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南并没有提速，把车速死死地压在限速上。
这超跑在他手里，毫无办法彰显出它本身的用途来。
他们那些二代，开超跑去赛车，竞速，一点都不稀奇，一个比一个开得快。
限速在他们眼里，跟摆设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贺山南才冷淡地开口：“你想出车祸吗？”
沈书砚被他一句清冷的问句，问得哑口无言。
三年前，她就是开车出了车祸，孩子没了，还大出血差点人都没救回来的。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私家医院。
解开安全带的沈书砚立刻从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跑得飞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而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贺山南落锁，快步追了上去。
沈书砚到的时候，骨科医生正带老太太去拍片，陆寻在医院大厅这边等沈书砚。
她跑得太急，大厅地板太滑。
看到陆寻的时候，她没刹住车，差点摔一跤。
陆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沈书砚才免得摔那么一跤。
“慢点。”陆寻安抚毛毛躁躁的沈书砚。
她喘着，四下张望：“老太太她……”
陆寻见她站稳，便收回了手，将双手插在白大褂里。
“刚才初步排查了一下，应该不是骨折，但摔那么一下，估摸着有点骨裂，卧床修养是肯定的。”
贺山南进来的时候，就瞧着这么一幕。
他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陆寻见老太太亲孙子来，又将情况跟贺山南说了一遍。
至于为何他两几乎是同时来这件事，健康顾问肯定是不会问的。
但刚刚在放射科拍完片子，被护士推着出来的老太太看到了，眼前自然是一亮的。
不过很快像是想到什么，又将贺山南当空气，只看沈书砚。
沈书砚见到老太太，迅速走过去，蹲下身来询问：“奶奶，疼吗？”
“疼啊，年纪大了，洗个澡的功夫就摔一跤。”老太太摸了摸腰，表情痛苦。
“怎么不让阿姨跟着呢？”
“又不是真丧失了行动能力，我可不想洗个澡还被人看着。”老太太倔着呢，不认老。
沈书砚心里头知道，只好问医生：“现在是去病房吗？”
“对，给老太太开了药，具体的等片子出来再跟你们商量。”
“好，谢谢医生。”
沈书砚非常熟稔地跟医护交涉着老太太的病情，又送老太太回了特护病房。
老太太要到床上躺着挂点滴，沈书砚力道不够。
贺山南肯定得过来帮忙，他力道足，一个人就能扶着老太太到病床上。
结果老太太一点不让，“你别碰我，我跟你说过的，你执意要跟程妍在一起的话，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子。”
沈书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并不觉得老太太跟贺山南之间谈论这个话题，她可以站在这儿听。
她愣了一下，说：“我去找护工。”
听到那边传来关门声，贺山南才开了口：“您为一个外人跟我置气做什么？”
老太太哼了一声，“这话我得问你才对，你为了一个外人，要跟家里人为敌吗？”
“我也没见您管我爸、管我妹他们的婚事啊。”贺山南这会儿头疼着，本来心情就不好。
老太太也没有执意不让贺山南动她，借着他的力气从轮椅上起来，上到了床上。
用完人，再轻轻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不管他们娶谁嫁谁的原因呢？我不觉得程妍对你有多真心。”
“不重要了。”贺山南俯身给老太太将被子盖好。
话到这里，老太太倒是也没有追问下去。
只说了一句：“你自己心里清楚。”
贺山南没再提那个事儿。
没多久，护士进来给老太太挂点滴，说今天晚上可以留一个人陪床，让家属这边商量一下。
贺山南跟老太太说：“奶奶，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我看你不顺眼。”老太太想也没想就拒绝。
贺山南也不强求，“那我打电话让我妈或者妹妹过来，您总不能让沈小姐留下来陪床。”
沈书砚想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也不是第一次照顾老太太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他提这句“沈小姐”的意图在哪儿。
告诉她，她已经不是贺家的人，也就没有这个义务留下来照顾老太太。
老太太本来摔了一跤就疼得很，这会儿被贺山南弄得烦得很。
没什么好脾气地说：“都走，有护工在。”
沈书砚没有坚持，她迟早是要走的。
她跟老太太说：“奶奶，那我有空再来看您。”
她道了别，率先从病房里面出来。
这一晚上弄的，原本六七分醉的她，现在算是彻底酒醒。
从特护病房这边出来的时候，遇上了下晚班的陆寻。
陆寻在走廊这边等她，等她走进，递给了她一瓶暖烘烘的暖柚茶。
她跟陆寻认识，主要也是因为他是老太太的健康顾问，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醒醒酒，”陆寻说，“回去吗？我送你。”
喝了酒的确容易渴，她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才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了，谢谢啊。”
陆寻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么晚，怕是不好打车，也不安全。”
这一通折腾，都凌晨一点了。
……
贺山南吩咐护工仔细照料着，随后才从病房出来。
他手机震了好几下，拿出来一看，程妍打来的。
他掐断，那边再打。
再掐断，那边再打。
他吐了一口浊气，接了程妍的电话。
“阿南，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情绪的尽头，不是愤怒，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贺山南此时也找不到什么话说，从他看到程妍那条微博开始。
那边絮絮叨叨说了什么，贺山南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要走，我不拦着。但以后，我这儿再不欢迎您来。”
他把电话挂断，在拉黑还是删除她的号码之间，贺山南选择了放着。
就像沈书砚把他拉黑，他也只是在发现自己被拉黑之后，利落地退出了对话框。
没有任何一步多余的动作。
好似舍不得，实际最无情。
他走向自己银灰色超跑时，看到刚才那个男医生带沈书砚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