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方向。◎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 惊恐地看着蔡总监的电话。蔡总监摇摇欲坠，勉强支棱着精神没敢直接挂断，她冷静半响又重新询问了一遍：“……是地府直播。鹿大师, 是我想的那个地府吗？”
鹿鸣微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我想这个世上敢自称为地府的, 应该只有这一个。”
蔡总监：“……”救命！
她目光环视室内，每一个接触到蔡总监视线的同事或下属都迅速低下头，唯恐这重担落在自己身上。
蔡总监露出疲惫的笑容，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回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鹿大师, 您的要求我们这边同意了——对吧？”
蔡总监扫视全场。
刚刚还装鹌鹑的同事下属瞬间支棱起来，他们连连点头, 纷纷应是：“没错！”
“同时两个平台直播而已~”
“鹿大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狗腿的模样让蔡总监都有点嫌弃。
电话那头的鹿鸣微眉眼舒展：“那就好。”
搞定这件事以后, 鹿鸣微带着小刘登上前往彭城的飞机。等他们抵达彭城, 特异局当地分局工作人员带着两名警察也迎上前来, 他一边送上彭城特大杀人案的记录，一边悄声询问道：“鹿大师，难道这桩案子里有隐情？比如是什么恶鬼下的手？”
得到特异局的联系，分局和专案组都乱成一锅粥。前者困惑长达数年时间居然都没有检测到任何信息, 而后者则被灵异的发展闹得浑身冒鸡皮疙瘩, 将信将疑。
鹿鸣微摇摇头：“不是。”
特异局的工作人员搔了搔后脑勺：“那是……”
鹿鸣微神色平静：“是受鬼之托。”
特异局的工作人员见多识广，愣了一瞬又迅速接受了情况。跟在旁边的两名警官神色微变, 刚刚被科普过的心脏又咚咚颤动两下，有一名警官更是直接开口：“难, 难不成是受害者？”
鹿鸣微颔首：“对。”
警官落在膝盖上的手掌轻轻颤了颤, 神色有些复杂。
一旁的小刘架好镜头, 点开直播软件。
地府直播的操作系统与主流直播平台的操作很接近, 小刘稍稍研究一会便直接上手。
唯一的问题是网络有些卡顿？
小刘看了看卡得慢一拍的网络，又打开某鱼直播间。
刚刚开启，点击关注的粉丝便闻声赶来。
比起只有零星飘过几个弹幕的地府直播，某鱼直播间那可热闹多了。眨眼的功夫，直播间里便涌进来无数观众：【呜哇！最近鹿大师好勤劳啊】
【昨天开了直播，今天也开？】
【后面是不是可以考虑稳定开播了？】
【嘿嘿，蹲蹲还是有效果的，看我今天就蹲到了鹿大师！】
【鹿大师这是在路上？】
【感觉鹿大师有点太勤劳了，让人有些害怕】
【呜呜呜呜为努力的鹿大师点赞】
【兄弟姐妹们让一让，我来上个榜一】
【滚，鹿大师的榜一是我！】
直播间里飞起一片礼物特效。
眼角余光捕捉到弹幕的鹿鸣微摇摇头：“今天不抽奖，我是来处理几桩事件的。”
【哦哦哦遇鬼！】
【这不得更感兴趣了吗？】
【dokidoki~】
【赶紧开始吧！】
直播间观众非但没失望，而且还支棱起来。
更有人惊奇地发现：【话说今天流量没有屏蔽哎？居然是热门榜第一了】
【？？？？？？】
【鹿大师的直播不是次次都是热门榜第一嘛】
【啊……你们不知道】
【前面的不要说了，保密保密。】
越说保密，越引人好奇。
正当直播间观众追问事情的同时，特异局的工作人员也发动车辆。坐在车厢里的专案组刑警也拿出资料，细细说明情况：“这桩特大杀人案发生在七年前，遇害的是李某全家九口人。”
【咦？车上还有民警？】
【这是要……破案？？？】
