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禹诺的车被媒体追击, 总算在最后路段甩掉所有跟屁虫,安全抵达宅邸。
同样安全的,还有刚洗过的新车。
二十多分钟前,即将狂吐的路加引发了一次车内慌乱。
荆一鸣:“药药药、车里有我买的止吐药!凌先生快给他吃药!”
恐惧汹涌如山洪的呕吐物, 助理急得语无伦次。
初次面对呕吐人员, 对方还是个怪痞子, 凌禹诺罕见地束手无策。
他最后没找着药,脑袋一热, 衣服一脱,直接给人当呕吐袋。
以衣物蒙脸没多久, 干呕声神奇停止,路加·金睡得死沉, 成功避免灾难发生。
凌禹诺仍在玄关与助理告别,独自将一条‘死鱼’背进屋。
背上的人因昏睡双手垂着, 上楼梯时, 会随步伐轻碰他身侧, 鼾声微弱断断续续, 很不安稳。怕吵醒对方, 短短十级台阶他走得奇慢。
终于登顶, 凌禹诺长叹一声。
“真是一个麻烦。”
幸亏他的‘麻烦’入眠后就如魔鬼变天使。让他得以安心换衣洗漱,边理清思路。
今晚所有事串联一起, 似是机缘巧合, 合理之中。但凌文荣找他去清玉聚会, 郝元祺在清玉门前撞车, 绝非偶然。
可惜他尚未有明确消息源, 证明两者有来往。
而如果真有,他们的目标大概率也只会是他。
至于今晚诞生的新‘麻烦’, 就是他该如何向外界乃至家里解释,自己身边多出来的一个人。
凌禹诺站在蓬头下,让热水冲刷疲惫的身躯。
距他被目击快过去一小时,最差估计,半小时后有关他的报道将一涌而出。
具有职业道德的权威媒体会表述得中规中矩,就怕某些小作坊无下限加工消息,届时只能软硬兼施,威胁与金钱齐上阵堵嘴。
当然,这是掩耳盗铃的下下策。
这些年,他谨言慎行,不漏半点马脚可供非议。
然若一直有人紧盯他,出现风波是迟早。就看他能否完满处理,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思忖间,凌禹诺关掉水闸。刚跨出淋浴区,门外便传来了不妙的脚步声。
家里除去他,就剩那大麻烦了。
“啪——”
玻璃门被重重踹开,锁头撞墙英勇殉职,睡迷糊的路加出现在凌禹诺面前,揉眼嘀咕。
“肚子好胀要嘘嘘了,不然早上起来尿床。”
凌禹诺是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拽过毛巾系在腰间,挡住下身。
氤氲水汽扑面,路加晃晃脑袋,清醒了。也注意到浴室还有人。
将几乎全身赤|裸,肢体僵硬的凌禹诺上下打量,他掩嘴阴笑,揶揄道。
“啧啧啧,我是睡糊涂了还是老板你本性暴露,要对我投怀送抱吗?但是我比较喜欢巧克力浴后再大战,能边做边吃甜点,多好啊。”
对奇葩荤话没防御力,凌禹诺木着脸反驳。
“好好看清楚,我先进来洗澡的。而且你不是睡糊涂了,是喝酒喝傻了。刚才车上差点吐出来的是谁?”
自觉被小瞧,路加步步紧逼。
他将手撑在台上,营造出狭小暧昧的空间。
“我跟你说,我可不会醉,从来没醉过。另外,我想吐绝对是因为你的车太差劲,一上去就像进蓄粪池,气味恶心得像脚臭患者袜子加辣阉三年,以后你怎么在里面玩双|人震|动游戏。”
凌禹诺别过脸,无奈道:“我不会跟人做这种事。还有······”
瞥着几步外背对他,又把镜子当成他的醉鬼,凌禹诺重重一叹。
这完全就是喝醉了啊!
醉鬼喋喋不休,浑然不知镜中水雾模糊的倒影是自己,猛戳人影鼻尖追问。
“话说大老板,你怎么还不打电话。”
“电话?”凌禹诺不解。
“你不是被狗仔怼门口拍照了么,这种时候,一个电话打出去,然后狂霸酷炫地说‘十分钟内,我不许任何地方出现我的照片’!”
