景象。

  几人都有深厚法力在身,魏枫娘剑光破空而起,数百里的距离不过转瞬便至,她有意拿出最快的遁光,将一干魔徒余当远远抛在身后,便存着一丝考验的心思,指望凭此窥破冥河一两分的跟脚,岂料邓八姑以元神化光,跟在后面尚且显露一丝雪魂珠的气息,偏偏冥河出现在她身后。

  魏枫娘看的清楚,她后面未有遁光飞剑依附,冥河似乎身形一展,便凭空挪移到此。

  她尚有一两分眼力,能看出一些东西,暗道:“这人神通法力,殊为可怖!他刚刚现身之时,我绝没有察觉一丝法力的波动,取我性命也不过抬手的功夫!只怕之前我遁出这数百里的距离之时,他还在大雪山原地等候,只等我停身,才瞬间挪移过来!”

  “这等的本事,唯有道佛两家最高的遁法,心光遁法和灵光遁法才有一两分的可能。若是人间佛门修为最高的那几个老怪物出手,应该也能达到这等地步。念动及至,遁法如光!”

  “但此人给我的感觉,似乎心光挪移非出于念力高深,以绝强法力化光遁出,而是从我的念头中出来,似乎我念及此人的时候,那个念头便接引了这人的真身过来一样……”这等可怕的猜想让魏枫娘几乎不寒而栗。

  若是真是如此,自己只要想到此人,他便能随念而至,与此人为敌者,念他一下,岂不是就能被他随至斩杀?此等神通引申开来,化身千万也只是等闲,还有何人能敌?

  魏枫娘被自己的猜想给吓住了,再不敢起其他的小心思,她已经知道冥河这等人物,绝不是她所能控制甚至影响的,一点挑拨离间的心思,即刻打消了一半。

  “这等人绝不是自己可以利用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再来接待冥河,便老实了很多,待后面几人一并寻至,魏枫娘脚一顿处,一朵红云将四人托起空中,送入青螺谷魔宫之中,便命留守的七魔、八魔等人安排宴席,请冥河上座,殿上一座云床托起三人,邓八姑、魏枫娘分立冥河两旁。

  冥河见邓八姑神思不属,神情之中略有些恍然,他肚子里明白但仍旧问道:“你神情不虞,可是因为肉身走火僵死的旧患?”

  邓八姑苦笑道:“前辈既知,我也无从隐瞒。却是此事!昔年修行妄作躁动,引发心中阴火,烧的我肉身僵死,这些年全凭雪魂珠冰寒之力消弭,才勉强挣扎着。这般地狱一样的日子,不知还要经受多久。恳请前辈指教……”

  冥河闭目默算道:“你那好友玉清大师不是算过,此厄还需二云相助吗?”

  邓八姑没想到冥河居然连这等隐秘都知道,当即更不敢隐瞒,回答道:“虽说如此,但毕竟只是玉清一家之言,我知她入正以来,法力愈发精深,推算比我更加精准,但刚刚我心中有灵应,知道此厄或有转机,便应在前辈身上。比起他人,我自然是更信我自己!”

  冥河默然半晌后,才开口:“我确实有办法!”

  “但你那好友玉清所算也未曾骗你!二十年后,却有命合二云的两个女子来救你,之前的善因得结善果,也是你入正之机,前途更加广大。你若是求了我来帮你,这般福报便有波折。老祖身上因果甚大,你自己要考虑清楚。等下了决心,再来告诉我!”

  说罢就不再理会邓八姑,转而更魏枫娘说:“你也想请我解开广成子的天书玉匣,可对?”

  魏枫娘不敢隐瞒,稽首道:“前辈恕罪!枫娘却有此意!”

  冥河只是冷笑:“你可知道,广成天书与你无缘,其中因果早有前定,广成大圣是何等人物,他留下天书玉匣是为了偿还四千年前他飞升之时欠下天地的五千万外功。你是什么东西?于天地寸功皆无,天书若是留给你,是造孽还是偿功?”

  “若有自知之明也就罢了!偏偏不知死活,把这等瘟神请到了家里!真乃取死之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万般因果诸色相,只是心中念头在

  冥河一番话说得魏枫娘满头大汗,下意识就像反驳,但随即看到冥河一副含笑未笑的样子,便清醒了几分,知道面前坐的是个杀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是心里并未相信冥河的这番说辞。反倒是旁边听了一耳朵的邓八姑深信不疑,对应好友玉清大师先前所说,心下更是了然。

  冥河说罢再不看魏枫娘一眼,转头对邓八姑道:“你之所求的,倒也不难,只是老祖的人情你欠不得,结了因果,反而不美。我这里给你指条明路……”

  “凡机缘所在,脱困度厄,必有杀劫。”

  冥河伸手一招,天魔念力透过虚空,循着冥冥之中的一点气息,找到了魏枫娘藏着天书玉匣的所在,凭着微妙的念力,视魏枫娘布下的诸多禁制如无物,将玉匣取在了手里。

  魏枫娘看到自己精心收藏,诊视如同性命的广成玉匣出现在冥河手中,当真是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顾自己的身份,腾地从云床之上站了起来,目瞪口呆,一副无法言语的表情,她似乎想要将玉匣取出来看看,但又碍着冥河魔威,强制忍耐。

  也不怪魏枫娘如此心惊,实则这等透界取物的本事,此界之中绝难有人做得出来,看似五鬼搬运一般的小术,实则绕过魏枫娘不知多少狠毒的禁制,更要完完全全压制住广成子封印玉匣的禁制,才能做到,魏枫娘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个三流人物。

  那广成大圣是何等神通?

  休说一个没有飞升的修士,就是上界的罗汉、菩萨,金仙、天仙,有几人能够巫师他的禁制?冥河天魔念力看似将此物摄取挪移过来,实则乃是佛魔念术的一种至高运用。

  所谓念假成真,念生世界即是……

  念力一道与玄门根本之‘气’大异,昔日佛祖灵山法会,拈花而笑,众佛陀不解其意,唯有迦叶心领神会,这才有了以心传心,教外别传的禅宗一脉。佛魔一体,其中道理,可用‘花开见人,人见我’来解释,于六祖坛经所言,便是‘不是幡动,不是风动,而是心动!’

  便是把世间的一切,看做是念头的动静起伏,世界为我所见,便是真实,为我所未见,便是虚幻,凡世间种种,爱恨情仇,物质色相,只是心中念头在。

  冥河这等化实为虚,再化虚为实的本事,若是在佛门之中,便是最高深的佛法——‘时轮虚实两界藏’乃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的至高法门。即便在天魔妙法之中,也可被称为‘自在天魔欲界观’的可怕神通。

  其中道理,说来也简单,佛门法力,无中生有,妙道无穷,常常被外道贬为幻术,其实不然。世间万物皆由大道所化,道之所在,万物皆存,佛能凭借心的一点佛光,接引佛陀法身,能心念所致,随身即到,能掌化一佛国,沙显一世界,都是凭此而来。

  世间佛门种种神通法相,诸如心光、佛光、掌中佛国,恒沙世界,根本便是此理,世间诸物为一念,为人所识者,色相而已,一切佛光法相,种种神通无非是无中生有,以念头另有所识。

  恒河砂砾是色相,佛国世界如何不是色相,砂砾色相变为佛国色相,不过是念头一动而已。

  魏枫娘及广成子大圣的种种禁制,无非出于玄门气生万物的世界观,在冥河将广成玉匣的色相欲,以念力改变之后,‘玉匣’便不存在了!就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没有了依凭如何存在?等到冥河将‘非玉匣’摄入怀中,重新发现玉匣的色相之后,广成玉匣才重新显化出来。

  魏枫娘看在眼里,还会怀疑冥河找一个一模一样的玉匣来骗她,要是真正能看出来的佛陀菩萨在这里,只怕要当场吓疯,当场将他化自在天魔王当佛来拜,奉波洵为魔祖。

  这种已经不是佛光一念生世界的佛法,而是波洵原型,梵天一梦创造世界的神话。

  冥河的本尊,陈昂乃至在此世降临陈昂的亚当,也未必有这般的本事,本尊世界观尚还是唯物循理的,不如冥河这种精修念力的魔头,更能借助自己内在多元观察者,超脱一切宇宙的本质,此时冥河所能达到的一些神通,本尊反而不能。

  冥河右手朝玉匣上一抹,便抬手打开了玉匣,片刻之间,金光亮处,从匣内飞出一盏明灯似的光亮,照眼生辉,荧荧流转,在冥河面前微微一顿,便要破空离去,冥河忙道:“广成子大圣且慢走!”金光这才一顿,停了下来。

  冥河笑嘻嘻的将自己元神本质之中的一点联系,透过冥冥之中的一种莫名的存在送了出去,就见九朵金花拥着一股紫气落了下来,复转入匣中。

  魏枫娘在旁边吓得两股战战,听到冥河一声‘广成子大圣’,几乎跪倒在地。

  “好在我背后不是没有人,想来看在陈教主的面子上,上界的诸位帝君也不会和我认真计较,就是来真的也不怕,惹得天启,甚至最初的那个存在出手,倒霉的也不会是我!”冥河心里满是恶意道:“长眉真人都已经和本尊达成协议,以主神的侵略为纽带,联手算计主神,只要不违背此界的大势,大家还是盟友。”

  念必,冥河抬头起来,看着云床上几乎坐不住的二女,轻轻合上玉匣道:“其中因果说来也简单,邓八姑你肉身僵死,元胎受损,唯一能救此厄的乃是这玉匣之中广成大圣遗留的聚魄炼形丹,其他不是罕见至极,便是你几乎付不起代价。”

  “唯有这聚魄炼形丹,只要你在遭一次魔火之厄,便些缘分,所以我说你的困厄,应由这二云来解!但今日你来求我,我便再给你一条出路选择!”又转头对魏枫娘说:“你所求广成玉匣,本来只是水中捉月,有广成大圣在上界关注,便是你法力强大一百倍,也只是徒为人做嫁衣。”

  “但也因为见到了我,我便给你一线生机!”

  说罢右手一抹玉匣,玉匣便化为一块顽石,递给魏枫娘道:“这般禁制是我亲手所布置,以无上念力,扭转此匣的色相,由玉石相,变为顽石相,广成之天书、法宝、灵丹具在‘玉匣’之中,所以你即便以无上真火将这块顽石炼开,也只是石头一块而已。”

  “唯有我的灵符一道,能将此匣重新化为玉石!”这灵符便是一点念头所化,冥河将一个念头附在玉匣上,扭转其本质,重新定义此物的概念,这等禁制,除了他本身,就是长眉真人亲自来解也是枉然。

  冥河将灵符递给邓八姑道:“如今你们两人各持有此匣的关键,只有灵符石函合一,广成遗物才能出世,相互之间,便是对方的人劫!邓八姑你若是叫魏枫娘应劫,便算度过了走火之厄,入魔之劫,再无魔火分神,峨眉解救之波折。不需二云,便可自救!”

  “而魏枫娘你,若是除了邓八姑,获得玉符,虽然还有其他劫难,但也算有了脱劫而出的机会,其他劫难另有因果,我不当管。”

  邓八姑刚拾起手中的灵符,便看见灵符一展,遁入自己的心口,随即一道暖气袭来,竟然生生化去七八分的阴火,让她元神一阵轻松。

  就听冥河笑着补充道:“为了以示公平,我赠与你的灵符能助你每天压制八个时辰的阴火魔头,让你肉身得纯阳之助,暂时能自如活动,这般法力才不在魏枫娘之下。”

  他徐徐站起,笑道:“如今我已经助你们互相寄托劫数,至于你们是联手开启玉匣,各取所需,还是互相争斗,谋求对方手里的东西,便不再是我操心的了!”大袖一挥,便摄起邓八姑化光遁去,中途大袖一甩,将邓八姑扔在小长白山上,自己做歌而去。

  道:“万般因果诸色相,只是心中念头在!若得一日解脱出,如卸顽石心自在。”

  第一百五十八章 肆虐女真多尔衮,亡魂复仇黄台及

  冥河从青螺谷离开后并未走远,依旧在大雪山上寻了一处避风的峡凹坐定,将神魔图化为一席华盖倾在头顶,自己心神沉入推算,默默运转天机,籍着多尔衮身上那一线天魔魔识,将元神投射到数十万里之外的辽东地域。

  这时远方的多尔衮忽然从出神中醒来,莫名的心有惴惴,憋不过气来。

  推门出去便有数十位身材高大,浑身铁青的蛮人驻在帐外,偌大的一个营地,鸦雀无声,偶尔有一两声小儿的呜咽也迅速被父母捂住,本来应是熙熙攘攘的部落王帐,如今却如一片死地,阴气滚滚,透着说不出的诡秘,多尔衮乃是魔尸之躯,自然不会不习惯,反而觉得舒适。

  他快步走了几步,凭着魔尸的魔气本能驱使着附近的尸兵结阵,他这一部建奴子弟早在他从张家口归来的第一时间,就尽数被他炼死,再屠杀了数千老幼血祭阴尸,将手下数千的战兵尽数炼成魔尸。

  正白旗中包衣数万人,战兵十几个牛录,多尔衮尸变之后,性情暴虐嗜血,再不把自己视为人,更亲近魔尸、阴尸,属于他的女真部众均被其坑杀,大营之中设有石磨数十具,皆是多尔衮率领麾下那些力大无穷的尸军从深山之中开凿出的巨大青石,有数人宽。

  光是磨口便有一人大小,其上血迹斑斑,带有没有擦拭干净的暗褐色痕迹。

  “达音布!今天的血食准备好了没有?”多尔衮随口问旁边一位身材高大的魔尸道:“黄台及忌惮我们兄弟甚久,努尔哈赤给我的十几个牛录,被他剥夺了好多,那些额真见我失势,便背叛我,可恶至极!今天便拿他们来下酒!”

  那个高大的阴尸沉默的俯下头颅,多尔衮炼制阴尸的时候,因为冥河传授的法诀引导的原因,必须极为残酷的折磨那些炼制阴尸的材料们,才能让他们保有智慧,果然不出冥河所料,多尔衮所做比法诀需要的还要过分。

  这达音布生前也算他信任依仗的手下,却被其活活用小火炙烤,撕扯皮肉而死,纵然化为魔尸这么久了,依然没有恢复声带。

  这些保有智慧的魔尸,虽然还有生前的记忆,但已经毫无人性,非但如此还因为遭受多尔衮折磨之时强烈的怨气侵入魂魄,虽然让他们生魂壮大,更利于炼制魔尸,但成为魔尸之后却极为嗜血残暴,得到多尔衮的命令,即刻狞笑着将正黄旗的女真兵从一旁的木笼之中托了出来。

  看到这些浑身黑青的怪物将手伸向自己,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活活把人扯这肢体拉了出来,笼子中的建奴哀嚎四起,其中一名领头的额真不顾一切的叫骂道:“多尔衮,你这个魔鬼,怪物!”

  “你谋害汗王!罪该万死!啊啊啊啊!”

  多尔衮听到这人的叫骂忽然停下了脚步,来到他身前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然后道:“我认识你,石尔泰,黄台及的忠犬。这次便是你们掩护他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作为我麾下的额真,在努尔哈赤去世后第一个就投效了黄台及……”

  “我率领我的儿郎们,打入黄台及军帐的时候,你好像还试图阻止,没想到你还活着……我欣赏你这样的好汉……这样,我赐你一个机会,做我的人!”

  说完他便一挥手:“把他拉下去,用铁梳洗刷他三天,然后埋入大金龙脉之中,等他苏醒之后,将他的家人赐予他做血食!他有三个儿子,吸干与他同源的精血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尸魔!”

  “魔鬼!你必将遭到天谴!”那石尔泰闻言疯狂的叫骂起来,用蛮语说尽他说能找到的一切侮辱性的词汇。

  多尔衮却不动怒,而是平静道:“石尔泰,你现在在恨我入骨,等到你重新苏醒之后,依然会做我的好狗,对我忠诚无比!这才是真正优秀的部下,你会绝对的忠诚,不二的执行我的命令,而不像现在一样,野蛮、愚蠢,而且拥有许多人的鄙贱习惯。”

  “部族之中,背叛,勾心斗角,乃至各种自私愚蠢的想法我已经受够了!只有是尸兵,永远忠诚和真实,他们一丝不扣的执行我的命令,为我统治部族,我永远不用担心他们背叛或者违逆我。”

  “这才是下属,乃至整个部族应该有的样子!”

  多尔衮说了这么多似乎有些厌烦,他一挥手,就有尸兵拽在剩下的女真人,将他们的足部塞进石磨的进料口,然后在这人疯狂的嘶吼,哭嚎之中,缓缓将石磨推动,瞬时间,哭嚎的声音再放大了十倍,多尔衮露出嗜血的微笑,兴致勃勃的欣赏着他们的挣扎和叫骂。

  腥臭的浓稠血水从石磨中缓缓渗出,流入一个石碗里,很快盛满了一杯,马上有尸兵为多尔衮奉上,而多尔衮享用着血食,一边更加淬炼自己阴毒的尸气,在熏熏然的三杯血浆之后,多尔衮一挥手,营地之中数千位魔尸,便按照身份顺序,受用自己的那一份血食。

  远在大雪山的冥河老祖亲自确认过辽东之地,女真各个部落大多数已经被多尔衮占领,化成人间地狱,而黄台及也被多尔衮生生折磨三日,欲炼成一种炼尸之中最恶毒的尸魔——桀尸王,埋入后金祖脉龙脉之中,蕴养尸气。

  冥河随手摧毁了魔尸王多尔衮对它的控制,更将一点魔念打入它懵懵懂懂,正在形成的意识中,看到桀尸王浑身一震,吸纳阴气的速度又快了数倍,冥河才感慨道:“多尔衮这种幼稚的种族主义思想,必须予以纠正,要让他知道,不但人类会背叛,尸体也会!”

  “这个世界上,唯有真正死透了的人,才不会背叛!”

  这般惨剧,对于女真人来说自然是性命之重,但对于冥河来说不过是一个插曲,很快他就推算到自己真正要寻找的东西,元神从天机之中抽出,起身向远方飞遁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阔别多年栖霞观,青苔石阶见故人

  陈昂端坐仙府之中,面前丹炉中南明离火炽烈,数件影影绰绰的法宝影子,在炉火中渐渐蕴养成型,他这一炉法宝已经练了数月,元胎形质反复炼化了三十六便,此时却是最后一炼,先前出世的几件法宝不过是边角料被陈昂顺手祭炼而成。

  只有现在炉中的这几件,才称得上是天府奇珍,玄门至宝。

  “自从我元神两分之后,此界中的一干大事,均交由冥河处置谋划,固然是因为我这身份经营不易,而这个世界又大有价值,不值当为了主神而损失许多,也有保护本尊,以冥河承担因果的意思。但终究有一些因果,是本尊身系,冥河分担不得。”

  “若是我谋划妥当,冥河转眼便要尸解,投入主神控制的世界中,这中土大陆的一干事宜,还得我来接手!如此一来不如早做准备……”

  陈昂看着自己面前的炉火渐渐平息,武火炼了九日,其中法宝的火候渐渐圆满,一件明晃晃的金圈从炉火中跳将出来,缠着一涤红菱,落在陈昂面前,奇光渐渐隐去,只留下两个并不显眼的物件,落在锦帕上。

  “乾坤圈!混天绫!”陈昂叹息道:“临到头了还要学一回太乙真人。”

  他随手打出一道禁法,封了炉火,静待炉中剩余的法宝温养完成,自己径直出了丹房,往主殿而去,此时的南海仙府具已完善,九层宫阙极尽威严壮丽,奇花异草处处,海外中土难得一见的灵药比比皆是,可谓紫云宫,东南海千万年的精倩。

  原先海眼中的那口寒泉移到了主殿后的天井之中,化为一方寒池,旁边载有数十种喜阴寒的灵草,池中还有陈昂妙手点化的三星美人蚺,开府后,陈昂以太阳真火与南明离火点化它们内丹中的水母玄阴之质,化合阴阳,如今这些异种,具如金须奴一般,蜕化成为人种,作为宫中的侍女。

  平时也在池中休恬修行,只是原身变为一种异种寒螭,在池水中畅游。

  南海仙府不比月儿岛仙府,乃是陈昂独自开辟的修行之所,有九曲黄河阵本阵坐镇,等闲金仙也不敢轻犯,陈昂在此界收刮的一点家底,大多存在这里,不说其中禁制匆匆,法宝阵法无数,就说这珠宫以美玉堆砌,帘席以鲛菱织就。

  海眼广阔数万里,已成附近海族、人口的避难之所,昔日在海眼荒礁上陈昂与冥河一场争斗,生生让海床抬起数十个岛礁,环绕海眼东南,有数千平凡公里的土地,如今已经有海客人口从中土迁徙而来,在此立国扎根。

  陈昂出宫门后,连打出几串的·法诀,升起数道楼牌,一道避水牌坊落在大殿之前,封闭了主殿大多数的楼阁。

  三百六十座石灯亮起,围绕九层宫阙之中,灵药、丹房、宝库、修炼的楼阁,典籍所藏之处,皆隐入九曲黄河阵开辟的隐秘空间之中,除了几个徒儿常常出入的所在,其他地方瞬时间暗藏杀机,陈昂再时自然不怕有人偷偷潜入,如今他要出门,便将仙府禁制打开,完整的九重宫阙,瞬间就被九曲黄河大阵分割成无数独立的空间。

  菱纱被这番动静惊动,赶忙出关来看,见到陈昂连忙俯身下拜:“师尊万安!”

  陈昂看她修行还算勤勉,便指点几句,然后道:“为师近日演算天机,知道我门的大敌冥河老祖,在中土有许多布置,若是让他得逞,海外便有十分的不安宁,受中土领袖峨眉派相邀,便要去中土一趟,破坏那老魔的算计。”

  “而且为师在中土还有三个徒儿,许多好友,恐被那冥河以大欺小,不能让他害了去!你便在府中看守门户,不得与奸人往来,一心清净修行,若有要事,可入主殿向我旧座钦祝。为师便会自知!”

  说罢袖中飞出一道金芒,放出造化金船,携着袖中赤莽,脑后圆光,直往中土而去。造化金船被陈昂潜心祭炼,如今禁制不凡,对应天星挪移遁光之下,往来中土数万万里,只是一瞬便至,陈昂未去其他,先停在旧居栖霞山下,拔足往山上道观而去。

  数年唯有人迹,道观台阶前青苔斑斑,一扇斑驳的朱红木门紧掩。

  唯有门前的两颗老梅树,如今树干苍虬如龙,枝繁叶茂,陈昂轻轻推开木门,真气一震便解开了门上的禁制,里面情形一如往昔,大殿之中那一盏灯依旧长明,右手轻轻一点,三昧炼魔真火化为星点的火光,直往明灯处去,登时光芒彻亮。

  此时,距离陈昂离开栖霞山正好三年。

  站在院中,陈昂扫视荒凉破败的栖霞观,袖中两件法宝突然闪烁异彩,陈昂并不意外,将之取出,随手向上一扔,便化为奇光遁入后山。

  栖霞山落云洞中,女修孟霞裳忽然惊见洞外一朵分呈五色的云芝大放光华,其上一枚斗大的玉卵蹦跳个不停,自己的爱鹤慌忙的落在云芝上面,拿翅膀安抚那玉卵,却压不住它。

  “鹤儿?鹤生怎么了?”孟霞裳匆匆来到云芝之前,愁眉不展道。

  这朵云芝来历奇特,乃是一炉奇丹的一点丹气落在落云洞前长成的,与鹤生有很深的缘分,孟霞裳早就发现,鹤生唯有在这云芝之上才睡的安稳,这鹤生还只是一个玉卵未孕化出,便已经十分顽皮,平日里调皮捣蛋,连自己还是个蛋都不妨碍,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大的动作。

  还未等她查看清楚,便看见一道金光裹着一线红光从洞外急射而来,投入玉卵之中,还没等她看清楚就化为虚影,消失在玉卵里面。

  紧接着就听到咔嚓一声响声,只把孟霞裳的爱鹤吓得乱跳,还以为玉卵被什么东西打破了,岂料裂缝居然真的在鹤生晶莹玉润的卵壳上出现,不过似乎是由内向外打开。

  紧接着一只小手拽着一个金晃晃的钢圈,一下子砸破了玉卵,冲了出来。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传出来道:“鹤娘!奶娘!师傅!”

  第一百六十章 三坛海会大圣传,殆害无穷老魔头

  孟霞裳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站在那里,心里不知有多少喜爱,不说落云洞中一人一鹤把他瞧得更眼珠子一样,就是净明行走中土之时,时不时的也要回来看看这个小徒弟,就连陈昂出走海王三年,尚记得回来看看这个自己一炉丹炼出来的小家伙。

  可谓万千宠爱,圃一出世就有陈昂给他安排法宝,这般豪奢,中土道门中也只有两三家有着底气。

  陈昂若不是占据海外正统,开府四海之中,也做不到拿法宝来打赏后辈的事儿,这等行径向来是只有峨眉派这等大土豪,才做得到二代弟子随手一个天府奇珍,动辄旁门就是苦心练就的至宝。

  孟霞裳欣喜莫名,把鹤生翻来覆去的看了几十遍,越看越是喜爱,直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过了好久才想起之前的异象,道:“鹤生一出事,便有两件不凡的法宝来投,必定事出有因,他虽然跟脚不凡,乃是天生圣人,感受而生,但毕竟因果简单,不是净明大师所赠,便是陈昂前辈投来的……我看那法宝来时的金光起自山下,莫非陈道友从海外回来了?”

  便将鹤生小心放下,却见那朵五色云芝忽然成熟掉落,五朵芝云攒聚一团,忽然包裹住小鹤生,灵芝的根系化为一涤系带,旁边的灵鹤将它刁在嘴上,恰如一个最好的襁褓。

  孟霞裳见了虽然惊讶,但她知道鹤生来历毕竟不凡,有此异象虽然更加令人惊异,但也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便嘱咐好灵鹤衔好鹤生,随自己前往山下的栖霞观一探。

  孟霞裳往落云洞出去,便是一介青坪,下方是悬崖峭壁,坪上是草木荣华,灵药点缀,云霞相栖,孟霞裳足下一顿,便有一枚铜环从她纤细的手腕脱落,掉在地上,五色云彩顿时那处滚滚生出,正是净明所赠,由陈昂重新祭炼的那件法宝,五云环。

  孟霞裳乘它而起,不紧不慢的往栖霞观遁去,才到附近便看到古观内一点明灯长明,寥寥香火徐徐升起,在看门前青苔犹有足痕,斑驳木门半掩,便知已有人入住,她落在主殿前天井之上,看见一个少年道士从主殿之中施施然推门出来。

  随即点头稽首道:“许久不见,陈道友风采依旧,可是从海外回来了?”

  陈昂笑道:“我在海外挣得了一大片家业,左近算到鹤生将要出世,我可不准备把这徒儿让给净明做小和尚,正好我在海外结仇的一个大敌,究竟扰的中土不安,便抢在净明之前回来,把鹤生徒儿收在座下。那净明老和尚,化缘三年,左右不过几间庵堂,如今我在海外有三两个仙府,占据数百里,分外气派,我倒要看这次他拿什么跟我争。”

  孟霞裳掩嘴笑道:“净明大师苦行三年,如今中土局势动荡,就连善信人家也没有余粮,怕是连庵堂都建不起来。前辈你不但有古观房舍三进,在海外还有仙府,想来他是抢不过你的。”

  说笑一会,她便正色道:“道友法力远在我之上,能与你为敌者,我本帮不上什么。但毕竟能尽个心力,可否告知此人是谁?”

