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你认得吗？”
“我不太确定，他好像是我的哥哥。”
“你一共有几个哥哥？”
“三个，都死了。”
“那你的意思, 是那上面的人是死了的还是怎么？”
“我不是说他是鬼也不是说有人装神弄鬼, 我是觉得他有点像，就是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记错了或者认错了什么的, 也许我之前以为的我哥哥的尸体不是他的。”
陌生男人明显有点紧张。
林玉碎点了点头：“行, 那你的嗓子怎么样？”
陌生男人睁大了眼睛, 有点高兴又有点激动的样子说：“我的嗓子还好。”
林玉碎说：“那你去对他们喊话。”
陌生男人问：“我说什么呢？”
林玉碎想了想：“我们要进去, 让他们开门。”
一来二去, 里面的人就回答了：“我已经听见了, 你们要是想让我们开门，总得让我们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吧！”
林玉碎说：“谈判。”
陌生男人忍不住问：“我们跟他们谈论什么？”
林玉碎说：“要是能不打，当然还是不打最好, 他们要是愿意谈，咱们就跟他谈，要是不乐意，再说其他不迟。”
陌生男人点了点头。
上面的人喊道：“不可能！我们绝对不会放你们进来！”
林玉碎说：“好，那你们是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你这不是说笑话吗？！”
上面的人大声喊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既然大家都开诚公布了,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你们要是想进门来抢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要是想进来占领这座城, 也绝对不可能！我们是不会轻易让步的。”
林玉碎问：“你看起来像打算多说两句话的样子，不能进去慢慢说吗？”
上面的人更猖狂地笑起来：“我们凭什么跟你慢慢说？要是再不滚远些, 我们就要打你们了！”
林玉碎不准备用身边的人的身体去填城门口的坑, 考虑之后, 让人往后撤退, 但是他们也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在城门不远处的隐蔽位置找了一个视野和意义都不错的地理位置，暂时驻扎了下来。
墙上的人看见林玉碎的队伍里面还有青蛙人，不屑地冷笑道：“什么东西，连那样的人也敢带着走，不怕被传染，到时候治都治不好，恐怕要趴在地上对我们求助，他们就是求救，你们也不能救他们一点，听见没有？”
他对身边的人训话。
周围的人都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们知道了，城主。”
林玉碎问陌生男人：“你真的认得那个人？”
陌生男人依旧是犹豫不定的，小声回答：“他好像是我的表哥，但是，年纪比我小，不想听别人叫他哥，好像关系很亲近，他不喜欢，我也不打算那么喊他，就没喊过他哥，后来渐渐疏远了，没什么关系，就把他给忘了，没想到，他现在还活着……”
他低下头去：“我一开始不知道他还活着，如果我之前也记得他而且把他算进了我的兄长名单，我也会说他们都死了，只是多加一个人罢了。”
差别不大。
林玉碎点头，不打算在四号城门口跟他计较兄弟的问题，看了那边一眼，又问：“你知道他的事情？”
陌生男人想摇头，顿了顿，低声说：“我记得他好像大豆过敏，但是我也不确定，我没有看见过他在眼前上桌吃饭，也没看见过他过敏。”
林玉碎点头：“你去休息吧。”
众人都处理好了自己的东西，看向林玉碎，想要一个主意。
林玉碎看向青蛙人对他们招了招手：“你们对这里熟悉吗？”
青蛙人说：“其实我们有一个办法，可以打开城门，让你们进去，但是，只能打开城门让你们进去，其他的事情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觉得呢？”
林玉碎说：“有办法？有办法就好啊！你们需要什么？”
青蛙人说：“一点时间。”
林玉碎点头：“事情办好了，随时通知我。”
青蛙人点头。
事情定下了，城门打开了，青蛙人在里面对林玉碎的队伍招手，陌生男人跑到林玉碎身边说：“我们可以进去了。”
林玉碎点头。
队伍进入了城内，这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路上没有什么人，就好像早就被废弃了，比起之前见过的三座城，都不一样，一号城比较正常，二号城鱼龙混杂，三号城疯疯癫癫，四号城就有点像小棚户区改造半路又被抛弃的那种烂尾楼，路面脏乱差。
