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2）。◎
看着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窘状, 周母也忍不住面露嫌弃，同时还有点点担忧。
自家的傻儿子这是咋了？
周母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揽着自家的傻大儿：“都是二十岁的人了, 怎么还哭成这样？赵爷爷他们都在里面坐着呢。要是看到你哭成这样，肯定要笑话你！”
周浩然抽了抽鼻子。
确定眼前的母亲还是活蹦乱跳, 神采奕奕的，他也终于重新打起精神：“赵爷爷……嗬，村里人来了？”
周母笑吟吟地点头。
周浩然面色发青，急得团团转：“怪不得鹿大师说要么父母双亡，要么亲友多人——嗷嗷嗷！痛痛痛！”
周母伸手揪住周浩然的耳朵。
她脸上的慈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着脸咬紧后牙槽：“你这兔崽子还敢咒你妈我了？老娘我还对你客气？我看你就是欠抽！”
周浩然哇哇大叫：“我哪有嗷嗷痛嗷！”
周母冷笑一声：“你刚说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虎视眈眈的看着儿子, 眉毛倒竖。
周母咬着牙根：“说啊！要是你说不出个理由, 待会我告诉你爸！”
还什么生日派对, 生日礼物！
周母决定要是儿子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联合丈夫给他来一顿双打，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周浩然委屈得很：“真的。”
他指了指手机：“妈——是鹿大师说的？”
周母微微一愣：“鹿大师？”
她一脸嫌弃：“今天你神神叨叨的，奇奇怪怪，不会是中了邪吧？”
周浩然：“……”
你才中邪了呢！
可惜这话说出口, 自己就得挨揍。
看着亲妈那蒲扇般的大手, 周浩然默默将话语吞回肚子里。
他将手机屏幕对准自家亲娘：“鹿大师很厉害的，把我从小到大的事都算出来了, 也是她说老爸和老妈你有血光之灾啊！”
周母撇了撇嘴，完全不信。
她嗤之以鼻：“你怎么还相信起这种东西？你是不是大学生啊？怪不得说你们大学生各个眼神清澈又愚蠢……连算命的都能把你们骗进去。”
周浩然：“妈——”
周母念叨着：“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找过算命师傅类, 非说你是断亲命, 必须要花钱消灾, 否则长大以后都没家里人的……你看你爸和我不是活得好好的？我和你说那些算命的都是骗子, 骗子！”
直播间观众：“……”
有人没忍住：【其实这位师傅算得也挺准。】
周母念叨着：“这不是咒我和你爸嘛，我们两个联手将他打出去，还让我们别后悔，我呸！”
直播间观众：“……”
周母又道：“那家伙还好意思问我们要医药费，还说要是咱们不大大破财后面会有灾，啥灾没有咱们还中了头奖呢！”
直播间观众又觉得不太准了。
周母嘀咕着：“就你爸非说还是信一信，然后拿着钱全部找人修了路……”
【我怎么觉得大师说得挺准？】
【我也觉得。】
【说真的淳朴的农村才是少数。】
【的确，我们村里哪家发生点事，立马能传遍整个村子。要是小哥爸爸没拿出钱修路，指不定也要被七大姑八大姨啥的借钱。】
【对对对。】
【虽然听小哥说村里人挺好的，但说实话我也是农村人，我们家那边的人……不行。】
直播间观众叽里呱啦。
看着油盐不进的亲妈，周浩然也是没法了。他唯有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鹿鸣微身上：“鹿大师，您能不能，能不能说点什么？”
鹿鸣微颔首：“行。”
她抬声说道：“阿姨。”
周母顺势上下打量鹿鸣微：“……咦？”
她微微一愣，喃喃着：“小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周浩然：“……妈，您说啥呢！”
直播间观众也乐成一片，更有人义正辞严地附话：【没错！我也曾在梦里见过鹿大师的！】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鹿鸣微点了点头，她笑着回答：“阿姨的确曾见过我。”
这话一出，连周浩然都愣住了。
周母右手握拳敲在左手心里，同时还骄傲地看看儿子：“看吧？我就说我怎么会记错？”
就是……到底在哪里见过？
周母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闪。她表情一僵，压低声音小声问：“等会？儿子，你说小姑娘姓什么？”
压低声音也没用，直播间里听得清清楚楚。
周浩然面露疑惑：“鹿大师……当然姓鹿？”
周母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怪异。