  陈昂微笑道:“此人乃千余年前散修孤皓子尸体所化生的古旱魃,被前辈仙人赤杖真人禁封于南海海眼,万载寒泉之下,奈何西崆峒邪派教主轩辕法王作祟,派遣徒弟试图将其解封,血祭他最近练习的一门邪术,岂料那旱魃不是等闲,竟然反将徒儿害死,借此蜕变为大阿修罗无上魔躯。”

  “那时我亦被他引来,却察觉他的诡计,借助赤杖真人禁制,反将其镇压封印,后来被他走脱一个元神,便前去追寻灭杀。只可惜他气数未尽,反在追杀途中,害死无数海外同道,炼成前古未有的血魔、天魔两大道统,最后在南海海眼一场厮杀,侥幸将其逐出,却被他救走肉身,逃去了中土!”

  陈昂三言两语将变故讲述清楚,孟霞裳一阵恍然,道:“此魔的消息我也听过,只听说有不世之威,海外无数同道为他所害,就连邪派,魔道的两个大宗师,轩辕法王与毒龙尊者,也被他所杀,神形俱灭。东海三仙三位前辈前去降魔,都无功而返。”

  “听他来中土,好些同道都人心惶惶,轩辕法王和毒龙尊者都是修道人中的老前辈了,一个统率西方魔教,威名赫赫,一个潜修多年,却也不容小窥,却在此魔手中应劫,人家都道,此乃近千年以降,魔威第一的凶徒。”

  “未想竟然是前辈大敌,能败此魔,前辈神通法力令人钦佩。”

  孟霞裳还是心有余愧道:“我有几个同道在海外,也听说过,海外旁门之中一位赫赫有名的白岩老祖,在家广邀同道,赴他百旬大宴,却遇上了冥河老魔,竟然悉数被害,全家死绝,白岩老人也是积年散仙,竟然也无还手之力,故而那时海外闭关,远遁者无数,听他来了中土,许多同道都紧闭洞门,不理外事,却也听说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欲剿除此魔。”

  陈昂才暗自感叹白岩老人居然也是‘赫赫有名’的前辈散修,冥河手下死伤甚重,但是么时候轮得到白岩老人排号入座了?海外死去的那一摊人里,白岩恐怕连前十也排不进去。又听她将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姓名一一告知,请他去联络除魔,陈昂仔细想了半天,却一个也认不出来,想来也是白岩老人此辈,我们陈老魔头眼角甚高,只有三仙二老这等级数的人,才有些瞧得上。

  像白岩这般本事的,连名字都懒得记。

  但陈昂总不好直说,便找借口道:“前日峨眉妙一真人与我来信,说那老魔在辽东杀戮甚重,他框我三个徒儿,替他杀了建奴数万大军,意图以因果陷构我。又在川边创立了什么天魔极乐教,为害深重,开辟一虚幻世界,专门骗人死亡将魂魄投进去。”

  “佛门几位大能,不忍他如此殆害众生,立愿要除他。算到他在川边大雪山行踪,只是这魔头精进迅速,已经隐隐有他化自在天魔道果,称得上是神通广大,法力无穷,非此界中人等闲能抗衡,便邀我去峨眉一会,共商除魔大计。只怕无法在应其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风火重炼栖霞观,起程再赴峨眉会

  听到陈昂这样说,孟霞裳便不好再开口提她那些‘道高望重’‘积年累修’的前辈了。

  陈昂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旁门中的人物他是见过的,那些积年累修都修不出个屁来的‘前辈’,多半眼高于顶之辈,拥有各种各样标新立异的脾气,陈昂自己脾气就不好,到时候杀了人家几个,闹出几场‘血光之灾’来,等闲再没有冥河给他顶雷,反而不美。

  他便笑道:“鹤生天生一副仙骨风姿,乃是乾坤清气孕化,他未出世前还好,出世之后天机渐渐明朗,不知有多少僧尼乞丐要来打秋风,想骗我徒弟回去给他们当徒儿。今日他玉卵开辟,清灵之气冲霄三百丈,虽有我炼的乾坤圈、混天绫遮掩,不叫旁门中人知道,却也惊动了许多累修的秃驴。”

  “那些秃子最是难缠,明明一副穷当啷的身家,却有各种背后的算计。你身为她义母,万万不可让人忽悠了去,我在海外几座仙府,无数的身家,最是显阔。”

  说罢又笑着叹息起来:“若不是碍着净明的面子,何必如此折腾,他乃我一炉丹气孕育而出,与我缘分甚深,莫说收他为徒,便是养他为子,也是合人伦情理的。可惜!可惜!既然先前有言,便等净明几年,等他长大后,你叫他自行选择吧!”

  孟霞裳知他所说合情合理,但她终究更亲净明一些,陈昂本人来历太过莫测,原本只是山下小观中的一个痴傻道童,觉悟前世之后,便一直高深莫测,给她的感觉恍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连冥河老魔这等可怕人物,千古旱魃,域外天魔降世魂同的跟脚,都不是对手,被逐出海外,这等人物真不知前世是何来历,究竟心中惴惴。

  孟霞裳算来,陈昂觉悟前世不过三年半,道行法力便已如天高地深,海渊之扩,这般陈旧堪称骇人听闻,孟霞裳也听过一些灵空仙界,乃至紫府天界的传闻,上界帝君之子,东极大荒巨木神君比之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般想来,其中内情,殊为可怖。

  有时孟霞裳也思衬着,这陈昂要何等的来历,才有这般的道行,心中揣摩,大约也要上古金仙广成大圣,乃至青、白、赤、黄五帝这等人物,又或千古水神共工氏、火神祝融氏,到了玄门三清这般级数,她就再不敢想了。

  这般级数的想象力,实在不足以揣测陈昂的来历,非得见过无数世界生灭,超脱蜀山这一隅,纵观无数星河宇宙,极尽广大天地,才能触及一二。蜀山地界人间不过比太阳小上数倍的一颗星球,而昔年异界陈教主一挥天河席卷,也有银河系一般浩淼。

  孟霞裳既然有这般顾及之心,又关心鹤生,爱如自己亲子,言语之间便有所表露。

  陈昂见她支吾应付,便知她心中所想,觉得鹤生给净明做徒弟,日后定能有个正果,若是让陈昂教导,指不定会教成什么,似她这般的为母之心,总觉得把孩子交给知根知底的净明更好,而交给陈昂这等渊深莫测的人物,实不知是福是祸。

  陈昂并未有责难之心,只是淡淡道:“日后便让他自行选择罢!”话中竟然不再提孟霞裳本人,孟霞裳这才猛的一震,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被看穿,当下有些窘迫,匆匆告辞而去。

  站在栖霞观小院中,陈昂任凭山风吹拂自己的衣袂,古观三年唯有修葺,有些破败陈旧也是难免,陈昂只是一指,一股乾天纯阳真火烧透,只见古观所在峰峦崖壁全部陷裂,晃眼之间山鸣地怒,石沸沙熔,只是滚滚如山雷之音而去,将山石中的浊恶之气,尽数送入地肺中化去,山上的草木虫蛇尽数被禁法送在半空,栖霞观经由太阴真水洗练越发越古拙。

  待到风火初定,陈昂法力收回,才将一应草木重新栽种,虫蛇百兽之属,以及栖霞古观,再落在地上,此山根基已然重新炼过,地下禁法隐隐不发,便是栖霞古观,一砖一石也有禁制依附,竟然再举手之间,将此地重新炼为一处清秀福地。

  环境越发越玲珑可爱,陈昂挥手之下,从海外群岛之中采集的十三口泉眼,一些异种草木也随之被他布置在山上,虽然外面看过去,还是那小山古观,实则内里已经不同。

  灵气勃发,阵法暗中蕴藏,比之一些散修旁门设在灵山大川中的洞府,还要完善。

  就连后院那一口古檀木,也被陈昂移植了一株异种灵根进去,灵性愈发愈内敛,陈昂所为只是顺手造就一番自己的旧居,免得有宵小滋扰。

  如此潜修了数日,几位旧友尚未有消息过来,峨眉乾坤一气妙一真人的帖子就已经发至,眼见一道纯碧色剑光落在山前,陈昂伸手摄它到跟前,从一把灵性非凡的飞剑上取下妙一真人的帖子,上面说的客气,请他三日后峨眉山一会,陈昂便提笔回复了两句,将飞剑放回。

  陈昂自己同峨眉到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大局上看,两方甚至大有可以合作的地方,更不用说上界长眉真人的关系都已经打通,这才放冥河出去折腾,自衬冥河闹出什么大事来,都不至于引起灵空仙界,乃至天界的干涉。

  哪里知道冥河这般能折腾,天魔极乐教一事,实在捏了那群秃驴的卵,要了他们的命根子,这般情形之下,难怪峨眉要请陈昂一会,商议除魔之事,不过依着冥河的性子,除魔一事只怕多半会变成被魔除。

  若是让他放手施为,此界的劫数不知要衍化的多厉害!

  好在面子上陈昂依然是冥河的死敌,在其中尚有转圜的余地,不然眼看就是一场正邪大战,道消魔长的大劫,闹的狠了,冥河未必不敢将天启招来,到时候就是天翻地覆的一场劫难,于陈昂也没有好处,反而耽误了查杀主神的正事。

  转眼间三日即过,陈昂便起程而去,化为一道遁光往峨眉山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夙世孽根笑和尚,最是好心陈真人

  另说妙一真人请陈昂在峨眉赴会,命诸葛警我在山前等候,东海三仙都已由钓鳌矶转至,因而笑和尚也得以脱身,在峨眉修行,见到诸葛警我前往山前,便叫他道:“诸葛师兄这是去哪里?”

  诸葛警我见状停步道:“掌门师叔命我到山前等候一位前辈赴会,笑师弟,此事掌门师叔再三关切我,说来的这位前辈身份不凡,师弟切不可误事。”诸葛警我一贯了解自己这个师弟的性子,因为极受宠爱,便有些娇惯,虽然本质纯良,却有些无法无天的大胆。

  好在苦行头陀管教极严,未曾惯出他几分骄狂来。

  但笑和尚眼珠一转心里有些主意,显然诸葛警我还是低估了笑和尚的胆量,此君转世两千年,历经数劫,可见其夙孽深重,登时笑道:“诸葛师兄可知是哪位前辈,竟引得掌门师叔如此慎重?”

  诸葛警我并无怀疑,道:“是海外南海仙府的主人,陈昂陈真人,几位师叔请他来相商除魔之事,之前海外冥河老魔来中土作乱,乃是他的大对头,作弄他三个徒弟,将之引入邪道,白眉神僧出手救了他的大徒弟李洪,觉得和那李洪有缘,便想请陈真人让给他一个徒弟。”

  笑和尚惊疑道:“这冥河老魔我知道,乃是海外近来一个厉害的老魔头,据说是千年旱魃蜕化的大阿修罗魔头,参功造化,我师父曾去除魔,被他连破无形剑遁,回来警告过我一次。可是那陈昂是何人?竟有本事与他作对?”

  诸葛警我认真道:“师弟切不可小看这位前辈,据说南海冥河作乱之时,便是这位前辈将他败走。”

  笑和尚更为不忿,心中恼怒道:“冥河老魔败走南海,乃是我师父与小男、心如几位前辈合力所为,岂由他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贪功!连自己家的徒儿被欺负了,都要白眉前辈出头,究竟有几分本事还是两说。师父修养深厚,不在乎这等虚名,我却不能让他得了便宜!”

  “不如以无形剑遁躲在一旁,让他暗中吃些苦头,丢几分仇,想他明白过来后必会自惭形愧,不敢再做这等盗名之事,等师父问起我也有话说!”

  他念头一定,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向诸葛警我打个招呼,自己转身回修炼的洞府中,诸葛警我看他回去,才放心下来,展开遁光前往峨眉山前等候,他却没想到笑和尚表面上回去修炼。实则以无形剑隐身跟在他身后。

  待到陈昂剑光隐隐显现,他才赶在诸葛警我前面拦了上去,无形剑遁速度最快,诸葛警我还未看到遁光,他便出现在数十里外,显现出来一个小和尚的身形,从空中跌下,陈昂看到有人从半空跌落,也并不奇怪,只是一指便分出一道剑光,将他托住。

  看到笑和尚一人在此,便问:“你可是峨眉门下高足,为何从空中落下?”

  笑和尚笑道:“我在修习一套峨眉的秘法,只是习练不得法,才忽然从半空失足。”陈昂心里明白表面却有些惊奇,道:“哦?这是何等秘法,有这般奇怪的要求?”

  笑和尚心里大喜,暗道:“这就要让你出个大丑!别人家的秘法,岂能轻易打听,此人这般行径可见不是诚实之辈,我却也没错怪他!”当即心里更加得意,口中却恍然真有其事的样子,开口道:“我们峨眉后山有一株仙杏,吃下两个,便能肋生双翼,挥洒风雷。”

  “只是有一点,此翼必须心中迫切,惶恐不安,急切想要生出双翅之时,才能忽然长出来。我这回便想从高处落下,等到心中恐惧万分,急切想要生出翅膀,便能长出双翼。”

  “可惜无论如何焦急,都不见半分成效!”

  他讲完之后,偷偷看着陈昂,只见陈昂表情淡然,只是皱眉道:“这般仙杏我也听说过,只是这传说虚无缥缈,若是真有此物,可否拿出来给我瞧瞧?”

  笑和尚心中大定,心下笑道:“这般旁门人物真是半点规矩也没有,我拿仙杏骗他,就料到此人贪欲炽烈,必会向我讨要……等会他向我要,我便诓出他的身份来,再假意说‘既然是峨眉贵客,此物便送予阁下’,等他自己从飞剑上跳下来,我便隐身在旁边,打他十几个跟斗,看他还有脸来峨眉!”

  手中却不停,掏出两个发青的杏子。

  陈昂看了片刻,忽然叹息道:“这个看上去可真没什么出奇之处。小和尚你是不是误信了同门的笑话?”

  笑和尚见他不信,连忙道:“你若不信,可以看我,之前我无端出现在半空,便是数十里外悬崖上长翅膀的时候,逼出一截风翼,一个忽闪便到你的面前。你若在不信,我可以给你吃一个,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陈昂道:“我并非不信,只是人身最贵,长一双翅膀变成个禽兽模样又有何益处?还是你们峨眉门下会玩,像我们海外散修,只懂得操弄飞剑,并不想在肋下长出两个翅膀来!”

  笑和尚没了办法,只好激将道:“既然是海外来客,没有这等见识我便不意外了!这风雷双翅妙用无穷,一扇翅膀,便是九千里,遁速无双,你海外可有这等遁术?”

  陈昂只是叹息道:“若是只有这等本事,何苦弄两个翅膀出来,你伸手出来,我教你一个法子。”

  笑和尚假意伸手出来,陈昂在他掌心写了一个遁字,道:“你捏在掌心,往手里哈一口气,喝道:‘向上遁!’便有感应,我看修法不易,太低的地方若是来不及长出翅膀,就有性命之危,若是身具法力,随时可以驾飞剑出来,心里又没有紧迫感,这般九霄之上,元磁真罡之内飞剑难出,有高居万丈,又有充足的时间应对,必然能让你修成!”

  笑和尚将信将疑,拽住右手,朝掌心哈了一口气,喝道:“向上遁!”陈昂暗中催动造化金船,施展天星挪移,一举将他挪移到罡风层中,笑和尚才现身出来,便被几股剧烈的罡风卷入,打着跟头吹远了,他被裹在风里面,连眼睛都睁不开,昏天暗地,身体转的跟陀螺一样,哪里还放得出飞剑来!

  陈昂将神识收回,不管笑和尚在天上受苦,自己摇头笑了笑,便往诸葛警我处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群仙必至诛天魔,劫数只一多不祥

  诸葛警我等来陈昂,施礼后,便带陈昂往东海三仙及妙一真人处,路上陈昂笑问道:“峨眉门下高足果然尽数不凡,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和尚,说在那里修炼什么‘风雷双翅’的法术,却是好玩的紧!”他说了这一句,就已经到了妙一真人处,当先进去了。

  诸葛警我不敢阻拦,只是心惊道:“笑师弟!”匆匆去寻他。

  陈昂才到楼下,便有一道仙光接引,踏足而去,见到楼中许多人心里微微惊讶,在座的可都是不世高人,不说东海三仙三位大高手,便是妙一真人夫妇在座,还有白眉老和尚、智公禅师、尊胜大师、天蒙禅师以及大方真人神驼乙休等人。

  端是人才济济,此中诸多天仙之辈,拿出去入侵一个位面都不砢碜。

  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风姿甚佳,看起来不过是个三四十的中年道人,他明朝中叶入道,但已经累世修行九世,第六世青衫客时已经是千余年前,一身法力神通深不可测。他见陈昂步入楼内,笑道:“可是海外的陈道友当面?”

  陈昂笑道:“正是陈某。”

  妙一真人便感慨道:“此界凶顽余毒甚广,先前赤杖真人遗凶,千年旱魃所化魔头冥河此辈,持凶惩恶横行海外,竟不能制,还仰仗道友法力通玄,才驱除此魔,只是可惜诸多海外同道厄难。如今五百年群仙大劫将至,正邪有三次斗剑,海外中土具开劫数,道友乃是海外鼎柱,与我峨眉同持正道,惩奸除恶,不使道消魔长,实在功莫大焉。”

  陈昂淡然道:“余不过一己之力,如何能与峨眉领袖正道相比?此次前来,也是听说小徒在中土,受那冥河老魔百般折磨,又听闻他倒行逆施,竟成天魔极乐界这等残害生民之魔法。又闻峨眉乃是中土正道领袖,我们两家紫云宫是便素有交情,如何能安坐海外,坐视冥河他猖狂?”

  听他此言,在座白眉尊胜等诸位禅师具为点头,白眉忍不住插口道:“先前我见道友门下三位弟子,并不得真传,我看那李宁心性都好,可否容他再拜入我门下?日后也有成就正果的指望。”

  陈昂笑道:“李宁是我首徒,最堪造就大用,如今只是纯化根基,我门下道法并不以童男为先,反而更注重打磨根基,培养心性,七十岁修道也不晚,我这里照样有灵药培育他血气寿元,返老还童,如今世道飘摇,他缘法未至,幼女英琼堪堪出生,念及他天伦之享,及入世磨砺心性之要,未有传授本门心法,只将人间武艺传出,乃是重用,并非记名传授。”

  “神僧所请,恕我不能答应!”

  白眉双手合十,禅唱道:“原来如此,是老衲无状了!”

  听到此处,妙一真人忽而道:“李宁幼女李英琼与峨眉大有缘分,不知道友可肯舍给峨眉,传承二代衣襟?她前世与祖师长眉真人便有夙缘,祖师留言;‘三英二云,大兴峨眉’便有她一位,还请道友顾念一二。”

  陈昂沉吟片刻,点头道:“能予峨眉,乃是她自己的福缘,我虽然是她师祖,但不也必阻止,既然妙一真人挂念,便由她自己拿主意吧!”

  妙一真人见他答应,犹然妙一真人这样的城府,也不由的舒展眉头,陈昂跟脚神秘莫测,便是祖师长眉真人天界传书,也多有顾忌,等闲妙一真人也不想招惹这个麻烦,能借此机会解决此事,算是放下了一个担子。

  几人谈论了一会私事,便重提剿魔的正事。

  妙一真人道:“冥河老魔初在南海镇封之时,还并不起眼,等到他从陈道友手中逃脱,分神炼成血海元神,肉身蜕化大阿修罗无上魔躯后,便隐隐为此界魔道第一人,后来杀轩辕法王,诛毒龙尊者,海外一场大战,立下血河大阵、有相无相空魔大阵两重魔阵,杀人无算。”

  “海外同济犹然一空,正魔两道身陨无数,师兄苦行头陀及心如神尼同去阻止,也为他所败。我和几位师兄,神僧多此推算,跟脚看似清晰,实则重重遮掩,难分真假,经陈道友怀疑,乃是前古旱魃蜕化天魔之时,得域外天魔降下魔劫,本我遭劫后,合天魔分神而成的旷世魔头。”

  “遭陈道友驱逐海外之后,赶赴中土,再造无数杀业恶障,辽东一场大劫,余波影响深远,如今死伤数十万之时尚只是劫气之始,犹有更厉害的后手,如今老魔入川边藏地,欲统和星宿海,西昆仑一干老魔,于川中立下天魔极乐之教,造孽无穷,如此一来,天数道消魔长,生灵有倒悬之急,正道有累卵之危……值此危难之际,请诸位同道齐心协力,诛除此魔!”

  白眉禅师补充道:“譬如欲界诸神力,天魔波旬为第一。观此魔神通法力,或可为他化大自在天魔王,其法力统摄天魔血魔两道,化生大自在天子、大阿修罗魔王,是为大阿修罗无上魔,大自在天无上魔,神通无边,法力亦无边,蛊惑地界众生为第一魔劫。”

  “实在殊为恐怖!”

  “其曾有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波旬亦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如今开辟天魔极乐之界,顺从欲界众生之心,背负无穷罪果,化一界为祥和,使无善恶,无果报,无出离心,言:‘诸般色相,皆归与我’其中恶孽,无可量计!”

  大方真人皱眉道:“此人行踪诡秘,先前我们未有十足把握,兼之天机蒙昧,才并未出手除魔,如今他入大雪山后,了无音讯,不知化作什么模样去蛊惑人心,我们难道就这样等着不成?”

  陈昂听了半天才解释道:“冥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有十足的把握,此人应劫而生,乘着劫数而起,我们这次出手为他设立一劫,若是胜了也就罢了。若是让他侥幸逃脱,神通法力便有不可估量的提升。要知道,天魔修行,便是与众生设立劫数。”

  “劫数越重,天魔精进就越快!”

  “所以诸位其实并没有多少机会,只此一次,多则不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性急如火乙驼子,默然无情陈真人

  陈昂此言所说,实则十分中肯,在座诸位高人本想点头应和,岂料大方真人神陀乙休却打断陈昂的话,嗤笑道:“听道友所言,似乎对这冥河老魔颇有几分了解,先前道友在南海与易家兄妹两个相见之时,却未有这般明了。致使易晟之时,可未见你这幅面孔!”

  乙休这恶气好没来由,使得满座皆惊,妙一真人试图开口阻止,却被乙休拦下,道:“驼子我是个直脾气,心里藏不住什么话。今日见到这位陈道友,也做不出什么好生气的表面功夫,易周道友是个君子,纵有话,也难言……妙一真人,你知道为什么谈及除魔之事,有丧子之痛的易真人不肯来吗?”

  乙休站起身来,看着陈昂厉声道:“这位陈道友虽有除魔之志,但那冥河一场血洗之时,却也不见他半点动作,易家兄妹一条性命且被他断送,这等人物来参加我们这次除魔之会,我驼子是没有什么好声气的,只想指着他问问,为何有这等见死不救之举?”

  “此等无有担当之辈,驼子羞与他同座!”

  “大方真人!”白眉神僧打断他道:“大方真人言重了,生死有命,陈道友且不是有意……”

  被这堂上许多人瞩目,陈昂犹自淡然已对,他笑道:“大方真人说的不错,我确实曾坐视易晟厄难。但取死之人自有取死之道,我又不是易周道友,何必代他管教儿女?天行有常,死生皆有大道,劫数流转,修道人亦有命数,易晟命当如此,不过失了心性的旁门小辈,纵然死了,又有何可说。”

  “陈某不才,修道寻真,求得是大道,修得是长生,并非什么小辈的护道人,救苦救难的菩萨,陈某一生修行不是为了救人!莫说是他易家死了一个,就是通家厄难,又与我何干?”

  “只是力不能及,半途求道身陨罢了!”

  “大方真人与这易家有旧,欣赏这两位小辈,便时时相护,这等爱屋及乌之情,也能理解。但是……这与陈某何干?若有着心情,何不拯救大明,济黎明于世?”

  陈昂忽然看着在座的诸位神僧,朗声问道:“诸位大德圣僧,乃是大慈大悲之辈,如今天下黎民如烹如蒸,四方之境,白骨露野,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如今这满朝上下尽是吃人之禽兽,四方蛮荒之地,更有惨无人道之状。”

  “南有彝人以人为奴,率兽食人,西有川边藏区以人血祭,北有流民千里,东有建奴屠城,中原大地黎民百姓日日夜夜,有无名冤魂缭绕,冥河老魔丧尽天良,创天魔极乐之教,教人向死!何以成天下大患?可是四方百姓弃生寻死乎?”

  陈昂从白眉、尊胜等人脸上一一扫视而过,问道:“何以让黎民视死如归?何以让天下百姓乐于天魔极乐?诸位神僧?佛法可救得了大明,救得了苍生?如今天魔极乐教倒行逆施,众生视佛国世界为地狱,向往魔国极乐为往生。”

  “诸位尽是入世救人之辈,何以只让人向善拜佛,受苦受难?你我都知,如今天魔极乐教猖獗,非是冥河蛊惑人心,而是众生皆苦,无处解脱,佛法救不了众生,就休怪众生向魔。”

  “便是因为诸位高僧大德,无力解救这世间,不敢与魔辩法证道,只好除魔卫道,铲除冥河这个根源,毕竟若是人间处处佛国,平安喜乐,诸位也无法做到。陈某说的可对?诸位不敢与人间纠缠,不敢入世救世,不过是蒙起眼睛装作看不见而已。”

  乙休冷笑道:“修道人有修道人的法理,上有天条约束,下有因果纠缠,人世间自有人道,岂由我们这些方外之人纠缠。冥河之罪,在于以魔道犯人道,若是各个修道人都能对凡人出手,天下便成了什么模样?”

  陈昂击节笑道:“说得好!就是这个道理!凡人不肯自强不息,修道人如何能救大明?修士又不是养狗,把这大明王朝养起来。就让它天理循环,自食其果去罢!”

  “这易晟无非也是这个道理,他也不是我养的狗,我为何要救他?就凭你大方真人横行霸道,我不救他,你就要出手和我为难不成?还是他易家厉害,我不救他,就违背了天理人情?你大方真人与易家亲厚,爱护这些小辈。但这关陈某何事?”

  “陈某行事,自有规矩!法度尺量,存乎一心。又何来凭你分说?大方真人,你若持强就且来试试,陈某只会比你更强!”

  神陀乙休闻言跳起来,横眉冷竖,对陈昂冷笑道:“这里是峨眉贵地,我不在这里与你计较,你若真有这么大口气,就与我去九天之上试试!”

  陈昂只是一挥手,示意他上去:“请!”

  妙一真人这时已经不得不出声打扰,他闻言思量道:“大方真人虽然性急一些,但出于一片好心,只是太过坳直,眼里容不得沙子,有颇为护短。陈道友虽然性情冷了一些,说的也是修道人的道理。无论如何,也不好让两人就这般结仇。”

  出于峨眉东道主之职,妙一真人开口延请道:“两位道友万万不可伤了和气,大方真人嫉恶如仇,性子急了一些,陈道友也并无差错,这等事情,出不出手,都无可言说,只凭个人抉择罢了!两位为此伤了和气,也有违此会的本意。”

  尊胜大师也苦笑道:“此会本为除魔,如今闹的两家成仇,岂不殆笑大方?不如两家以文斗法,各显本事,也可免的打出真火,结仇失和。”

  陈昂自无不可,神陀乙休思量片刻道:“本来驼子是绝不肯和这人干休的,但此次本受妙一真人邀请前来,搅了这场盛会,实在有罪。不敢再违背诸位神僧的意思!就和此人斗法一番!”

  妙一真人道:“此次斗法不为争个道理,只为分个胜负,消弭这等冲突。若是争出火气,反而违背了初衷,还得诸位高僧商量一个约法出来,立下比斗的规矩,务必显得公平公正,好让败者心平气和,能接受这个结果。”

  便请在座的高僧筹划斗法的具体方案。

  第一百六十五章 移峨眉山填东海,摇落星辰反掌间

  修道人斗法本是寻常之事,昔年五台山与峨眉的许多纠纷,便是在混元祖师与妙一真人的一场斗剑之中尘埃落定,虽然峨眉在此事之上做的不干不净,但此次乙休与陈昂斗法,他们终究抱着一丝息事宁人的态度,几个老和尚商量来商量去,总不过是不温不火的坐禅、比试之类。

  莫说是陈昂,便是性子火爆的神陀乙休也断然不肯如此。

  乙休听了半天,闻得几位神僧如此打算,也是老大不愿地说道:“何必如此麻烦。若要我说,修道人道途不同,要么斗剑一场分个高下,我驼子托大,比他修道早个两三百年,听闻这位陈道友有一阵,威震四海,敢于峨眉两仪微尘大阵论一个高地。”

  “曾败那老魔冥河血河大阵,将他逐出海外……这般好大口气,驼子我虽是微末技艺,却也想见识一番!此番斗法,不如便已破阵为胜,请陈道友为我立下一阵,若是驼子我走得出来,便是我赢了。若是我走不出来,便任凭你处置!”

