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虽然可靠, 但某些古怪言行实在与神圣崇高的‘神使’相去甚远,这也是时常被心存质疑的族人拿来做话题的点。
闲聊多了,陆柳鎏在大家口中的形象甚至有‘一身二魂’的故事版本,认为神使其实是通过阿帕卡兽现身的, 本体不可能是如此低等的动物。
傅雅南探头伸长脖子, 勉强看到上方叉腰站立晒太阳的白团, 仔细听,还能听到难以形容的羊叫歌声。
他不禁担忧地与莫文姝暗中交流。
【傅雅南:大佬这样真的好嘛, 万一被族里的人发现我们是在合伙骗人的话·····要不我们还是提醒他一下吧】
莫文姝当乖巧宠物久了也被安逸生活荼毒不少,大白天的就开始困倦, 半晌后才回神。
【莫文姝:别管他,反正骗兽人的是他不是你和我, 真要出事你觉得他会怕?你应该担心,他会不会又把我们拖下水】
傅雅南长叹了口气。
打从一开始, 这两人间的火药味总是若有若无的, 他是说破嘴皮也没法调和。
【傅雅南: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指的是——唔, 也许你对大佬有些误解, 我觉得他其实是很可信可靠的人, 而且你想啊,多个玩家在游戏里相遇的几率低到被称作‘偶然’, 偶然发生的次数多了, 就不是偶然是必然了】
听到这莫文姝啧嘴, 两遍胡须齐刷刷地抖动。
关于这点她和傅雅南争论不下五遍了。
如何脱离游戏, 整个游戏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些问题面前他们玩家永远处于劣势,更别提失去任务的傅雅南和她。
铤而走险在世界里瞎活着, 还不如就此‘绑定’频频相遇的陆柳鎏来得更有胜算。
不是当面交谈,傅雅南看不到莫文姝的表情。不过就算面对面,他也很难从人家的袋鼠脸上解读情绪。他脑一热,语气难得严肃一回。
【傅雅南:我还是准备和他结盟联机,不然再出现上次中毒的情况,我不会那么再幸运正好带着药找到你们了】
中毒那事确实在莫文姝心里留了个疙瘩。她厌极了陆柳鎏,但要报复抨击还是要亲手来,意外插手导致的不算。
她用脚尖蹬了一下傅雅南的腿,算是赞同了。
“好,那我一会儿就跟他说。”傅雅南开心的弯起嘴角。
突变在此时发生,诺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连后退,他身上的乘客们都受颠簸影响,瞬间东倒西歪,连在最佳宝座的陆柳鎏都没能幸免险些滚落。
诺尔及时稳住并道歉,“抱歉,你们抓稳点,周围有东西。”
这片雨林有过去他熟悉的影子,潮湿温热,独有藤草的清香,包括一种恶心的恶臭——沙莽兽的气息。
侧耳聆听片刻,诺尔立即分辨出来自三个方向的动静。
沙莽兽向来集体行动,攻击力不高但有数量优势,特别喜欢抓走野兽的蛋、幼兽,但饿极了连腐尸和落单的衰老野兽都捕食。
可像今天这样大规模的行动,从来没有过。至少在这生活的七年里他没见过。
回头看岩石山上,密密麻麻的大部队还离这有段距离,诺尔预感接下来可能会有场恶战,垂下尾巴让乘客一一下去。
“你们都回到岩石后面等着,全都别出来。”他挥动小前爪催促着,又单独叮嘱了一句陆柳鎏,“更不许凑热闹、出来唱歌加油、以及靠近看戏。”
本来还有话要说的陆柳鎏只能闭嘴了。
三十六人外带两只非同寻常的动物纷纷跑向岩石坡,躲在比树高的巨石后。
