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 刚才发生什么了？”
燕迟站在威斯塔旁边，目送着亚肖和秦元帅汇合后并肩走进训练场的身影，等那两人消失在视野里, 他才用胳膊肘戳了戳威斯塔。
威斯塔将织到一半的手套放进袋子, 扔给燕迟, 随口敷衍道：“不该问的别问，赶紧闭嘴，你家元帅要开始工作了。”
燕迟闻言耸了耸肩，只好歇了打听的心思, 亦步亦趋地跟在威斯塔的身后。
而拒绝透露任何消息的威斯塔, 心中的八卦之魂也在熊熊燃烧，暗戳戳地打算稍后跟秦戚探探口风。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秦戚喜欢上自己的管家, 那可太有意思了。
多少年没动静的铁树忽然开花，这阵仗是个人都得好奇, 更别说还是自己那个冷漠的好友秦戚，威斯塔现在可是抓心挠肺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他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脚下动作快了一些, 赶紧处理完正事, 自己才好去试探秦戚！
另一边, 秦戚目不斜视地抬步朝着训练场主席台的位置走过去, 黑发少年声音清冽, 在他耳边呜哩哇啦地讲着从朋友那里听到的各种传闻。
亚肖每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都会跟秦戚分享，在说到有趣的地方时，总会弯起眼睛, 尾音都会不自觉上扬。
秦戚表面上不动声色，仿佛根本不在意亚肖说了什么, 但实际上少年说的每一句他都没有错过。
“集训延长的事他们知道？”
亚肖乖巧点头：“燕迟他们都听说了，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开。”
集训延长的消息早晚会通知。
秦戚不意外管家们会提早知道这些，他睫毛微垂，视线从亚肖带着笑意的蓝眸划过，不再多说。
亚肖只是随意跟反派聊天，聊到哪里算哪里，很快他就说起了自己从管家们那边听来的其他事情，比如上流社会见不得人的秘辛，再比如莉娜朵和她丈夫之间的关系。
“这些事情很常见。”
“你以前服侍的雇主，是由管家学院筛选分配，所以这些事不会出现在你身边。”秦戚忽然出声，“可若是你以后再来中心城居住，会见到更多类似的事。”
亚肖是个极单纯的性子，他不希望这些肮脏的事情脏了亚肖的耳朵，却也知道这不可避免。
中心城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不在了，中心城对亚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亚肖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秦戚会突然提到自己居住中心城，他语气轻快地道：“我更喜欢第六基地。”
秦戚表情微征，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是对第六基地最好的赞誉。
刚才的对话只是一个插曲。
等进入训练场内场，秦戚就切换成冷面元帅的模式，亚肖也不再絮絮叨叨，而是扮演起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
回到自己房间后，亚肖一边跟四叔插科打诨聊天，一边使用恶魔体验券切换成鸦步的模样，打算跟秦戚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我这边已经搞定了艾德夫，也不知道秦戚打算什么时候解决尔迪。”
【应该快了。】
系统琢磨着，反派应该不会放任尔迪很长时间。
亚肖表示认同。
旋即他不再跟四叔多说，直接去了隔壁。
此时的秦戚正在房间内看书，他似乎早就猜到了鸦步会在这个时间踩着窗框进来，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元帅，晚上好呀。”
亚肖说着挥了挥手，视线落在秦戚的手边。
那是一把银色的钥匙，几天前，亚肖跟着秦戚去见长老会的首领时，科博给秦戚的正是这把钥匙。
得到钥匙后，秦戚从未拿出来，现在倒是有些稀奇。
亚肖回忆着，嘴上却提起了另外的事：“元帅，我已经将艾德夫交给了军方。”
“嗯，威斯塔会看管好艾德夫。”
秦戚没有询问亚肖，为什么会跟维时和秦琛扯上关系，这些在秦琛的口录中都记载的很清楚。
房间内陷入安静。
