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春雨不一般般的花满楼失笑着低了头, 而另一头去北面热血干仗的江湖人一个个都抬着头，为啥这样？不这样不成啊，看看这边几个，都趴在雪堆里数人头呢。
“好家伙, 这些人藏得可真是够不遮掩的, 这里离着边关也就是二十多里地吧, 骑马快些，也就是喝杯茶的功夫。他们这不怕人发现？”
要说这些江湖人也正是够拼的, 这么冷的天, 居然裹个白色的内衬皮毛的披风大氅，就敢在雪地里搞什么匍匐前进, 若非有内功支撑, 怕是早就冻成冰棍了。他们呢, 居然还有心思闲话？
“若不是咱们，他们还真不怕发现。别忘了, 刚才咱们可是经过了两处驻扎的地方, 有这么些人挡着, 一般二般的能摸到这里来？”
“嘿, 要我说他们这其实也不穷啊，看看，这羊有上万头不？这是多少银子。”
这个说话的看着羊群就流口水，眼睛闪的全是银光，也不知道做梦做到哪儿去了。散漫的性子可见一般，不想这居然还有人捧哏的。
“我刚大致数了，不是上万，是两万多只，娘唉, 这要是换到咱们那儿，7两一只，那可是十四万的银子，咱们县李大善人家全部家当据说也没十万。”
边上这一行四个人的领队听着他们这话，都想要扶额了，这会儿是说这个的时候？
“行了啊，别银子不银子的。有这算计的功夫，还不如赶紧的，将数都数准了，等着咱们回去，这报信的功就到手了。指不定将来分战利品的时候，你还能分上个百十只回去自己数着玩呢。”
这话说的实惠，他们这些人虽然能来多半是心里有家国情怀的，可能为国立功的同时给自己谋点福利，谁还能不要？一想到这些羊里头可能有自己的那份，那真是积极性都多了三成。
最前头那个第一个响应，立马稍稍动了动身子，开始往前挪，边挪还边说到：
“放心，就我这轻功你还不知道？我这就去好生瞧瞧。”
“小心些，他们从小射箭，眼神可比咱们中原的人利。”
“知道知道，我心里有数。”
确实有数，这小子因为武功不算好，仁义山庄的悬赏好些都干不了，所以常接点跑腿盯梢的事儿，这一来二去的，生生将三流的轻功练到了二流的水平不说，连着怎么反侦察都给练出经验来了。
看看这利索的动作，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人啊，就已经窜到了羊圈里，然后就这么贴着羊一下下的过去了，等着他回来，得，消息到手了。
“一共有五百多人，不过我到那后头看了一眼，看着有牲口走过的痕迹，不知道这后头是不是还有一处。”
“还有？那就一并探明白了再走。”
“行。”
离着这处约莫十里路的另一边，一样也有四五个江湖人真仰着头，不过他们和那几个探查粮食储备的不一样，他们要找的是草原人后续队伍的位置。找这样的军队，还是在草原，那自然是不能乱来的，一个不小心迷路都有可能，所以这些个人挺机灵，直接在那大军附近的某个地方挖了个地窝子，然后就守在这地方，流轮着探头盯梢，就等着那中军大帐里的传令兵出来，看他们往哪儿去。
“怎么样，看到没？”
后头一个斜躺着的翻了个身，许是太冷，实在睡不着，所以索性起来和那盯梢的凑一起去了。两个人凑近点还能相互挡挡寒气是吧。唉，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地窝子冬暖夏凉，明明感觉土都成冰块了嘛。这想躺着歇歇都得时时刻刻的运功，搞得比当初刚习武的时候都勤快。
在这边盯梢其实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别看只是盯着看啊，不说这小风吹得是怎么的透骨难受。只说这大雪天，顺着雪往外看，这一个不好都要得雪盲症的。也就是有春雨提醒，边军那边又有人教应对小妙招，不然他们这会儿估计都得瞎。
“没，NN的，这都一天了，怎么都没动静呢？难不成他们真是这么老实？来多少都在一起了？冻死我了。”
“怎么可能，就不是一个部落的，哪有那么齐心的。看看，就是在这边，都分着块扎营帐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刚起来的人身上的自带幸运光环了，这刚一个侧头，就感觉有人影再闪，定睛一看，嘿，真是让他们等着了，这还有啥可说的，摇人啊。
“对，我们在等等，咦，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出来了？”
“我看看，我看看。”
一句有人出来，不但是那盯梢的激动了，后头躺着的几个也起来了，脑袋大的一个孔缝挤满了脑袋，后头轮不上的还死劲的从眼睛往人头缝隙里看。五个大老爷们两天没刷牙的口臭都凑一起了。
不过这会儿没人在意这个，他们高兴的是，终于不用这么死守了。
“那什么赶紧的，把后头挖开，一会儿看看有多少人，分几波，咱们得跟上了。”
“三波，看到了，三波。”
“那就出去三个人，轻功好的，剩下的继续在这里盯着，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除了这两处，剩下的江湖人也忙乎着各自拿手的。有的是跟着夜不收出发，借着暗器好，去给夜不收当渔翁，收割对方探哨的性命；有的会些盗墓探洞的本事，帮着在可以伏击的地方挖各种隐秘藏身的遮蔽所，最牛掰的是，有两个江湖人会药物配置的，愣是被铁手想出个去敌营上风口撒药的活儿来。力争让这些草原人还没开战就先病倒一批。
