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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生死合度 大局小义

  这几日,本属于华夫人的冷泉里,几乎没有断过人。

  一边叶池要在此梳理剑意;一边薛平治要借此疏导情绪;有时候,余慈也在泉水中养神,发散思路,便是分身,也有几分效果的。

  此时的冷泉中,便有两个人,即余慈与薛平治。

  两人之间,隔着沉沉冷雾,不是刻意让视线穿透的话,只能朦朦胧胧见个影子。

  余慈已经今天将该做的做了,也不会理会薛平治如何继续调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分身略有虚化,若要战斗,自然会收聚元气,凝如实质,眼下是最放松的状态。

  就是这样,身后也有侍女服侍,当然不是揉肩按摩之类,而是用特殊的香精,辅以冷泉水,淋在分身之上。

  据说这样可以滋养神魂,收回本体之后,也有好处。

  这些都是侍女以前的主人吩咐,余慈也坦然受用了。

  也许这样做,心理意义大于实质意义,但他确实需要这么一种方式,舒缓近些时日以来,颇为用心,却没有明确思路的状态。

  正是在这种状态下,他对周围环境全不用心,却又非常敏锐。

  曾有那么一瞬,身后浇下泉水的节奏有了变化,他心知肚明,却没有理会。

  换上来的这位,论手法之细腻,远在之前侍女之上,修为看起来不高,却必然是在神魂心念上造诣深厚,能将实质的泉水,与虚无的神意“激”出荡漾的波纹来。

  竟然是冷泉水中,浇出了温泉的氤氲之意。

  这些时日以来,也就这会儿,余慈的心念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

  泉池对面,薛平治或有所觉,也往这边看。

  但余慈一时都舍不得叫破,又享受片刻,才道:“无事献殷勤……呵呵,夫人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下一刻,身后那位便在他耳畔吐息,低沉悦耳的嗓音,依旧是具备着与虚无神意直接“碰触”的能力,让人十分受用。不过,话中意味儿却很微妙:“妾身以为,天君会第一时间叫破的……还好,侍候人的本事,这些年还没有完全丢掉。”

  余慈哑然。

  在他身后,自然就是华夫人。

  只听她低声笑道:“由是可知,为己谋利乃是人之天性,不管是凡俗还是天君,概莫能外……不知天君是否能原谅妾身同样的错处呢?”

  她话音柔媚可人,是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滋味儿。

  余慈正在体味,泉池水响,对面薛平治站起身来,盈盈走出,冷烟沉雾自然遮蔽身姿,只对池边二人笑道:“你们聊,不打扰了。”

  说罢,便摄起池边裙衫,略一遮身,大方出去。

  余慈和华夫人都没有回应,二人目前都没有精力再顾及旁人。

  也是薛平治一打岔,将华夫人自入室以来,一直经营的气氛打破,让余慈的思路愈发清晰。

  故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道:

  “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天人九法。

  “本尊处,在大日之畔,感悟天之三法;这里,则是考虑一些法则结合的东西,主要想动静之法与生死之法……动静和生死结合,最紧要是什么?”

  不等华夫人回应,他已经自问自答:

  “是度!合度则生,逾度则死,自然生命就在这一个区间内,划定了层次,非常奇妙……刚刚做的事,我道歉,想来夫人也会接受?”

  他话意突然转折,华夫人倒也爽快:“妾身自然是不在意的。”

  余慈哈哈一笑:“可是这样的话……”

  他突然伸手,在华夫人惊呼声中,一把将其拉下池子,冷泉水当即浸透了女子身上的衣衫。

  这还没完,余慈顺势又一扯,直接将她领口撕开,露出细腻柔滑,而又丰盈动人的肌肤。

  也在此时,余慈终于直面华夫人。

  他眼神犀利如鹰,不见任何绮思,只是森然而笑:“若我本体在此,和夫人再进一步,就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事儿了……夫人以为然否?”

  华夫人体弱,在冷泉水中浸泡,精致的面孔便是隐隐发白,但她眸光依旧清亮,和余慈对视,并不因所遭受的境遇而有所游移。

  余慈并不在意,继续道:

  “出于某种原因,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生死置换之事,非常困难。

  “在天地间的既定法则中,生死存灭固然是一体之两面,其中转化,却必定要涉及旁的法则,而不应是在内部,直接对转,由此也可凸显出整体关联的必要性……想来,夫人能理解。”

  余慈虽然掌控生死法则,但并不等于能生死人、肉白骨。

  就以重塑鬼厌形神为例,虽然余慈用最完美的方式,将鬼厌的形神复刻,没有丝毫散失,连意识记忆都保存着,但其“本我”意志却是消亡了,同时也和余慈本人的生死勾连在一起,永远失去了独立性。

