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面前人不安的脸色，李岁禾身子一僵，大概是猜到了什么……
放在西装短裙旁的手捏成了拳，女人深呼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去。
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正在慢慢悠悠转动着手里的钢笔。好像是刚签完一个合同，邹慕和连眼镜都还没来得及摘下。
他勾着唇，毫不掩饰的直视她——
四目相对——
李岁禾最受不了他这样的视线，她抿了抿嘴，不动声色的偏开头。
女人的一举一动早被男人尽收眼底，邹慕和推了推眼镜，把视线移到她后面的人身上。
“你该下班了。”
吴浩浩愣愣，眼神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很多遍，终于看懂了什么。
男孩垂下头，无力的说了声好。
他收拾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文件夹利落摆放到电脑旁，男孩拿着手机走了。
可能是情绪有些激动，走的时候脚步挺重。在一片窸窸窣窣的收拾声里，李岁禾小口小口的呼吸着。
她，
又输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窗台上的绿萝叶片被风吹得晃荡起来。窗户没有关好，几滴淅淅沥沥的小雨从玻璃上溅进来。
无视掉男人热烈的视线，李岁禾抿了抿嘴，逃跑似的关掉窗户。
她不过一米六多的身高，女人体型纤细，修身的一字裙裙下细腰盈盈一握。邹慕和舔了舔唇角，不自觉的移开目光。
“李岁禾，我都听到了。”
他声音清清冷冷，女人虽然知道他听见了，但是关窗的动作还是顿了顿。
她眨眨眼，嘲讽的勾勾唇角。
“嗯。”
几年的打磨可以让软弱的小姑娘变得圆滑，可以让懦弱的人学会反击，李岁禾就是。
她抬起眸子，毫不怯场的对视上男人的视线。
“所以呢？”
“以为我会骚扰你？”
她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坐在窗边唯唯诺诺的戴眼镜女同学，也不是满心满眼都是邹慕和的傻女孩。
女人声音依旧温温柔柔，一字一句轻飘飘的砸在邹慕和心上。
窗外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亦如好多年前，小姑娘呆愣愣的举着伞在公交车站等着自己那样大。
鼻尖微微有些酸涩，邹慕和咬咬牙，控制不住的，他朝着她走近几步。
“李岁禾……”
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李岁禾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是那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女人往后退了退，不动声色的偏开头。
“你想干什么？”
感受到她明确的拒绝，邹慕和抿了抿嘴，金丝眼眶在灯光下更加矜贵。不过他并不在意，男人强势的握紧女人的手。
他咬牙，
“李岁禾，这次，给我一个机会吧。”
迟来的愧疚比草贱，李岁禾冷笑着，温度不达眼底。
“还是不要了吧。”
她说，她已经很累了。
————
——
十点的凌洵，小区楼下的车辆来来往往，夜色如浓密的墨砚低沉得化不开……
单身女性的家小而温馨，几乎所有家具设施都透露着小巧温柔的气息。李岁禾手捧一杯热饮，呆呆的端坐在橘色沙发上。
客厅投影的电视还在播放，她刚才不小心点到了一个青春剧，现在戏码正是男女主因为家长原因被迫分手。
“不要离开我。”
或许是女主角声音太过撕心裂肺，李岁禾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刚好落到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主脸上。
女人勾唇笑笑，端起热饮抿了一口。
……
12年的夏天，凌洵也下了这么一场大雨……
当时的李岁禾已经步入高三的第一学期，她们班本来就是全年级最好的理科班，小姑娘压力大，好几天都是最早来最晚走。
周五下午放学，周围同学全都稀稀拉拉的散去。同桌邹慕和一下课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李岁禾抓紧手里的习题看了一眼，没找到人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埋头继续刷题。
他成绩一直这么好，是不会像她这样担心学业的……
女孩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外面的大树。九月的树叶都已经熟绿，好多低飞的蜻蜓在窗外打着转。
李岁禾愣愣，突然想起爸爸说过蜻蜓低飞会下雨。
一回神，女孩急忙收拾书包，正在她起身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李岁禾，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
是抱着篮球的邹慕和，少年高高瘦瘦，一身夏季校服穿在身上肆意张扬。
差不多一年的同桌两人已经熟稔，但李岁禾性格就是内向温柔那种。女孩抿了抿嘴，抬头看着门口的人。
“要下雨了，得赶快回去了。”
她顿了顿，看着男孩手里除了篮球空荡荡的手。
“你不会没带伞吧？”
邹慕和扬扬眉头，什么都没说，但是表达意思已经很明显。
……
两人下楼，脚还没踏出教学楼，大雨哗啦啦的打下来。雨势滂沱，根本下不了脚。
等雨停下再走是不可能的，周五大家都回家了，教学楼锁得早。
两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忽然，高大的男孩俯身，蹲在李岁禾面前。
“这样，我背着你，你帮我打伞。”
邹慕和一向冷静自持，他的提议明明再正常不过，可是小姑娘却红了脸庞。
身体接触到他肌肤的时候，李岁禾全身颤了颤。近距离的接触，她甚至能闻到男孩身上的香味。他的好兄弟说是古龙香水，他还笑他娘们唧唧的。
明明这么好闻——
李岁禾趴在他背上，伞面却一直不敢往后低。她小心翼翼的把伞往前举，生怕淋到了男孩。
要是这段路程再长一点就好了，她想——
邹慕和身高腿长，走起路来也是很快。平时李岁禾要用十分钟才能到的公交车站，男孩背着她几分钟就到了。看書喇
两天并不顺路，小姑娘被放下来。因为拿掉了被雨水打脏的眼镜，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整个人被掩盖在小黄伞里，懵懵懂懂的样子像只呆头鹅。
邹慕和被逗得笑笑，男孩轻咳了一声。
“我在这儿等你上车。”
“那你呢？”
“我家司机会来接我。”
所以要不是为了送她，他大可直接呆在教学楼等人来接。李岁禾愧疚的眨眨眼，公交车刚好到。
不由分说的，她把小黄伞塞给了少年。
“明天记得把伞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