“李某在镇子上开设了一家饭馆，因为为人慈善，量大味美，所以是在当地颇有名气，生意兴隆，在其遇害以前常有人从外地赶来专程到他们家吃饭。”
“遇害当天，李某的长子和媳妇带着孩子从外地回来探亲。这件事知道的人不算多，目前警方的突破口也主要是在这里。”
鹿鸣微回想那对沉默寡言的夫妻。
她点了点头：“为什么将突破口定在这里？”
专案组刑警愣了愣。
他迟疑一瞬，缓缓说道：“据我们调查发现他们一家三口回来的事情，镇上知道的人并不多，唯有周遭亲戚和朋友知道。”
鹿鸣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专案组刑警眉心紧锁，总有一缕奇怪的想法。他按捺住心中焦躁，又缓缓说道：“其中李老头子、老太太以及三个孙子是在卧室里发现，其长子、次子以及他们的妻子分别是在客厅、厨房和书房里被发现。”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足印，法医解剖尸体后从他们的胃里都检查出□□的成分，可以确定是中毒身亡，经检查后在他们自家用的面粉袋子里发现了□□的成分。”
【？？？？？】
【卧槽？这是刚刚发生的吗？我咋没听说过啊！】
【我也没听说过啊？】
【你们没听介绍吗？都说了七年前的！】
【七年前？我靠！鹿大师您们在说的不会是黄州县的特大杀人案吧？】
【黄州县？】
【很多人也将其说为腾城重大杀人案，到目前已经还没有抓到凶手。】
【啊？卧槽我家就在黄州啊！】
【吃瓜吃到家门口，我就是这个县里的，当时闹得很大，周遭人员都被采血进行核查。】
【本地人+1】
【他们的店铺还就在我家附近……】
【前面的好惨】
【额……最重要的是鹿大师来了啊，不会是有怨鬼作祟吧？】
【？？？？？】
【啊啊啊啊啊别吓我】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很怕鬼】
【怕啥，鹿大师来了。】
【……对，对哦？】
【往好处想还能见到鹿大师呢！】
鹿鸣微没注意弹幕，而是示意专案组刑警继续往下说。专案组刑警继续介绍：“针对知道长子一家回镇上的情况，我们确定并排除了几名嫌疑人。”
“首先是邻居高某。”
“有目击者表示李某长子回到家时，刚好高某也在门口。因为李家人的饭馆生意很好，所以每日进账的钱也非常多，为此还被入室盗窃过几回。”
“据知情者回忆，李某长子曾指认邻居高某为小偷，为此两人还打过架，进过派出所，因没有证据所以李某长子还不得不赔偿了高某受伤的费用，两家人的关系非常糟糕，更有知情者表示高某几次酒后都说要砍死李家人。”
“对方当时外出喝酒，中途曾离开半小时左右，因此没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有对方的照片吗？”
“有，就在资料册的最后。”鹿鸣微打开资料册，拿出高某的资料。她看了眼，皱了皱眉：“高某的确潜入他们家偷盗一万元，不过与杀人案无关。”
专案组刑警屏住呼吸。
肯定的答复让他诧异，更惊讶的是弹幕上的认同声：【卧槽。】
【不愧是鹿大师】
【忽然发现鹿大师最适合的职业】
【这抓人真的是一抓一个准哇。】
【不过也有问题啊】
【对，必须要有照片才行，没照片就无法确定】
直播间里竟是没有丝毫犹豫。
所有观众都认同鹿鸣微给出的判断。
专案组刑警又想起领导拨来的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在高某的名字后打了个叉，随即继续往下道：“其次是与其曾有交易往来的水产供应商徐某。”
“对方当天曾上门索要赔偿。”
“据知情者透露徐某此前和李家的饭馆合作有七八年，是李某的长子认为他们家水产质量不好而后换成别家的货物。”
“根据警方的查证也的确如此。”
“徐某本人好赌，常常工作到一半就去赌钱，早年的水产品质不错，而后却常用死鱼死虾来敷衍，因此生意日渐下降。不过徐某认定是李某长子故意所为，因此喝酒以后常上门闹事，还有持刀威胁李某的记录。”