哎呦这手段花样出的呦，不说边军的几个将军们哈哈大笑，像是看稀奇一样稀罕的不行。就是那些知道些零碎的低级军官们乐呵兴奋的跟着凑起了热闹。
他们打仗这么些年，还真是从没想过能用这样的手段打仗。这还是打仗？怎么感觉都快成过家家了呢。
可你别说啊，这过家家一样的手段，还真是成了，不说各处送来的消息有多细致吧，光是那个撒药的，就引出了大动静。
“什么？一下子病倒了三十多个？这啥都没干呢，怎么就病倒了？这是怎么了？”
“巫医说了，是咳嗽，估计是吃了寒气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传人。”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将病倒的全送到一个帐篷里关起来啊。对了，去查查，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三十多个是不多，别说和这上万的大军比起来那这是和牛毛一样，就是和出兵最少的部落勇士比，也是小数，这些部落，最少的可都来了一二千呢。所以这会儿没当什么大事儿，只有那有人病倒的部落头领知道。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三十多个，是一个部落的数字，如今现场有多少部落呢？足足有八个，这凑起来，那数字可就多了，三百人上下啊，一天就病了，这是小数？这可还是刚开始。
看看，到了第二天就不对了吧，发现可能过人，消息送到中军大帐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一个上万的大军啊，已经有近千人咳嗽上了。哎哟哟，这可是十分之一的战斗力下去了唉。这事儿还不大？
“哈哈哈，好，好啊，居然近千人病倒了，这法子真是巧妙。来人，取上一百两，给那两个放药的大侠一人五十。”
将军高兴啊，一个抬手，立马赏银子了。他能不高兴？少了这么些人，那他手下的兵对上的时候能少死多少？能少出多少伤药钱？烧埋银子？划算到姥姥家了。
瞧着将军高兴，王千户作为引荐人，忍不住又多凑了几句。一方面是给这些他领来的江湖人多说几句好话，另一方面也是显显自己。没自己，能有这样的奇人异士帮忙？他也是有荐人之功的对吧。
“不只是千人，十个人一个营帐，那边可是隔出来了十五个，即使有一两个备用的，这也很说明问题了，再等一日，怕是他们能直接没了两成战力。此外，咱们最厉害的几个还没出手呢。等着大军对阵，西门吹雪他们出其不意，来个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想来必定一举瓦解对方的斗志。这一场大战，将军，大胜指日可待了。”
“对对对，不过能少些麻烦就少些麻烦，那什么，让那两个放药的再放两天，反正对面也没凑齐人手，想和咱们磨呢，那就看谁算计谁。”
是啊，谁算计谁呢？边境这里磨得你来我往的，看着是兵堡的人占了大便宜，可在草原人那里，他们也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呢。因为他们也没闲着啊。
对，大家猜对了，那一小队袭扰粮道的草原骑兵出发了，方向就像是前头大家伙儿猜的那样，冲着小镜湖绿洲过去了。
小镜湖绿洲里，春雨隐隐的已经有了风雨欲来的感觉，她将姬冰雁送来的鞭子取了出来勾在了腰带上，好方便随时取用，随即又转头看向还在喝茶的花满楼。
“你用什么兵刃？总不能对着骑兵，还只用你那一双肉掌吧。那可是敌国士兵，你的仁慈良善用到他们头上可是浪费。”
“那你觉得我用什么好？”
咦，反过来问她？还笑眯眯的？这人，这会儿还有心思斗嘴不成？神神道道的，坐的还真稳当。
春雨小小的白了他一眼，垂眸想了想，转身去取了铁手带来的六扇门的宝剑，没好气的递了过去。
“你和西门吹雪他们相熟，想来剑也是会用的，拿着，用这个也利索些。”
这可真是个杀心不小的姑娘，还利索些？这可是杀人。好吧，这是对阵敌国，从立场上说，这个身处边境的姑娘这么想没错。
花满楼笑着接过了剑，稍稍颠了颠，又抽出来摸了摸刃口。
“倒是把好剑。”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是这剑的福分。”
越说这杀气越重了，不过这诗倒是不错。等等...
花满楼耳朵动了动，然后一个闪身，宛如灵猫一般，人就窜到了门外，再一个点脚，嗖一下，就跃到了酒肆屋顶。
跟着出来的春雨反应也很快，看着他这样，一个侧头就朝着里头喊道：
“都准备起来，咱们有大买卖了。”
屋顶上正凝神听着动静的花满楼听了这么一声吼，差点没从屋顶摔下来。
他要是没记错，这春家是镖局出身啊！这么喊的像是个绿林大盗，山寨响马呢。
不管是什么吧，不远处的黑点已经容不得花满楼细琢磨了。
“来了，约莫五里，三百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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