多少猜出点意思,凌禹诺摇头说,“我倒是想,但谁给我这个权力。”
“嗯?你不是老大吗?超有钱超有能力超惹不起的那种大——总裁,哦嚯嚯!弹弹手指就能让一个公司破产。”
听着夸张的‘三超’言论,凌禹诺回答时趁机披上浴袍。
“谬赞了。我想我最好还是解释清楚,我不是幻象故事中只手遮天,毫无死角的全能主角,就算在你看来我站得高,手中握得多,但我······依然是连一个诺言都没能遵守的,卑微凡人。”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人许下的约定。
却因他的无能怯懦,成为无法挽救的破碎希望,纠缠他不放的梦魇。
意识到自己竟在对别人谈论抗拒的过往,凌禹诺立即转移话题。
“我看,你倒更像你口中的老大。”
谁敢惹这奇葩才是嫌命长。
夸赞戳进路加心坎,他嘿嘿笑着,拍打镜中人肩膀。
“现在知道,为时不晚。这位凌大少爷,如果你肯喊我一声干爹,爸比我上到你头发丝,下到你屁|屁|毛,每一根都罩着。别人损你一根,我就帮你把他拔掉一千根。”
凌禹诺哭笑不得。
说胡话的醉鬼身形晃动,越来越站不稳,他上前准备扶人回去休息。
开始一切顺利,他右手撑在对方后背,左手搀着引领方向。就是醉鬼歪歪扭扭老乱动,他活像揪着条鱼。
而突变,就在某刻毫无征兆发生。
杀意裹挟寒意来袭,心虽未生恐惧,身体先于大脑反应,让他头皮发麻全身僵直。仿佛劝服着他,让他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乖乖受死。
被人单手掐住脖颈举起,离地十几公分,凌禹诺再回神不能呼吸。
透过对方凌乱乌发的遮掩,隐约能看到一双令人心惊肉跳的滴血红瞳。
“你——”
窒息中视野发黑,凌禹诺仍挣扎着睁大眼,试图看清那一闪而过,却使内心猛颤的幻象。
生死之际,他想着的是别人。
但命悬一线的凌禹诺很快被放了下来。
路加神情恍惚,凑到凌禹诺跟前左看右看,眯眼仔细辨认着什么。
随后抬手,轻拍人脸颊,点头评价。
“你这孩子长得真不错,白白嫩嫩的,肉也结实,一看就好、好吃、呸!好吃喝拉撒睡养大的,真乖!”
凌禹诺:“······”
回想起今晚游戏桌上‘玩死人头’的话,凌禹诺不由得怀疑,他眼前就是个无伦理无道德,货真价实的杀人狂。
恐怖袭击仿佛没发生,路加按住他肩,郑重其事。
“我决定了,你听好了,从今往后出去谁惹你,就报我的名字。你、嗝——你爸比我不会让任何玩意儿欺负你,拐你去喝不好玩的酒。”
说到这,路加挥臂感慨,“话说你在这当不了大总裁,又做不了小媳妇,不上不下一点都没意思,那你干脆来我这呗。双休,加班钱加倍,最重要的是我。”
拍打着胸脯,目光不离许诺之人脸庞,信誓旦旦。
“我,绝对会保护你。绝对。”
冷风透过门缝吹进,凌禹诺自然垂放的手忽的紧握。
“你这,是醉话吗?”他深深吸气问。
“哈!那当然不是,我很认真。因为我很小气的,我的东西,我要是不肯,谁都别想碰,更别想借走。”
“······你说的这两个,意思根本不一样好吧。”
凌禹诺正哭笑不得着,却见对方转身开始脱裤子。
“我憋不住了,我要嘘嘘,你这衣服真不好脱,我耍帅的时候尿裤子怎么办,下次不穿了,啧。”
裤腿卡在脚踝,嫌烦的路加直接蹬腿一甩,边上手扯掉衬衣蹦向马桶。
好好说话的人突然脱得赤条条,白花花的后背入眼时凌禹诺脑中一片空白。他闪身冲出浴室,却没有门可以关。
后背紧贴冷冰冰的墙,他扶额心中呐喊。
原来玩游戏时说上厕所不穿衣服也是真的吗?!