  其中固然有余慈种魔法门的缘故,可从另一个意义上讲,这也是生死转化的必然。

  所谓的“失去”,就是其他天地法则干涉、交换的结果。

  佛祖、道尊那样的存在,余慈不敢讲,元始魔主也先撇开,但他可以打保票,什么巫神、罗刹鬼王,再把此界所有的地仙都算上,都绝不可能真正“生死人、肉白骨”,将一个死掉的生灵,以“与死前没两样”的方式复生。

  再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真的做到了,那种“干涉”和“交换”,必将是由他们自行承担,那绝对是让各位神主、地仙想都不愿去想的惨烈代价。

  生死法则,必然要通过其它法则起作用。

  这一规律,同样可以推及到整个天地法则体系。

  道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除去那寂兮寥兮,独立不改的无上大道,一切法则,不管是最低级的也好、最高等的也罢,都应是彼此相交,彼此作用,才有其意义。

  余慈没必要给华夫人讲那么多,但他知道,华夫人应该能理解。

  “我只想帮一个人,已如此艰难……况乎亿万?”

  余慈伸手,捏起华夫人精巧的下巴,眼神寒冽:“夫人一向以来做得轻巧,不知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这样的程度,怎么能让人轻易原谅?”

  华夫人微笑地拨开余慈的手,很轻易就成功了。

  “天君说得坦白,您在乎的,也不过那么有限几人罢了。妾身素以观人之术自诩,天君虽是纠纠男儿,却并无兼济天下之志,却屡有随波逐流之举,重情重义,小情小义,有义愤填膺之时,难有深重之思。俗世所谓仗义任侠之辈是也,可惜妾身遇的晚了,否则……”

  “否则要比陆沉、柳观之流更好使唤!是也不是?”

  陆沉,号东华真君,五劫以来第一人,在其身死之前,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横行世间,人莫能制。然而近年来,先横渡外域,战于元始魔主;又以重伤之躯,力拼论剑轩、北地魔门六大地仙,终于身殒。

  柳观,魔门大能,便是曾见弃于元始魔主,被放逐去血狱鬼府,现今也依旧是大劫法宗师的级数,“影虚空”神通,亦可见自辟天地的气象。只是疯疯癫癫,无可救药。

  这两位一时之豪雄、人杰,落得这般下场,总与一人脱不了干系:黄泉夫人。

  冷泉中,女修盈盈起立,身姿半隐于寒烟之中,青丝沾湿,垂落额侧。

  近在咫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

  只有唇边荡漾开来的笑意,是如此的清晰。

  女修用微笑来回答他。

  是了,黄泉夫人!

  冷泉很冷,但却远不如眼前此人,冷透在人心底。

  真的像是传说的九幽黄泉,与死亡绝灭同义。

  如果有可能,余慈真想就按着对陆青承诺,将那血玉及相关信笺劈头掷她面上,再扔她出去……或者,做得更绝一点?

  可是,血玉等物都还在心内虚空,与他本体一起在域外飘流,暂时是做不得了。

  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使他必须和这个女人打交道。

  而在其中,他绝不容许主动权旁落,否则,就是不可想象的后果。

  这种无有实质的诡异压迫感,就是眼前几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带给他的。

  不只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也包括余慈本人亲身的感受。

  余慈的视线,忍不住在女修白腻的脖颈上转了几圈儿,心里想的是:若是在这儿一把掐死她会怎样?便算是为天下除一个祸害!

  如果真是如此,这位恐怕有多么远就走多么远,绝不会与他照面。

  敢在这里,就是有着信心——对他的信心!

  也正是这样,才让余慈倍觉不爽。

  或许是感应到了他的心思,身前女修侧移了一步,让过他眸光正锋,表现出微妙的避让之意,随即敛身下拜:“天君神目如电,妾身黄泉拜见。”

  余慈默然。

  无论如何,在修行界,黄泉夫人都是堂堂的大前辈,更是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真论身份地位,随便拉过来一位地仙,也不敢说就能压得过她。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这算什么呢?

  余慈心有所感,这份感觉和之前不爽利的心思合在一起,仿佛是滚油锅里倒凉水,躁动得很。

  以他如今的境界,纵不敢说言出法随,对周边环境的影响,也是立竿见影。

  冷泉汩汩作响,分明与他心中的情绪同步。

  他没有遮掩,也没必要遮掩。

  论心计、论城府,面对可能是最近两劫以来,最出类拔萃的女修之一,一百个他撂在一起,也不够份量。

  可与之相类,在当前这个环境下,一千、一万个黄泉夫人,也未必能禁得起他雷霆一怒、信手一击!

  这就是为什么,以黄泉夫人的智慧,也只能依附人、利用人、指派人,从来不曾独力完成过任何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在东海之底,九宫魔域之中,绝善魔君会有那句最贴切的形容……

  黄泉夫人,你找到新近“跪舔”的对象了吗?