人员更加混乱，秩序约等于无，走出来的人都是乱糟糟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乱糟糟的鞋，不讲究，也不怎么干净，并不是天生不爱干净的那种不干净，是被环境影响而不得不造成的最终结果是不干净的那种不干净。
他们的脸色也不太正常，肤色过分发白，好像铺了一层□□，又像是刚刚从面粉里面滚出来的那种颜色，看起来让人心惊肉跳的。
眼袋不怎么严重，眼珠子却很往外凸出，不知道是不是这块地区的特色长相，他们往青蛙人身边那么一站，好像只是皮肤更好一点，就是经过了美颜或者某种正常基因筛选出来的同类人，他们的身上都有种特质，像是整年都生活在水雾和沼泽旁边的样子。
衣服的颜色五花八门，但是饱和度并不高，穿在身上，灰扑扑的，好像他们全都被埋在垃圾堆里面，不得探出头来，仔细看，他们分明有穿红色的有穿蓝色的有穿紫色的也有穿绿色和黄色的，他们站在一起，应该是很显眼很鲜艳的感觉，好像一群逐渐开遍的鲜花。
但是，他们的气质更重，把颜色都压住了，导致他们本身的色彩突出，一整座城都是被涂上了一层泥浆来遮掩保证安全似的灰扑扑。
“他们的生活看起来不太好？”
林玉碎看向陌生男人问：“你之前在这边住过吗？”
陌生男人回答：“很久以前的事情吧。”
他小声说：“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还住在城里，偶尔住在三号城，偶尔住在四号城，会见很多的亲戚，后来不是死了就是散了，谁也找不到，谁也不见人，就那样了。”
再后来，就记得不清楚了。
林玉碎点头，去找青蛙人，青蛙人和之前城墙上的男人正在对峙，那个男人喊：“我是绝对不会把城主的位置交给你们的！你们之前就被驱赶出去了，早就应该自己死绝，给你们自生自灭是机会，你们不要把握不住，要是自己不珍惜，就别怪我们出手不留情。”
青蛙人面不改色地回答：“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机会不珍惜，等你后悔，想找机会也没有办法了。”
这话是劝说，也有部分威胁的意思，但后者的意味并不重，听得出来，只不过，会被人当不存在的那种。
城主冷笑道：“你们又不是没有住处，何必到这里来抢我们的？为什么非要抢我们的！？”
他皱了皱眉，极为愤怒：“你们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们在外面做的事情，但凡有什么都被更远处的人归结到我们的头上，我们本来不想过问的，还要给你们收拾后事，你们一点都不知道？还是不关心？觉得事情不落在你们的身上就无所谓？也对，怎么能指望你们？
你们猪狗不如，都是畜生，一群早就被赶出人群的畜生当然不可能体会到正常人的心思。
我应该早点杀了你们。你们就不该活到今天。
当年分明就是你们有错，你们自己也势弱，失败了怪得到我们？真要是怪到我们头上，就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死了活该，蠢货凭什么活着？又不是我们把你们变成那种鬼样子。”
他上下打量青蛙人：“说起来，你们最近得了机会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哈哈。穿得人模狗样的，跑到我们的家门口来找茬，是不是想打架？以为我们怕你们？别提了，我们的军队早就整装待发了。大不了往上申请，还有皇帝在后面撑腰，你们算什么东西？”
城主说着伸出手来指指点点：“你们这些小喽啰，别想踩在我们的头顶上！永远不可能！”
林玉碎走到青蛙人身边，打量对面的城主问身边的陌生男人：“这次够近了，你还有什么不确定吗？”
陌生男人回答：“认得了，就是我那个亲戚。”
他想把关系撇干净，恨不得说那是我不认识的远房亲戚，可惜，之前说了那许多，现在要全部推翻也麻烦，不如暂且按下不提。
城主也看见了陌生男人，冷笑道：“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他目光一转，又看见了林玉碎，笑呵呵地嘲讽起来：“当初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出去的人也有你的一份呀！你不记得了？居然还敢回来，真是胆大包天！以为多了一个小白脸就可以得寸进尺？好笑。”
林玉碎问：“怎么，你也认得我？”
城主说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当然不认得，但不认得也知道，你跟这些人站在一起，就天然不是好人，你这种人最恶心了，表面上装得自己好像十分无辜，实际上比旁边的人都坏，别人是坏在表面上，你就是坏在心里，坏到流脓流血，膈应别人一辈子。你最该死。”
林玉碎点头问：“你看他们是觉得他们有错？”