秦戚清楚亚肖应该察觉到桌面上放着的钥匙，他垂下睫毛，将钥匙在手指间翻转，冷静地出声道：“你知道这把钥匙吗？”
鸦步的消息很灵通。
果然在他提问过后，秦戚就听到戴着面具的青年语气带着笑意地道：“这不是科博给你的钥匙吗？”
秦戚没有否认。
“我想要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看来是跟钥匙有关？
亚肖看着秦戚漆黑的眸子，面具后的嘴角微亮：“这次是不是有危险？”
秦戚特意将钥匙当着鸦步的面拿出来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不久前，亚肖也曾以鸦步的身份跟着秦戚一起前往了研究所去看一具尸体，不过那次秦戚邀请他，是以合作者的身份，告诉他下一步计划。
而这次的情况显然不同。
“有危险性。”
秦戚没有隐瞒，他的脊背挺拔如同一柄利剑，内敛而暗藏锋芒的目光看向戴着小丑面具的青年，声音平缓而低沉，陈述事实：“我有一定几率会失控，这或许会对你造成伤害，如果拒绝也没有关系。”
失控？
亚肖倒是不在意什么伤害不伤害的，他刚要答应下来，又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的管家亚肖不也能帮你脱离失控状态？”
当初亚肖曾以鸦步的状态，压下秦戚飙升的TH值，所以秦戚会找鸦步帮忙并不奇怪，不过，比起鸦步这个身份，秦戚应该更信任自己的管家亚肖？
亚肖有点想知道秦戚选择鸦步的原因。
听到鸦步突然提到亚肖，秦戚眸色微动，上次鸦步就曾提起自己的管家。
他应该知道自己喜欢亚肖。
秦戚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晦涩：“没什么，你是我的合作者，亚肖则是我们必须保护的民众，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这个回答挑不出错。
亚肖正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无趣，接着就察觉到秦戚冷淡中透着警惕的眼神，仿佛不想让鸦步多提及亚肖一样。
秦戚是在保护亚肖？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有点新奇，亚肖面具后的嘴角忽然弯了一下，他顺着秦戚刚才的问题，拉长语调道：“好哦，那我就跟元帅一起去吧。”
亚肖没有问秦戚的目的地在哪里，他没心没肺地跟在秦戚身后，将近二十分钟后，才到达了目的地。
周围的建筑有些熟悉，亚肖看了眼周围无数的监控，恍然记起来，这里正是当初秦戚与五位长老会成员见面的地下研究所。
白色的厚重墙壁采用最安全坚硬的材质，一层层保护着研究所的内部。
走进长廊的深处是一个只能靠着虹膜和密码才能打开的闭合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校验后，两人走了进去。
这里几乎没有人踏足过，冰冷的空气更让封闭的墙壁更显沉闷。
亚肖的目光落在正中心的置物台上，银色的光柱从置物台连接天花板，牢牢的保护着台子上放着的箱子。
他想到秦戚不久前说过自己可能会失控的话语，所以箱子中有什么东西可能让秦戚失控？
亚肖站在门口，没有往前走。
自己过来是防止秦戚失控的，站在这里就足够了。
察觉到青年的动作，秦戚并未说些什么，鸦步应该是知道里面那个东西的重要性，所以才刻意停下来。
“如果我真的失控，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亚肖坚定地道，反派如果失控，影响的可是恶魔值的吸收速度，就算是为了这一点，亚肖也绝不可能让反派失控。
秦戚微微颔首，漆黑的眸子微沉着望向了正中心的置物台，抬步缓缓走了过去。
红色的光线扫描过秦戚的身体，保护罩嘭地一声打开，秦戚掏出银色钥匙在锁孔中向左一拧，箱子咔吧一声自动打开。
里面堆满了透明的碎片，在灯下隐隐闪烁着光芒。
亚肖在旁边警惕地守着，虽然离得远，不过恶魔的视力足以让他看到箱子中放着什么东西。
它们像是破碎的玻璃一样堆积在一起，不同的是，当秦戚的手放上去时，这些透明的碎片忽然融成了液体，仿佛荡漾着微光的水面，倏地凝聚在秦戚的手掌附近。
这些透明的碎片居然能融化吸收？
亚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目光上移看向秦戚，脑中忽然生出一个猜测，这难道是第七基地破碎的保护屏障？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堆碎片，亚肖觉得可能性很大。