  只听得黄泉夫人轻声道:

  “妾身的身份,天君怀疑、猜到都不奇怪,但今日如此明确指认,还是有些出乎了意料……”

  “是啊,难为你暗示了这么多回。”

  余慈拍了拍泉池的边缘,冰冷的石块上,上面无量虚空神主手书的魔纹,莹莹生光。

  还有,就在刚才,泉池边缘,在被晾了多日后见面,开口便自承“为己谋利”,她谋什么了?难道是赤霄天的资产吗?

  余慈可从来没把那个当一回事儿,这种“不打自招”的愚行,怎么会是精明强干的“华夫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可以说,这是对方故意卖出的破绽,出于某种“自尊”的考虑,余慈不会说出来,他跳过这一项:“你身上的禁制,是陆沉的手笔吧。你到底……有多招人恨哪!”

  余慈未曾亲见过陆沉,却也知道那一位,乃是绝代豪雄,却是用这种近乎恶毒的手段,禁锢黄泉夫人的生机。

  若说里面没有曲折,鬼都不信。

  黄泉夫人神情不见什么变化。

  但能将这一路禁制暴露在曾经亲身“感受”陆沉拳意威能的人前,余慈都要佩服她的胆色。

  当然,也是其间黄泉夫人做了许多主动或被动的“掩饰”——大概是因为试图挣脱、破解,而使得禁制扭曲变形,很难再看出本来面目,只有那份强绝的意志,还拥有着较为独特的表征。

  这是余慈发现的第一个疑点。至于第二点:

  “你和叶岛主很熟吗?”

  当日头回见了华夫人出来,余慈与薛平治同行,得知叶缤在针对罗刹鬼王之事上,对薛平治说了两个人选:一个是华夫人,一个是余慈。

  并且着重提及“要事不决,可问余慈”之语。

  细思来,这个“要事”,不是对罗刹鬼王该怎么办,而是针对华夫人一人。

  为什么如此?

  叶缤应该知道,在那日之前,余慈从来没有见过华夫人,便是叶缤,严格算起来,也只与他正式见过两面。

  第一次,两人身边是叶途,可以不论;

  第二次,是在东华虚空最混乱之时,闲杂人等众多。可在当时仅有的一次交流中,作为隔空确认的暗号,余慈只提及了一个名字:黄泉夫人!

  “啊,是叶缤吗?”

  黄泉夫人那释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余慈笑起来,他很佩服黄泉夫人的胆色,但这不等于要尊重她!

  想来,黄泉夫人也有这份自觉,甚至有这份暗示。

  那么,如你所愿!

  余慈心念微动,便有凶横力量按在她肩头上,近乎粗暴地发力,将她硬压到冷泉中去,足有一息,才放她出来。

  黄泉夫人头颈肩头破水而出,虽不至于憋气,可什么发髻都要散掉,显得有些狼狈,她不显怒色,只是伸手,想梳理一番,却被余慈翻手扣着。

  女修眸光凝注,微微喘息:“不意天君竟是有此嗜好……”

  “今天你过来,大概是笃定我杀不得你,但其他的,总要有点儿自觉。”

  余慈略微发力,将她扯过来,又发力锁定了距离,不让她贴上。

  只将她一段藕臂凑到口鼻之前,轻轻一嗅。

  当余慈当真“动手”的时候,黄泉夫人反倒安静下来,直视他的动作,没有刻意做出什么姿态。

  余慈也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嗜好,他只是单纯嗅闻而已——出于对自身形骸的精准把握,分身同样可以暂时拥有肉体的某些功能。

  甚至还要更敏锐。

  比如嗅觉。

  不过片断,他心中就有数了,抬头与黄泉夫人视线对接,咧嘴笑道:“曾到过夫人在心庐中的香闺,对夫人体香,依稀还有几分记忆。这下,倒是确凿无疑了。”

  此外……余慈眼中阴霾聚拢,旋又消散。

  继而脸色一正,略微发力,将身前女修推开了一些:“黄泉夫人,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只不知,此来有何见教?”

  相隔数尺水烟,女修也是盈盈拜礼:“黄泉见过天君。今日到此,实是妾身的秘密将为天君所知,天君同样有一个大秘密,妾身正好知晓,故而前来切磋交流,有共谋进取之意。”

  “哦?”

  余慈依旧贴着泉池石壁,姿态随意,但他不否认,自己的心神又是紧了一紧,随即笑道:“余某不比东华真君坦坦荡荡,藏的事儿也多,夫人是说哪个?”