沙莽兽的出场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鸟鸣,他们如野蜂倾巢而出,模样狰狞显然是饿了好几天。
他们之中的侦查员肯定是嗅到兽人所带的食物、家畜味,回去报信后集体出动。
惯例以声震慑在先,诺尔数十米外立即停下一波沙莽兽,边缘仍有不知好歹的想偷溜进防线,都被诺尔硕大的尾巴扫开,摔在地上内脏碎裂。
成兽才诺尔第一脚骨高,沙莽大军对诺尔果真像蚂蚁对大象。而大象还是钢筋铁皮的大象,输赢毫无悬念。
陆柳鎏混在惊呼连连的小崽子里面,欣赏霸主英姿,不亦乐乎。
但正看到一半,他突然被傅雅南抱起溜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大佬大佬,我和文姝谈过了,我们都同意和你联机。”
“啥?联机?”陆柳鎏满不在乎,“哎,你们怎么又跟我说这个,难道真的那么想听我诗歌朗诵性|爱圣典吗。”
“咳!不是、以后我们可能还会遇到啊,联机以后你不就能像文姝那样,随时随地找到我了嘛,如果分开了,我们说不准还能联系,一起找到办法脱离游戏。”
陆柳鎏点点头,“嗯······言之有理,十分便利。”
傅雅南:“对吧对吧!这样我们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怕了,三人成塔呀。”
陆柳鎏:“但是我拒绝!”
“······哎?”傅雅南的欣喜笑容碎成渣渣。
陆柳鎏并未给出后话或理由,挣扎着从傅雅南怀中跳下地,正好和袋鼠莫文姝面对面。
“你看,我就说这人是自私自利的典范吧。”莫文姝冷哼着向傅雅南说,“说到底,他从来没想过要与我们合作,他只在乎自己的利得。我们对他有用时才来跟我们嘻嘻哈哈卿卿我我,没用了直接撇清关系,甚至还能踩上一脚。”
被如此评价,陆柳鎏的诚实回应。
“嗯哼~你说得不错,正是如此。但如果我真喜欢你,我也会想过来嘻嘻哈哈,卿卿我我的哦。”
莫文姝:“······”
能如此坦然承认,她真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了。靠石而站的傅雅南也不由得犯难。
兽人孩子们的骚动打断三人的僵持,几个孩子惊恐地冲到傅雅南身边。
“卡伊、卡伊那边有兽潮!”
“什么?!”傅雅南脸色大变,急忙爬上巨石顶端。
诺尔还在与沙莽兽大军混战,情况良好,但西面沿雨林的方向,已经有阴沉乌云般的兽群奔来,目测很快能来到这片乱石坡。
千算万算,偏偏没算到这里也会遇到兽潮,现在兽人主力还在山腰,可能还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
“不行,看不出兽潮行动的方向,太危险了······来,我们马上往上爬回去!大家都抓牢旁边人的衣服,哥哥姐姐们都要照顾好自己弟弟妹妹,知道了吗?”
孩子们都很懂事,应声后排成一列,年纪小的都用衣服角与大的系在一起,防止中途意外松手跌落。
陆柳鎏与莫文姝都是动物中擅长跳跃攀爬的,独自行动毫无压力。
然而往上跳了几阶,陆柳鎏停在巨石顶不动了。
诺尔的战斗方式,他再熟悉不过了,也许在别人看来都一样凶猛无敌,但他却能敏锐看出差异和变化。
经历前次的交战后,诺尔右眼视力其实大不如从前。这不仅意味着盲区扩大的威胁,他的感官及动态视力也大大受损。越是持久的厮杀,对他越不利。
前面的莫文姝几次都不见陆柳鎏跟上,不禁咬牙烦躁地催促。
“喂!你在那等着还想做什么啊?”