这些东西居然都被收集起来了？
不对，原来反派是过来吸收这个东西的？看着秦戚血管之下咕咚咕咚仿佛在游动的东西，亚肖微微皱起了眉。
水珠顺着指甲的缝隙钻了进去，宛如某种活物一样游进秦戚的体内，秦戚沉稳的表情不变，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可若仔细观察，他身体的肌肉正逐渐绷紧隐约还有些颤抖，额头很快渗出汗水，显然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秦戚做骨测手术没打麻药，手臂缺了一大块皮肤时，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但现在居然会出现这样剧烈的反应，足以看出箱子里那东西的威力。
秦戚的手拄在置物台上，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异物游走在身体中的感觉越发明显，体内的血管宛如有成群结队的蚂蚁蚕食着，疯狂舔食血液中残存的同类气息，不断流动的血液一瞬间仿佛被吸干又被填充了许多不知名的东西，内脏也像是被绞肉机打碎又重塑。
直到最后一点碎片被吸收，秦戚仿佛被无数个刀片切割的大脑，忽然被猛地砸了个锤子，脑子里满是浑浊的血雾，体内的血液瞬间翻涌，胃部不断涌上难受的呕吐感，他双手撑在置物台上，胸腔剧烈起伏。
下一秒，裹着银色鳞片的尾巴忽然出现在半空中甩去，白色的墙壁轰隆一下深陷了一个巨坑。
异化状态出现。
秦戚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个事实，他的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些什么。
“我知道哦元帅，不用担心。”
亚肖弯着眼睛，不知何时走到了秦戚的侧边，他抬起手，指尖戳了一下秦戚的太阳穴。
啪嗒——
犹如黑夜里，摇摇曳曳的枝叶滴落一滴水，晕开一圈一圈的涟漪，融入月下清冷的湖，湖面下汹涌的深渊顷刻之间静了下来。
眼前扑面而来的猩红，鼻子里不祥而血腥的铁锈味，刹那间一洗而空。
魔力顺着秦戚的身体游走。
一秒钟后，亚肖收回手指，语气轻快地道：“好啦结束了！”
话音刚落，秦戚的双眼也清明起来，恢复了意识。
眼前的青年姿态从容轻松，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秦戚平息着胸腔内剧烈的呼吸，他沙哑地道：“嗯，多谢你。”
鸦步手段莫测。
虽然早有预料，可对方这样迅速的就能压下自己的失控，还是让秦戚惊讶了一瞬，不过这样的情绪都抵不过他彻底将屏障碎片吸收。
心底情绪翻涌。
秦戚垂下睫毛，攥紧了掌心，对鸦步沉声道：“我们的目的就快达成了。”
直到这一刻，秦戚才彻底信任鸦步当初说的那句话。
——他们的目的一致。
如果鸦步暗藏别心，在刚才自己吸收碎片时，完全可以动手，而不是帮助他压制飙升的TH值。
当然，因为面具的遮掩，秦戚没有看到青年茫然的表情。
反派说的目的是什么？
亚肖记得，自己当初因为要跟反派套近乎，所以特地用了我们的目的都一样这个理由来蒙混过关。
但他口中的“目的”，亚肖一直都不太清楚，本来他怀疑是解决隐藏在人群中的【斯迈特】一族，可目前看来似乎不太像，毕竟按照他们找到的线索，剩下的那个大人孤立无援，不值得秦戚这么大动干戈。
或许是比斯迈特更高一级的存在？
亚肖的视线瞥了眼已经空掉的箱子，想到第七基地破碎的屏障，以及原书后期的大型虫潮。
难道，反派的目的是虫母？
虽然不知道反派为什么能将屏障吸收，又为什么选择这么做，不过，按照亚肖对秦戚的了解，他这么做只可能跟那群魔虫有关。
这么想着，亚肖停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试探地道：“接下来的计划得去前线才能实施。”
虫母这样高级别的存在只可能出现在魔虫的大本营。
秦戚没有否定，他嗯了一声，“我会尽快解决掉中心城的斯迈特。”
亚肖眨了眨眼睛。
所以他这是猜对了？
“元帅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我们离开吧。”
秦戚面色平静，沉稳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不久前曾经历巨大的痛苦。
亚肖跟在他的身后，若有所思。