  他此话一出口,便引得妙一真人,峨眉三仙脸色大变,苦行头陀是见识过南海之上陈昂九曲黄河阵出手的场面的,端是气象万千,翻天覆地,无论苦行头陀如何高估神陀乙休的道行法力,却也不敢断言他能从那般阵法中脱身而出!

  他虽然对陈昂观感不差,但到底亲疏有别,大方真人与峨眉多年相交,自然不肯见他自寻死路,连忙开口组织道:“大方真人万万不可……”

  “苦行大师且莫阻止!”大方真人乙休打断道:“驼子不是妄自尊大之人,若是连陈道友的一阵都破不了,先前那番,不过自取其辱罢了!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驼子看不过他这等行径,自然要一较高下一番。空口白牙,凭甚说服于人?”

  听到乙休这般断言,陈昂到听出他一分旁门的脾气,大抵愈是旁门中人,愈是对修道人‘道在剑下’的道理愈发明了,旁门中人不似正道玄门还有一层脸面,一个个脾气古怪,倒有一分强者为尊的作风,乙休自己便不是什么爱讲道理之辈。

  原著之中,紫云宫宫之劫过后,易家兄弟因为好勇斗狠,打上铜椰岛,被天痴上人所擒,天痴上人还讲几分道理,对他们将前后因果说清,先说门下弟子擅赴紫云宫妖女之会,违背门规,打了百鞭惩戒,后说这两人不依不饶,追杀百里,打上铜椰岛,摧折仙木七十余棵,不分青红皂白,伤人毁岛,欲杀他门下弟子之过。

  便要同样鞭打易家兄弟数十鞭!

  此事本就是天痴上人占着道理,易家兄弟惩强斗狠,不知好歹,执法也算公平得当,偏偏乙休因为一己之好恶,持道法烧了人家的磁峰,将易家兄弟枪出。更是口口声声让天痴上人明年去找他了解因果,结果闹出了铜椰岛千古太火之灾这般好大的乱子,几乎造孽无穷。

  此辈中人大抵顺着自己的好恶行事,并不十分的讲道理,只求凭着一身法力念头通达,逍遥自在,这般易家兄妹的旧事,妙一真人等人虽然心中也有好恶评价,但并不因此左看了陈昂,依旧秉持正道来接待,只有乙休这等脾气,才要做过一场,论个高下。

  正因为陈昂贯是知道乙休此辈的脾气,所以并不懊恼,大家各有亲疏远近,乙休也没有把陈昂的利益至于自己至交易周真人之上的道理,若是他不为易家考虑,那才十分奇怪。

  而陈昂本身也大抵是乙休这样的人,以‘我’为中心,追求逍遥自在,并没有将天下公义,正道道理至于自己利益之上的想法。所以两人的想法,反而比妙一真人和一干高僧的筹划更为合拍,只听陈昂笑道:“大方真人所言虽然看低的陈某,但道理无错……”

  陈昂微微一笑,伸出五指,一掌虚按在空中,笑道:“也不用大方真人破我九曲黄河阵,九曲黄河阵削五气,灭三花,大罗金仙来了都要沉沦一阵,我与大方真人并无深仇大恨,又不是斩妖除魔,等闲不可出,出则不祥!陈某动用一掌便可,多一只手,都算欺负你!”

  他前番说的一干高人还在暗自点头,觉得他知道分寸,等到最后一句话出来,神陀乙休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喝道:“陈真人,你辱我太甚!”就是妙一真人、苦行头陀也觉得陈昂这句话太过无礼猖狂。

  陈昂一挥衣袖,负手道:“峨眉乃天下名山胜地,到不便在此动手,陈某就在东海偏远之处,按下一掌,若是大方真人能逃出这一掌之地,便算我输了!”说罢不等乙休怒叱,右手一翻,一道金光破空声起,陈昂轻轻将右手抬起,托住九天。

  顿时星辰摇曳,白日星现,九天之上大日隐逸,天空昏昏沉沉,整个中土具能看到那一轮日光出现一个微小的缺口。

  “天狗食日!”

  陈昂足踏造化金船,金船上天星禁制被陈昂法力催动到最高,牵引一颗星宿移位,遮蔽住中土上空的大日,这般骇人听闻的神通,实在是大法力、大智慧、无上神通,让峨眉山上一干坐着的老僧汗毛竖起,面露惊惶。

  蜀山星球的近地星宿,虽然不比星系恒星行星硕大无朋,却也不是一座山峰,一片福地可以比拟,整个中土大陆,或是东极大荒也不过这般大小,能遮蔽天地,其中意味无不让人悚然,此时整个中土无数修道人尽数被惊动,或是惶恐,或是不解的看着这般骇然的天象。

  “风雨云雾,日升月落,只是烛龙呼吸张目!移星换斗,列宿变化,不过在下一掌之间!”

  随着造化金船发出金色的光华,仿佛承受了无匹的压力,猛的暗淡一分,显得摇摇欲坠,天上的星斗忽然大放光明,忽然变化的位置……不,应该说是脚下的峨眉山变换了位置,陈昂似乎以无匹的法力,将峨眉山连根摄起,挪移到东海一处荒芜处。

  妙一真人眼看峨眉山前一阵沧海桑田,蜀中盆地的平原农田,忽然就变为一片浩荡东海,知道是陈昂以移星换斗的法力,将峨眉山暂时搬到了东海,犹自倒吸了一口冷气,还在他看过后山,知道凝翠崖没有随着移山倒海而来,不然他就要怀疑,祖师长眉真人所留的峨眉仙府,是否会被陈昂一掌收走,一山禁制毫无作用了。

  但即使是这般,也是骇人听闻之事,数遍中土大荒,竟然无一人能有陈昂这一手的法力神通。

  就是大方真人乙休,也在不敢说陈昂羞辱他,这般法力,却有资格说乙休‘逃出他一掌之地,便算他胜了。’若是没有这个条件,大方真人也只能清楚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大方真人!我今日在这东海,按下一掌,你若能走出这一掌之地,便算我输了。你若走不出来,便在这掌中镇压八十一年罢!”陈昂淡淡一笑,右手掌心由上朝下轻描淡写的微微一翻,头顶遮蔽大日的星辰便轰然动摇起来。

  峨眉山上空,好像虚空中破开了一个大洞,太阳真火倾泻而出,熊熊燃烧着,从天坠落而下,紧接着便是天上那颗巨大的星辰逐渐扩大。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群星换斗,摇落星辰!

  天空之中大日隐没,四方群星散发出璀璨之光,集中在遮蔽大日那颗星辰之上,将其从九天打落,随着陈昂这一翻掌,轰然落下,化为一颗视野之中无边无际,实际约有十九万丈高,五百七十公里长宽的高峰大陆砸向东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外星辰镇地肺,巍峨巨掌化部洲

  这般星辰摇落,砸到东海之上虽说此番世界高人无数,能消弭一两分威力,也足以让中土化为汪洋,以洲百姓喂了鱼虾,此乃灭世之威,虽不如天残、地缺二人昔年在两极尽头,采取千万年前遗留,快要积成星球的混元真气凝炼的混元一气球。

  一经震裂,五千里方圆以内,立被鸿濛大气布满,自相激射震裂,地震山崩,洪水怒涌,烈火烧空。在此震圈以内,人畜生物固全毁灭,弄巧还要蔓延开去。所到之地,气重如山,生物遇上,立即闭气裂腹而死,这般威力。

  却也能掀起滔天大浪,殃及四海,淹没中土,神州百姓尽数喂了鱼虾,四海生灵死去十之八九,造下无边业力,成就开天辟地以来也少见的旷世之灾。

  天残、地缺采集快要积成星球的混元真气凝炼法宝,固然可怕,陈昂这般摇落星辰,反掌将已经形成星球的星宿砸落在东海上,也不逊之半分。峨眉山上一干老僧高人俱都慌了手脚,白眉禅师升起大衍佛光,将东海数千里之地化为佛土。

  数位神僧一起撑起佛光,将这片荒芜的海域化为一片佛土,准备消磨星辰坠落的骇然大力,这等以人力抗天力的准备能有多少效果,实在难说,面对这骇然威力,纵然在场神僧具是此界第一流的老怪物,也没有几分把握,敢说能消弭多少灾难。

  妙一真人喝道:“陈道友何至于此?请道友速速停止这般法术,免得殃及此界生灵啊!”

  苦行头陀更是摄起无形剑光随时准备出手,玄真子、嵩山二老也犹自提起法力,已备不测之时随时出手。

  岂料陈昂只是笑道:“诸位道友先不慌,且看我法力!”

  眼看天上星辰越变越大,已经浩浩荡荡占据小半天空,峨眉众人犹自忍耐着,没有出手,忽而众仙感觉自己身上金铁之物,隐隐有些异动,地上金石精铁之属,渐渐悬浮而起,峨眉山体之中的精铁矿脉也有碎石脱离而下,慢慢悬浮起来。

  不过多时,峨眉小辈中就有人感觉自己飞剑隐隐不受控制,几乎脱体而出,陈昂身后造化金船射出一缕阴阳两仪元磁神光,照定整个峨眉山,才切断这股感应,但眼见的,面前东海之上,无数金石矿脉,铁铜之属,破开水面上浮而起。

  一些奇金之属,更是化光而去,朝天空冲上去。

  这时苦行头陀才恍然道:“原来将要落下的这颗星辰,乃是一枚磁星!”此言顿时惹得四方诧异,妙一真人这才掐指算道:“此地南方八百里,便是铜椰岛北极精磁地脉之处。铜椰岛磁脉乃是北极真磁所分化的一股,属太阴之属。”

  “而此星向下一面,乃是太阴磁属!”陈昂接口道。

  白眉禅师撤去大衍佛光:“所以此星受北极磁力所排斥,必将缓缓而下,不成大难……陈道友这般所算,实在是……”陈昂恍若没有听见白眉禅师口中的责怪之意,他看到天边一点青色剑光朝这边遁来,才展颜一笑,一挥袖将那点神木剑光摄取而来。

  他摘下神木剑上的一份手书,匆匆看了两眼,道:“我与铜椰岛天痴上人有旧,铜椰岛地脉之下乃是太古地肺毒火郁积之地,我数年之前,曾经暗暗泻出此地毒火,但依旧难以消弭此患,南海开府之后,便与上人商议,引动一颗磁星下来,以星辰厚重镇压添补此处地脉。”

  “将星辰化为大陆,镇压地肺之上,借星辰触地之力,稍泄毒火,由天痴道友主持岛上先天元磁大阵,控制星辰落地之力,我来主持镇压地肺毒火,保护这一地生灵。”

  “等星辰化陆填地壳薄弱虚空,星辰震地,卸去地肺毒火,便可化作一陆,生养生灵,或可曰:‘星辰洲’,便如中土大陆一般,滋养无数生灵,造化天地,星辰洲乃磁星之质,我知道峨眉诸位道友为了消弭一元小劫,苦工无数,便请峨眉的道友发动长眉真人留下的后手,炼化此洲,化开元磁之质,将磁脉炼入天痴道友的磁峰之中,成就一桩至宝!”

  “同时将这磁星化为地基,挪移中土大川山脉来,造化一洲之地,滋养生灵无数,更能开辟大陆,可得外功数倍于先前小元之劫。”

  “道友所为虽然为造福众生,消弭大劫,上体天心,本不应当由我来质疑,但道友行事实在无礼乖张,这番大事,未与峨眉商量,便自行做主,是否过于跋扈?”苦行头陀皱眉喝道。

  陈昂只是笑道:“道友此番言重了。我来中土之前便与天痴上人钦祝天界,得长眉真人应许,至于不肯告诉峨眉……哈哈!这是天痴道友的主意。他说:‘是峨眉先做初一,既然诸位峨眉的道友做了许多准备都隐瞒他这个地主,就不可怪他未告知诸位了!’”

  苦行头陀脸色一阵难看,但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若是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自然是占着道理,但他们的计划没有成功就被人推翻,陈昂与天痴重新制定的消弭小元大劫的计划,并已经有九分成功的希望,再说他们之前的那些算计,就有些不占道理了。峨眉做了初一,也休怪天痴做十五。

  如今天痴凭着这场可以预计的外功,飞升天界的指望便高了无数倍,也不需再看峨眉的脸色的。

  虽然陈昂与天痴将小元大劫的外功蛋糕做大,峨眉分得的那份只多不少,但毕竟由主导地位,变为从属,妙一真人,东海三仙未必有多开心,只是天界长眉真人看穿这面子之下的实质利益,未把这些面子上的东西放在心上而已。

  陈昂看似给了峨眉难看,实则已经看穿峨眉的大势,不在妙一,不在苦行,不在任何一个一代二代弟子之上,而在天界的长眉真人身上,说句不好听的,宁可和长眉真人这般明白人斗法一番,也不足为人间峨眉论一论道理。

  只要与长眉真人利益相通,互惠互利,什么妙一真人、苦行头陀,地界人间的峨眉弟子,陈昂根本不在乎……闹出花来,也无法干涉陈昂的核心利益。

  所以才在星辰洲上给峨眉分出一大块蛋糕,而损了妙一真人等人的面子。

  巍峨星辰化为部洲,缓缓靠近陈昂预设的海域,此地水族生灵已经尽数被驱赶,数百里外天痴上人操纵先天元磁大阵,缓缓控制磁峰放出磁光,托住巨大的星辰部洲,陈昂的法力化为一只纵横三千里的大手,托住星辰洲。

  尽管铜椰岛下元磁地脉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天痴上人拼命催动磁峰,几乎以毁掉这桩苦心练就的法宝为代价,堪堪托住星辰洲,而陈昂面色淡然,法力大手稳稳托住大洲,面色不露一丝沉重,更是让一干高人心惊。

  他们可知道,未来的星辰洲一半的重量,都在陈昂法力大手之上,偏偏天痴上人已经竭尽全力,陈昂却毫无所觉的样子,其中意味实在深长。

  陈昂一拍脑后,造化金船化为一轮金光飞入法力大手之中,天河法力顿时两分,化为无尽阴阳两仪元磁神光与星辰洲合为一体,围观的妙一真人等便知道,陈昂已经调整好星辰洲落下之时的地脉,元气,地磁等等关窍。

  与这等压力之中,犹然有精力抽出手做这般布置,在峨眉一干人等的心中,陈昂的法力实在深不可测。

  借造化金船之力,陈昂暂时祭炼了整个星辰洲,只见一座巨峰一般的星辰洲,缓缓分开五指,化为一只遮天巨掌,摊开在峨眉众人之前。

  陈昂犹自笑道:“大方真人,请吧!”

  白眉禅师不忍道:“陈道友……”

  苦行头陀也叹息道:“陈道友何必如此?”

  峨眉众人皆不忍所看,谁都知道大方真人此去,必然无幸,谁都不会认为乙休能从这星辰洲一掌中逃离出来,再去,便是八十一年的镇压。

  尊胜禅师恳求道:“陈道友,先前不过是意气之争,老衲与大方真人故交一场,愿以三个诺言,为真人求一次,此后陈道友门下我愿为其出手三次……”

  乙休打断道:“尊胜大师你莫要说了!”

  他语气中并无一丝不忿,而是释然笑道:“能与陈道友如此斗法一场,乙休又有何遗憾?胜败之事,犹自难说。驼子,却真想领教一番。不过八十一年,等出来了。乙休还要和陈道友论道一番……”说罢头也不回,直入星辰洲中。

  陈昂掌心一番,星辰洲三千里巨掌轰然翻开,掌背的太阴元磁变为掌面的太阳元磁,阴阳元磁相吸,顿时整个星辰洲与地下北极太阴元磁脉合为一体,整个巨掌大洲,轰然压下,乙休所入大洲巨掌的掌心放下拍入地肺,与地壳合在一起。

  顿时地肺毒火喷发而出,数千里大洲化为沸浆,星辰洲根基与地壳炼为一体,化为一只拍东海南海之交海面的巨掌,五指分明,巍峨巨洲横跨五千余里,耸立海面之上,深入地肺之中。

  乙休所在的掌心没入地壳九万丈,已然深入地肺之中,为整个星辰洲所镇压。

  他终究还是未能逃出这一掌之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尘埃落定东海靖,二上铜椰商除魔

  眼见乙休被陈昂反掌镇压星辰洲之下,原本十九万丈高的山峰倾倒向下,钉入地肺之中十二万丈,不知多渊深的地渊之下,正镇压住积蓄千年的地肺毒火,原本铜椰岛处薄弱的地层,被五千里长三千里宽的星辰洲填补,反而成为地壳最坚厚之处。

  陈昂摇落那枚磁星本质尤为坚硬,大洲上的地脉奇峰,元磁真煞,却又被天痴上人、陈昂两人凝练一气,如此下来,莫说乙休一人,就是峨眉也插手援助,等闲也休想脱身出来。

  唯有八十一年之后,今日落下星辰洲的余波内应之力释放出来,造成一次整动全州的地震,乃是地壳积蓄的大力倾泻而出,天定星辰洲造化的一劫,乙休才有脱身之机。

  此时星辰洲已然生生嵌入地壳之中,撞破地肺之中孕育的毒火,太火上涌,附近海面猛然天惊地动,一声大震,眼前只见海底峰峦峡谷全部陷裂,晃眼之间星辰洲边缘之处山鸣地怒,石沸沙熔,风地水火一齐爆发,滚滚岩浆将附近海域烧的通红。

  只见星辰洲中,一道金光左冲右突,所到之处土石迸裂,偌大一颗域外星辰的地核熔心却被打散,却是陈昂的造化金船钻破地核,疏通,塑造此州的一应地脉,与附近水脉,地脉勾连,元气地气得以疏导循环,这番下来,星辰洲才算初步融入此地地壳。

  旁边一应峨眉、佛门众人,见到这番画面,不由面露复杂之色,而陈昂却恍无所觉,只是看着地脉之中纵横来去的金光笑道:“此星来自天外,未曾开化蒙辟,高居九天之上,其中颇有一些天材地宝,地界少见,如今想要造化此洲,虚打散其中元磁精气,疏通地脉郁积不通之处。”

  “那地脉郁积之地,大多质地坚硬,蕴藏种种天外奇珍,殊无天道因果,诸位道友皆是门户广大,膝下佳徒美质层出不穷,不如出手收集一些,留作日后炼宝开炉之用?”

  说罢便出手御使造化金船发出元磁神光,将地脉之中种种奇珍收起,其中最珍贵的九天域外奇珍,天河星沙,亦有许多,诸如天上流星飞渡,余热尚存,精气未散所化的太乙星沙,更是无数,陈昂可没忘记,造化金船尚才小成,距离大成,还要无数天材地宝填补。

  此时星辰洲根基已经稳固,虽然余震不断,地底沸浆,不时上涌,地表金气郁积,皆是岩石山峰矿脉,草木难生,一毛不拔,更有元磁精气泄露,不时有山峰悬浮,重力异常的区域显现,想要打造成为宜居造化,滋养生灵的大陆,还差一些火候。

  不过事先有言在先,铲除星辰中潜藏的魔物,疏导金气,挪移中土大山大川,将海底淤泥搬运到大陆之上,开辟道路,疏导地气,移栽草木这番苦工及一应外功,已经许给了峨眉,陈昂吃下了天外星辰最大的好处,其余地气涌动带出的天才地宝,滋生催动的珍奇灵药,也该让其他人分享一番了。

  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至于搬运疏导元磁精气,将星辰洲大陆之中的地脉元磁抽出,消除元磁疏漏之处,则是天痴上人及门下的人物,天痴欲借此重练磁峰,为自家炼制一门至宝,同时也能给门下积累一应外功。

  他与陈昂的这番谋划,已经助他飞升足矣,只是这老儿心大得很,欲借这番辛苦,磨练门下,携着一应脱颖而出的弟子一起飞升,在灵空仙界也做祖师去。

  妙一真人看着峨眉山前无边无涯,巍峨仿佛一尊亘古巨兽的星辰部洲,回想陈昂这般移星换斗,开天辟地的手段,也不由微微动容,他遁出元神,便可看见中土之东南六千里处,星辰部洲泱泱纵横三千里,如一只巨手摊开在南海之上。

  其中四指连绵千里,巍峨如龙,四条山脉坐镇西北,另有掌心一大片平原位于东南,在往东去,大拇指的位置却是一个比星辰部洲略小一些的大岛,约有星辰洲十分之一大小。

  此岛只在铜椰岛左近,妙一真人便看见天痴上人几个弟子从铜椰岛上遁气,遥遥落在此岛之上,已然一副要将铜椰岛搬迁到这个大岛之上的姿态,心中更是无奈苦笑,好在他知道自己先前做的也未必那么地道,只当做看不见了。

  未等妙一真人将星辰部洲查看一遍,就看见另一道遁光由铜椰岛磁峰上飞起,朝自己一应人等飞来,那般遁光,不是天痴上人还能是谁?

  天痴上人还未落定,便听到他朗声笑道:“陈道友竟将整个峨眉山都挪移到此地,莫非想为我添一个邻居不成?星辰部洲也有广大之地,日后人口滋长,亦能生养数万万人口,开辟数十余国,峨眉派的道友若是肯与我做一个邻居,贫道也欢迎至极。哈哈!”

  妙一真人知道他话中有揶揄之意,但他也并非那种不依不饶的人,只得摇头叹息道:“峨眉山乃是蜀中名胜,妙一岂敢因一派之私,让蜀地失去这般名川……天痴道友说笑了!”

  天痴上人看到陈昂,别有意味地问道:“刚刚我在磁峰之上,看见一道遁光往未落定的星辰洲落上去,却被倾覆在大洲之下,只觉得那道遁光分外眼熟,陈道友可知他来历?”

  天痴上人却是不知其中只因,只凭着隐隐约约算到的一些东西,才再次开口去问,他与乙休本来有一场生死大仇,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刚刚看到乙休遁光被星辰洲压住的时候,顿时感觉心里落下一块大石,万分轻松自在,掐指一算,算到自己有一劫,莫名其妙的被化去,这才出口询问。

  他话一落音,在场众人,除陈昂之外,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却被天痴上人看了出来。

  陈昂淡淡回答道:“不过先前与大方真人的一点小误会,陈某开口和他打了一个赌,大方真人愿赌服输,自愿遁世数十年……”

  天痴上人自然听得出其中颇有一些不清不实的地方,但他也不是没有眼界之人,看到几位神僧都不想开口多说的样子,便转移话题道:“先前道友传信邀我一并去中土除魔,原本我铜椰岛下有这么个隐患,实在走不开,如今星辰洲尘埃落定,我便应邀而来,商议铲除那冥河老魔之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发苍髯出雪山,降世冥河杀气重

  冥河于大雪山中涉足三日,才走出这片莽莽的荒原,至多雄拉雪山往藏南而去,路上便可见背夫和马队长年踏出来的石头小径,这条路自古便是川边入藏的要道,因为多是马队拉着蜀中的茶叶送予藏地,故而被称为茶马古道。

  一路上冥河的发须眉间均结了一层薄冰,看起来白发苍髯,古拙非常,高原寒境他一席道袍,路上偶尔有遇到的马队,也只敢远远的绕开,知道他不是凡人。

  到了墨脱人迹便多了起来,墨脱是茶马古道上的重镇,往来的汉人商旅并不少见,故而冥河一个道士也不扎眼,藏人的贵族也经常来此寻购蜀中的茶绢物资,古镇之中,商队来来往往,牵着矮马的汉地护卫伙计,喇嘛藏人,摩肩接踵,有着与别处不一样的气度。

  这里四方行走的商人很多,都是极有眼力的,冥河一个道士孤身在此,他们自己肚子里也有些咕嘟,不敢轻易招惹,尤其是此处高寒气候,冥河才穿一身轻薄的道袍,更是让有眼力的人暗中忌惮,约束属下不敢造次。

  越是这番,还敢招惹麻烦的人,就越显得有底气。

  旁边有一位藏族的贵族少女,看见冥河显现的不凡举止,顿时眼中一亮,她穿着普通藏人的服饰,虽然遮掩不住一身贵气,但在旁边几个带着弯刀的大汉护卫之下,到无人敢随意招惹,一行人不像出行的贵族,反而像是避难逃亡的队伍。

  那贵族少女旁边一位筋骨舒张,肌肉虬结的大汉见状低声凑到少女耳旁说道:“小主人,我们这次是来请桑布扎大喇嘛除去那个魔鬼的。”

  “主人的性命危在旦夕,霍康的房名和祖先的荣耀,都系于小主人身上。这汉人虽然有些门道,但我们并不清楚他的底细……不可轻易招惹啊!”

  少女恼怒道:“桑布扎大喇嘛想让我嫁给他那个废物侄子,我阿帕只有我一个女儿,若是我嫁给了他,封地的房名是姓霍康还是姓桑布扎?桑布扎大喇嘛,只是想借机吞并我们家族而已!”

  “我听说汉人的异人、大能者,最喜欢帮助弱小,铲除邪恶,若是请他们出手,就算他们要的报酬也很高,但汉人总不能将我们的封地也吞下去,比起贪婪的桑布扎大喇嘛,反而更可靠一些。”

  少女说的话让那壮汉一阵沉默,不能反驳。

  那藏族贵族少女招呼一身左右,便要上前走向冥河,这时忽然不远处传来高声念诵的呵斥声。

  一位藏人喇嘛在一干奴仆的拥簇之下,籍镇中大道走过,他高坐四名健奴抬着的座台之上,有帷幕在四方遮挡,坠着帷幕的帘坠,都是拇指大小的红珊瑚,还有琉璃、黄金、白银、砗磲、玛瑙、水晶、琥珀镶嵌,端是极尽奢华,金碧辉煌。

  开路的奴仆就有浩荡数十人,点着麝香,檀香,燃着龙涎、奇楠,道路两旁的藏人看到了都慌忙跪在两侧,叩首不敢直视,就是汉人商队,也急忙避到两侧,只有冥河淡淡的瞧了那大队人马一眼,犹自走他自己的。

  冥河手上捏着一只寒螟把玩,冰雕玉琢的寒螟通身犹如冰彻美玉,它本就是魔头所化的异物,冥河不已法力催动,就宛如死物一样,看上去到真像一个把件。

  那喇嘛坐的高台在经过冥河身前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一个挎着弯刀的藏人连忙跑到帷幕里面,听那喇嘛用藏语吩咐了几句,继而帷幕继续晃悠悠的往前去,那跨刀藏族大汉便挡在冥河前面,将他拦下来,不远处那名藏族少女的仆从小声道:“是摄政王颇罗鼐的叔父,云丹汞布大喇嘛。”

  “那汉人胆子太大了!云丹汞布大喇嘛可是墨脱的房主,有布达拉宫护着,就算他本事再大,云丹汞布大喇嘛的一个仆人也可以命令他。小主人还是不要为他,招惹这种惹不起的人为好!”