  “自然是最立竿见影的那个。”

  说话间,黄泉夫人缓缓欺身过来,直面余慈冷厉的眼神,哑然笑道:“天君这般风流人物,也要如此见外,倒让妾身更有‘蛇蝎’的自觉……只是妾身修为不济,收不得音,还请天君海涵。”

  余慈嘿然一笑,眼中寒芒不减,却任她近身。

  黄泉夫人已被冷泉浸透的肌体便贴在他肩侧,瑧首微垂,朱唇附耳,低语吐息:“如果从这一刻起,北地三湖乃至于全天下的修士,不,也许只需要让外间的平治娘娘知晓,那一位后圣大人,不过是子虚乌有……会是什么反应呢?”

  余慈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反应,但从黄泉夫人吐出“后圣”二字的一瞬间,冷泉水几乎要被他激沸的心神烧化了。

  他扭过头,黄泉夫人却不曾稍移,两人面孔几乎要贴在一起,一时反而更看不清楚。

  还是余慈略调整光线感应方式,才看到,黄泉夫人面色更为苍白,应是受了他的情绪冲击,但面上依然微笑,很“贴心”地柔声解释:“妾身猜测,理由有四。

  “其一:天君到洗玉湖之后的作为。

  “世上都道后圣是上清宗的老派人物,天君从来不置可否,但也不曾明确否认。这样的人物,理应对洗玉盟的格局非常熟悉,至少应对里面的运作机理了然于心。可作为他的后辈、代言人,天君却完全没有这种自觉,寻找合作者,竟是与夏夫人结对!

  “且不说,玄巫有别,一切合议到最后都难有成果,更置传统盟友如四明宗等于何地?

  “尤其当前,上清宗在北地传统的势力范围,正是风雨飘摇,四明宗、浩然宗、象山宗摇摇欲坠,天君非但没有登高一呼,投身其间,反而在洗玉湖优哉游哉,流连美色,连个场面话都不说,实在有违常理。

  “若天君一人在此界还好说,毕竟没那根弦儿,但后面虚生出场,确证后圣还在此界留有耳目,这就说不过去了。

  “也亏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四明宗等也对当年之事有愧于心,再加上天君不甚爱惜羽毛,有‘寡人之疾’为掩护,才不至于彻底暴露。”

  余慈闷哼一声,这时候却是想透,当日听闻薛平治说起四明宗一脉的不利局面时,所生出的异样感受,是由何而来!

  黄泉夫人继续在他耳边低语:

  “其二:虚生的手段。

  “当日斗符,贵仆虚生符成幻境,展演万象,使得火狱真君直接认负。而后,天君亲承是后圣神通,然而,据妾身观之,那风吹云散、大日悬照的气象,实是和之前天君符法神通的展示一脉相承。

  “这也还罢了,但天君为了体现效果,使贵仆能慑万众之心,欺天瞒地,所用不是别的,正是自第一局星罗棋布以来的人心大势。

  “后圣神通再大,能摄天之三法为己用,能扭转天人三法的勾连作用,都没有问题。人之三法,却自有独特的灵性在,便是与天君同出一门,岂能说借便借?

  “幸好天君还算谨慎,干扰了述玄楼上辛乙等人的感应;广微真人、张天吉也一直陷在日轮的符箓中出不来,受了误导。否则,说不定要给人当堂揭破!”

  余慈仍没有说话,只是沉吟。

  “其三,要更早些,便是天君与东海那位大战之时的表现。

  “天君和所谓的后圣,完全没有体现出联手的效率,这是最玄虚的问题,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如果天君只是一位寻常的长生真人,无所谓,可随着天君在北地三湖表现得越出色,这个问题就越来越可疑——虽然紫微帝御已经是神通无边,可为什么不见万古云霄?为什么不见真文道韵?为什么不用更高妙的体系?当时天君真的只甘愿于做敲边鼓的角色?

  “这些疑问,随时可能被人拎出,尤其是东海那位,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要反应过来。”

  别的余慈可以无视,但最后一句,便以他的胆色,也是心头微寒。

  黄泉夫人所言,确实切中要害。

  而这还没完。

  “其四,天君不要忘了,东华虚空,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看黄泉夫人的笑靥,余慈一怔,旋又释然。

  是啊,确实“见过”,在真实之域。

  那是他头一回在真实之域“冒头”,就迎面碰到了元始魔主,硬给塞了海量的信息进来。

  与之同时,当时的真实之域层面,还有一人。

  当时猜测是黄泉夫人,如今总算得到了确认。

  他终于醒悟过来,别的都能瞒人,他在真实之域的特征,却是瞒不了人的,尤其是刚进入的那一回,表露出来的特征,原原本本,没有任何伪饰。

  所以说,从真实之域的层面看:

  余慈的根底,黄泉夫人清楚;

  余慈这些年的经历,她能猜到;

  如此拿着答案倒推,怎么可能瞒过去呢?

  不过,问题又来了:

  真实之域难道已经变成了黄泉夫人家的池子,随随便便就能进吗?

  凭她已经弱不禁风的病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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