幸好那奇葩再出来有记得穿睡袍,酩酊大醉一觉睡死到次日十点。
而凌禹诺的那点尴尬,其实到凌晨就已消化完。
早晨几项工作结束,他立即到办公室往家里拨视频通讯。
彼时,路加毫不客气霸占大床,左右堆满新买的零食餐点,边听他阐述某一想法,边大快朵颐。
“新的附加项?要我跟你继续假扮亲亲傻瓜情侣?”路加一口一个粉色蛋糕,皱眉瞟着浮空映像。
“是暂时的。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凌禹诺不厌其烦解释,“我和支持我的人,正处在微妙的关键时刻。而正如你所见的,因为昨天的事,你我都处于风口浪尖。”
“再用其他说法来平息风浪是不可能的,只会愈演愈烈,成为他人把柄。唯有用更合理的,更具影响力的‘正确真相’夺得舆论势头。”
如他所想,关于他和神秘人的讨论度疾速攀升。爆料照片里他的脸清晰可辨,但身边的人被他遮挡掩护,各个角度看不出模样。
路加认真倾听,最后掀起衣角,挠着圆鼓鼓的肚皮。
他点点头,答应了。
“只要老板你钱到位,我倒是没问题啦。我还是那几点要求不变。话说你真的不想尝试一下更高档位的服务嘛,真人全套服务,服务态度一流,在你结束前当真的包养情人也绝无怨言,结束后断得干干净净,连性||爱录像都会打码重新还给你,一级保密。”
凌禹诺斩钉截铁,“不必了。”
真不知是尼赫尔的风气造就对方的德行,还是此人本性如此轻浮。
总而言之,真是他招架不住的。
目睹人打着嗝又吞下两大块牛排,他无奈说道。
“另外,我没要求你一定你装成某种、身份,毕竟那可能暴露得更快,而且应该也不适合你。所以,你只要在不暴露秘密和你个人身份的情况下,随意发挥即可。”
舔手指酱汁的路加一顿,终于肯正眼瞧自己老板。
沉默良久,笃定总结。
“亲爱的,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傻很天真很可爱。你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你不怕我背刺你么。”
他突然进入角色,爱称给凌禹诺一个措手不及。
问题也如灵魂一击,问进心里。
凌禹诺静默半晌,叹息着不予正面回应。
“刚刚谈的其他内容,我已经让一鸣拟写文书内容发给你,你再确认一次。还有,等会司机来接你,你到我公司一趟。”
“好哦~那等会儿我就能见到你了吖,开心,爱你!”
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路加依依不舍,抛出数个飞吻。
满脸写着僵硬无奈,凌禹诺却也等到飞吻结束才掐断通讯。
他推门而出,荆助理已在外等候多时,眼含担忧。
“先生,您确定要这样做?”
他指的正是凌禹诺在屋里谈论的伪装计划。
可无论计划还是合作对象,都比前天的雇佣合同更加离谱。
凌禹诺莫名烦懑,反问,“不然呢?我让你检查的合同附加项是什么?”
察觉上司不悦,荆助理仍不卑不亢,理智提醒。
“您与金先生仅是几面之缘,别说知根知底,您就连他的出身经历,身边人情况和他的心性目的都不清楚,贸然与他结成这种关系,实在不妥。”
“我知道。”
凌禹诺的回答顿时令助理哑口无言。
什么叫‘我知道’?
昨夜没休息好,凌禹诺重重往沙发上一倒,仰头深深呼吸。
这儿,还留着前次被那位糟糕客人踩出、按出的印子,仿佛连空气都残留着那股恣意气息。
四下再无他人,游走在清醒朦胧边际,凌禹诺恍惚开口,像是对助理,又像是对自己倾吐。
“我小时候失踪,不,应该是逃亡过一段时间,这我告诉过你。其实我本来活不了几天的,因为我最后逃到的地方,是舜辉。现在人人闭口不谈的那个罪恶城市。”
“之所以能完好回来,回到这个家,是因为有一只鬼,保护了我。一直保护着。”
“鬼?”荆一鸣不自觉追问,“什么样的鬼?”