  那贵族少女咬了咬下唇,极为不甘的样子,看着云丹汞布大喇嘛的仆人用怪腔怪调的汉语对冥河喝道:“汉人!云丹汞布大喇嘛看上了你手里的那只玉虫,你将玉虫献上来,便会得到大喇嘛的赐福!若是不肯,佛祖便会降罪于你。”

  “怕是不是佛祖降罪,而是云丹汞布大喇嘛降罪!”旁边有人小声偷偷说道。

  那藏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云丹汞布大喇嘛虽然并不是法力高强的活佛,但他的侄子摄政王颇罗鼐,却是藏地最有权势的人,布达拉宫的主人,藏地所有活佛喇嘛,除了那些最有神通、转世数十世的活佛,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但冥河却不觉得摄政王颇罗鼐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地方,也不觉得藏地布达拉宫有什么了不起,自从他降临此世以来,还从未见过这般不知死活的货色。

  他来藏地,本来就没有几多好意,神魔图中大位尚缺许多,没想到,还没等他去找那些活佛的麻烦,就有人不长眼睛找上门来,这与撞上阎王有何区别?中土海外,多少人听闻冥河二字,便已经心惊胆战,惶然不可终日,就是峨眉这等一等一的硬茬子,也要邀请陈昂相商,多名神僧连袂而来。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法力不过三流的喇嘛,就敢摆出架子,强行索要寒螟。

  冥河不知说他胆大包天为好呢?还是不知死活更佳!藏地人口不过大明的百一,连海外大国都有不少超过它的,论国力更是差之远矣。历史上曾被蒙古轮番吊打,而蒙古又被女真征服,如今女真数十万部族,又有约半被冥河设计炼成魔尸。

  多尔衮这个月,便就在蒙古草原上烧杀掳掠,已经夷灭蒙古十六个部落,杀的草原上血流成河,他一干麾下魔军,具是冥河神魔图投影,悍不畏死,杀性凛然,藏地那个摄政王颇罗鼐,没有被多尔衮惦记上就是蒙佛祖保佑,避之尚且来不及,若是知道自己的叔父这般招惹死路,只怕先要把这不知死的蠢货斩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冥河岂会记雠敌,出手从来不过夜

  周围的往来商旅听到那藏族大汉喝问,又看见云丹汞布大喇嘛座驾走远,纷纷停下围观,原本叩拜在地上的藏人也起身起来,抱着膀子站在一旁冷眼,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更有一些藏地的汉子,将手放在腰间的弯刀柄上,站在那藏族大汉身后。

  那大汉看见自己这方更加人多势众,愈发猖狂起来,厉声喝问道:“汉人,你是要违抗云丹汞布大喇嘛的命令吗?”

  在冥河眼中,这等人只如蝼蚁一般,连和他们计较的脾气都没有,开口微微笑道:“贫道手中的此物,乃是一桩大凶之物,索要不祥,为了你们的性命着想,还是不要动它为好。”

  那大汉不知道冥河一贯诚实可靠,还当是冥河婉言谢绝,当即作势按在腰间的弯道上,冷笑道:“有什么凶物能奈何的了云丹汞布大喇嘛?大喇嘛乃是在世活佛,无比尊贵,法力无边的人物,什么凶物都不在话下,既然你说这是凶物,云丹汞布大喇嘛是此地的房主,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有权收索!若是不交出来,便是持邪物行市,得由我们处置!”

  “汉人!你是要抗法吗?”那藏人面露凶光,贪婪的看着冥河身上的丝绸道袍。

  藏地丝绸比汉地更贵,一贯是染色来做佛事的,冥河的袍子虽然是清蓝色,但以燃料染黑,也是一笔不菲的财物,那藏人心里当即生出杀意。

  这时只听旁边有人喝道:“你这奴隶要当街行凶吗?”那藏族大汉回头去看,只见那个贵族少女带着一干护卫来到两人之间,转头对他说道:“云丹汞布大喇嘛是受人尊重的佛爷,他是多么公正的人,向人索取供奉,岂会让你这般恶声恶气的来?”

  “必定是你这奴仆狡诈,假借他的名义,去行恶事,我身为霍康家的女儿,如何能让你诬蔑他的名声?”她从头上摘下一个银制的嘎乌,镶嵌着玛瑙和黄金,递给陈昂好声道:“这个贱奴抹黑了我们藏人的名声,请道长恕罪,我愿以这个珍贵的法器,换取您手中的玉虫供奉给大喇嘛!”

  陈昂只是微微一笑,觉得面前这个少女有些有趣,她难道以为,拿东西换了他手中的寒螟,自己就得承她的人情吗?

  但还是微微笑道:“我说此物是凶物,并非虚眼推搪,而是这枚寒螟遗褪见不得风,若是从贫道手中离去,见风就会复活,到时候它便会化为一只蓝色的凶虫,见人就扑上去,受者立刻化为冰块,魂魄被它吞噬。你们既然讨要这枚玉虫,我给你们便是,只是有一点,你需紧紧拽着这只玉虫,一旦见风,后果难以预料!”

  说罢冥河就取出寒螟玉蜕,递给那名少女,少女将信将疑,将它紧紧拽在手里,塞到那藏族大汉的怀里喝道:“你这贱奴,还不拿着快走!若是再敢来招惹麻烦。休怪我霍康家告知与云丹汞布大喇嘛听,看他会不会惩戒你!”

  那藏族大汉将寒螟按在手里,狠狠的瞪了冥河一眼,但藏地贵族和奴隶的身份相差太大,他虽然是云丹汞布大喇嘛的仆人,但终究只是一个奴隶,若是眼前这个贵族向云丹汞布大喇嘛告状,他也没有好果子吃,只好骂骂喋喋的走掉。

  那贵族少女霍康·索朗措姆非要袒护冥河,让她的仆人和护卫极为不解,为首的汉子低声道:“小主人,那个汉人道士被人这般欺辱,都不敢还嘴。看上去并不像什么有本事的人。他连一个奴仆都不敢呵斥,哪里敢和魔鬼争斗?”

  岂料少女看都不看他一眼,看到冥河转头就要走,急忙跟上去,一名老仆流下来,拉住那汉子用藏语说道:“多金,你不知道,汉人并不以勇武为美好的品质,他们崇尚沉默和低调,汉人中的法师,也不会做出在他们眼中粗鲁的举止,跟一个奴仆斗气,当然属于粗鲁……这是汉人的古怪传统,有时候。一些看上去低贱的奴隶,女人,都有可能具有非常厉害的法术。”

  霍康·索朗措姆热情的对冥河招呼道:“大雪山藏地天数九寒,我们穿着皮袄,而道长却穿着丝绸长袍,想必一定是一位有法力的高人。请求道长出手救救我们霍康家……一个邪恶的魔鬼,诅咒了我的父亲,残酷的屠杀我的子民,索朗措姆来墨脱,就是为了寻找道长这样有德行,慈悲的高人。”

  说罢不等冥河回答,便单膝跪下,欲待向冥河磕头,跟随她来的护卫们,包括那个并不相信冥河的汉子也无奈一起跪下,用古怪的汉话喊道:“请道长救我家主人。”

  冥河听着他们用怪里怪气的语调,称呼自己为道长,平静摇头道:“我还有事,若是看上一眼,自无不可,但不了解其中的始末,如何敢插手你们这般生死攸关的因果?”说罢随手一指,几人就感觉一股无匹的大力,将自己深深托起。

  索朗措姆自然是喜不自胜,那名藏族汉子,却极为惊异,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骚动,有几个声音凄厉的大喊道:“云丹汞布大喇嘛遇刺!云丹汞布大喇嘛受到了巫师的诅咒……”

  索朗措姆等人回头去看,只见无数影影绰绰的蓝色光点铺天盖地的飞过来,云丹汞布大喇嘛被这些光点裹在中央,凄厉的哀嚎着,他宽大的袍子就像大鸟的羽翼一样张开,助他高高飞起数丈,但这阻挡不了那些蓝色的光点在他身体里穿进穿出。

  每一次出入,都像活活在云丹汞布大喇嘛身上撕扯着血肉。

  云丹汞布大喇嘛的护卫奴仆们也惊恐的四散而逃,刚刚那个向冥河强行索要寒螟的奴仆怪叫着,朝这里跑来,脸上极尽惊恐,看到冥河的时候,更是吓得表情都扭曲了,他大张着嘴巴,刚准备高喊什么,就看见他的嘴巴里飞出一只蓝色的寒螟。

  紧接着整个人就在索朗措姆之前,化为一尊冰雕,然后因为旁边惊恐的人推撞,在地上摔成粉碎,云丹汞布大喇嘛在半空嘶嚎了一会,也蓦地摔了下来,化为地上的一摊冰渣。

  不过几个呼吸,整条街的人死了四分之一有余,惊恐的商队和藏民躲到民居之中避难,而云丹汞布大喇嘛的护卫们,却一个接一个的在索朗措姆化为冰雕,直到冥河伸手一摘,漫天的蓝色冰虫才重新化为一只仿佛冰玉雕琢的寒螟,乖乖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索朗措姆看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有德行’‘有慈悲’的高人忽然化为魔鬼,吓得呆滞在原地,只听冥河淡淡的叹息道:“我早就有言在先,好心劝告,你们却不听?何必呢?我冥河岂是记仇的人?既然出言,必有所因……”

  第一百七十章 密宗佛土如地狱,天魔极乐颂魔主

  看到冥河只是一捻,那些可怕的蓝色虫子就被他擒在手上,索朗措姆一干人等又惊喜又害怕,惊喜的是,眼前这位果真是有法力的高人,杀云丹汞布大喇嘛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可见这番本事,便是布达拉宫的活佛,等闲都比不上。

  害怕的是,此人杀人不眨眼,云丹汞布大喇嘛身份尊贵,藏人最重身份,就连活佛都不会转生到农奴身上,只会驻留于云丹汞布大喇嘛这样的大贵族家中,索朗措姆之所以敢呵斥大喇嘛宠爱的仆人,就是因为霍康家有可能供奉活佛转世,而那些奴仆却绝无可能出一个转世活佛。

  所谓众生平等,无非如此!

  但在冥河手下,她们却真正看见了‘众生平等’,无论身份、地位,冥河一概赐予了平等的死亡,看见地位比自己高出无数倍的大喇嘛,被冥河轻易的杀死,由不得索朗措姆心生恐惧,甚至有一些不大恭敬的念头,埋在心底。

  在他们眼中,冥河大抵变成了佛祖镇压的大黑天这般的邪神魔鬼,由不得他们不深深的恐惧并敬畏他。

  冥河只是一眼,便看清了他们心里的种种隐秘,只是漠然淡淡地问道:“你之前求我帮你,如今我似乎杀了一个在此地有些身份的人,若是还要我帮忙,便将详情细细说给我听,若是转了念头,也可尽早告知我,我便不再插手……”

  他此话一出口,便有奴仆在后面拉着自己小主人的衣袖,就连那名老一些的奴仆,也眼巴巴的看着索朗措姆,希望她尽快拒绝这位魔鬼的‘好心’。

  岂料索朗措姆硬是狠狠的咬了咬牙,下跪叩首道:“请大法师助我,铲除诅咒我父亲的魔鬼!”

  冥河摆了摆手道:“你先将你结仇的经过,说给我听。”索朗措姆便解释道,原来害她全家的是昔日她封土之下的一名农奴,藏地的风俗与中土大有不同,中土尚有一些自耕农,就是佃户,与地主之间地位也是平等的,只是人身依附的关系。

  但藏地之中,除去一干贵族房主之外,在土地上耕种的,尽数都是贵族的奴隶,故称农奴,奴隶主贵族对农奴生杀夺予,动辄迫害致死,惨烈比之中土何止酷烈百倍,中土百姓的艰苦日子,在藏地农奴看来,实在是天堂一般的生活。

  中土大户人家的奴婢虽说也任由主人行使家法,动不动拖下去打死,报官府一个病逝,但好歹还有大明律在表面上保护,而藏地农奴真正是没有任何法律,乃至喇嘛的保护。

  故而此地乃是西昆仑魔教的一处大本营,不知多少蛮僧妖道,或是化入本地喇嘛教众,以大黑天、尸陀林主之名,收受血祭,以人皮人骨精血生魂炼法,屠杀数千都是寻常之事,若是在中土,邪道魔头血祭数十人,恐怕就有峨眉、武当、昆仑的剑仙下来除魔卫道了。

  峨眉虽然行事有些霸道,但在保护生民,斩妖除魔,禁绝妖人练法之上,却是秉持正道,上体天心的,积累那数千万外功,却是踏踏实实造福众生而来,名门正道,当之无愧。

  相比之下,藏密外道却坐视藏地生民烹煎,魔道邪徒血祭杀人,更有甚者,自己都是魔道所披的一层马甲,以血祭外道为名,残酷杀戮生灵。此地一干修行之辈,有多少秉持佛门要旨,又有多少打着佛僧之名,行使妖魔之事,却是难说。

  这些当然不是索朗措姆自己说出来的,她所言大概都是那农奴之子如何阴险狡诈,狠毒鄙贱,表面上装出一副文雅智慧的样子,欺骗她的好感,等到后来他父亲看出那人胸怀奸心,想要除掉这个隐患,却被无知的她劝说放过。

  那人居然恩将仇报,被她放过之后,反而逃亡外地学了一身魔鬼的法术,反过来诅咒她的父亲,迫害她的家人,残酷的对待她们这些‘善良’‘正直’的好人。

  反而是那些农奴实情,都是冥河自己推算出来的。

  冥河算到这里就知道,索朗措姆所言大抵只是她的片面之词,不说其他,单是索朗措姆的父亲看出那农奴之子‘胸怀奸心’,便想要抢先下手除去隐患,便有些露出马脚。

  “凭良心说,就是换我来,有人想要杀我,我是绝对不会认为是我‘胸怀奸心’,才导致受到此害,然后宽宏大量的原谅那个要害我的人。”冥河闻言便有些鄙夷,其中实情,定然不会是索朗措姆所说的那样,不管这些人如何歪曲事实骗他,只要冥河掐指一算,其中实情自然清楚。

  峨眉那些鲁莽暴躁的二代弟子,之所以屡屡犯错,依然未有犯下不可饶恕之过,大半都仰仗峨眉老一辈的这等本领,世间总有一些凡人妄想着能欺骗修道人,或是抢夺机缘,暗中算计,岂不知天机在上,对于能掐会算的修道人来说,无论什么狡诈谎言,都能轻易识破。

  冥河之所以披着许多马甲,逍遥在世,凭的是手上硬板板的实力,凭的是本尊深不可测的道行,凭的是自家上头有人,没有实力,指望靠一时的先知前机,纵然能一时取得一些好处,终究也是斗不过那些老狐狸的。

  冥河元神反照天机,依据索朗措姆所言推算验证起来,索朗措姆所说的脉络无错,只是有些细节差的有些离谱,那个害她全家的仇人,确实是她家的农奴出身,说起来,这两人曾经还相互有些好感,索朗措姆对他有些提携。

  那农奴之子,因为面貌清秀,知书达理,与一般的藏人农奴有些不一样的气象,便被提拔为霍康庄园的一位奴仆,得以学一些佛经,后来索朗措姆的父亲为了巴结一位大喇嘛,将那农奴之子哑巴姐姐血祭扒皮,制作一面人皮鼓的法器。

  这种法器,只有灵魂纯洁的少女才能制成。

  本来索朗措姆的父亲还有些顾及,等闲不会用他姐姐,可惜这等天生聋哑的少女,他的封地之中也没有其他——这般珍贵的血祭材料,也难有其他,就是别人的领地上有,也早就供奉给了大喇嘛,若非如此他也难巴结那一位桑布扎大喇嘛。

  那农奴之子,不过是有些潜力的奴隶,如何比的上一位大喇嘛的人情?

  顺理成章的,索朗措姆的父亲杀死了那位农奴的姐姐,他本以为农奴之子会和他的父母一样知情知趣,不敢有半点怨言,或者干脆相信了那种‘被奉献给佛祖的少女灵魂会回到天堂’这等鬼话,岂料那少年读了许多佛经,知道很多道理,不像他的父母那般敢怒不敢言,或是连怒都不敢,而是将仇恨深深的埋在心底。

  日子久了,就被索朗措姆的父亲看了出来,想要抢先除去这个隐患,却被不明真相的索朗措姆阻拦,那少年自然知道,这般的阻拦只是一时的,如芒在背的奴隶主是一定要将他杀死的,可能还躲过了奴隶主的几次加害,仓惶的逃走了。

  他留在奴隶主领地上的亲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尽数化为‘人血、人肠,人肝’与“用黑面和人血制成的饼;五种肉的混合,其中有人肉;一个不结而生出小孩的头颅骨,装满血和芥子;小男孩的皮;人血和人脑装在碗里;人油灯、灯芯由头发做成;用人胆、脑、血及内脏做成的大面团”一并血祭了大黑天魔神。

  这般生死大仇,莫说是害索朗措姆全家,便是将他们魔火炼魂,千刀万剐,依冥河的看法,也是符合道理和因果的,但冥河知道,夏虫不可语冰,他这般的三观,同一个活佛转世都不转到农奴身上的藏密贵族,必然是不可能合拍的。

  只怕在那些藏密贵族看来,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符合佛理和慈悲的,那个农奴之子所作所为才是大逆不道,他为什么不等着索朗措姆的父亲来杀了他,而胆大包天的逃跑?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敢回来报仇,真是反了天了!

  冥河只好叹息一声,对索朗措姆道:“佛说,众生平等。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你所招惹的仇人,是你自己做下的恶果,我帮不了你!”

  索朗措姆眨巴者漂亮的大眼睛问:“我结下的恶果,法师你是说我放走了他,才会有这样的报应吗?”冥河不禁默然,忽然一掌击出,将索朗措姆活活打死,旁边的护卫看的睚眦剧烈,拔出弯刀,就朝冥河头上砍去。

  那个老奴厉声道:“魔鬼?你为何要害我家主人?”

  冥河叹息一声:“夏虫不可语冰!”说罢就再也没有说话的心情,挥手打出一道阴雷,将方圆数丈,化为沸浆,一干人等尽数死绝。

  看着满地的狼藉,与街道中间那个大坑,冥河回想起索朗措姆看他的那双大眼睛,忽然恶狠狠地骂道:“老祖居然没看出来,一个长得还像样子的少女,居然也服用过喇嘛的甘露,大香(注1)……吃过屎的人,也配用那双招子来看老子吗?”

  说罢狠狠在原地跺了几脚,余恶未了,放出神魔图中的天魔,吩咐道:“你们几个,给我把桑布扎那个喇嘛全寺上下杀个干净!再把他们统统扔到粪坑里……这么爱吃屎,便让你们吃个够!”冥河心里打定主意,等到将那些喇嘛魂魄摄入神神魔图后,一定要把他们炼成秽污神魔,永堕粪坑地狱。

  经过此事,冥河才真正知道,难怪那些喇嘛能在一个奴隶社会,传扬‘众生平等’的佛法,原来他们根本不把农奴当人看,而是视如牛马、牲畜一般,汉地的和尚能看着百姓养牛羊马,杀鸡杀鸭,藏地的喇嘛自然也能看着奴隶主迫害农奴,杀人祭祀。

  区别是,汉人的和尚能因为众生平等,不吃肉食,不去阻止其他人食肉,只是自己拒绝食用其他有情众生,但喇嘛们,不但坐视奴隶主吃人,就连自己也高高兴兴的做奴隶主,和他们一起吃人。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此地佛土尚不如老祖的极乐魔土!如此事佛,不如事魔。惟愿众生常入我门,纵享极乐,七情六欲,肆意享用。常离彼岸,不入苦海。颂念我名,便离辛苦。不需劳动,无愿受苦,众生苦难,由我一人承担!”

  “大愿极乐自在无上天魔主!”

  “大行他化自在无上天魔主!”

  “大智救苦自在无上天魔主!”

  “大慈大悲自在无上天魔主!”

  ps:注1:五甘露者,大香小香赤白二界前四相共,第五有多异解,拏热跋、药足等说为大肉,跋瓦跋札、〈四座经释说〉为痰涕。〈律生〉中说肉中脂肪、骨中髓肉,头中脑膜为下中上三品。——扎拏疏宝炬论

  甘露(大香、小香)就是喇嘛的屎尿,藏密修行者认为,常服上师的大小香,才是修行的正途。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冥河布子杀一寺,寒螟魔虫气焰狂

  巍峨的赞姆林吉圣地中静籁一片,重重的宫殿之中,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燃烧在黑暗的小殿,沙弥们小心的行走在黑暗的角落中,偌大的一座恢弘宫殿,此时竟然寂静无声,数千名喇嘛、沙弥再次居住生活,竟然能做到比旷野更加静籁。

  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密宗教派之中规矩甚是严格,越是强调尊卑,就越是注重规矩,若是没有这些规矩,地位的尊卑就无从体现,活佛的庄严和神圣,就几乎无法维持。

  故而此地不可以手指活佛,不可在活佛之前妄语,沙弥不可目视活佛,不可口舌之中妄加议论活佛,不可大声喧哗,不可擅自行动,如此庄严神圣的存在,乱动一下都是要死人的!就是上国大明的官吏来了,只要冒犯了活佛的权威,也会以‘宿世罪孽深重,质疑、诽谤佛法’的名义,遭受严厉的惩戒。

  藏地从来不惮于死个几万几十万的人命,来维护活佛的尊严。

  如此情况下,不敢妄开边衅的大明朝廷,当然也不会冒着边关不稳的风险,为区区几个官员,同赞姆林吉圣地的上师们闹翻。

  每日这里的活佛们,都会出产数百斤大受欢迎的大小香、甘露、红白菩提,供沙弥喇嘛们服用参悟,只有有慧根和佛性的藏地贵族和奴隶主,才会受到赞姆林吉圣地的赐予,高高兴兴的服用着上师的恩赐。

  以金瓶,金函盛放这些圣物的喇嘛们,面色庄严肃穆,动作虔诚无比的将这些东西自活佛所居之处捧着退下,一名筋骨强健的护法喇嘛捧着一个黑布覆盖的金盘,带着八名喇嘛自圣地之外匆匆而来,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捧着圣物,动作一丝不苟的沙弥,朝他们所来的方向而去。

  宫殿的结构不适宜采光,高原的光照条件也并不佳,在昏暗的酥油灯映照之下,几人踩着脚下厚重的织毯,鼻端闻着殿内醇厚的香料发出的清香,顿时间疲惫尽去,精神一振,更加谨慎的紧了紧手上的金盘,四周装饰华美,镶嵌玛瑙、水晶、珊瑚、珍珠和璧琉璃。

  当然最多的还是黄金,宫殿飞檐外挑,屋角翘起,铜瓦鎏金,用鎏金经幢,宝瓶,摩蝎鱼和金翅乌做脊饰,屋檐下的墙面装饰有鎏金铜饰,形象都是佛教法器式八宝,柱身和粱枋上布满了鲜艳的彩画和华丽的雕饰。

  赞姆林吉圣地的宫殿内部廊道交错,殿堂杂陈,空间曲折莫测,即便是中年护法喇嘛这样熟悉布置的人置身其中,也带着一丝庄重和虔诚。

  沿途上嘎巴拉骨饰、灵塔、宝幢和经幡越来越带有一丝神秘的色泽,强大的念力波动在虚空中浑然交错,无数鎏金的经文不时在周围的法器上流转,放出一丝丝琉璃佛光,一位头戴毘卢帽的老喇嘛端坐莲花墩上,他骨瘦嶙峋,五官深深凹陷,却在皮肉之中,绽放一点金刚一样的神辉。

  看到中年护法喇嘛进来,只是默念了一声佛号,便问道:“可是为了云丹汞布与桑布扎两位大喇嘛被害一事而来?两位地位遵从的大喇嘛同一日被杀害,本部殊为震惊!这等出佛身血,十恶无赦之凶徒,决不可绕过他,本部已经命令诸位护法喇嘛,寻找此人行踪,定会为两位大喇嘛讨回公道!”

  那护法喇嘛回答道:“萨罗迦达钦法王,我命令当地的贵族仔细寻找,终于在凶手行凶的地方,发现了一丝他留下的痕迹!”说罢便将手中的金盘奉上。

  萨罗迦达钦法王接过金盘,并不马上观看,而是手抚在金盘覆盖的黑布之上,赞许道:“做的好!”说罢默默闭目感应,下面无论是为首的中年护法喇嘛,还是他后面八个喇嘛,都露出动容敬畏的神色。

  萨罗迦达钦法王猛的睁开双目,喝道:“好贼子!”

  元神已经与金盘之物上寄留的冥河元神对拼数十记,虽然冥河并不在眼前,但他化自在天魔的无上神通,已在此人的本质之上,故而凭着一点一流的微弱念力,便可拼个平手,直到旁边其他几个宛如死人的老喇嘛也一并睁开眼睛,才勉强将这一点念力驱逐。

  冥河站在数千里外的藏地高原之上,四周都是莽莽苍苍草原,他忽而抬头,看向密教中心拉萨的方向,轻轻笑道:“老祖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想要我的东西,那就拿命来换吧!我把它们都藏在了神魔图中……”

  萨罗迦达钦法王翻开金盘上覆盖的黑帕,露出下面一个冰雕玉彻的螟虫来,此时上面冥河的念力,已经被他们联手驱逐,只留一股晦涩的诡秘力量,和一股让萨罗迦达钦法王心惊胆战的贪婪意念。

  “这恐怕就是云丹汞布与桑布扎两位大喇嘛遇害的缘由罢?如此上古奇虫,纵然只剩下遗蜕,也能有如此恶根。果真是凶物,还得本尊来度化它!”

  旁边两位老的都已经干枯的喇嘛笑着附和道:“降服外道,乃是我佛的无上神通,萨罗迦达钦法王若能降服这等上古之凶,必然能为道统中增添一尊无量神通的护法,佛法修为又有所进益。当为教门的第一法王!”

  萨罗迦达钦法王纵然体肤已经打磨的如同金刚石一般,也不由得展露一丝笑意,拾起金盘上的玉虫,张口念诵着晦涩的梵音,无量佛光自他脑后散发出来,向他手中的玉虫凝聚。

  万里之外的冥河感应到,一股精妙的念力,想要侵染寒螟的本质,可寒螟本就是神魔图中无尽阴魔蜕化的异种魔头,若有本质,也是欲界魔头的本质,受了那股念力,当即就要鼓噪起来,还是冥河将它压制住,催动神魔图中数十尊天魔,以无上念力侵染而去。

  赞姆林吉圣地之中,萨罗迦达钦法王面露微笑,口中禅唱更甚,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佛门念力侵入寒螟的本质之中,似乎已经能控制这只奇虫遗蜕的大半力量,眼看就要功成,不由得喜形于色,但顷刻间,手中的寒螟蓦地发生变故。

  就在瞬息之间苏醒,闪电一般的钻入萨罗迦达钦法王的口中,顺着气管化为一股寒流,就要沁入萨罗迦达钦法王的脏腑中去。

  萨罗迦达钦法王脸色大变,急忙以念力镇压,却哪里镇压的住?