城主有点疑惑地打量林玉碎：“当然，这还用说吗？你以为我在说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东西都不知道。难道你是个一无所知的蠢货？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他们很讨厌蠢货的。”
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这把年纪了，还要给别人当科普的教科书，我累不累啊？我为什么啊？都怪你们！你们要是不出现在城门口，就没有这回事。你们要是不闯进来，就更没有这回事！妈的。”
林玉碎问：“所以，你知道什么？关于他们的事情吗？”
他往身边的两个人对城主示意了一下。
城主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是。”
他看起来是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怒火的样子。
林玉碎倒是不着急，所以看着他，让他觉得对面都是不疾不徐的样子，更气了。
“妈的，你想知道那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我当然愿意告诉你，但是你身边这两个人随时可以对你下手吧？他们要是杀了你，我不是白说了吗？要是说完了你压根都不相信，我不是白费功夫吗？你要我给你东西，总得也给我点东西吧？咱们搞情报不能不算利益交换不是？”
城主问。
林玉碎点头，转而问：“你想怎么样？”
城主说：“你今天不能住在城里，这座城是我的，我不欢迎你们，也不欢迎你，你要带着你的队伍出去，到比原来更远的位置去，你也不能发起攻击，那会也影响我和城里的人，你要是影响了我，我就不高兴，我不高兴就想找人出气，影响了城里的人，我也不高兴。”
林玉碎说：“你不高兴跟我没关系。”
他往远处看了一眼又说：“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但我已经进来了，就没有要退出去的道理。”
城主点头：“要想从老虎的嘴里抢已经被咬住的肉，确实不容易，我也不打算给你丢老鼠药，希望你理解一下我，我也是要生活的，不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你觉得呢？”
林玉碎问：“你想怎么样？”
城主叹气：“我不是说了？你又不听。”
他这话莫名有两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一种奇怪的令人浑身上下鸡皮疙瘩冒出来的感觉遍布众人，仿佛一股邪风吹来，都中了招。
林玉碎有点警惕地望着他：“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谈判进来的。既然已经进来了，不可能退出去，你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坐下来，跟我们慢慢谈一点大家都能接受的事情。”
城主望着林玉碎问：“那你究竟要什么？”
林玉碎突然有点生气，压下这种情绪说：“我要这座城，你可以继续当城主，但你要给我一个容身之所。”
这话其实不该他说，他这么说也不太适合谈判，只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如果他到这里，那就意味着，他需要离开自己原本所在的城市，要在偏安一隅的同时，屈居一地，他本来可以住在城主府，如果到了这里，必然不可以跟别人抢城主府的住所。
也就是说，他今天要是谈不下来，他大概要迎接一个杀身之祸那么大的麻烦，他要是今天就谈下来了，他还得举家乔迁，转移物品和人手换一个不崭新也不宽敞的住处，从此低头做人，一朝回到什么都没有的境地，甚至可能因为原本当过城主，在这里被人压制，还会更惨。
林玉碎算是明白自己的心路历程了。
这还能不生气，实在是他之前没有看见这座城的情况。
他脸上的笑意都多了两分咬牙切齿。
城主笑眯眯地打量他：“不高兴？”
林玉碎说：“没有。”
他不是很想在对方面前承认自己的情绪问题。
总有种大家在轮番掉坑的感觉。
敌人都掉进去了，自己眼看着居然也掉进去，这算什么？丢脸。
不提也罢了。
城主也不对着林玉碎纠结这个问题，深深吸了一口烟问：“刚才我们说到什么地方了？”
林玉碎回答：“谈判。”
城主点了点头：“哦，对，我们应该谈判，我们现在就是在谈判，你只需要一个容身之所，我的城主之位就是不可动摇的，你需要我的城主之位，我就不能给你容身之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玉碎说：“我不是需要你的位置，我是要你现在把那个位置交给我，这座城可以继续交给你管理，但我要住在这里。我可以不管这里的事情，但是你要允许我保留管理这里的权利。这里的一切可以照旧，但我会在这里。”