直播间观众回过味来：【等会？不会被阿姨叔叔打出去的就是鹿大师的……】
【呃呃呃呃这是什么运气】
【不会吧？这也太神奇了！】
【现在重点是……那小哥和阿姨岂不是和鹿大师有仇？】
【emmmmm……】
【啊这……这就很尴尬了。】
周浩然也醒过神来。
他双眼放空，呆呆地看着周母：“不，不，不会吧。”
周母有些尴尬：“这个嘛……”
越是尴尬，她的嘴皮子也越发不受控制，噼里啪啦的说着话：“我瞅瞅啊？小姑娘现在长得越发标致漂亮了！小的时候，你就和那仙童一样可爱，我啊恨不得抱回家里养。”
周母顺带还对着儿子一通贬：“浩然这傻货害羞得躲在外面看，连说话都不敢说。结果小姑娘一抬头，浩然就吓得往外窜，直接摔进茅坑里……正当成了个狗吃屎！”
周浩然也想起鹿鸣微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听着亲妈不断抖落自己的黑历史，他急急捂住周母的嘴：“妈！妈——！主播间有好几万的观众呢，您好歹给我点面子啊妈——”
周母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可惜，直播间里的观众早已听清楚先前的内容，哈哈哈的字样刷满了屏幕。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满地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我懂阿姨的尴尬了，毕竟我脚趾开始抠地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哥还怎么回学校！】
【哈哈哈哈哈哈我承认，我就是周浩然的舍友，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全班都在看！】
周浩然：“……”
他绝望地看向鹿鸣微，希望鹿鸣微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鹿鸣微笑而不语。
周浩然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母的尴尬渐渐散去。
她小心翼翼看着鹿鸣微：“小姑娘啊，我记得你要比然然大几岁？现在大学毕业了吗？学的什么专业？要是找不好工作可以到阿姨这边来，阿姨帮你好不好？”
周母的担忧溢于言表。
鹿鸣微忍俊不禁：“赵阿姨，您九岁的时候曾走错方向，一直走到别的村才被警察发现。”
周母腾地睁圆了眼：“……”
鹿鸣微又笑道：“您十五岁的时候说要离家出走，自力更生，结果下午就因去游戏厅花光钱而回家了。”
周母莫名有点不安起来：“……”
鹿鸣微接着又说道：“您二十二岁经朋友介绍和您丈夫在一起，不过其实前几年你就见到过你丈夫并且——”
话没说完，周母哎哎叫停。
她连连做鞠：“鹿大师，我信！我信还不成吗？”
还是吃瓜的周浩然有点意犹未尽。
他凑在旁边，兴奋地嘟嚷着：“鹿大师，您再说说嗷——！”
然后惨遭暴力镇压。
与此同时，屋里也传来呼喊声：“月丫头？月丫头？”
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拄着拐杖从里走出来，眯着眼睛看向几人：“哎呀这不是然然回来了吗？然然妈，你们干嘛在外头说话？”
周浩然眼前一亮：“赵爷爷！”
他伸手抱了抱老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不过转瞬，周浩然又敛了笑意。
他发现大事不妙——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
周浩然和周母交换了个眼神。
母子二人并不想让赵老爷子担心，因此一左一右扶着赵老爷子往里走：“还不是浩然这孩子胡说八道，来来来，我扶您进去！”
一行人走入大厅。
周浩然扫了一眼地上堆着的麻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赵爷爷，你们怎么又拿东西来？”
赵老爷子乐呵呵：“这是应该的。”
坐着的中年人接话道：“老爷子说的是。”，他指着东西念叨：“再说这些都不值钱……这两只鸡肥得很，还有这菌子也是最新鲜的，回头炖个小鸡蘑菇汤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还有这个猪头肉，老新鲜。”
“这是你们最爱吃的荔枝，今年收成好我带的特别多……”
几名农户七嘴八舌说着话。
听着农户们粗犷的乡音，看着农户们敦厚的笑容，直播间观众们的脸上也渐渐浮起笑容。
对了，到底是什么祸事？
周浩然脸上带着笑，心里越发愁了。
正当他琢磨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周母迫不及待地开口：“赵叔，你还记得那位鹿道长不？”
赵老爷子愣了愣，眯着眼睛回想了下。