幼兽的白色短尾抖了抖,陆柳鎏回头冲她眨了眨眼。
“我要去找我喜欢的人卿卿我我喽。”
没等她回过味,他已经灵活轻巧地沿巨石跳下平地,面对随时会被沙莽咬死的危险迅速窜入包围诺尔的沙莽群。
即便是饿疯了的沙莽兽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惊呆,一时忘了扑上去撕咬,只觉得脚边有什么香喷喷,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则趁机一溜烟爬上诺尔尾巴,跳到人家头顶吓得不轻。
“我不是让你好好和他们待着的吗?!你这家伙想找死吗?!”
诺尔气得像火山原地爆炸,音浪一波波传开连远方的兽潮都慢了半拍。
陆柳鎏早就机智捂耳,等诺尔吼完才大声回应。
“有兽潮来啦!往东北角离开先——哎、右边一点方向!”
下意识的喊出提示,诺尔同时扫尾将右侧偷袭的沙莽撞飞。
“酷~~~原来你听得懂啊。”
诺尔没心思和陆柳鎏搭话,这节骨眼更没时间细想‘听得懂’指的是什么。但他对方指点如虎添翼,让他得以在难缠的沙莽兽中轻松挤开一条路。
兽潮浩浩荡荡袭来,沙莽兽立即散开躲入森林,几只速度不够快马上就被卷入,顿时没了影。
这批兽潮比陆柳鎏上次见识过的还要夸张,他在诺尔头顶放眼望不到尽头。
火山爆发后,各地野兽们的暴走式迁徙越来越多了,兴许这就是数队兽潮汇集而成的。而诺尔感受着身后震天响的动静,拼命往开阔的原野奔跑。
明明应该是紧张的时刻,他呼吸着熟悉的空气,脚踩柔软湿黏的土地,身心如同徜徉温暖泉水,畅快淋漓。
他头上有人在尽情呼喊大笑,仿佛也将他心中的快意一并抒发出来。
跑了不知多久多远,等终于听不见任何震声,诺尔才停下回头看。
兽潮似乎往北贯穿森林而去了,危机解除。他们折返回岩石坡时,所有人安然无恙。
听闻诺尔单独抵御沙莽大军保护小孩们的事迹,兽人中有不少人对他改观了一点,可这改变不了许多成员因他而死的事实。
他们由衷感谢但绝不会原谅。
诺尔照旧一副漠然无谓的模样,稍作整顿继续领着人前行。
由于兽潮刚跑入森林,不适合马上进出安扎营地,诺尔便选了河流上游空地修养。
在森林意味着有取之不尽的新鲜食物,一路吃干粮的兽人们总算得到解放,放下家伙首先准备找食材吃顿好的。
所以,对整片雨林了如指掌的诺尔又被缠上了。
看着一个个被小兽人牵着的雌兽亚兽,诺尔无师自通翻白眼,声音低沉。
“跟上。”
河流分支的小溪附近有鱼有虾,再往走品种繁多又可口的浆果菌菇随处可见,这些不止兽人能吃,还会是阿帕卡兽的天堂。
所以来到甘草连片的湿地后,连诺尔都管不住陆柳鎏撒丫子狂奔。
湿地并不平坦,有一道道起伏的小丘,远远看去就吃出小径的‘白羊’在采摘果蔬的人群中嘴显眼。
这儿平静又安宁,诺尔也就随馋了十天的幼崽去,让对方吃个够。他自己蹲坐在边缘,俨然一个威武守卫。
可打扰陆柳鎏美好进餐时光的,依旧存在。
傅雅南竟然还不死心,一直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劝说。这毅力,莫文姝不由得甘拜下风。换做她,她早就爱理不理不要拉倒。
这左一句右一句的,陆柳鎏耳朵都快起茧了,他不得不敷衍着嗯啊哦应和,忽的打岔道。
“你要跟我联机,可是该怎么操作呢?”