“他当时来李家闹事以后离开，自述是直接回家，不过据家里人说他当天回到家已是凌晨一点多，而从李家到徐家仅仅只需半小时的车程。”
鹿鸣微翻看资料，也摇了摇头：“不是。”
专案组刑警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地又报出另外几个名字。
摇头，摇头，还是摇头。
这些嫌疑人竟是被鹿鸣微逐一排除。
专案组刑警脸色很糟糕。
他闭了闭眼，迅速有了个猜想——他们或许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又或者是有人误导了他们的想法！
专案组刑警打起精神：“……这名嫌疑人是李某长子一家回镇上搭乘出租车的司机，事实上他的嫌疑并不大，不过其在审讯中的表现非常奇怪，前言不搭后语，频频记错时间，而其回到贺州的时间也和实际回程时间不符。”
鹿鸣微翻看资料，看了一眼。
她的表情渐渐古怪，让一干熟悉鹿鸣微反应的观众登时兴奋起来了：【找到了？】
【啊……这也太简单了吧？】
【那岂不是现在就可以调头回去了（笑哭）】
就连专案组刑警也打起精神。
鹿鸣微摇了摇头：“这人回贺州途中曾出了一次车祸，为了避免责任，他将尚未死去的受害者推下水渠。”
【？？？？？】
【……嗬！怎么还有别的案子】
【七年前？艹！不会是贺州国道水渠女尸案的凶手吧？】
专案组刑警也想到这上面。
他们神色严肃地交谈两句，而后迅速拨通电话联系上另一个组的同事，将这名司机的资料传了过去。
而后专案组刑警沉默了。
他们看着一张张被排除的资料，联系工作人员将这起案子的资料全部找出来的同时，两人又将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一时间，车厢内只剩下沙沙翻页声。
随着嫌疑人的嫌疑全数被排除，直播间观众们也是越发迷糊。
【调查方向有问题？】
【难道是随机杀人不成？连嫌疑对象都没排进？】
【肯定有问题啊……】
【就是县城不大，闹事的人还挺多的。】
【要是你家旁边也出事，你也会发现那种犯人挺多的，又不会公布犯人的信息】
事情最终还是要重新核查。
鹿鸣微早知道李家人给的不是个简单案子，却也没有想到专案组或许一开始就选错了突破口。
与此同时，车子也抵达黄州县。
李家人惨死的家就在这座县城中心以南的街道上，因为悬案至今没有告破，同时李家人的亲戚也不愿接手这座凶宅，所以随着县城这几年的发展，李家连同饭馆一起，从沿街店铺变成被环绕在其中的存在，周遭居民也早已几乎搬光，瞧着荒废又破旧。
派出所民警紧张地等着门口。
看到黑色轿车的到来，民警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没等车子停稳，他便小跑上前：“您，您好，这是李家的大门钥匙，还有所里让送来的资料！”
专案组刑警接过资料。
与此同时，远处探出两个身影。他们齐齐惊呼：“卧槽，真的是鹿大师。”
鹿鸣微扫了两人一眼。
她脚步一顿，挑了挑眉梢：“你们两个……都是这里的本地人？”
两人愣了愣，齐齐点头。
鹿鸣微招招手：“你们过来。”
【啊……不会线索就这么蹦过来吧？】
【啊……不会水友的家人就是凶手吧？】
【前面的不要吓我啊……】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个时间真的很巧合吗？查案哎，鹿大师居然让他们两个过去。】
小刘看着弹幕里的内容，登时吓出一片冷汗。
不过两名粉丝光顾着兴奋，倒是没注意弹幕。他们小跑着上前，等到李家门口两人才想起目前情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说，脚下更是踩了急刹车。
粉丝一号咽了咽口水。
粉丝二号看了看手机：“……艹。”
看着弹幕上的内容，他眼前一黑：“不会，不会吧？不可能啊！具体他们家有哪些人，我都没有注意过，我过来看看……是因为我以前经常在他们家吃饭啊！”