  他肉身蓦地膨胀而起,干枯的筋骨迅速复苏,变得饱满胀大,琉璃一般的佛光在肉身中流淌,一个金刚一般的身体,就这样恢复在众人面前,双手结成密宗大手印,口中厉喝道:“诸位师弟,快请菩萨来……”

  旁边枯瘦的老喇嘛恍然起身,这时萨罗迦达钦法王已经忍耐不住,拔足而起,跳下坐床,他刚刚踏出一步,就见他胸膛浮现一层薄冰,迅疾无比的两步之后,只见萨罗迦达钦法王整个人便被冰封成一尊雕像,一只拇指大的寒螟钻出他的胸口,蓦地膨胀成水缸大小。

  这只巨型寒螟振翅嗡嗡飞起,就在殿中炸成万点寒星,紧接着无数寒星汇聚一处,钻入殿中剩下的几人体内,瞬间将他们精血吞噬一空,抽成干尸。

  这些寒螟重新钻入那些干尸体内,萨罗迦达钦法王的元神还被冰封在他的肉身里,这时便能感觉到,无数寒螟模样的异种魔头,附在自己元神之上,贪婪的吞噬起来。

  “啊啊啊啊啊!”萨罗迦达钦法王惨烈的嚎叫永远被冰封在肉身之中,元神所受的极致痛苦,衍生了强烈的不甘和怨气,将寒螟魔虫催动的越发越疯狂。赞姆林吉圣地这间庄严肃穆的小殿中,星星点点的寒光缓缓飞逝,十几个干枯的身躯,漠然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优昙花开两界藏,时轮金刚曼茶罗

  冥河天魔元神心念一动,六翅寒螟便一哄而散,朝偌大宫殿的其他地方闪电一般的飞去,无数星星点点的寒螟魔虫,六翅如刀,收束翅膀时,形状便如同一口碧蓝色的飞刀,张开双翼,恰式六把飞刀急速转动,如流星急电飞转一周,所到之处人畜皆毙。

  寻常喇嘛僧人,被寒螟魔虫在颈下绕一圈,便化为冻僵的尸体铺到在地。

  便是修为精深一些的大喇嘛,被这等魔虫合身一扑,随即也被抽干精血生魂,化为异虫驱动的魔尸,不过片刻的功夫,赞姆林吉圣地中已经躺尸一地,化为寒冰地狱。

  精修肉身的喇嘛被寒螟钻入头颅中,顷刻间,便生出冰鳞肉角,骨骼中生出奇异的玄冰结构,整个人的骨肉都被千年寒冰精英充斥,膨胀异化,干枯的人身,即刻暴涨丈余高,四周扑地,头角峥嵘,俨然一个异种魔头。

  这等魔头外相犹如皮包骨头,下半身仿佛昆虫一般,拦腰折倒在地,生出六只外骨骼的鞘目长腿,下半身犹如蝗虫,上半身依旧保持人形,却从肋下生出两个头颅,双手肘部再生出一双持着寒螟形状飞刀的骨臂,肩部也同样生出一双冰彻白骨一般的手臂。

  三头六臂,手持六口寒螟狭长长刀的魔头,嗜血狰狞,三五成群朝其余还在反抗的喇嘛扑去。

  就在赞姆林吉圣地死伤无数之际,后院一处古殿之上忽然大放光明,一个赤足踏着优昙波罗花的老喇嘛足下大放光明,震开两个向他扑来的魔头,飞到半空中,看到无数寒螟异虫及异种魔头在赞姆林吉圣地中肆虐,厉喝一声道:“魔头尔敢!”

  宛如干尸一般的面皮之上都忍不住显出忿怒之相,足下优昙波罗花一转,分出无数金色优昙,层层叠得,铺满赞姆林吉圣地之中,冥河元神念力控制着寒螟魔虫顿时感觉到一个拘禁之力,将无数魔虫禁制住,无数优昙花伴随佛光禅城,组成一个笼罩数十里的巨大结界。

  冥河一声怪叫:“金刚界优昙曼茶罗!”

  这枚大结界就好像是一个圆满具足的世界,形如莲花,却显现无数优昙花,无数的梵文,还有无穷的禅唱,仿佛千万人同时念诵经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尽金色的优昙花,围绕成一个圆形的坛城世界。无量比丘、比丘尼显化金刚,天龙,佛塔,金莲,佛灯,恍然如佛国世界。

  而这个佛国世界的中心,无量佛子、菩萨、罗汉的拱卫之中,是一个高低天穹,坐满坛城,同这坛城世界同样高达的佛陀,坐镇最顶端,为世界的中心。无量光明、无量法力具出自其中。

  包裹着寒螟魔虫的曼茶罗坛城不断缩小,化为那老喇嘛手中的一朵金色优昙花,拈在老喇嘛手中,发出五彩的毫光来,任凭里面的寒螟魔虫如何凶威,也冲突不出去。

  不过那老喇嘛也颇为惊讶,暗道:“此魔法力不同凡响,我这金刚界优昙曼茶罗,出自时轮金刚胎藏曼茶罗本尊,以六揭谛法门所化优昙花相演化而成,这魔虫不知是什么来历,身带寒冥之气,就连优昙圣花也有些承受不住,若非圣地有我教僧人千百年念力加持,等闲还困他不能。”

  这时残余的喇嘛沙弥已经回过神来,看见圣地满目苍夷,壮丽的宫殿几成废墟,不由得悲从中来,双手合十祷告道:“萨迦法王!本院蒙受大劫魔难,萨罗迦达钦法王亦是惨死此劫之中,诸喇嘛佛子死伤更是无数,求法王施展金刚怒目,降服此魔!”

  萨迦法王脸色也是铁黑,让他们起身来,道:“此魔罪无可恕,本座必以无上法力将其降服!萨罗迦达钦法王修行不深,方有此难,当在十六年后重生转世,尔等可去接引。”

  金刚界优昙曼茶罗结界之中,无数寒螟汇聚在一起化为一枚玄冥两界环,玉环落在曼茶罗结界最底部的深渊处,微微一震,便放出数道寒螟飞刀,向坛城结界之外冲破,但是被曼茶罗结界之中的无量佛光一照,便登时褪去体内魔气,眨眼间被度化染上了一层金色。

  那几只寒螟被金色优昙花印入额头,即刻发出一股微弱的念力,融入了整个曼茶罗大结界之中。

  拈着曼茶罗结界所化的金色优昙花的萨迦法王,登时感应到了这一变故,随即眼神微微一动,暗忖道:“这等奇虫,神妙万方,天生一股冥古之时的奇寒之气,洞彻天地,灭绝一切,暗合佛法之中大破灭,大寂灭之劫,若是能将它们度化炼化入我的坛城结界之中,稍加琢磨,便是一道大神通,亦能让背后那魔头赔的血本无归,岂不妙哉?”

  念毕,即刻催动念力,曼茶罗结界之中登时大方光明方,无穷禅唱、无量佛光顿时大了数十倍,坛城圆满具足之力,化为一股佛光念力,不断侵染那群寒螟,纵然寒螟组合而成的玄冥两界环,施展挪移虚空,两界胎藏的妙用,也只是拖延一些时间,渐渐被金色优昙花覆盖侵染。

  数千里外的冥河似乎无所作为,只是消极抵抗,任凭自己的玄冥两界环慢慢被染上一层金光,异种念力将寒螟本质的魔头度化,曼茶罗中封印的无数寒螟,不多时便被度化了一半。

  到了后来,冥河更是慢慢剥离了自己的念力,将寒螟让给了萨迦法王,似乎要断尾逃生。

  萨迦法王只到与他斗法那个魔头已经认败,虽然依旧提着小心,但并未怀疑其中有鬼,等到那群寒螟尽数染上优昙花香,镀上金色佛光,一枚玉环化为金环落在坛城正中的佛陀手中。

  冥河这时才笑道:“他化大自在天魔王波旬,当于来世十千佛所,为作魔事,从彼佛所,闻金刚场摧坏烦恼清净法门。复更过于四万阿僧祇劫,当得成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名为妙住得法光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世界名清净安立,劫名清净。”

  头顶天魔元神,在禅唱声中,化为一尊琉璃佛光渡身的佛陀法身,这尊天魔所化的金身,得名‘妙住得法光如来’。神魔图中数十准天魔登时一并化为菩萨、罗汉,放出无量光明,顺着冥冥之中的一点联系,以无上念力激发寒螟之中异种魔头的本性,一念为佛,转为无数佛子。

  萨迦法王未曾察觉,自己度化的魔虫浑身褪去魔性,曼茶罗之中度化的魔虫成为了神魔图中天魔幻化菩萨,罗汉的联系同道,那枚金环自坛城正中的佛陀手中飞起,化为金圈,落在佛陀的脖子上,转为一枚颈环,环上发出无量光明,神魔图中无量念力灌入曼茶罗坛城之中。

  当中的佛陀也渐渐变化了面貌,恰似冥河头顶天魔元神所化的妙住得法光如来金身,无数天魔所化的菩萨罗汉,籍着冥冥之中的一点感应,与坛城之中菩萨、罗汉的虚影通灵。

  萨迦法王骇然看见,自己拈着的金色优昙花慢慢泛起血色,不过瞬息,便被血光侵染,就连优昙花之形,也慢慢变化成一朵彼岸花。

  血色的彼岸花张开曼茶罗结界,将措手不及的萨迦法王整个吞下,紧接着冥河轻轻一抖动手中的神魔图,眨眼间便将其中一尊空缺的天魔大位,送到千里之外的曼茶罗结界之中,无量阴魔、魔头、天魔、天魔王一起发力,将萨迦法王抹去本我,度化为一尊天魔。

  血色彼岸花再次张开,时轮两界胎藏曼茶罗大结界将整个赞姆林吉圣地一口吞下,然后缩小成一个无限小的血色光点,消失在虚空之中。

  冥河睁开眼睛,自虚空之中出现的血色彼岸花,钻入他的眉心,落入神魔图中九天十地虚空之处,曼茶罗结界悄然张开,化为其中又一重世界,神魔图上,正中心的天魔王像手上,忽然多了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

  “三把通往香巴拉的密钥,已经有一把落入我的手里,这样应该已经足以惊动那些密教隐藏着的老怪物了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未来星宿魔弥勒,真空家乡白莲开

  白眉、尊胜、智公、天蒙几位此界修为最高神的大能联手放出金身元神默运禅机,峨眉金顶之上,一圈佛光自峰顶放出,惹得山上香客信众跪倒一片,而其上一座禅院之中,更有七宝金幢,擎琉璃地,其幢八方,八楞具足,白眉禅师等跌坐七宝金幢之下,檀香隐隐,宝相庄严。

  妙一真人及一干道装打扮的高人在一旁观法,陈昂亦在其中,少顷,白眉禅师收了神通佛光,来到妙一真人之前,叹息道:“惭愧,我与诸位师兄师弟联手以法眼洞彻这地界人间,并未查到这冥河魔头的所在,只在西方看见一红莲世界,有无穷业火,洞明十方,波洵法身端坐红莲之上……才知道冥河并未在中土,应在西昆仑或藏地的某处!”

  看到白眉禅师面有愧色,妙一真人宽慰道:“禅师无需多虑,那冥河老魔已经是此界众魔之首,法力神通无可量计,一时受挫,也是寻常之事。”

  白眉只是摇头叹息,犹自补充了一句:“虽然未查之那老魔的具体行踪,但老衲以念力感测十方,却得到西昆仑星宿海隐修的红莲老魔的元神交感,此魔修习我佛外道法门《未来星宿劫经》,算是此界之中窥探天机第一等的高手,他出身魔教,冥河欲证魔道正统,对他也是大有威胁。”

  “冥河本人的道行高深莫测,乃是天魔、血魔双成就法,自号波洵、阿修罗魔道正统,杀西方魔教教主毒龙尊者,魔教之中畏其如虎,也是当然,那红莲老魔除去冥河之心,怕是比我们还要炽烈。”妙一真人点头道。

  “正是如此!”白眉禅师道:“此魔自己不敢直面冥河,却有借我等之手除去冥河老魔之心,而且冥河老魔开创波洵魔教,隐隐有重立中央魔教,镇压阿修罗、波洵两大道统的指望,红莲老魔贪炽之盛,必然想要借此机会,夺取这般道统,成为魔教第一人。”

  “他向我们提供了一个消息,倒是多有可信之处!”

  “哦?”妙一真人诧异道:“是什么消息?”

  “今日在西藏出现的一方邪教,天魔忿怒教,或为冥河老魔所创,此教根本与天魔极乐教大有渊源,如今已成密宗外道眼中之钉。此教未有其他教义,只教人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以天魔之力,赐予世间最渺小无力者,倾天一怒,血溅五步,以复仇为名,宣泄众生忿怒。”

  “藏地数日以来,已经有数位大贵族、喇嘛为此所杀,赞普贵族们人心惶惶,根基动摇,许多作恶多端者惶惶不可终日,竟然躲进布达拉宫之中。”

  妙一真人冷笑道:“外道密宗不修道德礼仪,当有此报,血祭巫蛊,残害生民,纵使魔教妖人在藏地做大,番僧头陀,十有八九以人精血生魂炼法,若非此教行事偏激,教义极端,本门说不得都要支持一番!”

  白眉禅师笑道:“外道不识正果,纵亦能得一二佛门慈悲,终究沦入下乘,希望此事之后,他们能早日悔悟,皈依正果。”

  又将话锋拉回来,道:“忿怒教之事,我等亦有查之,红莲老魔所说自然知道真假,但是另一桩内情却颇为隐秘,红莲老魔自称隐修西昆仑多年,毗邻藏地,才知道其中非一二。据他所言,藏地密宗虽然混同巫邪,受天竺婆罗门佛敌秽辱佛门的外道影响,佛法驳杂,根基污秽,但因为更近天竺佛兴之地,却有一二秘传。”

  “其中一卷《时轮经》乃是佛祖于佛国净土香巴拉演法所传的法门,乃是密教至高无上的正传经典,我中土亦无所传,其中记载了佛国净土香巴拉的许多秘密,或有香巴拉之地的线索,传说此经言诉大日如来传法香巴拉之时,宇宙所在,时轮之密,亦是一门无上神通。”

  “唤作时轮胎藏曼茶罗!”

  “其中分化为三,一为时轮两界胎藏曼茶罗,于大昭寺中收藏,二为时轮诸天胎藏曼茶罗,于布达拉宫中收藏,三为时轮金刚胎藏曼茶罗,于赞姆林吉圣地中收藏。但赞姆林吉圣地日前已经遭劫,为冥河所灭,全寺尽被矣平。”

  “红莲老魔推断,此魔定是要开启香巴拉净土,寻得大日如来真迹,于净土之中,证就他化大自在天魔王波洵大愿,化魔为佛,成就未来佛祖……”

  “阿弥陀佛!”乍闻此事,一众高僧如尊胜、智公禅师等人,均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若是让此人功成,便是便是末法之劫,无数人间佛子具为魔头所化,实乃佛门法难……我佛慈悲!”智公禅师不忍道。

  妙一真人也犹然被冥河这等大愿所震动,他皱眉道:“白眉前辈,你觉得红莲老魔此言可足信?”

  白眉禅师叹息道:“若是说红莲没有借此除去冥河老魔之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我知亦他跟脚,《未来星宿劫经》乃是佛门第一外道法门,红莲想要借此成就正果早矣。现在藏地密宗入外道,若是说没有此人的手笔,我是绝然不信的。”

  “密宗根本,除了一卷《时轮经》外,就是《未来星宿劫经》,许多喇嘛,具是魔教所化,昔日苯教,便是西方魔教前身,一干外道混入密宗之中,佛魔一体,以为密宗根本。密宗沦入今日这般境地,尸毗老人与红莲老魔,石神宫主等人颇有许多功劳辛苦。”

  “红莲之心,大抵也是以魔尊入主佛门,成就波洵道果,但冥河老魔如今已经抢先成就他化大自在天魔王波洵之果,若是让冥河图谋香巴拉此举得逞,第一个要遭殃的,必定是此人,冥河要成就《未来星宿劫经》,化身魔佛弥勒,未来佛(魔)祖,必要先杀红莲。”

  “此乃大道之争,退无可退!”

  “所以欲杀冥河者,必以红莲老魔为先,冥河这次也可能只是在故布疑阵,引红莲老魔入劫,籍《未来星宿劫经》同样能更进一步,化身弥勒,开创天魔白莲教!慢慢证就未来佛祖。依我看来,冥河图谋香巴拉是真,欲杀红莲也是真。”

  “若是红莲老魔轻动,只怕香巴拉便会化为一个陷阱,将其坑杀。所以,红莲才将这等内情通知我等,想要借我等之手行事,而他自己,便可置身事外,不涉险地。”

  白眉禅师所言,让满座高人都暗自点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藏地法王算冥河,入昆仑山天地广

  布达拉宫之中,几位头戴五明王冠的老喇嘛,围绕在一位身高三尺许,白白胖胖的童子周围,口称:“见过班智达·钦波法王!”

  班智达·钦波法王微微一笑,童子相貌的口中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日前有魔鬼作乱赞姆林吉圣地,两位萨钦法王遇害,赞姆林吉圣地的喇嘛僧人也由此一空,乃是我教之中,千年一遇的法难。经过我与执金刚法王、红莲法王以佛法念力,横搜大千世界,方才查到了那个魔鬼的一点蛛丝马迹!”

  “青海星宿海红莲法王告知,此人乃是海外万年旱魃蜕化的无上魔头,昔年在海外,破外道仙人的封印而出,造下无边杀孽,证就他化大自在天魔王,证就大阿修罗血魔王,乃得波洵、罗睺真传,于此界之中,演法阎魔罗诸世,遍观一切法的第一天魔王。”

  “乃是佛敌魔祖,将于未来之世,化魔为佛,崩坏佛法,造下末法时代的无上天魔!”

  众喇嘛一齐赞道:“礼赞外道第一魔祖,于末法时化魔为佛,是为第一护法,出佛身血,诽谤佛法,造恶无极,自未来佛出世,方清肃外道,于一万二千劫后,亦能成就正果。”

  班智达·钦波法王继续道:“此魔神通无量,法力亦无量量,萨钦两位法王如今已经受魔染,沉沦异道……异日大日如来化未来佛祖之时,才能降服此魔,届时两位法王才能重回正果。如今赞姆林吉圣地被破,时轮金刚胎藏曼茶罗落入此魔之手。”

  “布达拉宫、大昭寺两大圣地,持有时轮诸天胎藏曼茶罗,时轮两界胎藏曼茶罗,据红莲法王所言,其中关系佛国净土香巴拉密地之要,冥河此魔法力为此界诸魔第一,欲于大日如来净土香巴拉之中,篡夺未来佛祖果位,将佛国化为魔土。”

  “此魔如此野心,必须于两大圣地之中,夺取《时轮经》之密,演化时轮胎藏曼茶罗,才能于大千世界之中,寻至香巴拉所在。”

  下首的一名喇嘛质疑道:“《时轮经》之密,于我教之中亦只是流言,我听闻某些流派之中口口相传,并不立于文字,经书之中亦无从详细记载,香巴拉之密,教中所传甚多,龙树菩萨及《时轮经》正典之中亦未开释。红莲法王及冥河魔头,如何能确定此密?”

  “其中是否只是冥河此人的阴谋?魔头狡诈,阴毒,红莲法王虽然心向我教,却也是魔道中人,他一面之词,我们岂能轻易相信,不如让他出示一些证据,才好出手镇压那冥河魔头。”

  班智达·钦波法王闭目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其中确有疑虑之处,冥河魔头与红莲法王有果位之争,乃是不死不休之敌,亦要提防他利用我等……不过冥河魔头来势汹汹,有倾覆我教,杀僧毁寺之心,他于我等传教之地,化外道邪神忿怒尊,以天魔幻界引诱信徒佛子,这等诽谤佛法之行,决不可轻饶,我已经与金刚执法王议定,请出教中的几件至宝,待他露出马脚之际,联手藏地几位隐修法王,合力将他度化,化为大黑天之上另一尊护法!”

  “罗桑却吉坚赞喇嘛!”罗桑却吉坚赞喝道。

  下首第一的老喇嘛应道:“罗桑却吉坚赞在……”

  “此魔乃是魔教一干老魔的大敌,你与西昆仑一众老魔有些交情,可愿去拜访一趟,请这些老魔关键时候,与我等配合,一同除去此魔!”班智达·钦波法王吩咐道。

  罗桑却吉坚赞喇嘛点头应道:“遵法王法旨!”

  冥河赤脚行于崎岖的山道之上,他传下天魔忿怒教已有十日,藏地之中居然大抵稳定,虽然也有许多作恶多端的贵族受到了惩戒,但更多明明十恶不赦的贵族,却并未遭受到那些被他们欺压,折磨的农奴反抗。

  特别是那些喇嘛,纵然在冥河看来,他们实在已经罪无可恕,残忍恶毒到了极致,偏偏还饱受农奴的尊敬,那些麻木、愚昧的农奴,居然十分虔诚,有些敢于对贵族挥刀,却被喇嘛一身呵斥,就丧失了胆气,若不是如此,密教喇嘛哪还有这么淡定。

  倒是忿怒尊传到川蜀之地后,掀起一片反抗的浪潮,偏远之地的受苦佃户和贫苦百姓,群起而攻之,几日里,就将川西地主土豪几乎屠戮一空,创造了川西千万里之地,连一户地主都没有剩下的辉煌战绩。

  若非冥河在化忿怒尊之时,早有设定,非苦大仇深者不能引燃红莲业火,如此场面,冥河不知是赞一声‘汉人永不为奴,不可受辱’为好?还是诧异世道居然如此崩坏,蜀中天府之地,居然能有这么多立场坚定,残酷剥削的土豪恶霸,再或是悲哀藏地农奴麻木不仁,被调教的太过温顺?

  但凡人身关系被压迫的尊卑最悬殊之地,宗教就传播的越繁荣,但凡文化、文明越落后之地,宗教就越是稳固,不可替代。

  天竺、藏地、还有俄罗斯乌克兰平原,中世纪之时的欧陆大地,都是宗教最为鼎盛之地。

  “想我冥河致力于让众生归于自我,自私自利,最好天下人人最爱自己,有远近亲疏,众生若是无私,如何能他化自在?这天下正道,只叫被压迫者无私奉献,虔诚供奉,顺从的被欺压剥削,天魔之教,首要就是破除这等谎言,好叫天下人知道,‘天大地大,自己最大’的道理。”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冥河若要再往前走,便是高原无人区,远离了藏地人口繁密之地,进入西昆仑山区之中,此地荒古原始,仍然保留前古之时的洪荒物种,地貌,有种种凶兽异兽潜伏其中,大山大川纵横交错,毒障沼泽,星宿海雪山,乃是文明的禁区,修道人的乐土。

  也唯有修道之人,方能在此地自如的生存下来。

  昆仑自古神仙之地,东西昆仑中隐修之辈甚多,不说其中一干威名赫赫的老魔头,就是隐居于此的前辈仙人都不知多少,此地比大明疆土还要宽广数十倍,天才地宝,修道的资源不知多少,若非几乎没有人口,无法供那些大门派传承,实在是修行的圣地。

  即便如此,西昆仑的散修、前辈比海外也是只多不少,甚至因为环境险恶更胜于海外,修道人的修为法力,还要更强,散仙之辈比比皆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乐善好施冥河祖,普济众生陈真人

  冥河掐指算到:“香巴拉之密,大抵只是传说,就连那群得了时轮经的喇嘛,也不清楚是真是假……我要的就是他们不清楚,我这边大张旗鼓的寻找‘香巴拉之密’,那群喇嘛半信半疑,嘿嘿!多半是不信的。而红莲老魔头自知不是我的对手,又想借他人之势,将我除去。”

  “才装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反而成为最热心的一个!”

  “而白眉老和尚他们只怕也不相信此事,只是抓不到我的踪迹,便弄假成真,做出一副相信此事的样子……说起来,我们四方只怕一个全信的都没有,却一个个装出若有其事的样子,那群喇嘛是想引我出来,借机镇压度化,同时他们也怀疑,是否真有香巴拉此地的线索。”

  “红莲老魔更是想借此将正道、密教拉入局中,借势对抗与我,而白眉等人纯粹是引蛇出洞,静观其变。而我自己吗?呵呵!香巴拉此劫乃是我一手策划,只有我知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但在我们四方联手推动之下,此事便是假的,也能给它弄成真的了。”

  “如今大势已成,四方都在寻找这个‘香巴拉佛国’,有峨眉、佛门、密教、魔教背书,谁还不信这是一件确有其事的大事?劫数牵引之下,几方便会因为天数推动,渐渐汇聚在所谓的‘香巴拉’,做过一场。这才是我的目的……”

  “但还是差一些火候,虽然红莲老魔背后有主神空间动手的痕迹,但在那几个老魔头中,依旧不能确定是他,干脆将他们统统卷进去,若是不小心冤死了,就算他们命不够硬,气运不好,怪不了别人!”

  冥河落在西昆仑中一座形如莲花的高峰中,满意的大量了一眼此峰的地势地貌,便出手挪移地脉,改换山势,将群峰开辟为一座八尊雪山,如同莲花花瓣一般围绕的谷地,正中是一片雪山湖泊。

  冥河施法自旁边昆仑山脉之中,开掘玉脉,以上好的昆仑美玉炼制了一片广大的平台玉镜沉入水中,再将自赞姆林吉圣地中夺取的佛宝,以无上念力洗练,度化为天魔之宝,表面依旧是佛光隐隐,檀昙香气逼人的祥和之宝。

  但内里,其实已经被神魔图魔念侵蚀,只是魔梵本质如一,又有冥河这等贯通两道的大能出手,故而隐藏的极为隐蔽,等闲难以看出,做好伪装后,冥河先将几桩威力中流的‘佛宝’放入湖中玉镜之中禁制,又拿出一朵莲花宝座,以佛法禁制,再将几件精心准备、威力不凡的‘佛宝’封入其中,置于玉镜最深之处,最后还以茶罗曼结界,封印一页他亲手写就的贝叶‘佛’经,于玉镜倒映的月影之中。

  形成湖底有玉镜、镜中宝,宝中藏宝,月中藏经的一副经典前辈藏宝的布局。

  冥河知道,这般大抵骗不过峨眉、魔教或是禅宗密教那群秃驴,但对什么人,下什么料,他只是想诓一笔西昆仑隐修的散修魔头,好再赚上一笔,倒不用搞得那么像真的。

  如今四方皆已经入局,冥河本身才是对其他三方的诱饵,而所谓‘香巴拉’,不过是偏偏那群散修魔头罢了!有这样一处‘宝藏’出世,已经足够诱惑一大批人来夺宝。更别提冥河精心根据他了解的信息,制造了几件克制西昆仑某些老魔的‘法宝’。

  不愁他们不着急跳脚,入他瓮中。

  冥河布置妥当之后,便离开了西昆仑,七日之后,西昆仑莲花藏宝之地附近的隐修修道之士,及一干法力比较深厚的老魔散仙,都能隐隐感应到有异宝将与西昆仑出世,法力再深厚一些,就能算到,这似乎是天竺高僧金刚智法王所虹化之前,遗留的降魔之宝出世之兆。

  数日之后,果然可见此地隐隐有佛光出现,覆盖数十里的广阔天地,惊动四方修士无数,数日寻觅之下,才有人找到了那八面莲花环绕的雪山湖泊,正当清晨之时,便有数道奇光从湖中飞出遁向四方。

  附近的散修或是以法宝拦截,或是有深厚的缘法,让奇光自动来投,皆截取了几桩化光的法宝,果然都灵应非常,本质不凡。更有高人算到,此披法宝只是金刚智法王遗宝之中,最为驳杂的一批,乃是飞升极乐世界之时,留与有缘人的遗宝。

  而真正核心的法宝,道书,还留在藏宝之地,等待能继承他衣襟的传人来取。

  这等传言传开,往来的修道之辈人数陡增十倍,而此时冥河早已离开西昆仑,等到金莲藏宝出世,得宝之人便会受到法宝中天魔精微之念的蛊惑,自以为得到了香巴拉藏宝的线索,冥河从来不认为这等秘密能被保存多久,等到相关消息传开之后,他亲手引导的‘香巴拉佛国出世’便能引来大批的祭品炮灰。到时候一网打尽,岂不美哉?

  而此时冥河自己,却已至青海夏宗寺外,此寺乃是黄教祖庭,地位非同一般,却远离拉萨密教核心,悬殊在外,最适宜杀人灭口,屠庙放火。

  “没办法,不再杀一个法王,那群喇嘛怎么会知道我在动真格呢?不杀法王,他们怎么会认真呢?不认真,这场戏怎么演下去呢?布达拉宫那群老喇嘛,真当我是闹着玩的吗?虽然‘香巴拉’是假的,但杀你们夺经,却是真的啊!”冥河叹息道。

  “总得死掉几个有分量的,才能显得‘香巴拉’却有其事啊!死的人多了,身份贵重了,就算原本不会相信的人,也会相信了。若是把两大尊者法王杀一个,只怕峨眉都会怀疑真有其实。”

  冥河张手一挥,将神魔图展开化为一片沉浮的诸天,盖在此寺之上,他元屠、阿鼻两剑罕见的出鞘跳动,鸣吟不已,只见夏宗寺众两位喇嘛托举着金刚杵足踏金莲飞到半空,喝道:“何人敢闯入夏宗寺?来者何意?”

