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栖面色素白,眉目漆黑,薄情的红唇与妖娆的泪痣,都很冷魅。
他冷冷的看着巴图。
巴图微微俯身凑近他耳畔:“我问过父亲了,偶尔喝一小口没事的。”说着揭开瓶盖,又往寒栖手边递了递,眼里殷勤满满。
不想寒栖眉尖轻蹙,对于他突然的靠近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抗拒与厌烦。腰肢轻转,眨眼就在他几步之外,看都没看他手里的酒一眼。
巴图看着直直朝邦德走去的寒栖,还愣愣的维持着低头俯身小心翼翼献殷勤的姿势。
穹顶的暖风舒适的吹着,巴图的心情莫名烦躁起来……
他有些难堪的将手里精心准备的那口清酒重新塞进军服袖口,摘下军帽松了松领口,看到寒栖喝剩的半瓶水被随意搁置在桌子的边缘处,瓶口还泛着圈潋滟的水光。
他定定的盯着那瓶子口,本是想将它往里推一推,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半瓶冰凉的水已经全部下了肚。
巴图愣愣的含着瓶子口,舌尖抵在瓶口处,握着瓶子的手缓缓收紧又松开,好半响,这才松开牙齿,将手里的瓶子揉皱成一块薄饼。
想要塞进裤兜时。
身后忽传来一道十分不可思议且愠怒的声音:“巴图!你在干嘛?!”
巴图猝不及防回头,脸上的仓皇被突然折返的斯辰看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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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栖恢复的不错,泌尿系统和呼吸道的病毒污染都被控制的很好,而且他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很多,看来指挥官您把他照顾的很好。”
汇报完寒栖病情的水鹿医生做出总结,毫不吝啬的肯定了邦德的功劳。
邦德下巴微昂给了他一个‘那是当然’的傲娇表情,然后用尾巴圈住寒栖的腰身将他往怀里一搂,抖着两只雪白的狮耳对着寒栖的耳蜗邀功道:“听见没,你病情好转多亏了我呢,今儿晚上……”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寒栖霜白似雪的腕子,对他:“嘿嘿嘿~”一个劲的笑。
一旁的佩达西看在眼里,险些咬碎一嘴银牙。
本来呢。
他配制了具有微量安眠作用的维生素给寒栖,让邦德监督他服下。而这药本身也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不能与牛奶同服。
因为这两者中有物质相克,就如同醉酒的人不能服用头孢。
否则,轻则产生幻觉,噩梦不断。重则在梦中惊厥,睡着睡着,就不知不觉的死掉了。
佩达西知道邦德每日早晚都会强制性让寒栖喝一杯热牛奶,他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寒栖被幻觉与噩梦折磨,在精神上彻底把他击溃,让他变成一个奔溃的疯子,智力受损的傻子,放大他对南风的执念,重创邦德对他的热情。
为了让邦德尽快对寒栖产生厌恶,他还给了邦德一份详尽的护理方案。
但凡是个有骨气、有血性、有自尊的雄性,就不会犯贱到无微不至的去照顾一个心里有别的雄性还对自己咆哮发疯的雌性。
尤其是邦德这种位高权重的天之骄子。
他长这么大,所到之处尽是卑躬屈膝,佩达西就不信!邦德能忍得了那样状态下的寒栖。
佩达西想的很好,事情也本该向他计划的那样顺利发展,但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寒栖的病情在减轻,且精神状态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稳定。
佩达西不知道邦德有没有认真看过那本册子,总之他对寒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或者厌恶的情绪。
看他们之间的相处……
好像感情变的更好了?
而佩达西永远都不可能相信的是——
邦德一字不落,将那本册子全看了,还逐条去做了。
他尽所能的抽出时间,陪伴寒栖,鼓励寒栖,安慰寒栖。控制着自己的暴脾气,不对寒栖说任何刺激性具有负面能量的话。
他不厌其烦的阻止寒栖一次又一次的自杀,努力对他进行积极的暗示,一遍遍的告诉他这个病是可以治好的,温柔耐心的稳定着他的情绪。
因为册子上说音乐疗法效果显著。
邦德便每天都给寒栖放一些欢快、兴奋、旋律流畅的乐曲,用来调整寒栖抑郁的心理状态,达到转移、缓解疼痛的目的。
他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用濒临暴乱的精神力去安抚突然崩溃的寒栖,变着法儿的用爪爪和尾巴去哄他,拉着他玩游戏,教他怎么用没有尾巴的屁股颠毛球。
他还认真的告诉他:“没有尾巴和兽耳也没什么的,虽然你身体残缺,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但你有张非常漂亮好看的脸啊!”
而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只求不负这场惊鸿一遇的邦德,也永远不会知道——寒栖将他的好他的付出他的心意全部都看在眼里,一点一滴,也全都记在了心里。
水鹿医生等专家在和佩达西交流沟通后,再次对寒栖所服用的药物做出了调整。
大家都期盼他能好起来,也非常有信心能治好他。
除了某只狐狸。
佩达西临走时再次叮咛邦德:“请您记得给他按时服用维生素,好好照着册子上的建议,认真护理。”
邦德自觉自己温柔体贴是全星际绝无仅有的完美大帅狮,做的可好啦!没瞧瘦的跟把干柴似的雌性被他养的皮光水滑的,两只没良心的大黑眼珠子都比以往亮堂许多吗?