“嗯?”傅雅南诧异反问,“大佬你不知道吗,系统可以直接进行的啊,只要有对方的名字,身体接触,然后嘀嘀嘀,哗哗哗,就好了。”
“就这样?我跟你碰一下,然后——”陆柳鎏难以置信。
“嘀嘀嘀,哗哗哗。就好了。”
陆柳鎏:“这描述能力······辛苦你上次和他联机了。”
后半句他特地怜悯的对莫文姝说,成功换来狠狠一瞪。
“唉,既然如此,我勉为其难就答应好了。”陆柳鎏低头狠狠咬了一大口甘草,作势站起切换人身。
可不止哪里出了差错,他突然呛住身体后仰,被草根绊住整只沿山坡滚下去。
傅雅南惊呼一声与莫文姝同时追去,速度却远不及他滚的快。
上下上下,连续翻滚过数个小土丘后,陆柳鎏白球的加速度到达最高,竟冲上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落到最后的滑坡。
傅雅南赶到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两眼发昏的趴在陡坡边高喊。
“大佬你没事吧·······嗯?”
他用力揉搓着双眼,但眼前的壮观景象依旧没变。
一大群‘羊驼’都聚集在陡坡下埋头吃草,匍匐小憩,好不惬意。而他们,统统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大小不同可但看外形完全没有辨识度。
没有密集恐惧症也看得头皮发麻,傅雅南又慌乱大喊一声。
“喂!!——”
听到他的声音,羊驼们纷纷抬头回应。
“咩嘿嘿~~”
“咩咩~~~”
傅雅南崩溃抱头:“······我完了。”
当诺尔被莫文姝找来,看到数以百计的阿帕卡兽在和傅雅南咩咩对话,他突然有想一脚踩扁谁的冲动。
“哈尼呢?”他单刀直入主题。
傅雅南有些心虚,可不得不为人设保持镇定不求饶。他简单把刚才发生的事描述一番,但隐瞒了他找陆柳鎏的目的,只说是看到对方意外滚到这。
“怎么办,神使大人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我在这找了很久也没看到他。”
诺尔深深吸气,站在坡顶俯瞰整群状似白云的阿帕卡兽。
他们应该脱离自那群兽潮,正好到这适宜居住的湿地便留下了。
不得不说,放眼望去全是‘哈尼’,简直非比寻常的壮观。
“确定他没离开过吗。”诺尔问道。
傅雅南点点头很肯定,“我一直在这,没看到有一只走远过。”
那好办。
诺尔小心翼翼沿斜坡边缘下去,他不带杀气又没刻意恐吓,蠢蠢的阿帕卡兽还真没惊恐乱窜,最多看到他躲远点,不敢靠近。
这些云朵们在脚下飘来飘去,诺尔缓步前行,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只趴在中央啃草晒太阳的白团上。
就是这只了。
他二话不说就将对方叼起含在嘴里,回到坡顶再吐出来。整个过程短短几分钟不到,傅雅南看得目瞪口呆。
幼兽落地,傅雅南松了口气。可这只幼兽瞅瞅诺尔,又瞥了眼傅雅南,胆怯的往边边后退。
“咩~咪咩~~”
酝酿责骂的诺尔当即丢了魂。
这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小羊驼哆嗦着叫唤,往左往右转圈,像是在找能躲藏的地方。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请问这是······这真的是神使大人吗?”傅雅南也忍不住了。
惊讶归惊讶诺尔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绝对不会找错。”
无论是气味,身形,还有浑身白到发亮,末梢翻卷的茸毛,他在嗅觉引导后一眼就能认出。
迷惑时嘴里回味一番,诺尔莫名尝出了鲜草外的血腥味。
他连忙俯身揪住乱动的小崽子,在对方的后蹄、后脑勺上看到未干的血迹。刚才因为毛太厚,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傅雅南忽觉这情形熟悉得可怕。