  冥河顶着一轮血色剑光降到云头下面,笑道:“再下冥河,特来请诸位去西方极乐世界一游……”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主神窃世蜀山传,冥河分神化血魔

  “蜀山传世界改编于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在保留了一部分人物的基础上,重新创造了幽泉血魔等正反派,讲述了天下正道与幽泉血魔的一次殊死斗争,两百年前昆仑山掌门孤月大师已经死于幽泉血魔之手,而她的徒弟玄天宗便是剧情中的主角之一。”

  “我们进入的时间点,正是幽泉血魔第一次攻伐峨眉的时候,进入点便是五台派灭门之时,当然蜀山传中的五台派并不是原著中的反派,而是一群和尚,后面便是幽泉血魔第一次攻山的剧情。我们的任务是确保幽泉血魔进入蚩尤血穴,而敌对蓬莱队的任务,估计是阻止幽泉血魔进入血穴。”

  一名白人大汉以标准的普通话向他面前的一干奇装异服的轮回者解释道:“这是一次对抗性的任务,我们和蓬莱队几乎无法妥协,虽然我们有三个小队在这里,但如果人心不齐,绝对不会是占据优势的蓬莱队的对手,毕竟这次我们处于剧情劣势,我建议签订攻守结盟契约,协调利益冲突……”

  一个面相阴鸠的男子打断道:“安德烈,且不说我们东方人为何要和你这个修炼东方真气体系的西方人合作?就说我们的任务,明明只要维护原本的剧情,应该是顺应大势,占据优势的,为何在你嘴里就成了劣势?”

  “罗霸王,你还是不要随意打断安德烈先生的话比较好。”一名烟视媚行的女子笑道:“我们都知道你在风云剧情世界中被麒麟武尊卢鲤打得只剩半条命,如今还有伤在身,才不得不和我们这些你原本不屑的轮回小队混在一起,但你的队友已经死光了,现在就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的新人,你难道想独自面对蓬莱队不成?”

  “朴正姬……”那女子的话,好像触动了罗霸王的逆鳞,两方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只不过朴正姬那一番有十余人,而罗霸王身后只有三四个缩头缩脑,向鹌鹑一样的新人,可见此女说的不假。

  看见双反眼见就要翻脸,安德烈只好苦笑着挡在两人中间,好声道:“如今身处劣势,你们就不要再内斗了。蜀山传剧情中,幽泉血魔之所以成功,很大程度是因为攻其不备,如今有蓬莱队在另一边,如果他们提前告知蚩尤血穴的下落,我们的任务就要和正派那方的顶级高手,长眉真人对上,你们应该没人想尝试一下吧?”

  安德烈虽然话说的还算公正,但所处的位置,却隐隐偏向朴正姬这一方,隐隐透露着他的态度,身后的队员们,也大多站在朴正姬的釜山队身后,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罗霸王看到这等情况,心中暗骂道:“这群棒子果然是白人养熟的狗!若不是卢鲤那个家伙,在风云中将我打成重伤,异种能量造成主神都治疗不了的伤害,我一个人就不怕那个蓬莱队。明明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低星级轮回士,为何去了一趟大唐世界就变得那么恐怖……”

  罗霸王想到记忆中那个燃烧着暗红色血焰,如神如魔一般的男人,便感到从心里散发的彻骨恐惧,那个噩梦一般的影子,始终缭绕不去,与他魔轮队同等级的四个轮回小队,合力狙杀他,还有帝释天这等风云世界中期的大BOSS出手,却被那个男人一人,摧枯拉朽的摧毁。

  明明之前还有一丝抗衡的指望,卢鲤与帝释天对轰,都位居于下风,但进入一趟凌云窟,在他们面前吞噬了那只火麒麟后,化身头角峥嵘,形如麒麟魔在世一般的可怕男人,瞬间拥有了如同作弊一样的可怕实力那一战能生还的人,十不存一。

  虽然罗霸王自己一直宣扬说是殊死搏杀,九死一生而还,但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并无一点反抗之力,到了最后的时候,他只要一挥手,便能将他们这帮余孽统统轰杀,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卢鲤放过了这些人,只在罗霸王的身体里,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这种能量如同熔岩一般炽热阴毒,充满着魔性,根据主神的鉴定,应该是凌云窟火麒麟的魔性真气,经过卢鲤的吞噬变异而成,因为属于异种魔性诅咒力量,就连主神的治疗功能也不能祛除。

  罗霸王只好带着这种时时刻刻侵染他精神的力量,进入剧情世界,导致实力大跌。

  就连昔日他完全看不上眼的釜山队,都敢奚落他。

  这样想着,罗霸王感觉自己胸口的伤口,都传来一阵仿佛炙烤一般的剧痛,不由得眉头一皱,身子立足不稳,晃了两晃,只见眼前的白人大汉安德烈眼神忽然同朴正姬对在一起,有默契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有一种意味不明的寓意。

  罗霸王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心里如同陷入深渊,散发出一阵阵隐晦的杀意。

  这时双方好像放下了敌意一般,相互之间的气氛也大为缓解,朴正姬忽然笑道:“既然大家还是想合作的,那不妨相互之间坦率一点,幽泉血魔行踪成迷,虽然有赤尸神君这样手下,但也算是孤家寡人,我们投靠过去倒是不难,只是如何找到他,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罗霸王冷笑道:“这股你不用操心,我自然有办法,你还是想办法弄清楚对面蓬莱队的情报吧!还有安德烈,我知道你对剧情的挖掘很有一套,你们要付出相应的情报,才能在我手中获得幽泉血魔的下落……”

  罗霸王同两人分开之后,才面露阴沉之色,心中暗道:“这些人不可相信,还是要早作提防和准备比较好。”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胸前的伤口上,散发出一股股隐晦的魔性。

  罗霸王之所以如此自信,便在于他的武道强化天子望气术,有着观察天地气运,观望天地间种种玄妙不可见的痕迹的效果,是一门非常玄妙的辅助技能,但没等他循着蛛丝马迹察觉到幽泉血魔所在的痕迹,便开到一片仿佛血河一般浓厚的血气,自天边滚滚而来。

  只看见无数骷髅满天满地的攒聚在一起,在浓郁到如有实质的魔气裹挟下,铺天盖地的向自己席卷而来。

  罗霸王顿觉不妙,口中呼喝道:“幽泉老祖!再下十分仰慕老祖风范,特来相投,同时有峨眉一件大秘密相告!”

  没想到幽泉血魔只是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元神献给老祖吧!峨眉?得到了你身体中隐藏的那股魔性,我还用再顾及那个该死的白眉真人吗?我将天下无敌……哈哈哈!”

  无数男男女女,各式各样的声音重合的诡异语调,肆意狂笑道。

  罗霸王这才觉得大事不妙,他刚想激发自己保命的几个道具,却没想到自己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撕裂一般的剧痛,一个头角峥嵘的魔影,凝聚了他全身的真气,肆意掠夺着他的精血、魂魄及一切存在,从他胸前的伤口流淌而出。

  罗霸王的躯壳已成一件干枯的尸体,而那个魔影则迫不及待的和幽泉血魔融合在了一起。

  意识海中,幽泉血魔刚开始还能兴奋的狂笑着,但当他触及那股魔性之中,一个深沉,蕴含着无穷魔性的影子的时候,就如同见到天敌一样恐惧的嘶吼起来,那个影子毫不犹豫的吞噬了这个送上来的大礼,幽泉血魔庞大的身躯融化在一片血光之中。

  渐渐收缩成一个血茧,落在群山偏僻之处。

  过了许久,一只手挣脱血茧而出,紧接着就是一个少年从里面走出来,血茧化为一身玄衣,披在他身上,看他的容貌,恰和蜀山世界之中的冥河老魔一模一样。

  “居然是幽泉血魔吗?血魔之身,倒是和我有些契合。”那少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笑道:“想我冥河秉承阿修罗血魔之道而生,后来却一直专注天魔之道,不知血河大阵,大阿修罗无上魔躯生疏了没?这个主神窃取蜀山世界本源,开辟的世界,到是有点意思。”

  “既然如此,不灭世一回,到有些不符合我老魔头的身份。”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主神如蛊当诛除,寄生世界窃灵机

  “时空回廊吗?”冥河,或者说陈昂感慨道,到了陈昂这种层次,已经足以理解主神窃取世界本源之力的手段,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主神,或者说多次元入侵类组织,形态大同小异,但目的各有不同。

  一般来说,这种以智慧生命个体,入侵其它次元宇宙的形态,即可被称之为主神。

  但因为目的不同,主神的结构也有所不一,而陈昂遇到的这个,应该是为了窃取世界本源的存在系统,至于窃取世界本源是供应自身的成长,还是另有图谋,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是它大体结构已经清晰,一个完整的世界,是由无数时间线和世界线构成,如陈昂降临的蜀山世界一般,前往上古,后往末法时代,时间长河无穷无尽,天界及灵空仙界的光辉照彻过去未来,就算冥河造成既定的命运偏差,也不过在此世再开辟一条时间线而已。

  无非是命运的可能性有多一种罢了!凭着陈教主的面子,上界帝君们这点宽容还是要给的,毕竟肉烂在锅里,对于他们这种无所不在,贯彻过去未来的存在来说,多一条世界线,多一种可能有何不可?根本不必在乎他们的态度。

  但主神不一样,主神截取时间长河中的片段,形成轮回往复的时间回廊,也就是剧情世界,就如同在正常世界的时间长河中截留改道,制造一个不断重复的时间片段,主神在降下轮回者,不断扭曲这个‘剧情世界’,扭曲时间回廊既定的命运,借此汲取世界本源之力。

  而剧情世界,时间回廊又会得到世界本身的补充,便能源源不断的为主神提供力量。

  举个例子来说,正常的世界是如同河流水系一般的水网,有着不同的流向,主神切断其中的一二支流,逼迫其改道,在原地制造了一个不在流动的堰塞湖,拿来蓄养鱼虾,而世界的本源,即河流本身由于惯性,依然会往堰塞湖中注入水源。

  世界本源就是水,而时间如同河流,不再流动的时间,便会形成堰塞湖一般的时间回廊,剧情世界,而轮回者便是主神放养的鱼虾,不断被收割。

  这就是主神空间的一部分真相和结构。

  有的世界,所有的支流甚至主干,都被主神截取控制,世界就变成无数不断往复,重复剧情的片段,这个世界就等于死亡,被主神吞噬,它的所有变量都不存在,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时间长河也不再向前伸展。

  而有的世界,虽然被主神截取了一部分的本源,化为剧情世界不断收割,但却依然保留着时间长河,便有挣脱主神控制的希望。

  而如蜀山世界这样庞大而完整,本源强大,甚至有更高维度的世界庇佑,存在金仙,大罗,帝君,佛陀,背后还有灵空仙界,甚至天界撑腰的可怕世界,多元宇宙,主神就只好小心翼翼的窃取它的本源,制造如同蜀山传一样,粗陋扭曲的剧情世界,借机窃取世界本源。

  这种行为就如同窃贼一般,侵犯着上界帝君的根本利益,纵然它此时只能窃取一小部分的本源力量,对于蜀山世界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毕竟是偷!同冥河这种偶然来访的客人本质上截然不同。属于要时刻提防,轰杀的存在。

  冥河之前之所以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就是怕被误会为主神这样的域外天魔,直到陈教主受陈昂本尊所托,与天界帝君打过招呼,才陡然大胆起来。

  长眉真人能忍受他在蜀山世界搞东搞西,便是由于双方有共同的敌人所致。

  原本主神已经控制蜀山世界几位气数不浅的旁门人物,如同轩辕法王一般,作为钉子,镶嵌在这个世界中,借助这些人,便可干涉世界的发展,命数的走向,借此窃取一丝蜀山世界的本源,等到二十年后,正邪斗剑慈云寺之时,借助这些存在深入干涉到剧情中,便能制造一个小小的时间回廊,剧情世界,借助这股毒瘤源源不断的窃取蜀山世界的本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依仗那几个钉子,开辟一个四不像的蜀山传剧情世界。

  陈昂之前除去预备钉子之一,轩辕法王的时候,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顺着冥冥之中的一线联系线索,寻找到了主神创造的蜀山传剧情世界,暗中引导自己在主神空间的伏笔,麒麟魔进入其中,更借此说服长眉真人,一同对付主神空间。

  才有这今天麒麟魔夺舍幽泉血魔,接应冥河分神降临的一幕。

  血魔冥河化为一点暗淡的血光,潜入峨眉重地之中。剧情人物长眉真人,尚还坐在那一点地脉灵机所化的莲花跟前,毕竟只是一个虚幻世界的剧情任务,不比真实世界的大能,虽然神通无二,但本质太低,竟然不能发现冥河。

  等到冥河默默来到他身后,这位长眉真人才惊醒道:“你是何人?幽泉血魔?”

  看到冥河露出那一点暗淡的血影,这位长眉真人在震惊的无以复加,好在他毕竟沾了一丝长眉真人的气运,万危之际,尚能控制昊天镜,想要出手反抗。

  血魔冥河化为一道微型的血河,一个吞吐,便将此人囊括到阵法之中,这般举动居然丝毫没有惊动峨眉山上的其他人。

  血河阵中,这位‘长眉真人’没有两下,便沉沦血河之中,冥河接着冥冥之中的一线牵引,接引蜀山世界某人的一点元神,投入‘长眉真人’体内,少顷,便见真人睁开了眼睛,只见原本故作高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无法言语的清明。

  原本长眉真人虚幻的本质中,也多了一点不朽的金性。

  血魔冥河放开长眉真人,恢复成原本的少年姿态,两人对坐而视,冥河笑道:“晚辈冥河,见过长眉真人!”对面那位真正的长眉真人也微笑回应道:“任寿在上界早知老祖风采,今日一见,果然是有道全真。”

  冥河稽首道:“真人业已应该得到此身的记忆,此地正是那异界主神为窃据蜀山灵机,而开辟的小世界,其中种种,皆为虚幻,作为长眉真人,也是行呼名夺运之法,意图截取真人气运,成为入侵本界的一枚楔子。我欲在此界之中,行灭世之举!配合陈昂真人,在外铲除被主神所制的一干旁门魔道,反将此界炼化,成为我等反击异界主神的一个立足之点。”

  “其中种种,还请真人出手相助!”

  长眉真人道:“自当如此,道友行灭世之举,破除域外天魔暗手之时,任寿必会出手呼应!”

  第一百七十八章 僧聚坛城启迷藏,八方道魔闻风动

  数股强大的神识在夏宗寺上空交织,班智达·钦波法王面色阴沉,另一位持金刚法王脾气更为暴躁,抢先开口道:“班智达·钦波法王!夏宗寺乃是我们黄教的祖地,今日受此大难,你我皆是有罪之人。先前我提议,穷搜九天十地,也要将此魔找出来,尽快铲除,你却出言推搪!”

  持金刚法王指着下方暴露在荒野之中的从残桓断壁道:“如今造成这种情况,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班智达·钦波法王皱眉道:“冥河乃是第一天魔王,本性狡诈阴毒,贸然行事,恐被其算计!”

  岂料持金刚法王直接呵斥道:“与天魔行诡计,不若以堂堂正正之势压去,冥河若真有将我们统统杀了的本事,为何还要如此藏头露尾?可见此魔法力尚不足以抗衡我等,若是倾尽全力,穷搜天下,也要铲除此人,又怎么会给他害去这些佛子的机会?”

  班智达·钦波法王还要反驳,却被执金刚法王喝止道:“是非如何,我们暂且不言,无论此人传出‘香巴拉’之言有何企图,总要亲自露面,这般任由他搬弄是非,行使诡计,不若将主动掌握在我们手中,我提议,掌握时轮经三大渊源的上师法王合力,将所谓香巴拉的路径推演出来!”

  此言一出,虚空之中交织的念力便传来一震兴奋的波动,几名转世十数次的高僧皆暗自点头,在念力神念中肯定了执金刚法王的说法,班智达·钦波法王虽然依然心里有种微妙的反感,但却被当成他对执金刚法王强压一头的不满,排除在了禅心之外。

  虽然班智达·钦波法王隐隐感觉不对,但执金刚法王所言,乃是老成持重之言,密教合力掌握主动,倾力而出,任由冥河老魔有千般谋划,只要无法撼动密教倾力而出的实力,便只是空言,若是冥河真有能戮杀数十位相当于中原法力高深的散仙,转世数次的上师,数位转世十数次,相当于地仙道果的法王,还有他和执金刚两名天仙。

  除非冥河是长眉真人在世,还要有三个和他同等实力的大能联手,才有可能。

  如今地界人间不知道凑不凑的齐这般级数的高人,就算能凑齐,也不至于联手来对付他们,有这样的本事,飞升不好么?

  班智达·钦波法王盘算前后,觉得确实是万无一失之举,便点头同意了执金刚法王的提议,数日之后数百名头戴黄帽,手持各色金刚杵、金刚撅、莲花、宝瓶、颅碗、金翅鸟的喇嘛端坐巨大的铜制坛城之中,两位法王高坐中心最高处,其下法王,上师依照各自修为地位,依次向外散开。

  满地喇嘛坐如巨大的莲花相,开在以七宝装饰的铜制坛城之中。

  还有数千未有封号,法力不足的喇嘛,围绕这坛城而坐,朝拜两位法王,整个藏地几乎九成的黄教喇嘛都在此处,密教七成的精华都汇聚于此,组成一个巨大的时轮金刚胎藏曼茶罗。

  密教收罗数千年的无量愿力,以及众喇嘛法王的精纯念力,慢慢汇聚到此坛城之中,高坐中心高处的两位法王对视一眼,缓缓展开结界,班智达·钦波法王犹然能在心里叹息道:“若非冥河逼迫,只怕本教未有可能如此齐心协力,就连流派中珍藏的秘本都贡献出来。”

  “如今得了《时轮经》的全本经意,就算无法联系上香巴拉净土,对修行也是大有好处的事,等到因果了解,精修数年便可虹化飞升。”

  随着无量念力的汇聚,一朵似莲花,非莲花,似优昙花,非优昙花,似曼珠沙华,非曼珠沙华,似曼陀罗,非曼陀罗的奇异法坛古城,凝聚成一枚无穷大又无穷小的结界,接着布达拉宫巨大坛城的力量,凝聚众喇嘛的法力,缓缓具现出来。

  ……西昆仑星宿海

  一位番僧打扮,目光似喜似怒的老人忽然抚掌大笑:“那群喇嘛终于动手了,不然老祖都想冒充冥河这厮,去藏地大开杀戒了!冥河啊!冥河!你不愧为魔教千年以降第一人,可惜野心太大,竟然想囊括天魔血魔两道,统御五方魔教,如此一来,老祖不也成了你麾下的走狗了吗?”

  “而且这般的野心,我也想有啊!”

  “如今天下尽为仇寇,就连五方魔道之中也尽数想要你死,如此不亡,谁还会亡?如今正魔两道,旁门邪派,尽数要出手诛绝你。峨眉和中土佛门那边我也有通知,一干散修,海外和你有仇的散仙,乃至绿袍这厮,五鬼天王尚合阳,乃至哈哈老祖、铁城山老祖,沙神童子、尸毗老人等等,除了一个石神老人没了胆气,不敢出头,魔教之中数的来的高人尽数出手。”

  “正邪佛门,乃至旁门之中有名的散仙,诸如易周此流,也要取你性命。我推演天机数十次,皆是死路一条,必遭横祸人祸……冥河老祖,你死定了!”

  此人正是红莲老魔,他于星宿海西昆仑绝顶施展魔法,将黄河等几条大江大河的水源,以极高魔法禁制,即便是峨眉二代也不敢轻易招惹,隐隐为此界之中,最为强横的几个魔头之一。待到他算定一切,便化为一道红光,其赤如血,自下而上,一闪消失在云端不见。

  青螺谷魔宫之中,魏枫娘将玉匣奉在云床之上,在下拜默默钦祝,不消多时,一道遁光无视魔宫禁制,将在云床之上,遁光散开,正是冥河这厮。他笑着看向魏枫娘,问道:“你钦祝本座之事,可是真的?”

  魏枫娘赶紧抬头,看到冥河惊喜道:“枫娘见过前辈,布达拉宫那群喇嘛以《时轮经》中无上佛法寻找昔年佛祖传教的香巴拉净土之事,确确实实乃真事,我托了几位极重的人情,才从一位藏地的番僧口中得知,问过几位有交情的番僧,皆言不假。”

  冥河闻言笑着点头道:“若真是如此,等我回来,便施法打开广成玉匣予你!”

  魏枫娘欣喜过望,连忙叩首道:“枫娘敢以心魔立誓,此时确实不假……敢问前辈,可要枫娘鞍前马后,布置一番?”

  “不用了!我自去便是!”说罢,冥河便化为一道遁光消失在云床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界胎藏开法界,九曲黄河入迷藏

  布达拉宫上空一座恢弘的法坛初露一角,便已经覆盖半个拉萨,无穷光线交织在一起,颗颗念头星罗棋布,形成一片偌大的星海宇宙,又如同一座巨大的坛城法界,喇嘛们的金身法相端坐在坛城各个紧要的节点上,整个结界如同一朵盛开的金莲。

  班智达·钦波法王注视着半空中的时轮胎藏曼茶罗,感觉到它与虚空中某一处神秘的所在,有着微妙的联系,主持阵法的喇嘛们,能够顺着这冥冥之中的一点联系,拨开通往那处所在的迷雾。

  持金刚法王同样发觉了这一点,他大笑道:“诸位上师、法王,通往香巴拉的门户已经打开,诸位传法上师留在此处,主持时轮金刚胎藏曼茶罗,为我等守住后路,诸位护法上师及一干法王,随我结成时轮两界胎藏曼茶罗结界,遁入虚空,寻找香巴拉佛国!”

  班智达·钦波法王本想出言反对,但转念一想,持金刚法王因为谋划顺利,谋断果决,如经比自己的影响力更大,之前自己首尾两难的表现,早已让自己的形象在诸位上师喇嘛中大跌,出言反对,只怕也没多少人应和,而且持金刚安排传法上师守住后路,也不虞有什么变故,便不再多言。

  但很快两位法王就发现,随着时轮胎藏曼茶罗与香巴拉共振,笼罩在虚空中香巴拉世界之上的迷雾陡然加速散开,远方冈底斯山象雄古地穹保六峰山上,笼罩在雪山外的云层突然散去,阳光直射四面雪峰,散发出七彩的神圣佛光。

  持金刚法王见状,脸色急便,大喝一声:“不好!我们以时轮经中无上神通茶罗曼,打开了通往香巴拉的大门,引得佛国净土降世,只怕有些佛门法力的外道旁门都可以卜算感应此国。”

  “众僧随我速速前去,镇压冥河魔头,弘法一切外道,一定要将香巴拉佛国的传承,留在我教之中!不可让中土佛门和一干魔头外道占了便宜!”

  “镇压冥河魔头!弘法一切外道!”数百名喇嘛齐喝一声,时轮两界胎藏曼茶罗忽然从半空中那枚巨大的坛城结界中分出,带着这些喇嘛,化为一个巨大的法界,只见偌大的结界忽然缩小成数丈方圆的一个球形,将一干喇嘛一举囊括在内,遁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西昆仑星宿海绝巅,红莲老魔忽然持掌笑道:“诸位,我已经以《未来星宿劫经》感应到虚空中的那香巴拉佛国世界,还需大家合力,打破虚空之中的迷障,将我等接引过去。”

  下方绿袍老祖、五鬼天王尚合阳等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乃至只有沙神童子有些顾虑,质疑道:“红莲老怪,你可不要骗我们啊!若是把我们引到什么正道的陷阱里,害的我们一干人被害,我可饶不了你。”

  红莲老魔哈哈大笑,摇头道:“沙神童子你说什么蠢话呢?就算老祖能骗你们,还能让藏密那群秃驴随我一起骗你们不曾?他们可和中土正道那边关系极差……至于那些喇嘛本身?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还怕他们?”

  客座的其他老魔头听了也随之哄笑起来,藏密被魔道渗透的跟筛子一样,这里法力最差的一个老魔头绿袍老祖,也是南疆一代祖师级的人物,论及人口繁密,经济发达,藏区只怕还不如南疆,论起来,绿袍也是一位地位极高的法王了。

  徐完当先飞出一团灰白色的冷焰,正是他祭炼多年的阿鼻元珠,首先鼓动法力;立下阵眼,尚合阳飞出五个骷髅头攒聚在一起的白骨锁心锤,紧随其后,随即众人纷纷将自己称手的法宝飞出,镇压了一个八十一杆黑幡构成的阴毒阵法。

  此阵乃是大小诸天秘魔阵,乃是红莲老魔看家的一门厉害阵法,说起来只比峨眉派两仪微尘阵这等天府传下的玄奇阵法差上一筹,亦是一门人间绝顶的魔道阵法。

  诸位老魔头将法力配合阵法运行与一处,化为一座巨大的黑色宫殿,破开虚空,遁入其中,消失不见了。

  峨眉山凝碧崖下,陈昂也对身后诸人笑道:“布达拉宫那群喇嘛已经动手,西昆仑一干老魔也不让其后,我以神念透界而过,扫遍地界人间,哈哈老祖、铁城山老祖皆有异动,但似乎不是本尊前去,尸毗老人所居的大阿修罗魔宫,也有破开虚空的波动,只怕也要来掺合一手。”

  旁边的白眉禅师点头道:“贫僧所查,也差不多如此,只有石神宫血神老人,丌南公等人并未有什么举动……”

  妙一真人叹息道:“如今天机已然明澈,正邪之中有道行的高人,皆可算出香巴拉净土出世的征兆及地址,此番佛国出世,并非天机所定,乃是他化天魔冥河出世所至,以至于正道并未有前算,诸位!此乃魔劫之兆啊!”

  “此去香巴拉,左道魔徒势大,而藏地密教有行身不正,对中土也多有垂涎,极乐真人已经飞剑传书与我,商议一并前去,严瑛姆前辈亦有照应,眼叙此次务必不能让魔道密教得逞。”

  尊胜禅师推算片刻,不忍道:“易周真人似乎有应劫之兆……”

  妙一真人听罢也随即闭眼推算,少顷睁开眼睛道:“此去我等必将经历护佑易周真人,好在此劫似乎只有转世之厄,未有神魂俱灭的惨烈后果,尚能转寰一番。只可惜易周真人因为其子身陨之故,与我等有了隔阂,不然众人一力,岂有此难?”

  叹息过后,妙一真人便对陈昂稽首道:“还请陈真人出手!”

  陈昂点头笑道:“自当如此。”挥手便从袖中钻出一挂天河,围绕众人一转,便兜入九曲黄河阵中,他为了此事,特意将留在仙府之中的九曲黄河阵隔空招来。诸位禅师、三仙二老及峨眉一干散仙坐定阵眼,同陈昂一起主持阵法,往虚空之中那一处神秘所在而去。

  陈昂暗中挪移阵眼,将自己妙一真人移入同一处所在,在施展阵法变化,隔绝其他的神识。

  妙一真人看到陈昂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有些诧异,他自然不会怀疑陈昂对自己有什么恶意,毕竟有长眉真人传书在上,这等信任,还是有的,便开口笑道:“陈真人遮蔽耳目,可是有事要谈?”

  陈昂淡淡笑着,弹出一枚玉符,微笑道:“还请妙一真人看过再说。”

  妙一真人接过玉符,惊诧道:“竟然是祖师传书?”