屏障一直都在保护着人类基地，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可以吸收屏障，难道吸收屏障后，反派就能杀掉虫母了吗？反派会变得更强？
亚肖目前看不出来反派有没有变强。
这么想着，他不着痕迹地划拉出了吸收恶魔值的屏幕。
当初，反派受伤虚弱的时候恶魔值吸收速度会降低，同理可得，反派越强，恶魔值吸收的速度就会越强。
当看到屏幕上忽然快了五倍的吸收速率，而且这种吸收速率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提升，亚肖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反派真的变强了！！！
太棒了！
亚肖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戚的背影，心中发痒地跟反派打一架。
自己当初堪堪和反派势均力敌，现在反派变强，他想打赢反派应该很悬，不过按照目前的吸收速度，只要三个月左右，他就能充满魔力，恢复以前的水准！
还有三个月！
亚肖激动不已。
秦戚察觉到了什么，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却也只是看到了鸦步慢吞吞地走着，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我先离开了。”
“好的哦。”
亚肖语带笑意地道。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秦戚离开，看着对方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对着四叔激动地道：“四叔！反派又变强了！”
系统颇为欣慰：【是啊。】
等到宿主恢复魔力后，应该能进行一场很爽快的战斗。
亚肖身后的尾巴摇晃了一下，可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笑意少了一些。
反派是吸收了屏障变强的。
那些破碎的屏障会不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在原剧情中反派是不是也吸收了这些屏障碎片？
想到原书中反派在战场上自杀身亡的结局，亚肖沉吟了一秒，忽然道：“四叔，改天你能帮我检测一下秦戚的血液吗？”
【可以的，宿主是担心反派吗？】
系统也觉得反派吸收碎片这件事有点不妙，毕竟屏障碎片这种玩意儿，怎么想都不该跟人体融合在一起。
亚肖点点头，他很喜欢反派，也特别期待能跟强大的秦戚打上一架，丁点儿都不想对方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亡。
这无关恶魔值。
只是亚肖自己不想而已。
“好，四叔，我找时间得到秦戚的血就给你。”
这件事对贴身管家来说，没有难度但不能操之过急，亚肖得从长计议。
这一等就是一周的时间。
事实上，并非亚肖不努力，而是秦戚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直都是自己更换手臂上的绷带，死活都不让他看到手臂上的伤。
亚肖有些苦恼，这一周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第一基地元帅因病卸任的消息放出来后，整个中心城都仿佛弥漫着一种阴云罩顶的氛围。
他不能总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元帅。
每个元帅都是人类的顶梁柱，失去一个强大的元帅，对人类的打击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长老会中一个名叫尔迪的长老被带走调查，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尔迪长老被带走了？”
亚肖坐在管家休息室内，听到燕迟八卦道。
“对。”
燕迟点头，他轻嗤了一声：“我听说是因为贪污还是什么来着，这些长老会的家伙们一直待在中心城，家产无数，还惦记着不义之财，要我说就该好好调查一下。”
旁边的两个管家布尔顿和盖布虽然没有搭腔，却也能看出他们两个十分同意燕迟的话。
亚肖眨了眨眼睛。
尔迪就这么被解决了？
不过尔迪的事情也不重要，亚肖现在更在乎的是反派的血检，他想了想。
要不，今天晚上去偷个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