粉丝一号也低头看看手机，卧槽一声。
他也连连摆手：“对对对，他们家东西干净，我那时候经常早上中饭都在他们家吃的……哪来什么仇啊……”
“咱们这里的学生都认识！”
“大家最喜欢他们家的饭菜了。”
鹿鸣微抬眸看向直播间屏幕。
她摇了摇头，给出警告的眼神：“不许胡说，他们的家人和这起凶杀案无关。”
直播间猜测的弹幕瞬间消失。
不少人更是齐齐打出【对不起】，让两名粉丝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让专案组刑警大开眼界。他们定了定神，将资料送上前去：“这些是当时的案发情况。”
这起案子还难在证据的缺失。
忙碌的李家饭馆进出人数极多，加上缺乏监控设备因此根本无法确定进出的人员名单，而提取到的脚印指纹或是被破坏，又或是李家人的，唯一没有确定的是两枚破损的脚印，以及一枚边缘处只有一半的指纹痕迹。
只是无论脚印和指纹都没对上。
鹿鸣微一边查看，一边询问两名粉丝：“你们都知道这家餐馆？来这里吃过饭吗？”
粉丝一号连忙回答：“吃过啊！”
粉丝二号不甘落后，也急急回答：“我们那时候在这里读书，我们班上的人都吃过！”
鹿鸣微偏了偏头：“读书？”
粉丝二号指了指斜对面的铁栏杆：“那边就是咱们读的初中。原本校门是在这里的，李家饭馆出事的第二年学校直接把大门方向给改了。”
鹿鸣微愣了愣。
她走到街道对面细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少改动的痕迹。立在昔日学校的大门往前看，最显眼的便是李家饭馆的招牌：“他们家生意很好？”
两名粉丝齐齐点头：“是啊！”
粉丝一号面上有些怀念：“我班上的同学基本都在他们家吃。”
粉丝二号：“我们班也是！”
他双手画了个圈：“现在镇子上人口多了，其实以前人不多的，五六个村子的人要赶到这里来读书。大家中午回家吃来不及，学校食堂又难吃到要命。”
粉丝一号也点点头：“对，对。”
他吐槽道：“李家饭馆的口味又好，价格又便宜，实惠还大碗，反正一下课就无数人往这里冲，可以说是供不应求。”
粉丝二号连连点头：“就是啊就是。”
他敛了笑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店铺：“结果哪里知道突然出了这种事……”
粉丝一号叹了口气：“出事以后周遭饭馆都关了好几家，大家都害怕再出事，后来学校索性就改成封闭式，不让咱们中午在外面吃饭了。”
粉丝二号点点头：“对。”
他摊了摊手：“别说中饭了，早饭我爸妈都不让我在外面买了。”
鹿鸣微若有所思。
她看向身后的两名专案组刑警：“我有一个想法。”
专案组刑警的表情也很复杂。
他们相视一眼：“我们也有个想法。”
两名粉丝：“？？？”
直播间观众：“？？？”
【啥意思啊？】
【之前专案组说范围是知道李某长子回家的，怀疑是仇杀的可能性更强。现在仇杀的可能性被排除，会不会纯粹是嫉妒李某餐馆生意特别好？又或者纯粹看上了他们家的那些钱？】
【那为什么要用□□啊？】
【这是真不怕出人命哎……】
【抢生意感觉太离谱了，后面其他饭馆也都倒闭了？】
【犯罪人的想法谁知道？】
【我们这里还有个就因为别人说他矮，直接把人捅死的。】
【……艹】
【这也太离谱了吧？】
【有啥离谱的？国外有个只因儿子看到自己穿女装，就把全家都杀了。】
鹿鸣微和刑警们没注意弹幕。
三人凑在一起，果然提出同样的想法：要是犯人不是针对李家长子，只是李家长子恰好撞上这件事呢？
专案组刑警面色微沉。
他手指摩挲着资料夹，面沉如水：“那嫌疑人的范围估计要比预计还要多上很多倍，我先联系办公室的人，要求将记录重新核查一遍！”
鹿鸣微颔首：“那我们进去看看？”
专案组刑警点头应是，一人负责联系同事，另一名人则跟在鹿鸣微，与小刘一起抬步走入尘封数年的饭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