  第一百八十章 佛国净土本魔土,最后一劫冥河死

  虚空之中,以佛门世界观,于物质界色界天及感官界欲界天之间的无边虚空之中,充满了无数罡风陨石,众生念头所化的种种奇异幻想,其中有一界,形如八瓣莲花,中心的边缘及叶子两边环绕着雪山,叶子之间由流水或雪山分开,峰顶散发无量清净光、无量功德光、无量解脱光。

  密教一众高手所化的时轮金刚根本界,即时轮金刚胎藏曼茶罗经过数个时辰的飞行,终于来到了这处神秘的世界之下。

  执金刚法王看见此界,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激动,对于坐禅已经入定境的他来说,被情绪所激,已经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了。“这里就是香巴拉了吗?无量光佛、大日如来尊传法之地,乃《时轮根本经》真正所在。我教除《未来星宿劫经》之外,唯一道统的来源之地!”

  “香巴拉!”“佛国净土”。

  班智达·钦波法王和其他喇嘛也将目光投向这一片莲花世界,佛光净土,无边神圣,其中传来阵阵祥和安宁的气息,种种极乐、清净、平和、无忧的念头,从世界之中流淌而出,化为无量光照彻十方,似乎大千世界,一切喜乐的念头都汇聚于此。

  班智达·钦波法王不知为何,明明一片平安喜乐的极乐世界,就如《时轮经》中记载的一样,他却感觉到一种大恐怖、大破灭的气息。

  “这片佛国净土,决不能让中土外道和魔教冥河这等人玷污。诸位上师,与我一同护卫净土!”持金刚法王回过神来,一声厉喝,将众人裹在曼茶罗结界之中,往净土而去。

  待到众人来到净土之前,才看清这世界之上,犹有一尊无边高大的佛像,四面八臂,坐在这净土世界之上,犹如端坐莲台,它并非生灵,也不是元神,只是一股佛陀精神,裹挟着众生极乐之念所化,似乎沉浸在众生平安喜乐的念头之中,八只巨大的手臂,推举着一只巨大的天轮。

  天轮被这尊佛陀运转,又似乎在讲述一种无边妙谛的经意。

  持金刚法王不禁侧耳倾听着细如蚊呐,又如黄钟大吕的禅唱佛音,只觉得挠在痒处,如同治理,平日里种种疑惑蒙昧之处,听着道理一讲,全然领悟,精修《时轮经》之经意,竟然被这元转的天轮尽数阐述,似乎这尊天轮,便是时轮经根本经意所化一般。

  “礼赞阿弥陀佛尊,礼赞无量光佛!”持金刚法王泪流满面,不由得下拜道,在他身后无数喇嘛也感觉到这面前的尊佛便是自己至高的追求,一同叩拜道:“礼赞龙树大菩萨!礼赞无量光复,推动《大天轮经》亦《时轮根本经》……”

  只有班智达·钦波法王心生警兆,看见持金刚法王及一干追随的喇嘛化为时轮金刚胎藏茶罗曼,与这尊佛合为一体,感悟它推举天轮,运转时轮的无边法力、无量神通,仿佛看见一张地狱大口,将他们统统吞下一般。

  看着那四面八臂,朝着他们的那一面,面露喜乐之色的佛尊,班智达·钦波法王慌忙的带着追随自己的一干喇嘛,遁入佛尊身下的莲花世界之中。

  刚刚进入这个世界,便感觉禅唱梵音扑面而来“这里没有贫穷和困苦,没有疾病和死亡,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更没嫉恨和仇杀……这里花常开,水常清,庄稼总是在等着收割,甜蜜的果子总是挂在枝头。这里的人用意念支配一切,种种存在皆可以一念化成,渴即有水,饿即有饮食,凡众生所想一切喜乐,即可实现。”

  乃是真正万事如意的所在。

  “这里的人的寿命以千年来计算,想活多久就可以活多久,只有活腻了,感到长寿之苦,想尝尝死的味道,才会快快活活地死去……”

  班智达·钦波法王仿佛看到了真正的极乐世界,先前的怀疑和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佛国世界可以是假的,四面佛尊可以是假的,但眼前这些喜乐的众生,安详的灵魂,班智达·钦波法王的禅心告诉他,绝对不会是假的。

  一名身着丝绸长袍,身材高大健美的天人来到班智达·钦波法王的面前,问候道:“你们可是外面来的僧侣?欢迎你们来到极乐世界!”

  在这名天人身旁,另一位美丽的不存在于凡间的女性天人笑着偎依在他身上,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外来的喇嘛,许多虔诚的喇嘛已经开始向中心柔丹王宫朝拜。

  班智达·钦波法王看到这名天人有着同他一样的外貌,但更远处的世界之中,里面的天人更多是中土汉人一样的形容,不由的好奇问道:“敢问天人尊者是何姓名?”

  “我在地界人间的名字叫琼达,这是我的姐姐桑格!”天人笑着说,他张开手欢迎诸位喇嘛进入香巴拉佛国,班智达·钦波法王眉头一皱,反问道:“地界人间?天人可是在人间出身?”琼达笑道:“这里的人,前世都在人间,只有死去之后才会回到这里。”

  班智达·钦波法王感觉这和《时轮经》的记载不同,但他觉得,可能是经书的记载有误,便问道:“虔信佛法,多行功德,了却前世罪孽的人,才能往生香巴拉吗?”

  琼达摇头道:“并非如此,无论愚人智者,无论老幼病人,无论罪人圣人,大千世界众生,只要知道此地名号者,便可入极乐世界之中。天下有情众生,莫不平等自由。就是诽谤佛法,前世积恶者,即便是杀僧毁佛,乃至绝望不留于世者,皆可入此门。”

  “此门无边广大,无论信仰,无论出身,无论人种,只要听闻此门,便可以身入。”

  班智达·钦波法王如被五雷轰顶,他终于知道自己感觉不对的一点是什么了。此地之中,并未有人念经烧香,或是种种虔信之举,众生喜乐的念头之中充斥着佛门念力绝不会有的感觉,纵然它再清净平和,再让人问之则喜,也不应该有的“自由”气息。

  他怒目而视,指着琼达厉喝道:“尔等乃是天魔?此界乃欲界魔界!”

  再看天空之上,那四面八臂的佛尊,隐藏在正面喜乐之相后面的,岂不就是悲愁、忿怒、哀苦之相?这金莲世界之下,恰有一红莲世界在其反面,其中有无边恐惧,黝黑深邃,纵然亦有极乐,即是堕落之乐,放肆之乐。

  再动念头,扫视这香巴拉世界,只见那佛尊的面目,正是魔头冥河,随着班智达·钦波法王此般觉悟,端坐莲台世界,运转天轮的佛陀顷刻之间变化为魔尊,禅音化为魔音道:“诸位上师喇嘛,本尊所创之极乐世界,还可入各位眼否?诸位不若驻留此界,护这一界众生之祥和?”

  冥河背后,无量喜乐之念充斥其身,但喜乐之外,尚有悲苦、怨愤、忿怒、哀愁,众生无量之念,化为线佛妖魔,如飞天,如佛陀,如妖魔,如仙人,悬浮在冥河本尊的巨大天魔元神背后,注视着此界的众生。

  金莲世界之下,那朵红莲世界倾覆而起,同香巴拉世界合二为一,在天轮运转之下,合为天魔极乐之界。

  “我愿有情众生不遭果报,不念仙佛,无有痛苦哀愁,人人得享极乐!世界苦海之中,浮一金莲世界,以我之力庇佑众生,愿化此界,一力供养天下受苦之人,救赎众生,从此极乐世界不在西天,不在往生,便在眼前!”

  “此为天魔极乐之界。”

  “愿天下人人如魔,自在放纵!”

  冥河八臂各捏法宝,除了最上方的两只手臂,托举时轮金刚根本界,困住了持金刚法王一干喇嘛之外,另有捻彼岸花,持双剑、持一图卷及结法印的双臂,面对四方而笑。

  班智达·钦波法王绝望的哀嚎道:“魔劫啊!诸位上师,这是真正的魔劫来了!若是天魔得逞,地界众生的末法时代就要来临了,比起那些残害众生的魔头,冥河这样蛊惑众生,使他们背离我佛的才是真正的魔头啊!”

  “圣人无己心,以百姓之心为心。我天魔冥河亦无己心,以众生之心为心。如我入灭之时,本我蜕化而去,便将天魔本尊化为众生之魔,从此众生为魔,众生之心为天魔心,众生之念为天魔念,魔出于众生之本性、本心,发众生之愿而行!释迦摩尼?你拿什么和我斗?”

  “那时有情众生便是天魔,众生不灭,则魔不灭。”

  班智达·钦波法王听闻此言,已经忿怒无名,恐惧万分,喝道:“你疯了么?冥河?这样做你又有什么好处?若你以众生为本我,这魔祖之位,这尊天魔的大能,这无边世界,这无量法力又与你有何干系?”

  “你用了不知多少苦工,苦耗无数福源,就只是为了将天魔之尊,让与这地界众生?”

  冥河只是笑道:“你不懂!此身于我,有如臭皮囊一般。有何可惜?若想让天下人有私有我,便要冥河无私无我,以身证大道,便是至高追求,冥河此身便是因此而生。”

  “此劫便是冥河入灭之劫,亦是众生如我之劫。末法之后,再无有佛。”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冥河入灭魔祖出,神通不显末法至

  执金刚法王禅心示警,勉力提起精神,却看见冥河两手托举天轮,将自己等人封印在结界之中,脑海里登时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好歹他坐功深厚,在天魔幻术的迷惑之下,犹自能振奋一丝精神,再看旁边的众喇嘛,已经全心全意投入魔识之中。

  被阴魔天魔所侵袭,化为魔头组成整个结界,反将执金刚法王封印。

  “冥河老魔!”执金刚法王愤怒道:“你困不住我的,就算舍弃这累世道行,我也绝不会让你得逞!”说罢便要引燃金身,与冥河搏命。

  冥河见状,并不反抗,反而笑道:“冥河老祖不入灭,众生魔祖由何出?多谢执金刚法王送我转生……”班智达·钦波法王闻言急忙阻止道:“执金刚法王,快快住手!万万不可趁了这魔头的心意,冥河天魔虽然厉害,但依旧有高人能降服,但若让他借机褪去,奉世间有情众生之念,入主天魔之躯,便再无可制!执金刚法王,请你为三界众生,我教的大局为重,宁可死在冥河手中,也万万不可被他摆布!”

  冥河叹息道:“班智达·钦波法王此举,又有何意义呢?我活着你们尚不能阻止,我要去死,你们难道就拦得住吗?”

  说罢只是用手一指,原本就现出忿怒相的执金刚法王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隐隐合了冥河背后一尊忿怒天魔尊的感应,通身即刻燃烧起业火,神智全然已经沉沦,只有一腔无明业火烧透他的识海,化为一颗业火舍利,催动他以无匹的法力,化为三万丈高的巨人,一手锤在冥河心口。

  班智达·钦波法王最终还是未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看着冥河缓缓闭上眼睛,绝望的盘坐在那尊巨大的天魔法相之前,低声道:“终于,还是我们输了!”

  冥河背后的众生念头,投影在神魔图中所化的无数天魔,阴魔,佛陀、仙人,众生万象却喜笑颜开,双手合十道:“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魔王波洵亦无常心,以众生之心为心。冥河魔祖今日涅槃入灭,当有众生之魔,继而出世,化极乐世界为非想非非想极乐自在天。我闻神佛度众生,今日我魔,不以自己度众生,而以众生度自己。”

  “众生心中,便是魔祖,从此求佛不如求魔,求魔即是求己!”

  “礼赞冥河魔祖入灭!”无量众生万象齐声道,无量光,无量暗自莲花世界之顶,悄然普照一切,继而这无量众生之念,化为无穷法力灌注入那个死寂的魔尊之相中,九轮佛光自那巨大魔像脑后盛开,班智达·钦波法王和执金刚法王哀嚎一声,身上除了自己精修的精纯念力之外,得自虔诚信徒供奉的愿力和念力忽然脱体而出,随着那无量众生之念,一同注入那尊巨大的魔祖之相中。

  同一时刻,时间窃取众生念头修行的僧尼一流,乃至香火神道的小神,祭祀血食的冤鬼,享用精血神魂的魔头,乃至魔道旁门以魔法请入这个世界的天魔阴魔之流,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自己窃取的力量,乃至王道龙脉,气运因果,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大部分的灵应。

  除去一些练气正统的法术之外,幻术、魔头、佛门念力一流,具为丧失了大半的神通,地界人间之内,再无有神佛之流,再无有阴魔冤鬼,众生求佛不如求己,开启了神通末法之劫的开篇。

  布达拉宫之中,那些留下的传法上师也惊骇的发现,自己的法力在快速的流逝,除了一点凭借自己念力的微弱神通,其余法术消失大半,许多珍贵的佛门法器,也失去神妙,跌入尘埃之中。喇嘛们眼睁睁的看着,布达拉宫上无数代藏民虔诚的念头支撑起的佛国净土,轰然倒塌。

  佛像之上的灵光也悄然消逝,世间神通显世的痕迹,在慢慢的消失。

  就连远在虚空之中的妙一真人,也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怵,他运起元神卜算,只探得一点灵机,就骇然睁开眼睛,恰好看见旁边端坐的苦心头陀浑身一震,一身念力散去大半,忙问道:“苦行师兄可有不好?”

  苦心头陀睁开眼睛,苦涩道:“冥河魔祖果真有大毅力,大智慧,大慈悲,竟然以这般果决的手段,行此大愿。师兄,除魔之行,实无必要了!”

  旁边白眉禅师也叹息道:“我中土佛门注重苦修,一身念力也多半是自己修来的,如今尚且如此。一身神通法力,流失大半,神通已经大不如前,密教这般更重外力的,只怕更甚。等到我们这些老朽飞升之后,人间佛门恐怕还要艰难,等到数十年后,可能一个有法力的高僧也找不到了。”

  尊胜禅师接过话来,道:“冥河与我佛做赌,世间神通不显圣之后,看看我们佛门是皈依佛祖,还是心向天魔……只怕真正的末法时代,就要来了。道兄这般练气士虽然此时还没有影响,但等到天人相犯之时,道门也要末法!道兄要早作打算啊!”

  “好在我等法力大降,妖魔之辈更不好受。”智公禅师道:“如今欲界天魔,天外阴魔想要入世难如登天,无数阴毒的魔法,便从此没了下场,人血生魂的血祭练法,也再不能成。几方魔教,旁门左道之中,太多的恶毒手段,再也没法子施展。倒也是一件幸事。”

  “魔教法力与佛门相似,只是更偏向采集人的怨愤、憎恨等念头,或施法引来天外天魔、阴魔祭炼法力,从此之后,除了那些自行打坐练气的法力,或是采集天地罡煞之气,种种天材地宝祭炼的法宝,还能存在,那些拿人练法炼宝的法术,已经没有了根基。”

  那尊巨大的魔像睁开眼睛之后,班智达·钦波法王才颓然抬起头来,看见那魔祖眼中仿佛蕴含着时间无穷的道理,反映着众生无尽的复杂人心,它充满情感,又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班智达·钦波法王知道,此魔已经不会杀他了。

  或者说它不会杀任何人,除去众生所愿,它不行任何事,哪怕冥河在它面前也无法控制它。

  同时也没有人能敌得过它,除非此人能消灭众生心中之念,使得有情众生无思无想,也无人能再消灭它,它是过去,未来,现在所有有情众生一切念头所化的主宰,弥勒已经不会再降世,未来魔祖当成就未来佛。

  班智达·钦波法王惨笑一声:“魔祖无情,众生有私!”

  “如此这般,我岂不是众生之一?虽然微薄,却也要以我的一点力量,庇佑天下佛子喇嘛。等到日后,人人如佛,佛法传遍天下,繁荣昌盛之时,冥河!你的众生魔祖也会化为未来佛祖弥勒,庇佑天下众生。我不信,佛法会赢不了人心里的魔!”

  眼看身旁那无穷无尽的阴魔形成的宏伟潮汐扑入这尊魔祖之中,持金刚法王早在诸天魔融入魔祖之时,就因为离得太近,被裹挟消失在念头的洪流之中。班智达·钦波法王也微笑着放弃了反抗,随着众生之念一起,融入魔祖身体里,化为众生的一份子。

  至此之后,香巴拉佛国净土之中,再无活着的人。整个佛国也如一朵莲花,随着未来魔祖消失在虚空之中……

  没有人能在这般洪流之中,维持得了自我,纵然是冥河,也要借吃金刚法王之手解脱,只留一具臭皮囊成就未来魔祖,众生魔祖。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守正勿失除恶尽,陈昂出手杀一片

  九曲黄河阵中几位神僧法力具为大损,感应到虚空之中香巴拉佛国消失,黯然叹息道:“为想那冥河老祖竟然有如此大愿大行,竟然肯以身入灭,未来魔祖出世之后,他除了一缕魂魄,再无其他,累世修行的灵光都不在,转世之后,就如新生的魂魄一般,这般果决,难怪能成就此世开劫的第一人劫。”

  “本以为应当是妖魔之辈,首先应劫,没想到此界波及如此之广,佛魔一同受劫,如此一来无论我等愿不愿意,十年之后,都将虹化飞升。”

  妙一真人点头道:“冥河道友决心,果然惊人,不愧为魔道第一人,心性格局,在齐某所见之人中,除了祖师长眉真人,均无法与之相比,便是齐某自己,都差之远矣!”

  “千年以降,冥河长眉一正一邪,可谓此事双壁!”白眉真人点头道:“长眉真人且不用说,冥河老祖以身入灭,成就众生,当真是大大出乎老衲的意料。如今冥河已死,我等此行之因,具已经消亡。陈道友,你还往那里去?”

  陈昂笑道:“冥河死了,那群妖魔鬼怪还未死,魔祖都消亡了,如何还能让他们逍遥,正好一干老魔法力大损,元气大伤,诸位可愿与我一起除魔卫道?”

  妙一真人提剑道:“长眉祖师法旨:命我等峨眉弟子,随陈真人一起,破灭外道,击杀一干妖邪,铲除其中域外天魔控制的傀儡,同时为数百年后,末法之时不留隐患。石神老人这等自知之明者,尚可容他飞升。其余暗藏奸心之辈,决不可留!”

  一众峨眉弟子虽然诧异,依然应允道:“遵祖师法旨!”

  陈昂将九曲黄河阵放开,只见此阵忽然划破虚空,出现在一栋魔宫及无数各色遁光之中,正是一干老魔及坐下的徒子徒孙,陈昂十二元辰水景剑环绕身躯,悬浮在半空道:“妖魔邪祟,也敢猖獗!请诸位就留在此地吧!”

  说罢九曲黄河阵一张,化为一卷滔滔天河,将那群遁光之中一兜,便有九成各色的遁光落入河中,在将大阵化为九曲天河,环绕在四周,封了他们的退路。

  那魔功乃是诸天秘魔大阵所化,里面具是修为最高深的老魔,只是一震便挣脱了天河的镇压,带着数十位修为最高的魔头,逃脱大阵的镇压,被陈昂看见了,十二柄元辰水景剑当即化成水色长虹飞出,陈昂毫不掩饰行迹,头一个杀入魔头之中。

  峨眉门下高人也不甘其后,修为弱一些的依旧在九曲黄河阵法中掩护杀来,修为高深之辈,跟在陈昂身后一并杀入魔阵之中。

  陈昂飞剑狠厉,纵然能躲过九曲黄河阵镇压的具是魔道之中有名的高手,但他们才侥幸脱逃,心下惊魂未定,便看见十二柄剑光飞射而来,比九曲黄河阵更为霸道,无论什么样的护身法宝,罡气法术,被那剑光绕上身来,皆不起任何作用,血光一线,一起毙命。

  陈昂虽不如冥河杀性,却也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放出造化金船护身,面前稍有能抵挡他剑术的,剑气一沾便放过,绕到后面去杀人,那些硬茬子却被他自己驾船连人带法宝,撞成一盆灰渣,造化金船上带有元磁神雷大力,任何法宝被它一撞之下,劲力全发,便是地仙之辈也吃不消。

  一众魔头眼睁睁的,便看见一息之间数十人死在陈昂手上。

  陈昂法力之强横,法宝之凌厉,手段之狠辣,便是这些魔道修士也都惊颤了起来。

  魔宫之中诸位老魔,见到自己门下被如此杀戮,也都按捺不住,便有一个仿佛金石砥砺,发出刺耳怪响的声音恼怒道:“妙一真人,你们峨眉号称正道,竟也有这般出手狠厉,残忍冷酷的人吗?如此与我魔道何异?”

  妙一真人遁光微微一滞,陈昂便已冷哼一声,嗤笑道:“邪魔外道,也配如此说我?诸位不用理会,只管下手除魔,谨记守正务失,除恶务尽便是!”

  “五鬼天王尚合阳,这魔宫之中老魔无数,比你厉害的也尽是,你可知道,为何他们让你来当这个出头鸟?”陈昂冷笑着反问道,不等他回答,他便掐了一个法诀,嗤笑道:“因为他们都怕我!九曲黄河阵,起!”

  陈昂把身子一晃,剑遁化为无形,层层锐利的剑光如水波一般破开魔宫大阵,向其中的一干老魔杀去,诸天秘魔大阵自然不会如此薄弱,这些老魔只怕还打算着将陈昂困入魔宫之中,再慢慢收拾,绿袍老祖见到陈昂剑光飞来,怪叫一声,挥手洒出百万金光点点的百毒金蚕。

  绿袍老祖怪笑道:“嘿嘿,竟然进来了,那就给老祖流下来吧!”

  说罢那金蚕蛊猛的一变,化为无数如丝如雨的光点,竟然脱了形窍,被绿袍老祖炼成一种性质诡异的元气,有着蛊虫的冤魂厉魄,又有着毒煞之气的无形腐蚀性,隐蔽之外,还能借修道人精血法力,瞬间繁衍数百倍,比以往何止厉害了十倍。

  陈昂看见如此狠毒之物临头,也只是笑道:“果然还有你一个!”

  挥手一道法力之中,七种先天真水一齐发力,玄冥、宙光、弱水、天一、一元、太阴、碧落,凝聚成一道天河,将百毒金蚕一摄,顿时就让这些元气所化的蛊虫冻绝在半空,正是玄冥真水发威,那一道天河余势不减,生生撞在了五鬼天王尚合阳的护身法光之上。

  一元重水数亿钧大力,轰然破开诸天秘魔大阵的层层保护,尚合阳避之不及,一个浪头就被拍成肉泥。

  这里十数为魔道高人具为震惊,徐完怪叫一声,大喝道:“绿袍老祖!你口口声声说放他进来,抢先杀了,如今乃是放虎入门,见了鬼也!老祖自衬,我是决然无法在一个呼吸,破开重重大阵的保护,将五鬼那个老怪击杀的!你们这些答应让他进来的,应该枪先顶上!”

  绿袍老祖看见陈昂的天河法力一转,便将自己视如性命的百毒金蚕化去,不由得心里绞痛,听见徐完推诿,暴怒道:“大家一条船上的人。我死了,你也跑不了!还不一起上……”

  百毒金蚕虽然厉害,但陈昂无论宙光、弱水、太阴、碧落哪一种真水,都能天生克制,轻易祛除它,倒也不把它放在眼里,但数位老魔同时出手,就不得不借九曲黄河阵之力,破开他们的联手之势,将七种真水混同,打出一枚都天元水神雷。

  同时足下造化金船一并激发百万元磁神雷,更有太阴太阳元磁神雷混同,造化两仪元磁神雷,一并发出,倾泻一击,无数栲栳大的碧蓝神雷,夹杂着真水、元磁,铺天盖地的往一众老魔当中倾泻,其中不止有数人被其中一股凛然的灭绝之一所摄,只能呆愣愣看着雷光在他们一众之中爆发。

  无穷雷火撕裂了诸天秘魔大阵,滚滚余波,将虚空炸成地水风火混元一团的混沌。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除魔真人杀性重,解脱尸毗前路绝

  整个魔宫根基的诸天秘魔大阵,已经全然被雷光撕碎,这可怕的元磁神光照摄之下,修为弱一些的老魔头就连转动念头,运转元神都有些困难,这等灭世之威下,压慑得他们反应都困难,除了几个魔功最厉害的魔头,或是借法逃生,或是挪移形骸之外,其他一干散仙级数的魔头,只能呆愣愣的看着那两仪元磁神光,并七大真水所化神雷将空间炸的混沌一团。

  当真有再造地水风火,重立世界,开天辟地之威,一雷之下,恐怖如斯。

  绿袍老祖吓得怪叫一声,从头顶遁出一颗玄牝珠,连肉身都不要了,奋力燃起精血将肉身化为一道百毒真气挡在身前,元婴头顶玄牝珠,脑袋一摆便遁出数十里,远离了雷光覆盖的区域。

  红莲老魔到底实力厉害一些,浑身血焰一裹,便脱离陈昂泼出的雷海,挥手打出自己秘传精修的七绝魔针,只见一捧五色光针漫空挥洒,五种异力如附骨之疽,沾上便绝难祛除,乃是魔教之中一门堪比大五行灭绝神光线的绝学。

  此针随同主人心意以分远近,颇为神妙,阴毒无比,专破道教护身罡气,只要稍与接触,气息交感,便立生感应,自行索敌。

  但未及陈昂之身,便在造化金船放出的三尺护身宝光之下,消磨殆尽,若非陈昂凝神于两仪元磁神光之上,挥手便可灭去。

  红莲老魔见状,厉喝道:“陈昂老怪,你莫要逼我,我昔年曾在星宿海西昆仑绝顶施展魔法,将黄河等几条大江大河的水源,以极高魔法禁制。到时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若你在逼我太甚,我便即刻将水源震开,把整座星宿海全都毁去,使大地山河齐返洪荒,宇宙重归混沌,与你同归于尽!”

  陈昂冷笑道:“区区一小魔,神通拙劣,法力粗浅,你以为你在三江源设立的禁制,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吗?天下间玩水法的,还没有人能跟陈某比!陈某以九曲黄河阵立教海外,四海海眼我都曾开辟过三个,区区一个星宿海三江水源,算得了什么大事?”

  他站在造化金船之上,无尽虚空之中罡风太火极尽强烈,也是这般无边广大之地,才能发挥出造化金船十分的威力,陈昂全神贯注,数百丈长的巨舟犹如山岳,一万八百片星辰辟魔龙鳞甲调动了造化金船所有的力量,直接冲撞,朝一干妖邪所在碾压过去。

  两只巨大的太阳神火翼爆发出炽烈的太阳神风洪流,催动着这巨大金船以流光一般的速度,正面撞上残余的诸天秘魔大阵,撞入了那片神雷威力还未散去的混沌之中。

  欢喜神魔赵长素、破头和尚等一干魔威赫赫的老魔头被这般可怕的力量正面碾压,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便化为劫灰,连只言片语和一丝一缕遗物都未曾留下。

  绿袍老祖吓得亡魂皆冒,再也不敢阻拦陈昂,玄牝珠一转,便要逃离此地。

  陈昂已经看破他的身份,如何还能让他逃走,站在金船之上轻喝一声:“元屠阿鼻何在?请冥河道兄助我一臂之力!”

