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开箱视频”事件过去了大概有一个星期,而海富始终对没有找到小柚子爱生活的魂魄这件事耿耿于怀,又追着白茶不苦盯了好几天。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带着不甘回家,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眼瞧着要入伏,梦缘书店里常开空调。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海富好像很怕热。他常到我们书店来蹭空调蹭wifi,几天下来,我们书店的员工都和他熟络了起来。看见他进门会喊海哥来了。他也跟他们打招呼。有说有笑,总之是挺和谐的。
这天我和吴欢商量着看看能不能在店里卖点消暑的绿豆汤和酸梅汤。
吴欢听了我的要求,撇了撇嘴说那有什么不能卖的,然后就钻到吧台后面琢磨新款饮品去了。
她一走,我只好在书架附近无所事事,刚准备打开手机看会儿新闻,就听见门口的迎客铃滋哇乱叫。
海富今天又来书店找我了,不过,这次可不是来蹭空调的。他这次来,带来了一个委托。
这次的客户是在黑水工作的女白领,她几年前来到黑水打拼,因为身上也没什么钱,就在黑水郊区租了套房子住,平时上下班全靠公共交通工具。而这件诡异的事情,正好发生在黑水地铁四号线上。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愣住了,黑水可不是个小城市,四号线直通黑水火车南站,每天载客量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这样人流密集的地方都能闹鬼,那这世界上哪有安全的地方?
大约是几个月前,女白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在公司加班到十点多,乘坐末班地铁往自己在城市边缘的家赶。就在这趟末班地铁上,她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乞讨老人。
海富把我们这次的客户约到了书店。在女白领的自我介绍中,我得知她叫白留音,目前在黑水一家外资企业工作。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也不知道是被灵异事件折磨成这样的,还是被企业996压成这个样子的。
“白女士,之前在网上您只是跟我说了下您遭遇的大概,现在是否可以请您详细地给我们讲一讲您遇到地事情了?”
“……可以,当然可以,我是来解决问题的。呃,不过我得想想从哪开始说吧?”白留音握着她面前的一次性纸杯,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地铁,我第一次遇到那个阿婆,就是在地铁上。”
“五月……哪天来着?反正我记着劳动节是过去了。就是因为劳动节放假积压工作了,那天我干到特别晚。十点十几分才从公司在的那栋写字楼里出来。我自从到这个公司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坐地铁回家,那天也是,我本来还觉得那天挺幸运的,因为正好赶上地铁的末班车……”
“我们公司在相对靠近市中心的位置,虽然是末班车,但我上车的时候车上还有不少人。好像有个学生妹,她坐我旁边背单词;还有个外放抖音的大姊,她因为外放抖音这个事和一个中年男人吵了一架……还有就是那个阿婆。”
“什么样的老太太?”
“一米四或者一米三高?我不太清楚了,她驼背很厉害。穿了件老年人都喜欢穿的那种花衬衣,黑色红花,裤子……裤子发白,早就看不清颜色了。她脏兮兮的,拄着根拐杖到处要钱,但车上没人理她。”
“没人理她是指?”
“当时我就觉得是大家都不想给她钱,但现在想想就很奇怪啊!车上那么多人,就算大家都很冷漠,但冷漠的方式总不能全部都一样吧?我之前说,那个中年大哥,他和大姊吵架,好巴闭的。看起来脾气就很暴!那个阿婆跟他讨钱,他都没有不耐烦,就算装没听到。车上其他人也是……”
“您的意思是指,这位老年人向车上人乞讨时全车人都没有回应过她?比起冷漠,您觉得更像是没听到她说话?”海富问白留音。
“是。”白留音点点头,面带忧愁,“然后她就找上我了。”
“我,我平常比较……比较谨慎吧。我喜欢带个好大的包,把一切我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塞到那个口袋里去。”白留音说着,把她随身带着的手提包摆到桌面上,款式确实比一半女式手包大一些。
看着白留音的大号手包,我就不由得走神想起海富那个超大的登山包,也不知道他平时都在背包里塞什么,能把那么个大包装得跟猪崽子一样滚圆。
“虽说现在都是手机支付了,但是我还是有带钱在身上的习惯,就一些一块十块的零钞。 我想着……怪可怜的,也不是什么大钱。她过来同我要的时候,我就把包里的零钞都给她了。”
“然后呢?”