凌禹诺摁着太阳穴,始终无法回答。
十岁之前,他还能记起那张脸。
银发闪耀,红眸妖冶,行为想法总是脱线惹人生气,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笑。
十岁之后,时光可恨的啃噬记忆。
至此,模糊的人影仅出现在他充满悔恨歉疚的噩梦里。
“我当时有想过,一直在那跟他生活下去,或许会是我更好的,更想要的选择。所以,即使我有机会也没去联系祖父。但他······为了我受伤了。那边的医疗条件,没法救他。即使他是无人匹敌的鬼。”
助理过一遍脑子,明了点头。
为救受伤的‘鬼’,那时的凌禹诺只能向家中求助。
自然,也只能被接回去。
诉说中的男人放空双目,犹如往事浮现眼前。
他突然笑出声。
“很奇怪,我那天才知道,原来恶鬼也是会流泪的,嚎啕大哭满地打滚的那种。”
荆一鸣心有感触,不禁接话:“是因为要跟您分别么。”
凌禹诺抬头直视,替人纠正:“不,单纯的太疼而已,因为以前都没人能把他打成重伤。他狠狠拽着我手不放,导致我脱臼后差点骨折。他还说他肯定马上要死了,必须要我给他陪葬。”
荆一鸣:“······”
助理的语塞酿就他更大的笑容,然笑意却转瞬即逝,化作声沉痛哀叹。
“我跟他说,我会去接他的。让他在那里等我,直到我准备好为止。但是······”
如今与凌禹诺共事,助理可遗憾地替人接话。
“但是那片地区爆发了动|乱和驱逐对抗战,居民死伤无数,城市将近毁坏一半。先生,你之后有再去过吗。”
“舜辉被毁,是在那之前。”凌禹诺终于找回说话的力气,他目光幽深,望着鱼缸。
新换的水草漂荡沉浮,被围聚而来的鱼儿争抢分食。
“我信任的父母亲友与我一道去。最后查出结果,袭击舜辉的人与联邦军、治安队皆不是一路。他们的武器能源非常不一样。反而与现在我们这几个集团基地争抢研究的‘蓝地’十分接近。”
Blue Land,可实现能量转化零耗损的奇迹能源,该能量于极少数地区存在。目前手段有限,仅能从空气、土壤、水源中提取出少量。
但只需微不足道的一点,便可支撑人造器械运作至时间尽头。他那辆新车便是其中之一。
十几年间从未放弃任何线索,坚持不懈地追踪。
可这些,对他又有何意义。
凌禹诺手指颤了颤,捂住发烫的前额。
“在那里,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连地上的血液都被烧干。”
血肉焦糊后的气味与腐尸腥臭混杂,毫不留情地冲击感官。
他不顾劝阻,从早到晚在废墟尸骸中翻找,后来同行的人才终于问出附近的目击者,让他彻底放弃,脱力晕厥。
因夜晚太黑,距离太远,几名目击者躲在灌木只看清有三辆没见过的车包围舜辉。
那些不速之客不像野蛮暴徒,行事有序迅速,干脆果断。抓走一部分人后,立马开始无差别屠杀。
只有一名银发少年,这片地区唯一的狂血症患者誓死不从,与这支军队规模的刽子手缠斗到最后。
了结他的是两发子弹,一颗贯穿手臂,一颗正中眉心。
后来车辆撤走,舜辉很快被熊熊烈火吞噬,燃了两天三夜。
刚好到凌禹诺来的这天。
荆一鸣听完不知作何感想。但他也没忘之前的重点,再度问道。
“所以,先生您还是坚持要信任他吗?”
信任同样来自舜辉的路加·金。即便今日的舜辉早已不是过去包容所有人,收留各类人的港湾。
因踌躇而目光闪避,凌禹诺轻声喃喃。
“······他们,很像。”
无论应对何种难事,荆一鸣都不曾见过这般动摇迷惘,却又执拗抓住‘稻草’不放的上司。正想再劝说几句,他的手机铃声大响。
接起听一阵,助理表情古怪。
“好,我马上下去。”挂断通话他立即起身,“先生,郝元祺又来了。”
一楼大堂被追逐而来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俨然是昨晚再现,郝元祺经强效疗愈恢复光鲜亮丽,耀眼金发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阿方索·杰维斯先生,请问昨天您在尔塔森林三号公路发生车祸,真的是因为在公司高强度工作所致的吗?”
“请问金霁董事凌禹诺昨天出现在私人会所清玉,您知情吗?”
“您出行到清玉附近,是否和凌禹诺先生有关。”
“今早恒星日报刊登的照片里,金霁董事身边的未知对象,您有什么眉目吗?”
追问大多牵扯到凌禹诺,郝元祺夹在中间面露难色,回答含糊。但始终没叫助理或公司的人来驱赶采访者。
心里预估着上面下来的时间,郝元祺看准时机,锁定一名佩戴橙色三角工作牌的记者。他归属的菲彦传媒可谓是‘恶名在外’,不仅擅长捕风捉影搬弄是非,还爱夸大报道事实借此谋取暴利。
罚款查办一直都有,但仍像打不死的小强存在,更不怕威胁。典型的光脚不怕穿鞋。
郝元祺:“首先我想向各位道歉,事故是我的错误,受伤没第一时间就医,是我高估自己的身体情况。至于其他的问题,我······恕我无法回答。”
菲彦记者迫不及待追问。
“为何您说‘无法回答’呢,是有人禁止您透露吗?”