  语毕,两道血色剑光从旁边虚空之中钻出,首尾相连,朝绿袍老祖就是一剪,连玄牝珠中的元神一并绞杀,一个须弥这位南方魔教教主,就神魂灰灰而去。

  红莲老魔惊诧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看见造化金船已经临到头顶,船上八十一尊太阴太阳神雷塔蓄势待发,三十六张一气灭神弩业已经上弦,陈昂秘制的六阳三阴铅汞灭神箭搭在上面,那可是专破魔火邪烟,妖光毒沙,及修道人元神的狠毒之物。

  纵然红莲老魔不知那么多,也能感觉到强烈的元神示警,知道那是要人性命的狠厉法器,他退无可退,造化金船已经封锁一切,只好惨然一笑,催动元神之中,关系星宿海水源魔禁的禁制,知道造化金船百弩齐发,都得不到回应。

  红莲老魔终于绝望了,他狰狞大吼道:“峨眉妙一!你口口声声说除魔卫道,如今这位陈道友勾结冥河魔头,竟然还能在你们之中厮混?正道何在?天理何在?”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六阳三阴铅汞灭神箭已经将他护身法器破去,数百只灭神箭重创了红莲老魔的元神,纵然是《未来星宿劫经》所修出的未来星宿佛金身神妙万方,也只能掩护他一息尚存。

  陈昂听他这般挑拨离间,只是漠然道:“冥河道友舍生入灭,我也是极为佩服的。我等虽然有些默契,也是针对垂涎此界,意欲入侵的域外天魔,如绿袍老祖这等被侵蚀,控制的存在,至于你们,只是以防万一,顺带的罢!如今冥河道友以身入灭,绝禁天下窃据众生念头之法,善莫大焉,成就的未来魔祖,亦是日后保护此界众生至关重要的一道防线,我等大愿,犹如日月行空,岂是尔等蝇营狗苟之辈所能理解的。”

  “你所谓的正邪之争,道魔之辩,只是地界人间善恶的一份!在一界生灭,抗击域外天魔侵袭的大势面前,并非因果关键所在,因果有主次之分,道魔亦有通力之时,在面对异界域外天魔侵略之时,冥河或我,都只是一位并肩作战的道友罢了!”

  “为了此界平安,冥河道友入灭,陈某亦在与你们搏杀,即便是长眉真人,也要元神化身降临域外天魔所侵蚀的世界,予以毁灭!尔等不过一无知蝼蚁,随生旋灭罢了!岂知我辈中人的大道所在?”

  说罢,陈昂一挥元屠阿鼻双剑,斩灭红莲老魔最后一丝元神存在的痕迹,星宿海红莲老魔,一代魔头之中领袖一般的存在,曾经魔法禁制三江源头,大开红莲法会,领袖魔道,威震五方魔教的巨擎,便随陈昂此剑,神魂俱灭。

  旁边尸毗老人不由叹息道:“陈真人,你不觉得此举有违正道平和中正,持道向善的本意么?”

  “如此魔道众生,虽亦有恶迹,但也是一派之领袖,数百年苦修才有今日。日后未尝没有改过重生,再入正道之机。如今随着你力行杀戮,神魂俱灭,数百年苦修一朝化为流水,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陈昂只是笑道:“尸毗老前辈,是晚辈送你转世?还是你自行脱劫?”

  尸毗老人无奈叹息一声:“你杀性太重,老夫不敢劳你动手,还是自去罢!避过这一世,还有飞升的机会……陈昂真人,今日之因,日后必有果报。望你能收束杀念,少造杀孽……去罢!去罢!此世劫波纷乱,再当秃驴也没了前途,不如归去!”

  说罢白首一低,坐化而去,陈昂知道他留在大阿修罗宫的本尊,业已经坐化。

  如今冥河入灭,未来魔祖诞生,乃众生之魔,为此界大阿修罗魔道和波洵魔道的领袖,打死尸毗老人,他也不敢和这等众生念力汇集的怪物相争,如此大阿修罗魔道,便再无前路,除非皈依未来魔祖,而佛门又因为众生魔祖,断绝了窃取众生法念之道,前途大为曲折,步入末法时代,佛法难以显圣,再转佛门,便有百倍的难捱。

  尸毗老人两条前路具断,要想飞升,除非转世他界,被陈昂这么一逼,明白自己的处境,就乖乖转世了。临走前到底一口郁气无法抒发,便有意在陈昂心里种下一点魔种,妨碍他日后得到,可惜到底不知陈昂的跟脚,所留的那点痕迹,不过是笑话罢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魔消道长此劫终,血魔冥河破主神

  陈昂环视周围,尸毗老人坐化,绿袍老祖身亡,红莲老怪神形俱灭,赤身教主鸠盘婆亦在峨眉三仙二老剑下伏诛,欢喜神魔赵长素、破头和尚、海心山老魔、云南二恶、东方魔教教主尚和阳等等一干杂鱼,具已经死于造化金船可怕威力之下。

  徐完陨落于妙一真人金光烈火剑下,唯一一个剩下的沙神童子,被白眉、尊胜这些老怪物以佛光困住不杀,虽然生命无忧,但被这些老怪物拿着,再看到如此多的同道在陈昂手下飞灰而去,着实吓得不清。

  陈昂不顾峨眉一众剑仙有些复杂莫名的眼神,和一干秃驴的沉默,来到白眉禅师跟前,笑道:“禅师若是不忍,不如将此人交予我来处理!”佛光之中,沙神童子为之一惊,白眉禅师也有些两难。交给陈昂处理?那和杀了他,神形俱灭有何不同?

  处于一点慈悲心,白眉还是拒绝道:“不劳陈真人出手,还是老衲送他轮回去罢!来世亦有归正之机。”他此言亦有点醒陈昂杀性太重之意,可惜陈昂浑然未觉,只是笑笑,不再多言。

  白眉暗自叹息一声,转身对沙神童子道:“我以旃檀佛光度你转世,你若愿意,便自行尸解罢。若是不愿,老衲便请这位陈真人出手,也同样快捷利落。”沙神童子收起桀骜之性,苦笑道:“我哪里敢劳烦他出手,还是请禅师送我入轮回罢!”

  白眉禅师点头道:“那好!你自去吧!”便将旃檀佛光捏成一只大手,等沙神童子兵解之后,便捏着他的元神真灵,送入轮回之中。

  陈昂看见这一干魔道妖邪,死的死,伤的一个也没有,被他出手,统统诛绝了!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沙神童子、尸毗老人一般,转世轮回的下场,大部分都做了未来魔祖的补品,几个主神空间暗中控制的傀儡,更是神形俱灭。

  主神占据此界的那一点气数,便隐藏不住,暴露了出来,自然由得长眉真人及陈昂等人,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此劫之后,妖邪魔道便再不成气候,如今血魔、天魔两道气数断绝,被众生魔祖所据,为地界众生所享,虽然气数宏大无匹,但不再会成为灾厄,余下的魔道妖邪之中,不是铁城山老魔、石神宫主这等知情知趣之魔,便是不入流的左道。

  华山烈火祖师、竹山教、赤身寨,乃至一干余孽,若非身处旁门,我等不便出手,便是杂鱼一流,不成气候,如今恶迹未彰,我倒是不好抢先下手……”陈昂说来,还颇为唏嘘,一干峨眉、佛门的大能俱都苦笑,暗道:“你要在下手,此界修道人只怕要被你杀绝了!”

  “还得请峨眉诸位高人,监察他们的言行,再做处理。十五年后,峨眉兴起劫数,那时一并清理也好,陈某就不再插手了!”

  听到这里,妙一真人等人才松了一口气,再让这等杀星杀下去,他们也不用等着末法时代的到来了,直接看陈昂杀出一个末法来便是。

  陈昂最后稽首道:“我来中土诸事以毕,如今四海还未曾安靖,这便要转回……诸位若有要事,可飞剑传书予我,陈某降妖除魔,从来不让其后……告辞!”拜别过后,便化为一道天河流光,消失在虚空之中,峨眉众仙还有些收尾要做,首先要平靖一干妖魔的洞府根基之地,免得洞府中修为浅薄,未曾带上的邪徒窜逃而去,殆害众生。

  于是偌大一个除魔冥河小队,未等见到冥河一面,就四散而去。

  蜀山传世界之中,一伙军队艰难的在山道上行进,主帅程将军,不顾天色已晚,依旧驱使着军士向敌军关要进发,几位裹在黑袍里的神秘人驭马跟在他身旁,军中不时有人滑落悬崖,哀嚎着跌入谷底,听到他临死前的呐喊声,一名裹在黑袍里的女人不忍开口道。

  “队长,这个程将军就是一个战争疯子,自古以来,有哪个将军敢在这么暗的山道上行军?难怪后来玄天宗、丹辰子来提醒他们,小心幽泉血魔的时候,还敢大放厥词!”

  “阿瑜,小声一点!”旁边的队友提醒道。

  那个被她称为队长的男子虽然头掩在黑袍之下,但从声音可以看出,这位蓬莱队的队长居然蹊跷的是个老人,那老者回答道:“小瑜!这些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主神没有安排我们在蜀山中的身份,要想取信蜀山派,最好的方法,就是混在军队中,等待丹辰子。”

  “这一点,相信那几个敌方的轮回小队也都知道。”

  “而且主神不可能让我们这么轻易的就度过这个关卡,如何取信峨眉,是比阻拦幽泉血魔进入蚩尤血穴更困难的事情,可以说,如果此事一成,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相信主神和敌对小队都知道这一点,在玄天宗过来的时候,幽泉血魔曾经短暂的露过一面。”

  “这次恐怕幽泉血魔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们,在敌对小队的影响下,势必会向我们出手,我们要挡住这一关,才能以除魔卫道的志愿者的身份加入蜀山派。”

  就在这时候,打着蜀军旗号的军队忽然停了下来,前方有探子来报,将军之女程乐天禀报道:“大将军,前面的山路忽然变成悬崖。三里之外,不知为什么,传出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蓬莱队的队员顿时精神一振,有人暗喝道:“来了!”

  昆仑弟子玄天宗与蜀山门人丹辰子,察觉到了前方凡人军队之前,隐藏的深深魔气,丹辰子背后的剑翅激射而出,却感觉落在了空处,立即喝道:“前方有诈!玄天宗,开法眼!”

  遮挡视线的浓雾不再后,两人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幽泉血魔分外的诡异,无数骷髅头组成的魔躯不见,只有无数浓稠的血液,汇聚成一片洪流,血河流淌,其上一名黑衣少年静静的看着两人,虽然形象大变,但他们还是凭着直觉,认出这便是五百年前屠了华山,三百年前血洗昆仑的幽泉血魔。

  丹辰子果断喝道:“玄天宗,幽泉状态诡异,小心有诈!”

  玄天宗接口道:“前些日子我才监视过此魔,为何突然之间,形象大变,莫非它又炼成了什么厉害的魔道法术?我们得提醒长眉真人这一点!”

  军队中的蓬莱队等待了片刻,也不见辛辰子出手,队长道:“恐怕是敌对轮回者出手,大家小心戒备!”

  丹辰子却早已越过他们,此时安德森等人也埋伏在一旁,暗中咒骂罗霸王,不靠谱,说去寻找幽泉便一去无踪,只怕想要甩开他们行事,他们也记得此处的剧情,特地来等幽泉老怪,但是谁也没想到会等来一个完全看着不像的魔头。

  朴正姬疑惑道:“难道是罗霸王那个家伙出手打乱了剧情?为什么我觉得幽泉好像升级了一样?”

  血河大阵静静的流淌着,慢慢遮蔽了天地,玄天宗听到那个黑衣少年发出一声清喝:“血河阵,立!”便看见无边血海从大地涌出,一股强横无匹的魔气,横贯三界,大地裂为深谷,群峰坍塌,无边血海沿着山谷走向,散布为无数血河水网。

  那名黑衣少年伸手弹出两道剑光,玄天宗、丹辰子两人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不好!”便感觉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席卷而来,让人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就被剑气钉在了悬崖之上。

  日金轮和剑翅护在身前,却被两道如有实质的剑气轻而易举的破去,若非此人不想杀他们,取他们的性命,也只在弹指之间。

  一时间,无论是安德森等人还是蓬莱队,就连钉在石壁上的玄天宗、丹辰子脑海中也只是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可能!”

  朴正姬更是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说道:“这是幽泉血魔?假的吧!”

  丹辰子也感觉难以置信,他开口问道:“阁下是何人?和幽泉血魔是什么关系?为何出手袭击我等?若是有什么误会,家师长眉真人尽可开解……”

  冥河微笑道:“这世上已经没有幽泉血魔了!只有血魔冥河!”

  第一百八十五章 蚩尤旗现血河变,血神子出戮众生

  此时无论是混迹在凡人军队中的蓬莱队,还是隐藏在一边的朴正姬,安德森等轮回者们,心中都惊疑不定,蜀山传这个剧情世界是典型的高魔剧情世界,能够参加的轮回小队,等闲没有低于八星的。

  安德森、朴正姬,乃至蓬莱队的大部分绝对主力,都是八星破军级的轮回者。

  罗霸王未受伤前和蓬莱队队长一样是九星灭国级的仙武侧轮回者。

  而在主神空间的评级中,作为本世界主要剧情人物的玄天宗、丹辰子两大主角,更是开篇八星巅峰,算上日月金轮、刀翅三件法宝,评级逼近九星初的剧情强者。而等到蚩尤血穴打开后,两人更是直入九星巅峰,最后一战之时战力极其接近十星破星的存在。

  而幽泉血魔在剧情初期,也才只是十星级的反派而已,还要等到蚩尤血穴之中一番历练,吸干峨眉一山灵气之后,才能升入十一星,与后面寻找到南明离火剑的白眉老祖,并列蜀山传剧情世界正邪阵营的两大魁首。

  如今的玄天宗、丹辰子被幽泉老怪一道剑气钉在石壁之上,简直毁掉了他们的三观。

  而且幽泉老怪的形象深入人心,本体是一个形如夺心魔的章鱼脑袋异怪,平日里驾驱着无数骷髅头形成的骨海纵横来去,而眼前这位自称冥河血魔的老魔,又是何等来历?

  他们不知冥河看似随意挥手打出的几道剑气,却是他自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之中领悟的另一门剑遁法术,曾经传授给二弟子杨达,唤作他化大自在有无形剑气,看似虚浮,没有根基的几道剑气,实则是一门剑术与法术融合的无上法门。

  虽然阿鼻、元屠两把上乘飞剑不在手上,冥河依旧能凭着一股凛冽的无上剑意,破开两人的护身法宝、法术,将自带他化大自在天魔禁制的剑气,打入他们体内,虽未有杀伐之意,并非斩杀他们的元神,却也自带一股天魔禁制,修说两个虚幻世界的假仙,就是蜀山世界中正派的散仙来了,也挣脱不能。

  几人眼里还是不堪,只为表面上重伤两人的剑气所震慑,却忽略了冥河真正可怕的撒手锏,那看似无用,肆意流淌的血河,就算是玄天宗、丹辰子,也只是认为这般血河不过是如幽泉老怪的骷髅头一般,是一门修成的法术。

  但若有蜀山世界的人能跨界来此,必能认出来,这是冥河老魔仗之纵横海外的杀阵,血河大阵。

  血河大阵封锁方圆千里之地,地上峡谷山川形成的巨大血河网将阵法空间扩散到整个西蜀群山之中,还能看见远方无数血河凌空挥洒,漂浮在半空中,直入天际,犹如一面一面飘扬的旗帜,勾动这天上星斗,一颗斗大的血河主星拖出长长的彗尾。

  丹辰子抬头惊讶道:“血气出如匹绛帛,如颈血挂于天际。这是蚩尤旗!”

  这般末日一般的景象自然惊动了峨眉山顶的蜀山弟子,李英奇和长空无忌执掌峨眉重宝天雷双剑,此时却忍不住扑在长眉真人坐前,哀求道:“掌门真人,丹辰子师兄一个人去迎战幽泉,如今蜀山之中,血河奔涌,一定是有大变发生。丹辰子师兄孤力难支,还请掌门准许我等前去相助!”

  长眉真人叹息道:“尔等可知道,此去命途多羁,自身难保啊!”

  李英奇两人再拜道:“弟子不怕!”

  长眉真人这才默然点头,长空无忌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心,天雷剑主长空无忌手持天雷剑纯青剑光,照耀峨眉十方喝道:“蜀山三百弟子听令,随我一同杀敌。抵御幽泉血魔,援助大师兄守卫苍生!”

  天击剑主李英奇也同时飞剑出鞘,紫色剑光同天雷剑隐隐相合,显示着自己的态度,在长眉真人不肯出声的情况下,竟然也能鼓动三百峨眉弟子之中的大部,两人表情复杂的回望了一眼掌门长眉真人,随即头也不回,带领数百名御剑弟子,迎向蚩尤旗彗尾倒悬的那处所在。

  看到他们剑光飞远,长眉真人才叹息道:“守卫苍生?到真有几分峨眉之风……只可惜此界终究是一虚幻所在,尔等守卫的,只是一场空罢!那域外天魔,残害此界众生如傀儡一般,随意摆布……”说罢长眉真人竟有些不忍,最终还是叹息道:“还请冥河道友,成全这些峨眉弟子罢!”

  冥河淡淡血影浮现在他身边漠然道:“这些人灵识已经孕育,只是困在这时间回廊之中,不断重复这数百年的剧情,生生灭灭,命数不全,故而并不入诸界有情众生之列。这等虚幻的牢笼所在,犹如傀儡戏一般,只有打破这牢笼,将众生的命数补全,使时间长河得以流转,命数无定,才是对此界众生最好的救赎。若是长眉道友有心,那时候依旧可以留下灵识分身指引一番。”

  “但如今灭世之举,决不可阻!”

  长眉真人微微点头,心里明白,看到峨眉弟子的恢弘剑光,在天雷双剑的带领下朝着冥河真身的所在落下,断然道:“冥河道友,请出手吧!”

  “天击!”“雷炎!”

  丹辰子听到头顶传来两声厉喝,紫青两道剑光合璧,携着无匹的威势,从半空劈落,凌厉的剑光交织在一起,剑光犹如一条蜿蜒的游蛇,穿刺向冥河的心口,从那黑衣少年的前胸穿过,天雷双剑合璧的无匹威力,顷刻就将那人影蒸发。

  附近的轮回者面对这一剑,俱都能感觉到灵魂停滞,压制得他们念头都无法转动的刺骨剑意。

  但看到冥河的身影消失的时候,犹自还惊讶的一番,几名队长迅速回过神来,这天雷合璧的一击,确实有接近十一星的威力,但要说能灭杀幽泉血魔这个顶级魔头,那就是可笑了。

  果然冥河的声音依旧淡淡响起道:“没有用的。我的真身并不是那句具肉躯,而是整片血河,血河不枯,冥河不死,摧毁这等存在,就好像打碎我面前的镜子一样。毫无作用可言!”地上的血河凝聚成一道有形无质的血影,在半空游动,在此幻化出冥河的眉目。

  冥河叹息道:“老祖没带元屠阿鼻剑来,倒是一个大大的失误,元屠阿鼻出世以来,就一直以紫青双剑为对手,老祖炼剑之时,未必没有和长眉真人你这两把飞剑争胜之心,可惜,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并未让老祖等到那个机会,就已经入灭,一线真灵转生这个世界。”

  “若是还能在此世现世,或能和此世之中,峨眉气运的投影天雷双剑较量一番,虽然只是一个复制品,但气运相合之下,应该也能展现几分风采。”

  “此愿未能达成,着实可惜!不过好在我有十二万九千六百血神子分身,乃是昔日《血神经》上记载的厉害魔法,也能彰显一番老祖的手段!”

  这时周围的血河大阵之中,星星点点的血影从血河中飘出,无数血神子在半空穿梭如电,丹辰子只能看到无数模糊的血影出现在血河上,如同一层血光薄雾一般,但他知道,乃是无数冥河化身的血影快速交织的结果。

  随着李英奇、长空无忌天雷双剑绝望的再次合璧,随之其后的,便是数百名峨眉弟子的剑光,与此同时,无数血影化为血河洪流向数百名峨眉弟子扑出去,天空之中,如同覆盖了一层血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冥河灭世轮回陷,重开世界此卷终

  那些血影正是冥河所修血魔大道的一门强悍无匹的神通——血神子,虽然冥河血魔是冥河真灵夺舍幽泉血魔化生而成,血神子亦只是借助血河大阵才化形而出,并未有当年麒麟魔付红颜以无数人口魂魄精血,化生十二亿血神子的可怕。

  但冥河自转生蜀山界以来,精修天魔、血魔之道,又得了石神宫血神老人精修的善恶两册《血神经》及轩辕老怪得至主神,疑似来自其他世界的《血神经》异本,已然侵淫血魔·阿修罗魔道极深。

  它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创造灭世兵器麒麟魔之时,立意虽然高深,却还欠缺一点打磨的血魔麒麟。此番血神子虽然还是无本之木,但已得科技侧量子病毒、特异细胞意识乃至仙武侧阿修罗魔道、唯我心识、麒麟魔性的精髓,不死不灭,掠夺一切存在。

  那十二万九千六百道血影,从血河之中冲天而起,一干轮回者仰头看过去,只看见漫天血影化为一片血云,遮天蔽日,刺耳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剑气合为一股,朝冥河刺来的蜀山弟子直面这无数影影绰绰的血影。

  不断有人被血影透过身体,吸干一身精血而坠落,那把巨大的剑光洪流中蜀山弟子犹如流星纷落,不断有尸体栽落,不断有人牺牲,三百蜀山弟子,还能御剑飞天的人数越来越少。

  有人大吼道:“蜀山弟子,死战不退!”

  李英奇和长空无忌双剑合璧,天击雷炎结合而成的凌厉剑气,保护着他们的肉身,同时极力想要维护跟在他们后面的一干师兄弟们,看着自己身旁的师兄越来越少,李英奇不知为何泪流满面,她声音已经沙哑:“诸位师兄!幽泉魔头势大,速速回去禀报掌门!”

  但她的声音在这血云翻滚,无数血影呼啸嘶吼的战场上,分外的不起眼。

  每一刻,都有人在死亡,每一刻,都有熟悉的面孔在她面前消失,看着那些年轻而专注,至死都执着,无谓的面孔,看着周围朝夕相处,和睦友善的师兄师姐融化在血光之中,李英奇和长空无忌心如刀绞。

  丹辰子在石崖之上奋力挣扎,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嚎叫道:“幽泉老怪!你欺负他们算什么本事,有种你把我放下来!你杀了我啊!他们都只是修为浅薄的峨眉弟子……你身为魔道巨擘,屠杀他们能显什么威风!幽泉!我要杀了你!”

  丹辰子气急攻心,看着那些叫自己大师兄的峨眉弟子一个个被血神子吞噬,双目睚眦欲裂,一口热血忍不住喷出,不顾一切的鼓起真元,冲击束缚自己的禁制,背后被浓稠的血液污秽的刀翅也极力颤动着,他不顾自己的安慰,拼命的催动着身体中的潜能。

  玄天宗更是直接燃烧精血,奋力反抗着冥河血魔禁锢他的法力。

  地面上藏在蜀军之中的蓬莱队轮回者们已经有人战栗不止,而隐藏在一旁的朴正姬等人更是不堪,朴正姬惊恐万分的看着那血河中泛起的血影,颤声道:“麒麟血魔,这是麒麟血魔!当年麒麟武尊卢鲤所在的逐风者队和宇宙队、红颜队进入一个变异的大唐剧情世界,那个剧情世界因为神兵玄奇中元始天魔和女娲大神的影响,剧情暴走,开启七队团战‘和氏璧’战争,最终只有两只小队活着回到主神空间之中……”

  “最终活下来的几人里面,就有风云中一战封神的麒麟武尊卢鲤和神兵天子世界之中吞噬纣王,毁灭世界的麒麟血魔付红颜。那一战十二亿九千六百万血神子,杀死整个神兵天子世界所有活着的存在,最终吞噬诸神,融为大麒麟魔晋入十一星。”安德烈补充道。

  “因为以八星直入十一星的可怕升级速度,空间中许多强者都研究过付红颜的情况,最终才得出结论,付红颜的唯我心境与麒麟血魔的泛意识结合,诞生出来的唯我存在,其实是一种失去自我的可怕魔性,与其说是生命本质的渐变,不如说是被某种可怕的存在吞噬。”

  “也是因此,轮回者才打消了走这种捷径的想法!”安德烈沉声道:“麒麟血魔付红颜已经变成深渊意识这样泛意识的邪恶存在,一定是罗霸王被她感染,他去见幽泉老怪,肯定会被幽泉发现其中的秘密,所以这个世界的反面BOSS,幽泉才会融合麒麟血魔,成为这种怪物!”

  尽管隐隐察觉了这背后的一些秘密,但这些轮回者依然无法插手这场战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百峨眉弟子舍生赴死,天雷双剑纵然极力搏杀,依旧不能阻止那天空中渐渐少去的剑光。

  最中只剩下天击、雷炎的剑主,长空无忌和李英奇两人,心如死灰,已经不顾一切的燃烧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寄托于手中的天雷双剑之中,带着断绝一切的决心,朝地表纵横的血河斩去。

  但就在两位剑主怒极之时,一点魔念已经潜伏识海之中,冥河一直在暗中挑拨着长空无忌心中的愤怒和悲痛,他不知道,面对天魔任何一点失控的情绪都会成为致命的破绽,长空无忌已然失控。

  在冥河魔识的扭曲下,他掌控中的雷炎剑被冥河微微一偏,天雷双剑合璧的力量就出现了一股微小的混乱,然后这股混乱扰乱了双剑所携带的庞大力量,长空无忌控制不住的向身旁的天击剑主李英奇挥出那致命的一剑。

  携带两位剑主倾力激发威力的天雷双剑骇然相交,彼此都倾尽全力,不留一丝后路。

  长空无忌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李英奇一并化为灰烬,而天击、雷炎的相攻,也让这两把峨眉镇派飞剑齐齐毁去,爆发的力量撕开了这片天地,将数十里的空间化为混沌。

  不远处的蜀军在一阵刺眼的剑光爆发中,全数从这个世界中抹去,蓬莱队纵然远离爆发的中心,业已受了不小的损伤,冥河待空间微微平静下来,便轻轻一震血河大阵,受剑气波及而毁去的血神子,再次从血河中重生,扑向四方。

  再看一眼禁锢在石壁之上,愤恨的看着自己的丹辰子、玄天宗,冥河淡淡的笑了笑,剑气一吐,就送两人重生去了。

  这时三只轮回小队耳旁才响起那熟悉的提示音;“剧情主角玄天宗、丹辰子死亡,任务失败!任务目标幽泉血魔发生异常,取消任务惩罚……开始传送离开《蜀山传》世界!”

  蓬莱队的轮回者们,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心里一松,在见过那该死的幽泉血魔化生血神子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直面那等可怕反派的勇气了。能逃离这个该死的变异剧情世界,任谁都感觉心里像是移开了一块巨石。

  朴正姬更是欣喜的热泪盈眶,一把拥抱住身边的安德森。

  随后却听见那个噩梦一般的声音道:“传送失败,受到世界意识反噬,触发强制任务一、二,任务不可解除,失败则全员抹杀!强制任务一:击杀夺舍幽泉魔血的异界强者冥河血魔,任务成功,获得十万奖励点,《血神经》,《血河大阵》,任务失败,则全员抹杀。强制任务二:击杀阻止主神传送的异界强者长眉真人任寿,任务成功可获得十万奖励点,《九天玄经》《太清一气神符》,任务失败,则全员抹杀。”

  “长眉真人任寿?”蓬莱队队长漠然道:“《蜀山剑侠传》中峨眉飞升的祖师……冥河,血海阿修罗道创造者,手持元屠、阿鼻的冥河老祖。”他惨然笑道:“这特么是个什么世界?主神的传送都能被阻拦么?”

  他抬头看上去,天空裂开了一个血红深渊一般的口子,整个世界的地心,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大地豁然裂开,露出地心烈火一般汹涌的熔岩,血河中飞出的血神子带走周围一切的生命,远方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生死幻灭同泡影,两界等微尘!”

  “此界受域外天魔侵袭污染,吾等灭世重立,再开世界之后,必将重演此界众生,诸位峨眉弟子,来世也可再入我门下!”

  而矗立血河之上的那个人影却笑道:“那边几个主神控制的小蚂蚁,却也要尽早诛服,免得主神抹去首尾,让我们难以找到它的真身所在。等此界重立之后,虽然依旧处于主神的体系之中,却被我们所控制,依着主神创造此界留下的痕迹,在想顺藤摸瓜,便也不难。”

  蓬莱队长听到这里,不说心里如何所想,便看见数道血影朝自己扑来,极力躲过两道之后,便感觉身体一凉似乎有种无形的东西,侵入自己的身体里,眼前一黑,就再无所觉,陷入一边黑暗之中。

  第九卷 主神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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