上上次大佬失智,差点把他吞了。上次大佬失忆,险些要了他的命。这次大佬又失忆,他可能全家都不保了。
诺尔终究还是与战战兢兢的傅雅南一起回到营地,没有泄愤刁难,只赶着回去治疗。
早上还在记恨神使,傍晚就听到对方失忆变回普通幼兽的消息,布莱克顿觉世界运转太快,跟不上进度。
后来通过几位老医生与傅雅南共同诊断,‘神使’这是真磕了脑袋,具体程度无法判断,但看他这样子怕是伤得不轻。
因为失去往日突出的‘智力’,敷药时幼崽格外闹腾,必须要四个人按着才能继续,连连发出凄厉惨叫。
布莱克在帐篷外听着,不由得再次怀疑这神使来历。思索间眼前出现一大片阴影,他抬头与诺尔四目相对。
“现在已经够了吧。”诺尔率先道,“我要带他离开。”
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布莱克不做多虑。
“随你便,但唯一一点你最好记住,你与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一笔勾销,如果你再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不会手软。”
诺尔不语更懒得再搭理,在这一直等到幼崽被抱着出来。
傅雅南在里面自然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尤其是诺尔的嘹亮嗓门,自带扩音效果。他看着两眼懵懂的幼崽,出于好心还是提出让诺尔再留几天,至少等陆柳鎏的几处撞伤愈合。
起初诺尔想拒绝,直接带着哈尼离开。可当他想再靠近时,原来对他亲近的幼崽竟露出惧怕的神色,尖声叫唤着。
受挫是一瞬的事,诺尔默许傅雅南的提议,早早转身掩饰自己的郁闷。
而陆柳鎏则顺理成章的被饲养在了兽人的临时营地。
失去语言能力,习性重归普通动物,但最致命的在于他似乎完全失去了记忆与辨识力。这是之后三天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却不说穿的事实。
面对这样的他,众人很难再以过去崇敬的态度对待。唯独诺尔如旧,甚至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但很遗憾皆以失败告终。
挨到第四天的深夜,在单人帐篷里,傅雅南举着敦实的幼崽左看右看,最后放下沉甸甸的对方发出哀嚎。
“怎么会这样,偏偏在这个时候。”
莫文姝跳上竹床,凝视小羊双眼良久毫无征兆的朝其脸挥拳。
小羊咩咩叫后退着,无力招架莫文姝的拳头,可怜的只会挨打不知反击。
“看来他真失忆了,或者,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揍完出气的莫文姝一本正经做出总结。
“等一下,你说不、不在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别想岔了,我指的是他完成任务后脱离,进入下个世界。”
傅雅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视线重回羊崽身上,他豁出去似得撸起袖子。
“既然如此只能试试了。如果大佬还在,那我说不准能和他建立联机,如果他和你说的那样已经脱离,那也可以通过这证明。”
莫文姝赞同的点头,可想到什么后不禁问道,“那是个证明的好办法,可如果他不能回应你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有办法的。”傅雅南给以宽慰的微笑,“不过当务之急是确认大佬是否还再这。呼——抱歉啦大佬,为了你我他的未来啊!”
他将手伸向小羊头顶,但才挨过打,羊崽顿时反应激烈发出尖叫上蹿下跳,怎么都安抚不了。渐渐吵醒周围的人。
恰好今夜轮到布莱克在外面守夜,闻声而来的他担忧得直接闯入。
“卡伊!你没事吧?!”
