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府。
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从后院角门进入，低调神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辅国公府后院哪位姨娘的丫鬟外出采买回来了。
角门内侧，已经有一名小厮早早就候在那里了，抄小路引着马车里的人向前院书房走去。br>
祁允一身低调常服，头戴斗笠，正面看去只能隐隐看见线条流畅的下颌角，不多时，小厮便带着祁允进了辅国公南章的书房。
“你来了。”祁允刚背过身轻合上门，便听到身后辅国公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
祁允转过身来，只见原本应该上奏给帝王的折子，此刻竟悉数堆在辅国公书房案头，而平日里在朝堂上把持朝政，老练如狐狸的辅国公此刻正紧锁着眉头，仿佛是真正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
祁允在书房里找了把楠木椅坐下，开口道：“辅国公可万万要保重身子，母妃在宫中很是挂念您呢。”
祁允提起南妤，才让辅国公脸上的郁色少了些许，“妤儿身子可还好？”
如今宫中风云变幻，辅国公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
“母妃一切安好，只是偶尔贪杯偷喝小酒，每次都被吾抓住制止了。”祁允眉宇间不经意间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辅国公轻咳一声，自家女儿从小可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的，没想到在宫里竟是如此小孩子气，居然还偷喝起小酒来了？
不过……辅国公看着祁允脸上宠溺的笑，心里一阵吃味，这小子怎么比他这个爹还更像爹啊。
心里虽然不舒服，可辅国公可没忘了这次把祁允叫来的目的，严肃开口：“老丞相已经带着臣子们在御书房外跪了几天了，皇上都闭门不见，老丞相年岁已高，这番折腾怕是缓不过来了。”
“辅国公不必担心，吾已派太医去丞相府看过了，相信老丞相定会无碍的。”祁允语气淡淡，既不熟络也不会让听者觉着生疏，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辅国公闻言点点头，自上次西山猎场他便看出，祁允这孩子绝不是等闲之辈，老练如他也猜不到祁允心中所想。
更可贵的是，这孩子言行举止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威严，已经有了帝王之相。
当初送祁允入宫时，正逢圣上登基之初对南家多有猜忌，便没有对这孩子多加照料，今天如若不是因着妤儿这层关系，恐怕祁允也不会想着和辅国公府合作。
想到这里，辅国公老脸一红，想他在妤儿说收养祁允时还不怎么赞成，想着妤儿也必定能诞下皇子，没想到如今南家还真要指望着这位了。
祁允手执茶盏轻抿，眼底神色深不可测，“南大人如今有何打算？”
辅国公到底严谨，确认房门窗外无人后，才低声开口，“如今时机已到，那赵清荷已经有了身孕，如若她诞下皇子，殿下上位便成了名不正言不顺。”
“臣建议联合朝中兵马大臣一同起兵，就打着清君侧，除妖妃的旗号，以南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必定能成。”
辅国公一席话说完，祁允面上却并没有那般轻松，冷静分析，“若是起兵调集兵马，各地防守必定会下降，届时流寇边患问题又当如何？更何况，京城城防军被镇国将军把持，城外兵马也进不来。”
辅国公有些欣慰地看了祁允一眼，身处朝堂数十载，他何尝想不到祁允的担忧考量，他故意不说，只是想考验眼前的这个少年罢了。
为君者，不仅要有帝王之才，更要有帝王之道。
若是目光短浅之辈，听到自己有机会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早就急不可耐了，可这孩子却能沉下心，他突然就很期待这孩子会想到什么办法解决此事。
辅国公南家历经三朝，太祖皇帝时就被定为托孤大臣，更是辅佐先帝开疆扩土，可随着南家逐渐势大，先帝晚年疑心加重，怕南家挟幼子弑君，便把当今圣上交给宠妃魏氏扶养。
那魏氏出自镇国将军府，算起来也是魏淑贤的姨母。
镇国将军府和南家向来不和，自然不会好好教导小皇子，于是便从中挑拨小皇子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导致小皇子憎恶猜忌南家，与太后娘娘也不亲近。看書喇
果不其然，当今圣上被教歪了，宠幸妖妃，不理朝政……
辅国公叹了口气，他当初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今圣上不是帝王之材，辅国公将目光缓缓移到了面前的少年身上，心里才宽慰些许。
所幸，他当初从宗室里挑选出的这孩子倒是不错。
祁允唇角微勾，辅国公府忠君为国，有了当今圣上这个先例，想必南家不会再随意扶持不堪为君者上位了。
祁允又何尝不知道辅国公的意思呢？
这是在考验他。
“不知国公爷可听过赤羽令？”
祁允语调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可辅国公却在听到“赤羽令”的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殿下说的可是能号令天下最精锐部队赤羽军的赤羽令？”
细听之下，辅国公的声音竟因为激动略微有些颤抖。
传闻中，赤羽军将士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身手非凡，更有传闻说，一支赤羽军可灭一国，若是谁掌握了赤羽令，哪怕是下一秒让皇帝人头落地也是有可能的。
可赤羽令自二十年前出现过后便消失了，怎么在这个时候重现了，还刚好落到了祁允手上……
辅国公冷哼一声，一语道破关键，“此物不凡，有赤羽令，哪怕是没有南家扶持，你也能登上那个位置，又为何来找我南家合作？”
辅国公算是看出来了，祁允可不似当今圣上，能轻易被南家把持，如今他手里更握着赤羽军，若不是有着妤儿这层关系，怕是他根本不会把南家放在眼里。
辅国公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他现在就祈祷祁允上位后能顾念着往日的情分，把太后的位置给妤儿，实在不行，封个太妃也好。
前朝后宫具为一体，这样南家在朝中的位置便也能保住了。
清冷的少年将辅国公的不安尽数看在眼中，半晌才缓缓开口。
“吾与南家合作的条件就是……”
“吾要迎娶母妃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