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
唐景汐问宋青岚。
一百多块的冰淇淋，宋青岚回头看了一眼店铺上硕大的LOGO，算是记住了。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贵的冰淇淋，怎么都得是好吃的才行呀。
宋青岚说：“好吃。”
清冷漂亮的脸蛋微微僵了，语气低低的。
唐景汐见她一脸心痛到无法自拔的表情，忍不住有点想笑。其实她也有点点心痛的，但见了宋青岚这个样子，觉得很值得。
“哎呀，不要这样啦，买都买了，就好好享受美味嘛，想太多没吃到美味，才是真的让人心痛呀。”
唐景汐觉得，自己现在讲起大道理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说得自己都信了。
宋青岚心痛地点头，再心痛地咬了一口。
冰淇淋的确是好吃的，她虽从不挑食，但也不是没有味觉，这个冰淇淋的奶味很浓郁而且甜度适中，味道也和一般的雪糕不太一样。
——当然得不一样了！
——一样了那一百多不是白花了么！
宋青岚颇有些心痛的，大约也是因为这冰淇淋是唐景汐付的钱，一想到就……
心痛且甜蜜着。
“尝尝我这个味道吧？”
忽然，唐景汐将自己手中的冰淇淋举高了，伸到宋青岚的鼻下。
风很寒冷的，完全闻不到一点味道，所有的美味都被冰封在冰淇淋中。
宋青岚却仿佛闻见了热热的、暖暖的可可滋味。
好甜。
她的心痛全部消失了，被这可可滋味的甜蜜取代。
“我这个可好吃了，你试试。”
眼前的冰淇淋又往宋青岚的鼻下伸了一点，几乎要到她的唇边。
她们站在地铁口不远的位置，面前正是一个大商场的入口之一，不断有从其中走出。
这对宋青岚来说是第一次体验，而唐景汐大睁着眼睛，仿佛在做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
“吃呀，真的好好吃。”
也不知是不是宋青岚的错觉，旁边似乎有若有若无的目光探向这边。
这对她而言并不稀奇，从小到大，她对居高不下的路人注视几乎习惯了的，只是……
宋青岚垂下眼。
这是离学校不远的热门商圈，或许行人中便有同学，甚至老师。
理智说，不要。
宋青岚望了那只冰淇淋一眼，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
唐景汐弯起眼睛：“好吃吧？”
从未吃过的奇妙味道在舌尖绽开，如脑中幻想的甜蜜可可成了现实，填满她的唇舌之间。
宋青岚也弯起眼睛，轻轻点头：“好吃的。”
“我会点吧！下次我也给你点！”
一百三十八块。
宋青岚深深觉得，光帮老师做项目是不太行的。
她还得再想想别的路子。
两人吃着冰淇淋，没多久便到了集中卖自行车的那条街。
一转过弯，许多商铺的大幅玻璃橱窗前，摆放一辆辆漂亮的自行车，在吊顶的灯光下，泛起精致的光。
“哇，这么多车！”
唐景汐从来没逛过自行车市场，就连家里那辆年代已久的自行车，也是她出生前家中就买了的。
原本她只是想有一个自行车，能在学校里坐在后面和宋青岚逛遍偌大校园的。
可是这会儿，她看着那么多那么多的车，忽然感到了这一刻的神圣——
这可是她和宋青岚第一次共同选择的属于两个人的东西呢。
“我们好好选！”她像宣誓那样说道。
宋青岚不知为何，但看她表情就知道，脑子里一定又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抿起唇，点头：“好好选。”
这条街的自行车品牌比唐景汐在手机上搜得还要多，每个品牌的自行车都有不少款式。
一路看过去，唐景汐的眼睛都要看花了。
大多数的款式大差不差的，实在让人纠结。
“好难选。”她小声说：“太多了。”
宋青岚知道她对看过的那些都没有很满意的，至少没有出现看见冰淇淋那一刻非常渴望的表情。
随之，一家店出现在两人面前。
它和其他自行车店的装潢风格就很不同，在运动的活力中还有着女孩子们喜欢的梦幻配色。
摆放出来展示的自行车的配色也很梦幻。
唐景汐的大眼睛映出店铺内的梦幻灯光，亮闪闪的。
宋青岚一看就抿起唇：“我们进去看看？”
“好呀。”
唐景汐和宋青岚一进去，便不自觉环顾四周。
这个喜欢，那个也喜欢，那个也好喜欢！
唐景汐仿佛被幸福包围了，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自行车。
她也不懂其他的，就是一个纯纯的颜控，看见漂亮的就走不动路，她看着满场漂亮的自行车，仿佛已经能看见自己环住宋青岚的腰，在她身后吹着风的幸福场景了。
宋青岚问：“你喜欢哪个？”
都喜欢！