傅雅南吓得汗毛倒竖,幸好及时藏起了抓捕陆柳鎏用的大网。
“我没事布莱克,就是在为神使大人敷药而已。”
走近见他人好好的布莱克才肯相信,接着拉过他远离墙角哆嗦的幼兽。
“这点小事你就不要做了,叫玛尔他们来······或让我帮你啊。”
两人的手交叠握着,布莱克是意有所指情有所动,对方眼神闪烁不定,他则目不转睛。
深夜二人共处一室着实是最危险尴尬的境遇,傅雅南无奈之下佯装羞赧抽回自己的手。
“很晚了,布莱克。不能去打扰大家,而且能够为神使大人做些什么,对我来说意义深重,毕竟他是我们全族的救命恩人。”
明白对方今夜并无回应心意之意,布莱克也识趣的收手。
“是吗······我明白了。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一直都在外面。”说完他匆匆转身离开帐篷,临走前没能藏住眼中流露出的失落。
如果陆柳鎏还在,绝对又会调侃揶揄一番这段无果的单恋。莫文姝不住的想着。
不过上一世界好像也是如此,傅雅南身边的左护法对他情深不悔,忠贞不渝。
她进地牢时偶然听说过,魔教被通缉后那人一直带着因蛊虫深陷昏迷的傅雅南逃亡,最终无路可逃宁愿抱着人跃下山崖,也不愿被抓后关押分离。
真是可怕的虚拟程序感情。
帐篷外再度恢复平静,傅雅南这回学聪明了,提前用食物当诱饵将羊崽哄骗到自己怀里,并让莫文姝在门外放风以防再有人突然闯入。
低头咀嚼的羊崽温顺而可爱,傅雅南轻轻抚摸对方头顶,眼中笑意更深。
施力的部位很快从手掌转为一指指尖,可就在他进行下一步前视野却天旋地转,他人被制在地面,双手都被摁住无法动弹。
陆柳鎏行动速度之快,叫人根本无法看清他是如何完成整个过程。
他赤|身|裸|体,跨|坐在傅雅南腰际,垂下的发丝若有若无轻勾着对方脸颊。
“终于,忍不住了?”
面对质问,傅雅南茫然的摇头。
“呃,大佬?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那我换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在玩家系统分明无法联系到主脑外界的情况下,你却仍然能执行联机指令。我记得,这是必须经由主脑判定才能达成的,对吗?”
傅雅南的笑容依旧,是一直以来陆柳鎏所见的傻大哈乐天派,澄澈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杂念恶意。
“嗯,游戏规则上是这么说的,玩家互相触碰彼此确认为真实用户,由双方系统提出联机申请。”
“答,非,所,问。”
松开一手两指捏住对方的下巴尖,陆柳鎏改用手肘压住人的胸膛。常人早就会在这时呼吸困难,可他身下的人······
竟然还在笑着。
越是面色如常,越是惊悚骇人。
“你也跟着我很久了,总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会心急也是很正常。而真不巧,我也挺急的,就为了找你——”
陆柳鎏猛然后缩,因为傅雅南不知何时挣开了他的压制,右手抬起为他撩起碎发,于他耳畔打起响指。
啪嗒一声脆响,四周场景陡然转变。
无垠的纯白世界里陆柳鎏自己也恢复初始游戏空间的装束,身着银白连身衣。
但慢慢的,一个个七彩方格取代空白显现,如砖瓦堆砌至整个空间顶端,多到望不到尽头,多到铺满天地。定睛再看,原来那并非‘七彩色块’,而是无数变化的视角景象。
每个方格仿佛都是一个人的视角,在经历,记录,呈现着专属的世界。
陆柳鎏愣愣看了许久,由诧异逐渐平静,身后同时传来了谁悦耳勾人声线。
“很不可思议,是吗?那么多的人类都汇聚在这里,沉醉在这里。他们改变着,也改变着我们。”
缓缓转身,他看到的是身着红色衣袍的男子,面貌有几分像最初的璘凤,但却更胜一筹。
像是融合了所有人种的优点,组合出一张堪称完美的脸,眉眼口鼻是精雕细琢,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人心,拨弄心弦,宽松红袍曳地两袖却轻盈浮空,梦幻而超然。宛如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沉默的陆柳鎏,脑袋里已经炸开了。
只不过炸开的不是他,而是程序崩溃相当于人震惊过度的系统666。
宿主陆柳鎏装失忆起它就无法安稳的记录,现在共同见证这难以置信的转折,更是陷入超负荷的负载运行。
然而真正令它怀疑统生的,是红袍男子的下一句。
“欢迎回来,我的初始源系统,编号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