“这——”
郝元祺佯装愁苦,却因听到自动门开关声而窃喜。
可见一人径直从大门走来,搭住记者肩膀摘去墨镜后,他顿时如遭雷劈。
“还用问嘛兄弟,当然是我不让他说啦。对不对,我可爱的小弟?”
路加后头跟着不安擦汗的司机,他则从头到脚一身鲜艳颜色,旁若无人上前,勾住郝元祺脖子。
突然被当小弟,郝元祺只会机械干笑。难以置信盯着这张噩梦般的脸。
路加大掌拍着对方后背:“我们阿诺奇最近业务繁忙都累成这样了,各为就不要再学饿狗咬着他不放,不然就太丧尽天良不知廉耻了是吧,哈哈哈。”
郝元祺敢怒不敢言,小声纠正:“是阿方索·杰维斯。”
路加像没听见,对众人继续道。
“你们还想问昨天去玩的事对吧,其实嘛,是我一直呆在宇宙外,偶然回来听说原来还有那种地方,以为很有趣就叫上他一起玩了,结果那意外的很没意思呢。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乐场。”
四周安静数秒,菲彦记者反应敏捷,立即追问。
“这么说您就是昨天凌先生身边的那位陪同者吗?请问如何称呼您。”
“啧啧啧,你一定是个急性子,经常会因操之过急而错过最佳气氛期吧。特别是同学聚会时,你才上个洗手间,回来就发现原本因为分别半生不熟的同学,竞然全都统一战线在吐槽自己。”
记者定住片刻。
“抱歉先生,麻烦您先回答我的问题。”
“被我说中了吧。”路加尽显阴险嘴脸,死揪着不放,“你这是绝对被我说中了吧,不要不好意思承认缺点,人就是因为知错就改才会进步。不进步的话,你永远都是被老板呼来唤去,天天加班不敢辞职的跑腿记者了。”
他鼻子耸动,嗅了嗅。
“真可怜啊,午餐,吃的还是加热速食,豆制素肉。”
摇头叹气着,路加抽出一沓厚厚的钱。
每张都是最高面值的‘紫币’,这数额,在场多数三流公司的记者甚至没见过。抽四五张供他们一人过十年都不成问题。
“来,这些给你,回老家开间脱衣舞洗车店吧。”
记者表面平静却嘴角抽动,最终在一众看戏同行的注视下回道。
“我午饭,还有配熟鸡蛋的。”
郝元祺:“······”
众人:“······”
所以,前面基本都被说中了喽?
听了他的话,路加更是同情,安慰般拍拍对方肩膀,随即毫无征兆扬手。
洒出纸币,震声大喊。
“这些谁抢到,就是谁的啦!——”
起初大部分人都干看着,后见有同行疯狂争抢,立马坐不住加入。一时间,整个场地都如苍蝇大军乱舞,挤满了捡钱的记者。
纵使还有几个契而不舍追去,但无一不是被混乱阻碍,眼睁睁看那两人勾肩搭背进电梯。
电梯门一关,路加不再装和颜悦色老大哥。
他拎起郝元祺衣领居高,眯眼冷笑。
“好久不见啊,尊敬的好、贱、客、人。”
“是······郝、郝元祺。艺名阿方索·杰维斯。”郝元祺面如土色,干巴巴自我介绍。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嘛,阿西吧·杰尼龟,不要以为自己在外面玩得开、玩的多就是成功大人了。你会的姿势才够一只手数吧。”路加不禁自信撩发,颇是骄傲,“哼哼,真正厉害的啊,都应该像我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一上|床就知分晓。”
郝元祺双唇紧闭,脸愈发惨白,只敢在心里回应。
是阿方索·杰维斯。
而且你撒币时一点都不低调。
“对了,我帮你摆脱记者朋友,你现在应该很闲吧。那能不能请你给我解释一下,昨天是怎么把小轿车开成碰碰车的,嗯?”
