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雁南絮絮叨叨地讲着往事，有些是原身记忆里有的，有些是没有的。
“我之前就想只不过一个称呼，我心里把她当妈就行了，但是这次生病，我突然觉得不是这么一个理，称呼其实挺重要的，是告诉所有人我承认这个妈，我刚开始叫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我也觉得挺别扭的，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杜雁书又拍拍他，“行了，哥，有些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别再去想了，她对我们真的做到了，对得起这个称呼。有的亲妈都配不上这个称呼，但是她一个后妈能做到这样是我们的幸运。”
杜雁南点点头笑了，“这些事之前都没和你说过，你是不是也对我这个当哥哥的挺失望的？”
杜雁书也笑了，“怎么会？以后千万别再冲动了，打输了住院，打赢了坐牢，妈有一句话说对了，争强斗狠不是真男人所为。”
她又凑过去小声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个麻袋打，打完就跑！”
杜雁南被她逗笑了，拍拍她，“哥现在有媳妇有孩子，做事不会再那么冲动了。那个事发生以后，过年的时候爸回来了，我以为我得挨顿胖揍，但是一切跟没发生一样。这次……妈生病，我和爸说了这件事，他是一点不知道，妈就没和他说过。爸当时和我说了一句话，咱们家欠她太多了，她的付出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就凭当初张月红为了继子前程的那一跪，就有多少亲生父母都做不到。
如果没有她的卑躬屈膝，杜雁南真的是前程尽毁。
进了少管所也是一样有案底的，什么考大学，当老师想都别想。
当初如果张月红吹吹枕边风，这些事都不用添油加醋，就原原本本的一说，以杜岷山当时的暴脾气肯定得给杜雁南一顿打。
不要小瞧少男少女的叛逆期，这顿打很可能就打散了那时原本不多的父子情，也会让杜雁南从此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哪里还有现在前程似锦的人生。
“我当初上大学学地质也是想感受一下爸妈的工作。做了这份工作以后我才知道，永远不要高看自己，不要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了，这份工作一点不比那些扛枪开炮的付出少，能坚持下来的都是英雄。我就亲眼看见一个同事从山上滑下去摔断了腿，幸运的是只是腿骨折了，命保住了。”br>
杜雁南仰头看看天，想让眼泪倒回去，“今天哥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爸妈可能不是合格的父母，但是他们真的很伟大，我们的后妈也是个伟大的人，你在京市就安心工作，家里有我，不用你担心，爸想去京市照顾你们和孩子就让他去。”
杜雁书点下头，“哥，我知道了，下次再有事一定给我发电报或者打电话。”
她住的胡同口有公用电话，只要来电话了，不管是早还是晚，那个大爷都会来喊人去接电话。
即使是半夜也会跑来叫人，非常热心，就怕误了人家的事。
兄妹俩很少有聊这么多体己话的时候。
两个人站在家属院里聊着，那边的爷仨在打雪仗，何远斌带着两个孩子疯闹，以一对二，逗得俩孩子笑的快岔气了。
“妹夫是个很好的人，你们好好过日子，有事和哥说。”
“好，哥，你回去吧，怪冷的。”
杜雁南还没等离开，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包裹的有点严实，杜雁书有点没认出来。
杜雁南打了一个招呼，“吴婶！”
“哎，雁书回来了？”
来人将围巾往下拽了拽，杜雁书一下认出来是杜家的邻居王金花。
王金花看着精气神有些萎靡，背也有些驼了。
“吴婶！”
杜雁书打了招呼，王金花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就拎着煤桶进了楼洞。
等着她进了单元门杜雁书才小声说：“她看起来老了好多。”
杜雁书自从结婚后，每次回娘家的时候都很少见到她，之前刚回城的时候王金花总来打听吴氏姐妹的事。
杜雁书告诉她自己在场部很少接触到她们，之后就不问了。
杜雁南看了一眼单元门叹口气，“俩闺女现在都不回家，考大学走了。之前在农场也不回来，就是寄点钱，中间回来一次，那个吴双喜和她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寄钱寄的太少了。之后姐俩就不再回来，最后一次见她们还是考上大学了，俩人考的都是大专，吴婶想要吴双喜嫁人，说她读完大学年龄太大了。结果姐俩当天晚上就跑了，放假也不回来。”
“现在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婆婆瘫在床上了，要她伺候，还总是非打即骂，儿子结婚了也不省心，和媳妇俩都不管孩子，整天吵架。”
杜雁书没想到吴双喜和吴双盈这对姐妹还挺争气的，这年头大专出来也是人才。
也算是跃了龙门。
要是她摊上这样的家庭，考上大学也会连夜跑。
吴双喜看着柔柔弱弱的挺有主意的。
要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金花也不是坏人，但是自己受了一辈子搓磨，到了两个闺女却想的不是让她们逃离这种生活就可恨了。
等着杜雁南上楼了，杜雁书看着闹得正疯的爷仨，悄悄团了一个雪球打过去。
正中何远斌的后背。
何远斌转回头笑着看她，“小样儿，挑衅我是吧？”
他低下头快速地团了一个雪球，杜雁书大笑着跑到院门口，“你打不着我！”
说完就跑。
玥玥迈着小短腿大喊着，“妈妈站住，不许跑！”
“玥玥的大炮弹来啦！”
结果“炮弹”没扔出去，人一下子扎到雪堆里，来了个狗吃屎，也不哭，爬起来吐了一口雪，又大喊着，“哥哥，快抓住妈妈！”
“爸爸去抓妈妈！”何远斌拿着雪球就往外跑，结果跑到外面两口子就躲起来了。
昊昊扶起妹妹，拍了一下小脑瓜，“玥玥咱俩快点反击，爸爸和妈妈是一伙的！”
别想骗他，爸爸才不会抓妈妈，一定叛变了。
兄妹俩伸出小手团雪球，还没等团好，一个雪球扔过来，玥玥大叫着扬了一把雪扔出去。
杜雁书突然跳出来一把抱住她转了一圈，“抓到一个小战士！”
刚喊完，肩膀上就挨了一团雪，被儿子打的。
“放开妹妹，我和你拼了！”
何远斌上来一下抱住儿子，“又抓住一个！”
滨市的雪比京市大多了，一家四口玩嗨了，在雪地里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抓俘虏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