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叫连振衣到战场拼杀, 那他必能一当十,叫人惴恐, 可论起照顾人, 无疑要生疏许多。
他盯着凌乱的床褥以及别笙脸上沾着的饭粒子,控制不住的皱了皱眉。
站在那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认命的收拾了起来,好容易弄完, 又赶紧回到院外将吊着的汤药倒出来, 端到别笙跟前。
偏别笙鼻子灵的很, 一闻见药味儿, 便将嘴巴闭的紧紧的, 跟个蚌壳一样, 怎么都不张嘴。
喂多少吐多少, 一点儿苦也吃不得。
男人看着再次吐到手腕的褐色汤汁, 没忍住“砰”的一声将药碗搁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眉间隐约印出几分翳色。
这样没用的、娇贵的小公子,他实在不懂为何五殿下要他一路护持。
躺在床上的别笙眉眼猝然一折, 被这般动静惊的小声的呜咽起来, 声音细细弱弱的,小的很, 一边哼哼一边往被子里面躲。
到最后只露出的一个黑乎乎的发顶, 中间还生着一个小小的发旋。
看的人莫名生气。
连振衣对一个生病的人心肠到底没有那样硬,他目光凝在别笙的发顶,半晌后握着他的肩膀将人从被子里薅了出来, 沉声道:“将药喝了。”
别笙哪里能听懂他的话, 枕在他的胳膊上只顾自己难受,眼角湿乎乎的, 含着水,鬓发都被洇出的汗打湿了,不堪侵凌。
连振衣自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连一碗苦药都喝不下去,若别笙不是殿下吩咐他护着的人,他当然可以不用管他,可现下自是不能的。
他想了想,从厨房取来一根竹筷,小心翼翼的将别笙的嘴巴撬开,而后直接强灌进去,若别笙有吐的迹象,便立刻将竹筷进的更深一些,这般一碗汤药总算是喝下了大半。
只别笙看起来就要凄惨许多了,自从喝药开始,眉毛就一直是揪着的,喝完也不见有放松的迹象。
连振衣本想给他喂些清水冲淡苦味,只他一把碗放到别笙唇下对方就抗拒的厉害,便也没有强求。
大夫临走前说这两日阴阳易失调,需多看护,是以连振衣囫囵进了些东西后,很快又进来守着别笙了。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别笙身上就开始打寒战。
连振衣忙将上前被子往上拉了拉。
别笙唇角无意识的动了动。
声音太小,连振衣只能凑近了去听,“冷……”
连振衣四下看了看,周围并不见箱笼,想来是没有置备,他想了想,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了被子外面。
而后又将帷帐从银钩剔下,将这个小小的床铺遮的密不透风。
没过一会儿,他的额上就热的渗了汗。
可别笙嘴里还是喊着冷。
连振衣此刻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了,他也有些着急,要知道风寒是会要人命的。
他垂着眼睛,忽然间想到了从前同他一起训练的兄弟说过:家里面的婆娘体寒,他就经常把她的脚捞到怀里暖这样的话。
蓦的,连振衣的目光转到了别笙的脚上,要是可以他也不愿拿起一个男子的脚放到怀里暖,但别笙的情况明显刻不容缓,挣扎半晌后还是妥协了。
总不能真的放着不管。
但有了决定是一回事,做不做的到又是一回事,想到平日里跟他一起训练的兄弟脚上的味道,连振衣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他闭上眼睛,慢慢将手伸向了床尾,许久过去才算是碰到了一抹温热。
第一感觉便是有些腻人,许是浸了汗了缘故,被子里都是潮的,又湿又黏,要将人的手吸上去一样。
不知怎的,心里的抗拒少了许多。
试探着碰了碰,才觉出那处是小腿。
他喉咙滚了一下,只能接着往下,等触到脚踝的位置时才停下来,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真的将别笙的双脚捧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那样抵触,在锦玉堆砌的绮罗丛中长大的小公子脚上连个茧子都没有,一双手便能完全拢住,且不知是不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竟是堆雪一般的白。
鬼使神差的,他将别笙的脚放进了他的胸膛。
骤然间,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