但是，不可能都买的，唐景汐先问离自己最近的蓝白配色的：“这个挺好的，你觉得呢？”
宋青岚就说：“你喜欢就好，我觉得不错。”
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约摸三十多，化着淡妆。
闻言就笑起来：“这款我们店里卖得很好的哟，配色很清新，价格也实惠。”
她又介绍了一些这辆自行车的特色。
但宋青岚其实并不太关心那些，她也没有额外的需求，只是在学校里骑一骑，载着唐景汐逛一逛。
“多少钱？”
她比较关心这个。
女老板就笑：“这个原价两千七的，这几天正好做春节活动，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活动价下来不到两千二就能拿到了！”
宋青岚：“……”
唐景汐更是大惊。
她也了解过的，以前闵淇淇一直念叨着想让爸爸妈妈买一辆捷安特。
“捷安特才几百块呢！”她忿忿地说。
女老板笑得和煦：“我们牌子不同嘛，而且我们品牌的设计也比别的牌子好呀，你看这条街上，哪有比我们更好看的呢？”
唐景汐：“……”
当颜控真吃亏呀，摆明了要赚她们的钱呢。
这就是当颜控的代价吗？
她有些想走出去，可是整个大厅的漂亮自行车仿佛都在挽留她。
没舍得。
她指着稍远的淡淡黄油配色：“那个呢？”
“那个三千五，春节活动价不到三千，也划算的！我们品牌平时很少——”
咋越问越贵了，唐景汐没继续听，又指向更远的橱窗下浅浅的马卡龙粉和奶白配色那辆。
“那个呢？”
她怀着希冀问。
“你审美真不错啊小妹妹，那是我们今年的设计师旗舰款。”
唐大小姐不愧是在金钱娇养长大的女儿，看上的一个比一个贵。
她在女老板温和的笑容中听见了令她心碎的价格。
“……春节活动价下来不到四千哦。”
好过分！
呜呜呜呜呜呜。
唐景汐的心在滴血，她好喜欢的，竟然还在幻想也许一千多呢。
她拉上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宋青岚离开那家店。
刚走出去几步，宋青岚就问：“你喜欢的吧，汐汐？”
唐景汐不说话。
过了几秒又说：“我们买个捷安特吧，也挺好的，能骑就行。”
宋青岚又说：“别管价格，要用几年的东西，我不想你选退而求其次的。“
退而求其次。
对唐大小姐而言，的确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她是唐信鸿和景新雨千辛万苦得来的掌上明珠。
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退而求其次，小时候除了学习，其他的没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可是……
唐景汐低下头，怕自己忍不住又去瞄那橱窗前梦幻的粉白自行车。
“自行车嘛，漂亮也没有什么用的。”她小声说服自己。
“你在这里等我。”
宋青岚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进了店里。
“啊你……”
唐景汐想叫她，没叫住。
橱窗是透明的，她能看见女老板在和宋青岚说话了。
宋青岚背对橱窗，女老板的表情便能清晰地看见。
她看见的女老板的表情起初有些为难，还摇头，温柔但坚定地拒绝的姿态，忽然眼睛一亮，似乎颇为意外，接着就笑了起来。
然后……
就点头了？！
唐景汐都看愣了。
宋青岚转身，脸上有淡淡的笑，牵起她再次进去。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啊，我头一回见这么能说的。”
唐景汐更愣了——宋青岚能说？？？
“太会砍价了，要不是我们品牌控价严，我差点都被你说动了，呵呵。”
唐景汐再愣——啊，这……
她完全摸不清情况，拉拉宋青岚的胳膊，急忙说：“四千呢，我们不要买了，太贵了太贵了。”
女老板笑笑就招呼着店里员工去库房推一辆旗舰款的出来了。
唐景汐好着急的。
只是她一向习惯耍赖皮硬要爸爸妈妈给她买这买那，如何劝不要买，真是颇有些陌生的领域。
话术不熟练，以至于说得磕磕巴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哪有她从前面对父母要东西时的舌灿莲花？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
宋青岚握住她的手：“别着急。”
她慢慢跟她说：“女老板也跟我讲了，品牌控价很严格，但我和她砍价的时候知道她有一个上高三的女儿，成绩普通，所以——”
