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面前自己不敢染指的神明，目光柔软又卑微。
“卿卿知晓的，荒芜便是这般冥顽不灵，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三千位面，在荒芜看来永远也无法与卿卿的一眼相提并论。”
“我也不求什么永远，若卿卿也唤我一声卿卿，那我便放弃一切，消失与此。”
“至此，哪怕天下再无我，我也是愿的。”
她鼓足勇气，声音微颤满是细碎的哀求：“唤我一声卿卿，可好？”
伏妜依旧淡漠。
许久，荒芜抬头看着浸满了黑色的天，苦笑一声，随后颓废的化成黑裙少女的模样。
伏妜上前，在这双金色的眸中，倒映着的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
这张面容也由一开始的颓然与弑杀，最终因为她短暂的亲近抬手间，而化成了干净的纯粹。
这是荒芜，亦是她。
伏妜直视着与自己只是色泽不同的眸子，声音漠然。
“无论是谁，吾皆是这般，再如何亦是徒然。”
语调明明是千万年前同样的温柔，却让荒芜彻底痛的难以接受。
泪珠打湿伏妜温凉的指尖，滚烫而灼热。
荒芜断断续续的呢喃着，“无论是谁？那我呢？”
“明明，明明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明明以前你会温柔的对我笑，什么天地万物，什么六界生灵，你只会对他们漠然相护的。”
“卿卿，你再看看我，我、我是荒芜啊……卿卿…”
她哭得惹人心疼，骤然暗下来的天好似有了些雨汽。
细碎晶莹的雨声敲打着地面，将整个世界笼罩。
伏妜声音清冷，不复温柔，“荒芜，吾曾护过你。”
荒芜呆滞着，好似听不懂她说的话。
“亦曾怜你万年，三千神侍皆不曾比你。”
不顾相背的神力，荒芜泛白的指尖抬手触碰着伏妜的手。
灼烧感袭来的瞬间，是整颗心欢喜的想以自己的所有为红妆。
“卿卿你的意思是…”荒芜不安又欣喜的声音，还有些涩意。
只可惜，伏妜松开了手。
灼烧感也没有让她淡漠的眉眼，流露出一丝情绪。
“荒芜，吾不欠你。”
一句话让荒芜再次落空的手僵住，“……不欠我吗。”
雨水落在一旁艳丽花朵的花瓣上。
那滴水珠拼命的想要留下，却最终还是滑落在泥泞中。
荒芜的委屈涌上唇角，泛起苦意，“是，卿卿不欠我的…是我欠卿卿的。”
“所以我把欠卿卿的都还给卿卿，这样卿卿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荒芜轻轻的呢喃着，目光追逐着那滴水珠。
水珠像极了长大后的荒芜，拼了命的想要在伏妜的眸中，留下自己所有的身影。
她弯下身子，用神力重新凝聚，最后只单纯用着凡人才会使用的力气，将那滴在草地上的水珠捧在掌心。
黑色的裙摆也因为她的动作，与伏妜白色的裙摆交织着。
她侧眸便看见了这一幕，最后忍住有些酸的鼻尖。
缓慢的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水珠上。
随后将那滴珍贵的水珠，小心送往那株花蕊。
直到再一次，她亲眼看着这滴水珠的滑落。
荒芜闭上双眼，心口处的失而复得不再，只剩下了无边的凄楚悲哀。
她不该的，当年她不该那样做的。
“卿卿，若我当年没有生出灵智，是不是就能永远的和你在一起了。”
她说完失笑一声，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意，“我在说什么呢，当然是可以永远的与卿卿在一起了。”
“只是可惜，当年我也不知竟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她仰起头，看着这一滴滴的雨水避开自己和伏妜，突然很难过。
“若卿卿是凡人，我还可扭转时间回到曾经改变一切。只是卿卿啊……”
“只是我的卿卿，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神明之主。”
绕在伏妜指尖的信仰之力，想要亲昵的触碰荒芜。
又在快要碰到荒芜后，被黑雾吓到，很快回到伏妜的指尖，乖巧抱住莹白的素手。
天也在伏妜的微微抬眸间逐渐放明，朝霞迎在天际。
“你还想说什么。”伏妜的目光平淡无波。
荒芜的面容被朝阳照的透亮，她的面色却依旧惨白的厉害，好似随时都要离去一般。
她伸出手抚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面带着回忆，这颗心是在什么时候长出的呢……
好像，是在卿卿消失后才生出的。
提及消失这个字眼时，荒芜的指尖微颤，面色更加苍白。
她动了动唇，“卿卿，对不起。”
伏妜没有再说话，转身便离开原地。
白裙少女的背影被朝阳的光柔和了万千。
荒芜好似看到了自己初次见到伏妜的场景。
她上前一步想要跟上，却被伏妜留下的神力隔开。
最后站在原地，痴恋地看着远去的背影，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最终融入泥土。
她缓缓跪坐在地上，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动着，泪水如珠链落地。
伏妜没有回头，她看着远处无边的汪洋，眸中依旧。
一切皆是她的放任而促成的。
手中的波动在告诉着她，荒芜想要破开她留下的神力。
只是害怕会伤到她，所以荒芜才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身后。
伏妜收回神力，果不其然身后传来少女的脚步。
“卿卿…”
荒芜曾在心口念了这声“卿卿”千万年。看書溂
只是熟悉的妩媚娇俏，和熟悉的称呼，也没有让伏妜侧眸。
“我知晓只要不动苍生，卿卿便不会怪我，也不会为了我的自私偏执罚罪于我，荒芜全都知道。”
荒芜诚心地开口，忍住内心的情愫努力控制自己恢复平静。
远处海面蔚蓝一片，波涛汹涌偶尔闪烁出银芒。
浮光掠影间，两道身影仿若隔着漫天星辰而遥遥相望。
“我知晓卿卿从未怨恨过我，但我还是想向卿卿赎罪。”荒芜轻声细语。
她看着远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