青年说罢咧嘴,笑容越来越大。
恐怖面容与尼赫尔那日如出一辙,郝元祺一个哆嗦,从头凉到脚。
当凌禹诺终于在顶层休闲区找到他们俩时,郝元祺已浑身湿透倒在泳池旁,昏厥着口吐白沫。
只是耽误一小会儿便迎来这局面,荆助理震惊得直扶眼镜腿。
“这、这才不到五分钟······”
凌禹诺神色如常,确认郝元祺还活着后又转身,走向罪魁祸首——躺椅上晒日光浴的路加。
“你刚才从他那问出什么了。”
路加得意洋洋抖着腿:“很~~有意思的事情。他最近每天都收到至少这个数的钱,附上不知谁给的任务小纸条。不过那些他都按指示销毁了。今天没达成目标,唔——可能有生命危险哦。”
听罢凌禹诺困惑更深。
郝元祺之父赫鑫是前任南区上将,亦是金霁股东之一。
无论从哪方面看,郝元祺都没理由为金钱触碰风险巨大的任务。
仿佛看出他的疑虑,路加又补充道。
“这小子被他老子踢出家门,彻底断绝关系了。所以现在是个穷光蛋呀。”
凌禹诺明了。
“原来如此。赫上将仁义慷慨,目前极力隐瞒,一方面不想引发风波影响到我们。他的人脉与信息渠,皆不是我等可比拟的。”
这边荆一鸣把郝元祺拖进屋回来,仍旧恍惚。
审问时间如此之短,郝元祺也是嘴硬狡诈之人,怎会这么快招了。
无需助理旁敲侧击,路加嘴咬冷饮吸管,嘚瑟自曝。
“他刚才可倔了,吓到求饶了还不肯说,然后我就告诉他,我有超能力,如果他敢不回答我,或者之后把我供出去,我就用超能力干掉他又复活,反反复复哈哈哈!”
凌禹诺无奈一笑,随后下达指示。
“既然这样,不如让他就呆在公司。一鸣,你派人看牢他,一方面保护,一方面断绝他与外界所有联系。至于他的经纪人和助理,解释说他被我安排去静养。”
“是,凌先生。”
路加也从躺椅上蹦起来。
“嘿咻——那么我也出发了。亲爱哒。”
做好被讨钱的准备,凌禹诺闻言愣了愣,“你要去哪?”
像是见了新大陆,路加一晃凑到他跟前,故作惊讶。
“就这么舍不得我吗?一分钟都不能离别吗?小诺诺诺。”
距离近到过分,凌禹诺无语伸手,轻推开大脸辩解,“我总得提前问一问你动向。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觉得调侃后男人的反应无趣,路加撇撇嘴,“好啦我知道啦,我就是要回我的店一趟。安心,我从后门走,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凌禹诺不言,算是答应了。
荆助理提前拉开推门恭候,结果路加朝平顶绿化带走。
“金先生,这边不是后门——”,他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艳色身影跃上大理石护栏,转身朝他挥手,往后一仰,没了踪迹。
头皮发麻惊恐冲来,荆一鸣却发现代表路加·金的小点已至大楼底端。
这人,竟靠徒手攀爬直接到地上了。
可路加不是如有钢铁之躯的顶级Alpha,身躯修长匀称,看不出哪来的强悍体魄,只会被认为是平庸beta。思维则古怪跳脱,非常人亦非善类。
荆一鸣久久不能回神,最后感慨。
“凌先生,就这说他有超能力我也信。”
此时的‘超能力先生’,已靠自己双脚跑到车站,他狡猾爬上输电铁架,趁一辆列车驶出站口时跳下,落在顶端蹭顺风车。
运货列车速度最快,他如法炮制一路横穿城区,于中午抵达那间小小酒吧。
踹开紧闭的大门,他直奔后方吧台。
“我回来啦!”
二楼应声跑下来一群人。为首的米洛尔见是他又惊又喜。
“金先生!你这两天到底哪去了,我们可担心死了。”
被omega们包围关心着,路加挺直腰拍拍胸脯,“你们以后都不用担心我了,小米,因为我成功卖身赚钱啦!看,我提前预支的陪||睡工资就这么多,呜嘿嘿,这下我可以请你们吃上次的绝品牛肉,给你们当启程祝福宴。之后还可以扩店,发展成全区连锁,啊我的脑子怎么这么厉害······”
早在听到‘卖身费’一词时,各侍者们皆已神情空白。
补眠被吵醒的伊尔最晚下来,路加还在喋喋不休规划自己的宏伟蓝图。
“好哇,你这小子到底钻哪里了,我问你的狗它也说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被小米叫出去找你找到半夜有多累,我——”上前才说几句,伊尔突然被左右omega拦下,拽到角落背抵墙。
“伊尔先生,您出去杀个人,应该可以的吧。”
“杀不了的话,阉了他上面下面总做得到吧。”
伊尔:“······”
迎着数道毛骨悚然的阴冷目光,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些是娇小柔美的omega。
就算腺体被摘了,也不会进化得如此凶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