邦德不耐烦的冲狐狸挥挥手,觉得他婆婆妈妈的真啰嗦。
他用尾巴驮着寒栖从花厅出来,忽瞧自己那前一秒还断情绝爱不屑再看巴图一眼的弟弟,此刻正骑在巴图的脖子上疯狂爆锤着巴图的脑袋!
四下往来兽人皆目瞪口呆看着戏。
邦德忙拿了瓜子饮料爆米花,顺便给骑在他尾巴上的寒栖取了一支冰激凌,搬个小板凳翘着二郎腿坐过来,边观战边火上浇油:
“哎呦~!这是怎么了?小兔崽子你没吃饭吗?用力点啊,捶棉花呢你?”
斯辰红着眼睛,咬着牙,“邦邦邦!”死命捶着巴图的兔脑袋,恨不得把他的脑浆给他锤爆!
巴图面不改色由着他打,还要用手仔细的护着他,生怕自己个子高,把情绪激动的小兔子摔下来给跌伤了。
最后还是邦德将两只一黑一白的垂耳兔拉开,点点巴图的肩膀问他:“你说,到底是怎么了?他把你给恨成这样?”
巴图心跳如鼓,眼神胡乱闪避间,猛不防撞上寒栖的眼睛,愣怔一瞬忙转过头去。
邦德长眸微眯,注意到他袖口里一闪而过的玻璃微茫,视线下滑定格在巴图微微隆起的裤兜上,啧一声道:
“你这鼓鼓囊囊的在身上藏啥呢?该不会偷了小兔崽子的胡萝卜,被人家抓了个正着吧?”
话音未落,邦德已经冷不丁的扣住了巴图的腕子,如鬼魅般出现在巴图面前,及肩的白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被气流向后卷开,暴露出那张完美的冷酷俊颜,一双冰蓝色的竖瞳带着不同寻常的冷冽。
巴图完全没想到邦德会突然来这么一招,慌忙向后一跳,但邦德死死的扣着他的腕子,脚步轻移,竟是用比他还快的速度将他一把掼在了雕刻着狮子颠球的白色金属圆柱上,手如闪电般地去掏他的袖口和裤兜——
千钧一发之际!
“啊!”挂在巴图身上的斯辰身形不稳,头朝下骤然一跌,被邦德用双手接了个满怀。
“怎么样?嗑到哪里没有?”邦德将自家弟弟小心放在地上细细检查一遍,确认他完好无损后,皱眉问巴图:“平时不也这么切磋么,今天你怎么了?慌慌张张,一副心虚的模样,可别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巴图呼吸紧促,做贼心虚完全不敢和邦德对视。
狗腿子部下等忙上前解围,将巴图推到斯辰面前道:“你到底怎么惹我们的小少爷了,还不赶快道歉。”
斯辰扭头就跑。
狗腿子部下将巴图往前一推:“还不去追?”
巴图顺势走人,一路追出府邸,上了刻着凡赛尔家族徽微的飞船,等四下再无旁人,斯辰眼里憋了许久的眼泪,这才如山洪般,汹涌而落。
恍惚明白……
喜欢就是喜欢,无论理智上有多洒脱,当他知道从小就爱慕的巴图哥哥喜欢别的雌性时,斯辰还是会觉得心痛难耐,伤心的只想嚎啕大哭。
巴图伸手,“斯辰,我……”
“别碰我!别碰我!”斯辰向前紧走几步,疯了般狠狠拍打了两下被巴图碰触到的肩膀。
片刻后……
斯辰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擦干,扭头把手里装了清酒的玻璃瓶和被压成薄饼状的水瓶一起扔在巴图身上,昂着下巴哑声哽咽道:“只帮你这一次,以后你好自为之!”
跟过来无意撞到这一幕的佩达西:“……”
真是天助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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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辰的生日眨眼而至。
邦德不放心把寒栖留在家里,提前几天就开始给他做心理工作,试图说服他和自己一起去参加晚宴。
本来以为希望渺茫,没想到一句话还没说完,寒栖就冲他点了点头。
这让准备了一箩筐说辞的邦德有点无所适从,对寒栖道:“你以后就算答应,能不能先拒绝再答应?搞得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寒栖:“……”
但不管怎么说,邦德还是很高兴的,趁着夜色来临,寒栖的状态不错,邦德换了便服带他去主星最繁华的不夜城给斯辰挑生日礼物,顺便约个会什么的。
下飞船时寒栖的兜帽险些被风吹起,邦德眼疾手快拢住,但远远躲在暗处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还是看到了那张就算化成灰,自己也不会认错的脸。
他摆动着触角,激动的以拳击掌。在蹲守了这么久后,终于可以确定:
“寒栖!”
“真的是寒栖那闷葫芦鳖孙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