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斌低着头用自己的胡茬蹭了蹭她的手心。
杜雁书感觉手心痒痒的，刺刺的，惹得她不禁笑起来。
何远斌一看见她笑，心情瞬间变得明媚，感觉这一路奔波很值得。
“要写很久吗？”
杜雁书看了一下后面的大墙，“那边的宿舍，还有办公楼的墙壁都要写。我和包明杰一起，徐姐说让我们今天都完成，过两天有领导来视察。”
何远斌的手里拿着饭盒，“是不是还没吃饭？”
杜雁书摇摇头，下了班就被包明杰拉过来，还没来得及吃呢。
何远斌拉着她坐到一边的树下，“咱俩一起吃，我也没吃呢。”
他打开饭盒，里面是热乎乎的包子。
这是刚才回来时路过镇上的包子铺买的。
杜雁书看了看手，有点脏，拿出手绢用水壶倒了水擦擦，又抓起何远斌的手给他擦擦。
何远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给自己擦手，嘴角的笑都快抑制不住了。
杜雁书擦完看见他傻兮兮地看着自己笑，也笑着拿起一个包子塞进他嘴里，自己也随手拿了一个。
何远斌叼着包子咬了一口，伸手拿下来，“一会儿我们走了就直奔江城，办完事才能回来。”
跑回来这一趟他也是有私心的，那些粮食可以全部发回来，但是回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
杜雁书看着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调集的粮食顺利吗？”
“还算顺利。”
何远斌不想和她讲太多的难处让她担心。
两个人坐在那边吃边聊，还没吃完，赵天来就开着车过来，“何队，薛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
何远斌将手里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杜雁书拿出手绢给他擦擦手和嘴。
“我去趟办公室。”何远斌眼神有些留恋地看着杜雁书。
“去吧。”
杜雁书看着他离开，吃完包子又开始工作。
何远斌去了办公楼，进了办公室薛建国立刻站起身，“小何，辛苦了，坐吧。”
何远斌坐下，薛建国看着他，“这次出去还顺利吗？”
何远斌把调集粮食的情况讲了一遍，包括买社员手里私粮的事都讲了。
薛建国摆弄着手里茶缸的盖子，一下下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薛主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咱们现在后勤队这一块粮食超支的厉害，领导希望能控制一下。”
何远斌垂了一下眼又看向他，“都是些年轻的半大姑娘和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了他们也很难干好活，现在正是农忙的季节，很多人在头二十天半个月的就把饭票用完了，后半个月总不能就让他们饿着肚子不吃饭干活。”
食堂的粮食超支都是这么来的。看書喇
要是真的严格按照每个月四十八斤来算，得天天有人饿肚子。
之前是每个月十二块钱吃多少不限制，后来发现超支严重。
现在改成吃多少自己担着，但还是超支。
薛建国看着他笑呵呵的，“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吃，别的场里职工不也一样的额定量，也没见人家超支这么严重。”
“到时候我会反应一下多增加几个粮食补贴的名额，你这边也控制一下。”
“我知道了。”何远斌点着头，“没事的话我一会儿还要去江城。”
何远斌走了以后，薛建国叹口气，饿得睡不着的滋味他也不是没尝过。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现在农场里有好几百个半大小子的知青，不让他们吃饱了能不闹吗？
看来今年秋收的时候要想办法多留点粮食。
何远斌出了办公室也长出了一口气。
国营农场和其他国营单位一样，即使亏损了也有国家在背后支持。
吃得不一定多好，但是基本能保证职工们吃饱了。
冯俊已经带着人卸完了粮食。
何远斌去了办公室交代着，“告诉大刘，从现在开始所有职工不允许欠账，欠得多的去和会计说一下，从每个月工资里面扣除，差的粮票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食堂的欠账基本上都是欠的饭票，毕竟饭票是和粮票绑定的。
很多职工都是这个月的粮票吃完了就欠着，等着下个月再补上，然后再欠。
有的人在农闲的时候吃得少能补回来一些，有的能一直欠到第二年去。
冯俊停顿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
现在欠账确实严重，到时候万一还不上就得后勤队兜着。
何远斌坐上大解放，赵天来很懂事的把车开到杜雁书写标语的地方停了一下。
何远斌又从车上下来，这个时间游荡的知青有点多，他没敢有太多的动作，只是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我走了。”
这一次再走肯定就没这么快回来了。
杜雁书目送着大解放离开。
何远斌还是扒着窗口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身子。
杜雁书收回心神将最后的几个字写完，这面墙上的标语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她将油桶交给包明杰，包明杰看着她写的字，“啧”了一声，“写得真带劲！”
杜雁书笑了，“你写的也好啊！”
能让他负责板报肯定是有才的，不但写得好，画得也好。
杜雁书和包明杰告别以后往宿舍走，天已经擦黑了，门口站着一个人正在东张西望的看着。
她走近了才看清是吴双喜。
吴双喜看见她赶紧迎上前，“雁书姐，你回来了？”
杜雁书看看她，“有事吗？”
吴双喜左右看看，小声问，“雁书姐，你这是不是能做饭？”
“你要做什么？”杜雁书心里是警惕的，实在是原身和吴双喜也没大有交情，她也不太了解。
而且对于她老妈王金花她也喜欢不起来。
吴双喜又左右看了看，“雁书姐，我能不能借你的锅煮几个鸡蛋？小盈生病了，我想给她煮点鸡蛋吃……”
“上这边来煮吧，炉子里还有火。”杜雁书把她带到广播室。
她从宿舍拿了小铝锅装了水坐到炉子上。
现在广播室里还有点冷，她白天还会烧火，现在火也没有完全熄灭。
“谢谢雁书姐，谢谢！”吴双喜将鸡蛋放到锅里盖上盖子。
“雁书姐……一会儿鸡蛋煮好了我给你留一个。”
杜雁书笑笑，“不用，都拿给你妹妹吃吧。”
她想起吴双盈瘦弱的样子，看来两个姐妹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