城主说：“一切照旧，那你就是多出了的那一个，你不明白。”
林玉碎说：“我明白，我就是多出来的，否则也不必到你面前来。”
城主怔了一下，忽然笑道：“哎呀，原来你是被赶出来的？败军之将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打量林玉碎的目光顿时就换成了戏谑的模样：“看不出来，你这种人居然也会失败，也会被人灰溜溜地赶走，居然还会出现在我面前，尤其是——”
他的笑容渐渐起来了，却跟之前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他对林玉碎笑总是咬牙切齿，像小姑娘面对情郎总要有三分含羞带怯的意味，但是，现在他对林玉碎笑就是志得意满，有一种比小人得志更难对付的猖狂快乐，仿佛他不是在城墙上对峙，而是在自己家的聚会现场。
林玉碎有种对面在给他放烟花和彩带条的错觉。
“我有这个东西，你要不看一看？”
城主还这当着他们的面掏出来一个玩意儿。
这东西是紫色的，尖锐的，像是一个三角形的圆锥体，感觉古古怪怪的。
只听砰的一声，城主对着天空拉了一下这东西的引线，果然有五颜六色的东西跑出来，轻飘飘的，飞得到处都是。
众人看着彩色的小东西落在地上，地面顿时有种脏乱感，仿佛满地狼藉一夜以后被人打扫了很长一段时间却还是没有打扫干净的湿漉漉灰扑扑的那种视觉感受。
“很好玩是不是？”
城主望着林玉碎问。
林玉碎打量了一下满地的东西，看向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城主笑道：“你们在我眼里都是这种东西。”
他描述说：“只需要拉一根线，你们就会争先恐后地发出砰的一声，当着我的面炸开，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众人静静看着他。
他居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发疯，真是稀奇。
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当城主吗？
林玉碎有那么一点疑惑，但又觉得，也许是情况不同，毕竟，不是每一座城池都长得一模一样，需要的城主和实际上的城主有差别也是很正常的。
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多问。
与其节外生枝，不如尽快谈妥。
林玉碎问：“你说完了？”
城主深深吸了一口烟，手里的烟只剩下一点，他笑眯眯地打量林玉碎说：“差不多。”
林玉碎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城主眨了眨眼睛，仿佛有点惊讶，弹了一下手里的烟灰，问林玉碎：“你已经进展到我们可以谈论我的条件的阶段了吗？真是紧急啊。”
他若有所思地说：“趁人病应该要人命，趁着别人过不好，我应该趁火打劫才是。”
林玉碎只是看着他。
城主就对林玉碎笑眯眯地问：“我能不能要求你靠近一点？说话总是扯着嗓子，实在是太麻烦了。我的嗓子不太好。你们应该都听出来了吧？”
他说着，咳嗽起来。
看起来脸色有点灰白。
林玉碎感觉他没有在这里说谎，就往前靠近。
这不是什么大事，林玉碎不担心他做什么。
城主的身体要是不好肯定比不过林玉碎，比不过林玉碎就控制不了他。
既然无法控制，那就等于只会无事发生。
林玉碎站在城主的不远处，众人都在他的身后。
城主的人也在不远处，不过，距离林玉碎还有一点距离，距离城主就更远了一点。
他们都十分紧张地望着这里。
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站了两个队伍的领头人。
谁能不紧张呢？
城主打量林玉碎，突然笑了：“你穿得不错。”
林玉碎问：“所以呢？”
城主说：“你既然要跟我谈，先把衣服脱下来，我就看不惯别人穿得比我好。你又那么好看，站在我面前，显得我很丑，我觉得不行。”
林玉碎脱下了外套。
一阵大风吹了过来。
燃烧的烟雾弥散。
“你的衣服看起来都很好看，而且很贵，你说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还是因为价格昂贵？”
城主突发奇想似的对林玉碎扯闲白。
林玉碎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说：“二者兼有。”
他隐约察觉到了城主的某种意图，但是这种察觉还被云雾遮盖，不太清楚，所以，模模糊糊地被蒙蔽了，这直接导致他的情绪比之前更暴躁了一点。