宋青岚挑起一边眉：“这不就是我的熟练领域了么，我说可以给她女儿补课，我也给她看了我的学生证和以前的获奖一些资料，还好，当年保送清华后市里做了报道，还能搜到。”
“可是，可是，这里离学校近，离北大也不远的，老板为什么找你呀？”
唐景汐还是觉得太梦幻了。
怎么什么事到了宋青岚手中似乎就变得很容易了呢？
宋青岚看着她，笑容一顿，眼神竟有几分虚虚避开的样子。
唐景汐还是问：“你说了什么呀，我可好奇了。”
她拉着宋青岚的小臂，轻轻摇晃。
宋青岚没有办法：“我说……不是所有上清北都擅长辅导的，学是一回事，教是另一回事，我有比较丰富的经验，也有比较丰硕的成果……”
丰硕的成果，可不就是唐景汐本人么？
唐景汐一愣，忍不住又气又笑地打了她一下：“哼，就不能给我留个天才美少女的形象吗？”
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后门推进了前厅，在灯光下绽放出梦幻的光芒。
宋青岚：“上去试试。”
唐景汐像做梦似的，骑上了那辆自行车，在门店外的小道骑了一个来回。
她许久没有骑，也没有宋青岚那么熟练，骑得歪歪扭扭。
宋青岚一直在她旁边亦步亦趋地小步跑着。
唐景汐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太开心，又太紧张，后背贴身的衣服都有些湿了。
她按下手刹，脚尖点地，停了下来。
女老板站在门口笑：“我们的旗舰款是不是特别平稳好骑呀？”
唐景汐一想到价格还是觉得夸张呢，忍不住说：“主要是特别漂亮，还特别贵。”
女老板指指宋青岚：“你有这么能谈判的朋友，又没真的出四千呢。”
这个倒是。
宋青岚就是超级厉害的。
宋青岚走进去，在里面和女老板拿出银行卡刷了，签了什么东西。
唐景汐如临大敌，惊讶地说：“啊，还要给钱啊？”
宋青岚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还不清楚我的辅导水平，说先试用一个月，所以减免的是两千，只给剩下的部分就好。”
“两千也好贵哦。”唐景汐有些心疼。
吃一百多的冰淇淋，她的心不痛，花两千买自行车心可真是要痛死了。
是宋青岚熬夜做项目得来的钱呀。
骑上车，宋青岚又带她去买了新的手套。
唐景汐又开始心疼了：“妈妈还说我乱花钱，你比我更能花呢。”
“我花钱，看的是值不值得。”
宋青岚低头，一边给她戴手套一边说：“我们要骑车回去的，我不戴会有点难受，你不戴搂着我的手也会冻着的。”
唐景汐轻声哼哼：“你总有那么多道理。”
宋青岚为她戴好手套，骑上车，修长的双腿点着地。
一摆头，示意道：“上来啊，汐汐。”
唐景汐坐上后座，她有点自责的。
如果不是自己这么注重漂不漂亮，也就不用买这么贵的自行车了。
她一上车，便将脑袋抵在宋青岚的后背上。
小声地、闷闷地说：“我的心还在痛。”
宋青岚扭头：“痛什么？”
“心痛两千块，心痛你还要去补课。”她自责极了。
给她回应的是一阵轻轻的笑声，却很爽朗，不似宋青岚平时淡淡的笑。
“钱不会自己生钱的，没有了就去赚好了。”
宋青岚声音轻松：“试用的一个月做得好，说不定刚才的阿姨能继续用我，我就给自己又找了一分工作啊，每个周末去两次而已，也不费什么事，每个月两千块还是很划算的，心痛什么？是好事！”
两千块，是唐景汐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在那个年代的确不算少，大部分的大学生生活费普遍在一千左右。
唐景汐听得有些呆了，在她心中像宋青岚要打工还债的小可怜一样的，怎么到了宋青岚口中就成了这么好的大好事了一样？
她往前伸了伸脑袋，宋青岚恰好回头，与她的目光撞上。
唐景汐眨了眨大眼睛。
宋青岚朝她笑笑，抬起一只脚，踩在脚踏上：“汐汐，我们有车了。”
顿了顿，她又说：“我们在北京有车了。”
我们。
这两个字让唐景汐在一片北方寒风中起了浅浅的鸡皮疙瘩，胸中澎湃不已。
她笑着用力点头：“是啊，我们有车啦！”
她伸出手，环住宋青岚的腰。
而宋青岚的一只手掌，包住了腰腹前那双手，微微握紧。
温温热热。
两人的心仿佛经由手掌的温度贴在了一起。
宋青岚的声音很轻：“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汐汐，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说：
大学时我看见宿舍楼下一辆很漂亮时尚的自行车，跟室友说，那是什么型号？好好看，我也想买
室友见多识广：你没看见上面的宝马logo吗，X万多……
我：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