他一拍大腿，眼前放光：“怎么会记不得？就是被你们夫妻两个打了顿的道长！”
周母：“……”
周浩然：“……”
怎么就记着这个了！
母子两人表情扭曲，而赵老爷子抚着胡须念叨着：“你们那时候太冲动了……后来想想那两位道长也说得挺有道理。你们一家有福气，有运道，还有善心，一直帮衬着村里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赵老爷子叹了口气。
看赵老爷子神色不对，周浩然问道：“赵爷爷，村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老爷子低下头，下意识往怀里掏了掏。
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想点火的时候才记起自己在周家。
赵老爷子动作一顿，又把烟塞了回去。
就在他闷着头一言不发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清冷又陌生的声音：“赵家村里有人想自立门户，由他们来经营村里的农副产品。”
赵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来：“谁？谁！”
周浩然将手机送上前：“赵爷爷您别慌，说话的是鹿大师！”
赵老爷子和乡民们齐齐凑上前来。
他们盯着屏幕里的鹿鸣微，惊疑不定：“这是什么？你怎么知道……”
周浩然一愣：“这是真的？”
赵老爷子和乡民们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赵老爷子苦笑一声：“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啊！”
“赵……村里有人说在外头认识了大老板，人家愿意用更高的价格和咱们签约。”乡民看了看赵老爷子，往下说道：“村里不少人有些意动，还有人说要赵老爷子和周姐你们谈谈，重新调整收购的价格。”
“比我们还高的价？不可能！”周母连连摇头，“村里采购的价格是最高的了……说句不中听的，同样品质的货别处还要便宜不少。”
“所以说嘛……”乡民搔了搔头，“不过还好，果园最多的赵老爷子一直没松口，因此村里也没几个愿意和别人签约。”
赵老爷子板着脸附和：“没错。”
他敲了敲拐杖，沉声说道：“放心吧！只要我这把老骨头在，他们就别想让我和别人签约！”
【老爷子是好人啊！】
【这就是相互成全吧？】
【一方付出真心，换来的也是真心！】
【呜呜呜呜我眼睛尿尿了！】
【噫呜呜呜呜呜希望小哥一家和赵老爷子都能平平安安！】
再次平复心情以后，赵老爷子也看向手机屏幕。他啧啧称奇：“现在厉害了，道长还能在网上为人算命……”
周母笑道：“这位鹿大师就是当年的小姑娘！赵叔您还记得吗？”
赵老爷子的眼睛睁得溜圆：“哎呀？”
他凑近屏幕，仔仔细细打量着鹿鸣微。赵老爷子乐开了花：“缘分啊，真当是缘分啊！”
周母笑道：“是……吧？”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儿子哭喊的模样，还有那说出口的不详话语。
周母心里一咯噔。
她敛了笑意，小心翼翼的看着鹿鸣微：“对了鹿大师，刚才浩然说，说他，说他，他会……”
后面的话，周母实在说不出口。
鹿鸣微贴心地补上剩余的话：“轻则父母双亡，重则亲友多人死亡。”
赵老爷子和乡民一片哗然。
赵老爷子再是相信鬼神玄学之说，此刻也下意识反驳：“这怎么可能？”
一名乡民连连点头：“就是说啊……”
他指了指身侧众人，呐呐着说道：“要说亲友的话……咱们村里的不都是浩然的亲友吗？”
村里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
周家三口人早年住在村里，还不是因为周母姓赵，就血缘关系还是赵老爷子的堂侄女。更不用说其他村里人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血缘关系，只是远近亲疏罢了。
父母：周父和周母。
亲友：赵老爷子和在场乡民。
这也有二选一？
等等？无论是谁死都很糟糕吧？想清楚问题的众人面面相觑，齐齐冒出冷汗。
周母苦笑着：“我也不敢信，可是……”
想起鹿鸣微前面说的内容，她一百万个确定：“刚刚鹿大师说出我以前的事……那些事，现在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啊！”
她不信都不行！
前两件事还有人知道，第三件事就连自己丈夫，介绍两人在一起的朋友都不知道！
听到周母笃定的话语，赵老爷子等人也是一脸懵。
最终赵老爷子选择了相信。
他握紧了拐杖，颤声说道：“鹿大师，鹿大师，我都是这把年纪的人死了也没事，可是这些孩子他们还年轻，上有老下有少，不能出事啊！”
鹿鸣微深深看着赵老爷子，表情有些奇异。这次她没有隐瞒，而是直接说出答案：“问题出在那一袋野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