“……她不要。”
“不要?”
“对。她不要,她说她不要这个钱。我当时已经有点不高兴了,觉得是遇上骗子了。我就对她说你不要就算了。但是……她好像智力有点问题,我说完这话之后,她就一直朝我傻笑,还一直重复她不要这个钱。”
白留音说话的嗓音略有点抖,不停地搓着手里的纸杯,说话也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她当时笑得太吓人了。我没敢跟她多说话,加上那个时候到站铃响了。我就赶紧站起来出了地铁站……然后、后来……她……”
“她跟上您了,是吗?”海富问她。
“后来,我经常能碰见她……在咖啡馆买咖啡的时候……她就凑过来问我带钱没有……我因为业务原因,和客户在那种很高档的餐厅吃饭。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就突然蹿出来,在洗手间拦住我问我带钱没有……我,呜,她怎么进去的啊?那种餐厅,我不是歧视,但是她那种情况打扮,那餐厅怎么会放她进来……”
我觉得白留音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了,她趴伏在我们面前的桌面上,双手抱着脑袋,肩膀也一抖一抖的。
见到她这个状态,我和海富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奈的表情。海富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安抚白留音一下。
那你怎么不去?说的好像我会安慰情绪崩溃的女孩一样。我瞪着他摇头。两个人一时间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白留音自己整理好了情绪。
“……对不起,刚刚有点太失态了。我实在是……我实在是很害怕。”白留音叹了口气。
海富似乎也对他忙于和我互相推诿责任导致忽略顾客的情绪这件事感到了些许愧疚。他清了清嗓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白女士,您能再重复一遍她拦下您之后问您的话吗?”
“……她,呼,她问我,问我带钱没有。”
“您之前说,事情是发生在五月份的?那这位老太太是什么时候开始问您带钱没有的?”
“那天之后她就出现了……”
“那您当时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灵异事件吗?”
“是,我只是以为遇上神经病了,也想过报警,但那就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看着真的没什么威胁,还怪可怜的……”
“那您为什么现在决定寻求帮助了?”
“因为事情变得更怪了啊……就这个月月初,她、咕、那个老阿婆,她开始变得特别疯狂焦躁,她问我,她说她要上路了,她说她已经找到路了,她问我什么时候把她的路费给她……”
“我也想过破财免灾,她之前不要我的钱那就是嫌少呗,我就去银行取了一千块钱给她,她还是不要,呜……”
“之前、她就是在公共场合会忽然找我,还是挑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找我,现在、现在她已经……呜,她都能进我家了……”
“您说那只乞讨的鬼,已经能进您家找您要钱了?”海富的声音这次带了些惊讶,我扭过头偷窥他的脸色,幸好他的脸上只有惊讶,并没有为难。
“是……”
海富嗯了一声,他皱着眉头沉思。我看白留音哭得梨花带雨,恐惧的泪水已然冲毁了精致的妆容,叹了口气便把手边的抽纸递了过去。
白留音接过抽纸,小声向我道谢,接着抽抽嗒嗒地擦眼泪。
“能带我们到您家看看吗?”海富结束了沉思,如此问白留音。
“当然可以!”白留音站起来对我们说,“现在就去吗?”
——
根据白留音的指引,我们把车子泊了她家附近的停车场里,跟着她回到了她在黑水租的房子。
白留音还没有男友,目前是一个人独居的状态。而她租住的房子,居然足有一百六十平,屋子里空的惊人。她把我们领进家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房间里所有紧闭着的门。因为房子大,这工作量还不小。
“……不好意思啊。”白留音坐下后朝我们尴尬地笑笑,“我这两天是真的怕了,门一关,我总感觉那个东西她就藏在门后,随时都有可能开门冲过来……”
“这是正常的情况,您不用害怕,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海富安慰她,“我能在您家转转看吗?”
