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石头，两块黑料，另一块则是灰白皮，皮壳色泽偏灰，大概率是小场口开采出来的货色，林枫眼拙，倒没能瞧出来，石头究竟出自哪个矿场。
打眼一瞧，然后上灯，品相一般，也就几万块钱左右的样子，赌性不算太大，拿来练练手，倒也未尝不可。
林枫抬起头，瞅了眼那个矮个子老缅，沉吟地说：“老板，看着很眼熟啊，没少去姐告口岸那边溜达吧？”
对方先是一愣，当即喜笑颜开的说道：“是啊是啊！莫非小爷也是同道中人，干这行的？”
“谈不上……略懂而已。”林枫随口一说，指着灰白皮的料子，又道：“这个多少钱？”
“便宜点，一口价，八万随便出了。”缅甸人说。br>
“八万？你这口价要得太狠了点吧。”
“抹个零头还差不多，不行……看不到。”
老缅急了，连忙说道：“怎么会？老板，你好好给价呗！不要耍我，按照你这个价格，我连成本都收不回来，会亏死的。”
“少扯淡，这些料子没一块是你自己的，老实交代，收了多少‘白卡’？”
’“嘿嘿……您可真是慧眼识珠啊！这都没瞒过你，被您给一眼识破了。”
对方有点勉强的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五万块，三块石头一起封包，这样总行了吧？”
羪芮虽然不太懂翡翠原石的价值，但是她身为缅甸政府军的公职人员，负责分管矿区租赁事宜，免不了要跟成吨批发的石头打交道，接触多了，羪芮也算是半个行家，尽管她对硬邦邦的石头并不感兴趣，女人嘛，很正常。
偶尔碰上缅甸玉商之间，出现了经济纠纷、矛盾冲突等麻烦，同样需要她出面解决问题或者私底下协商。
羪芮一时兴起，拿起几块石头翻来覆去的研究，感觉还不错，于是对林枫说道：“林先生，你来看看这两块黑石头，压灯一片绿，还没擦窗，就能见到色，肯定是大涨的潜质，买一送二，才五万块，你赚大发了。”
“羪芮小姐，你真会开玩笑……”
林枫白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别做梦了，妥妥的空心砖头一个，解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哼！林先生，你少瞧不起人了，我这人虽然脑子笨，论赌石头的本事，兴许不如你，可是明摆着的事实在这儿，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一包玉肉多绿啊！绿油油的，一准能切涨！”
见自己遭到了鄙视，以她的心气，怎么能忍？非要和林枫理论一番不可！
“把石头先放下吧，我不要那两块，就谈我手中的灰白皮，一万块出头，可以谈谈，超过一万五，免谈，你直接把这车料子拖走。”
林枫不愿与羪芮多作口舌之争，免得驳了她的脸面。
矮个子老缅也不甘心，一个劲儿的嚷嚷着：“不行不行！你这个价格不对，压得太死了，我一毛钱也挣不到，还要倒亏一大截的。”
“两万……不能再多了，看在羪芮小姐的面子上，给你一个友情价，一回生二回熟嘛。”
林枫沉吟良久，才咬牙喊出最后一口价。
灰白皮壳，压手感并不明显，局部有大裂，肉眼可见，六公斤上下，估摸着能解一部分糯冰出来，就算不错了，赌石要看三倍见涨以上，不论能不能出手镯，只要价格合适，便可以拿来赌。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高货让你玩？捡漏的机会，几乎跟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差不多了，运气与机缘，缺一不可。
总之就一句话，亏本的买卖死活不干！
没等老缅开口说话，羪芮倒不服气了，直接抢过话头，干脆道：“这两块黑石头，我要了，按打包处理，五万块，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取现金。”
“得嘞！”矮个子老缅‘嘿嘿’一笑，坐等数钱。
过了一会儿，羪芮面色铁青的走出别墅，取来一沓人民币，交给对方。
“你自己点点吧。”
“不用！我相信这位美女，大涨啊！”
矮个子老缅懒得数，顺手将钞票塞进兜里，招呼着手下拉起小推车便闪人了。
“棒槌一个，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上哪找这么傻乎乎的女人？太意气用事了。”林枫苦笑一声，摇摇头，嘴上却一声不吭，等着看好戏。
羪芮解石的办法简单而粗暴，根本不用油锯，吩咐别墅门口站岗放哨的士兵过来一个，调转枪口，用枪托砸掉石角的边缘部分，没花费多少力气，只一下，便砸下了一块边角。
“瞧吧，干青，一点油水也没有，连冰种油青也算不上，这玩意儿压根儿就不能叫翡翠了，空心砖头。”
林枫一看见断口，心中更有了底气，白肉里面，夹杂着不计其数的死藓，像一个个细小脓疱一样，呈苔藓状毫无规律的分布。
“怎……怎么会这样？”羪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一片死藓，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半晌，林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从地上捡起那一小片被砸掉的边角，认真看了一下，猛地一拍脑袋，骂道：“nnd，咱们被坑了！”
“这料子早就已经开过窗，但是人家发现不行，又用胶水给黏上去了，你看看，胶水都还黏在上面呢！”
“林先生，别说了……我认输还不行吗？”羪芮心慌意乱，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只当他是在嘲笑自己，内心更加难过了。
“废话，趁那几个混蛋还没走远，赶紧派人追！”
林枫话音刚落，一旁的士兵挠了挠头皮，却道：“恐怕有点难度……我刚刚看见，他们乘坐一辆皮卡，往南坎的方向走了，那边是克钦人的地盘，连政府军也无权干涉，为了区区几万块钱而涉险，实在不划算。”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胆子挺肥的。”林枫小声吐槽了一句，想了想，耐心解释道：“羪芮小姐，这不怪你，黑料通常皮壳非常厚，起码四五公分以上，即便你把手电打烂了，也瞧不出啥名堂来。”
“你口中的绿，只是石头表面的一层绿雾而已，多半是藓脏并存的节奏，我玩过不少黑料，十有八九都这结果，所以才坚决不赌。”
林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言相劝，却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哭了，脸颊两边划过一行清泪，这可把林枫吓了一大跳。
不至于吧？
这才几万块钱的赌石，输一次就成这样，那还得了？
“羪芮小姐，怎么这是？”林枫以为她赌石头输了、又被骗了，心里头难过，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输的钱算在我头上，这样总成了吧？”
“咱别哭了好不好？”
林枫探出手，替她擦干眼泪，将羪芮额头上凌乱的发丝，挑到耳后，这样看起来，也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