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姐，这件事不怪你，正所谓神仙难断寸玉，赌石嘛，有赚有赔，要是能稳赢，这天底下就没穷人了，别太难过，反正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不会少你一毛钱。”
林枫见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一时半会，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以为她在担心自己会突然变卦，拒绝付钱，或者趁机砍价啥的，毕竟八位数的料子，第一刀就垮了，搁谁身上也不好受。
不过，这块料子，只是敲门砖，不论切涨了、还是一垮到底，对林枫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又不需要他掏钱买单，萧云山已经提前垫付了。
怎料，庄雨柠摇了摇头，倔强的说道：“不！我不要你的钱！我才不稀罕人家施舍我，一分钱一分货，起初你说它是砖头，我还不信，爷爷不会骗我的。”
“可是…现在我信了。”
“没关系。”
“林枫，你厉害，不愧是赌石大王的孙子。”
庄雨柠说完，应该是伤心失落到了极点，扭头就要走，林枫担心坏事，想也没想，赶紧上前拦住她，用身体挡住大门，死活不肯让她踏出这个屋子半步。
“你让开，给我留一点面子行吗？钱我不要了！”
林枫急忙说道：“你先别急，料子才解第一刀，不妨再换个部位下刀试试。”
“黑乌鸡的砖头料，底子黑、肉粗，藓裂遍布，基本上没戏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嘛！枫哥，你要讨好人家姑娘，也得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可别昧着良心说话。”马熊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拆穿他的谎言，在一旁使劲儿的偷笑。
林枫偏过头，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说：“熊二，你给我闭嘴，少在那添油加醋了。”
“你就那么敢肯定，料子必垮无疑？这才哪跟哪，解了五分之一不到，连蜡壳外面那层包皮都还没剥掉呢！”
“啥…啥玩意儿？”
马熊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足足半晌，没说一句话。
林枫想了想，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解释说道：“缅甸场口当中，有一类非常特殊的原石，普通人，一般叫它野种石，黑料。”
“行家，则称之为黑乌鸡、一地鸡毛，至于比较官方的说法，则是伴生石，或者叫共生石。”
“这种石头，最大的特点，就是底子黑，皮壳也是黑不溜秋的，几乎在缅甸每一个场子，都有一定概率被开采出来，所以才叫野种石。”
“至于它是怎么混进来的，原理是什么，抱歉，我暂时还没办法回答，得咨询一下相关专业的地质专家。”
“但是，石头本身的价值，却又难以估计，因为其变数太大，垮不一定真的垮，必须从头到尾，一刀两半，横向、纵向对切，确保没有遗漏。”
“顺便扒掉玉皮，说不定会出现转机。”
此番有点强词夺理的解释，从林枫的嘴里说出来，马熊不敢不相信，可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只好暂且将信将疑，保持观望的态度。
庄雨柠一听，勉强笑了笑，总算没难过了，她忽然一把揪住林枫的衣领，佯装气愤的说道：“哼！你最好别欺骗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咳咳，怎么会…我从来不说谎话。”林枫苦笑一声，脑子有点犯迷糊，自己刚才一番自圆其说，全是从爷爷那里听来的闲闻轶事。
不过时间久了，记不太清了，只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东西，在赌石界比较生僻，非常冷门，所以也就鲜为人知，就连从业多年的精英玩家，也不见得知晓。
原因很简单，大家玩料子、赌石，都是为了赚钱，谁会无缘无故的、有闲心把功夫花费在一块丑不拉几的黑料上？
说罢，林枫深吸了一口气，对马熊说道：“把石头搬出来，调整好角度，用支架重新固定，料子背面，我也划有线条，对准了，再切一刀。”
“还有，刀片太厚了，换个薄一点的。”
马熊似小鸡啄米般点点头，邀功请赏般说道：“那个啥…枫哥，你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干活，总得给点犒赏吧？我可以不收解石费，不过你好歹要请我吃一顿宵夜，酒水随便点的那种。”
“开机，切吧，赌一赌，单车变摩托。”
伴随着机器盖子盖上，几人离开机器房，焦急的在隔壁办公室等待结果，林枫脑门上，竟然又出了一头的热汗。
毫不夸张的说，那种如火焚身的感觉，简直比站在待产室门外，等老婆生孩子还煎熬。
端起茶壶，一连喝了几斤茶水，才算解了渴。
林枫沉思片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对庄雨柠说道：“庄小姐，恕我冒昧失言，赌石交易，本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事后概不反悔，现在料子已经切了一刀，钱还没有付，已经坏了规矩，不可一错再错。”
“卡号多少，你报给我听，拜托了。”
“急什么？再等等呗，料子是我的，我又没逼着你付钱，你用不着担心，反正这里又没别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嘻嘻！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依，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林枫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咋摊上这玩意儿，蛮横不讲理，偏偏他又得罪不起，免得人家说自己小心眼。
不多时，料子切开了，藕断丝连，沾了一点石皮，没有完全断，林枫稍微用力掰开，撒了点水上去，打眼一瞧，乐了，“雪花棉，无色料，带飘花，这水头，正冰种没跑了啊！”
“卧槽！还真是！”
马熊发出一声狼嚎，当即一蹦老高。
只见肉质内部，出现丝丝缕缕、斑斑点点的，犹如颗粒状的白色晶体，这东西就叫雪花棉，与普通的棉絮相比，不仅不会贬低价格，反而是增色不少。
普通棉絮，大多是分布毫无规律，呈点、带、线、斑状，都有，看上去杂乱无章，除非是意境棉，棉絮太多，会直接影响翡翠毛胚的种水纯净度，即便是冰种，也跟豆糯没区别。
最出名的，便是木那老坑雪花棉，这年头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一块黑料，也能出高种水的雪花棉。
神仙难断寸玉，真是一言难尽呐！
“快！赶紧扒皮，从外面的包浆皮入手，通通打掉，看看玉肉有多少。”林枫欣喜若狂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