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雁书和黎南说话间，摄影师已经包扎好伤口过来了。
黎南赶紧关心地问，“伤的怎么样？”
摄影师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小伤，不影响拍摄。”
旁边的助理递上水，卫生员还跑过来嘱咐他要注意什么。
杜雁书打量着摄影师，也不年轻了，五十来岁的年纪。
在电影厂，不熬个十年以上是当不了导演或者各种老师的。
黎南拍拍摄影师的肩膀，“回去让服装车间给你做件新衣服。”
摄影师笑着一拍腿，“做什么做啊？这件衣服打个补丁工作的时候一样穿，不打紧。”
“黎导，咱们接着拍下一个镜头。”
好像受伤这种事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
黎南看看他包着的胳膊叹口气，一个男演员叫过来一起讨论。
下面就是带着小玥玥上场。
小玥玥确实不需要表现什么，妥妥的一个工具人。
先是饰演伤重战士的男演员抱着孩子奔跑，到后面爆炸时用身体保护孩子最后牺牲。
在爆炸中奔跑以及卧倒的远景画面都拍完了，用的假孩子。
现在要拍中近景换成真的孩子，也就是玥玥。
黎南拿出分场景图，让演员走位，他从摄影机上面的小方框，也就是取景器里查看。
走了N多遍之后才开始正式开拍。
等着造型完，杜雁书看着自己的闺女，无端地升起一股心酸，衣服太破了，补丁摞补丁，小脸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
想想要是真的自己闺女遭受这样的苦难，当妈的得多难受？
黎南让杜雁书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玥玥找不到妈妈，立刻扁起小嘴巴，眼圈含着泪。
男演员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地向前跑，镜头一直跟着。
胶片时代，NG的机会微乎其微，大多一遍过。
跟舞台话剧表演差不多，一气呵成。
下一个就是男演员护住孩子，男演员牺牲，小孩子从他怀里露出头，哭着找妈妈。
玥玥还真配合，也是纯粹出于本能，伸着小脑袋四处看着，脸上挂着泪，咧着小嘴不停地喊着，“妈妈……”
等着黎南一挥手，杜雁书赶紧冲过去抱起闺女。
玥玥搂着妈妈的脖子不放，眼泪还在一双一双的往下掉，副导演赶紧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玥玥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眼睛瞪的溜溜圆地看着糖，但是却没有伸手拿，眨眼看着妈妈。
杜雁书接过糖，“这是叔叔给的，谢谢叔叔。”
玥玥两只小手抱在一起冲着副导演晃了晃。
玥玥的戏现在就算是杀青了，一共也就俩镜头。
杜雁书换完衣服再回到黎南身边，徐经国正在和他聊着。
俩人也算是同行，年龄也相仿，一个舞台导演，一个电影导演，聊的挺投机。
杜雁书偷偷瞄了一眼黎南手里的分场景图，顿时嘴角一抽抽。
本子上像是连环画一样画了一排框框，标注着123456……
每一个框框里面画着一个或者多个大头人，画画的水平感觉很像儿子画的火柴人。
框框旁边还写着字，“坐下，帽子放桌角。”
“向老乡行礼……”
“戴上帽子，回头敬礼，泪流……”
……
看着很像没水平的儿童画，但是每一张图，每一个镜头都是在用心设计。
杜雁书觉得这是她该学习的，之前她导话剧或者小品的时候都是用文字记录，这种图看起来简单，但是更加直观。
李编辑先回去了，留下杜雁书和徐经国在现场，中午吃饭的时候，是厂里食堂推着车送过来的，就像是在农场时食堂送饭差不多。
两个菜，一个汤，菜里没肉，也没什么油水，比之前艺术馆里吃的差多了，没得选择，就这几样。
所有人一视同仁，主演和导演也是一样的饭菜。
下午拍摄的是村子里的戏份，这里是大片空地，进村大概要走三四公里，没有车，所有人都是徒步走过去。
杜雁书和徐经国有李编辑借来的自行车也没好意思骑，一起推着走过去。
两个人在剧组整整跟了三天，第三天下午回来的比较早，杜雁书去找了廖正春。
“廖厂长，我们明天就要回滨市了，这几天谢谢您的招待，我们也学到不少东西。”
廖正春依旧很温和，“能学到东西，对你们有启发就好。”
“廖厂长……”
杜雁书欲言又止，廖正春看着她笑了，“小杜，有什么事就说。
杜雁书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我这两天在现场临时想到的，不知道有没有用，给您看一下。”
廖正春好奇地接过她的纸，“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轨道，可以做成弧形或者直的，上面放一个带轮子的板车，摄影师可以坐在上面，后面由一个助理推动，这样的话可以行进着拍摄，不用调整摄影机而实现远近景的拍摄……”
杜雁书拿着笔做着详细的讲解。
“这个是做一个摇臂，上面可以做一个吊篮，摇到高空来实现高角度的拍摄，比较方便，就不用吊车来操作了……”
“你等一下……”廖正春眼里带着一丝兴奋，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我转一下工具车间……我是廖正春，老陆在不在？让他赶紧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他挂了电话看向杜雁书，眼睛都是亮的，“年轻人就是脑瓜好使！想法非常不错！”
“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一个想法。”
杜雁书有点脸红，这哪是她想的，后世的剧组这些东西都是最基本的，就连她所在的大学摄影社团里这些设备都是齐全的。
经常会拍一些微电影之类的。
现在电影厂太过封闭，还没有合拍片，也没有出国访问交流，自然觉得这些工具都很新奇。
“有用，非常有用！一会儿老陆来了你把刚才说的再跟他讲一遍。”
廖正春不是做导演出身的，是做美工出身的，但是在这个行当这么多年，现在哪怕让他导一部影片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他很清楚杜雁书画的这些图纸对于拍摄来说多有用。
他没想到让杜雁书去片场学习，结果却给自己提供了这么大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