“当然可以!”白留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海富的请求。我看着他起身动作,也不好意思再在白留音家的沙发上赖着,就跟着海富往屋子里面去了。
白留音似乎也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客厅,她像个鹌鹑一样哆嗦着跟在我们两个后面。海富在屋子里大概转了一圈,我们又回到了客厅。
“怎么样啊……你们有头绪了吗?”白留音问我们。
我哪能有什么头绪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被海富拉过来凑数闲人一个。于是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海富,海富摩挲着下巴,望着白留音家的屋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大概有三四分钟吧,他忽然问白留音,“那只鬼不在屋子里,但……您刚刚说,你在家关门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门后?”
“是的……是心理因素吧?我这两天被吓到了……”白留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海富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恐怕不是心理上的问题,是真的有东西来过。您家门上、门把手上,都有很重的阴气。门上那个我看清楚了,是阴气写成的催债帖。这个玩意,物如其名,就是鬼讨债的手段。类比到我们的生活中来,其实就和那些讨.债.公司在欠债人家门口泼红油漆,写红字是一个道理。我们平时要上班上学,偶尔看到自己家楼道里有人被泼了红油漆还会看下热闹、八卦一会儿。死掉的鬼比我们活人更无聊。您家门背后的鬼,就是被这催债帖吸引过来看热闹的。您刚欠过鬼钱,阳火运势都弱,对这些看热闹的小鬼有感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白留音磕磕巴巴地问。
“欠债就还钱。”海富回答的倒是很随意,“她之前说不要你的钱,并不是指不要你给她了,是不要阳间的钱。白女士,把你准备给那只鬼的钱拿出来吧,全部买纸钱纸人纸马烧给她,她就不会再缠着你了。至于屋子里那些鬼,你还了钱,讨债帖自然就消失了,它们看没热闹可看,自己就会走的。”
出了白留音家之后,我和海富开着车往书店的方向走。路上我问海富,现在的鬼都这么不讲道理吗?在地铁上随便乞讨,想给钱但是没给冥币就算是欠鬼账了?
海富摇摇头,对我说,这世界上哪里有讲道理的鬼,它都是鬼了你还指望它讲道理。要真的按照道理来说,这些冤魂就应该抓紧转世投胎,而不是在人间乱晃。况且……你且看着吧,这事儿还没完呢。那白女士心亏,不肯跟我们说实话。
你什么意思?我问海富,不要话说一半藏一半得,我又不亏心。这什么宝贝消息啊?我老张听不得?
“老张听得老张听得。”海富笑了两声,“我看她家里那讨债帖,最中心那圈圆沾黄带赤,这是图了财。且这财来路不正,带了血色。老天爷最公平,她拿了多少脏钱,就会有多少脏东西帮她把钱吐出来。不过,要是还害了人命……那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看她个人日后得造化了。”
一个星期后白留音把答应给我们的报酬打到了海富的账户上,她说自那之后她确实没有那种“门后有东西”的感觉了,那个大妈也就此消失不见了。
海富按照我们的约定,把报酬转了一半给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趟下来我除了跟着他走了几步路之外什么都没干,我把我的想法跟海富一说,他却说不是什么大钱,我安心拿着就行。
做一下有关于今天更新的解释,16章地铁乞讨这个故事已经写完有一段时间了。我的更新一直是设定时间存稿箱自动发送,在今天早晨更新之前因为个人失误,本人并不记得16章会在今日更新。为了预防文章标题引发误会。特此声明,本日更新与20日河南因暴雨引发的地铁事故无任何联系。故事(时间地点内容人物)全部为作者杜撰,没有对任何组织或个人的影射。作者也有关注河南暴雨相关的新闻,对暴雨造成的巨大影响感到相当揪心。希望河南加油,希望河南老乡们都能在这次事件中以最少甚至没有的损失度过难关(`_´)ゞ(顺便这应该是个敬礼的表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