城主也察觉到了林玉碎的情绪变化，之前距离比现在远，他还不那么确定，现在林玉碎就站在面前，要是还能感觉错误，他觉得自己可以不必说下去了。
他对林玉碎笑道：“不如你再脱下来一件，我看里面的衣服是不是也这么好？说起来，我都没见过怎么好看的衣服呢。就当是给我长点见识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们都在这里，我能做什么呢？是不是？”
他说最后一句，看着林玉碎问的，有点欲盖弥彰，仿佛怕林玉碎察觉什么，又仿佛是希望林玉碎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试图询问他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玉碎感觉他是在逗路边看见的小猫小狗。
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
林玉碎解开了扣子。
城主点头说：“对嘛，现在这么热，穿那么多衣服做什么？”
林玉碎身后的队伍忍不住骂道：“胡扯！这里这么冷，那么大的风，这又是个很高的地方，哪里会热？被风沙吹得都睁不开眼睛了！你还在这里颠倒黑白是不是？”
“这样的人也配当城主吗？你们是怎么选人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说话还好像舌头有问题，是不是？”
林玉碎本来不想理会他们说闲话，毕竟，他主要在跟城主对接，要是转头去处理自己队伍的事情就好像根本没有约束好自己的人就迫不及待要别人的人了，显得他不太行。
但是，说点话也就够了，他们好像没有意识到问题。
说不对可以，骂两句也可以，搞人身攻击就很讨厌。
林玉碎不喜欢听这些，即使是自己的人在骂别人的人，他也不觉得是好事，反而会更觉得糟糕，我的人怎么是这样？我的人怎么能这样！你们还是我的人，就不能这么干！
他皱着眉，转头呵斥说：“安静！”
众人都有点委屈地望着他。
林玉碎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他们低下头去，小声说：“我们只是看不惯他这么盛气凌人的态度，而且他分明就是要找我们的麻烦，何必一退再退？反正我们现在进来了，还怕他做什么！大人不必这样委曲求全的。我们又不是白吃饭不做事。”
“是啊，他这是羞辱大人。羞辱大人就等于羞辱我们。大人能忍下去，我们这么多人，也不能看着大人被他羞辱啊！”
“谁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大被这样侮辱，大人，我们也是好心。”
林玉碎说：“知道你们是好心，不然现在就把你们赶下去，明天抽空把你们送回家去，一辈子也别再见面。”
众人都不说话了。
林玉碎说：“你们要是坏心眼，也别在我眼前来。”
他们低着头，一动不动。
林玉碎说：“你们刚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也该够了。”
城主笑着问：“大人是要当着我们的面训斥自己的下属？你不觉得这样会损伤他们的自尊心吗？”
林玉碎问：“你觉得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自尊心吗？我不和你理论，你就觉得自己没错了是不是？”
城主惊了一下，笑道：“原来你还想要数落我。你看起来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我不是在嘲笑你，这只是实话实话罢了。你要是想教训他们，我也不介意，还能给你想办法，要不我也帮个忙？”
林玉碎的队伍都有些人忍不住瞪着不远处的城主了。
城主睁了睁眼睛，小题大做地对林玉碎惊呼说：“你快看他们啊！你的人在瞪着我呢。”
他这话说得好像他们要就地杀了他似的。
林玉碎看向队伍说：“别给我拖后腿，否则，咱们回家慢慢算。”
众人都说：“是。”
林玉碎看向城主：“别给我使绊子，你当我听不出来还是看不出来？”
我还没蠢到你可以当面搅浑水的地步。
城主听得出来林玉碎的意思，但他偏偏要对林玉碎很挑衅地笑：“是么？我一开始就是那么认为的。你刚才也差不多嘛。计较这个就没有意思了。”
他仿佛握住了林玉碎的把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这么不慌不忙还不是因为你在城门外就对我说，不希望打起来。”
林玉碎问：“我有那么说过吗？”
城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你有没有那么说过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说不说都不影响你现在没有改变主意。”
他笑眯眯地看着林玉碎问：“是不是？”
林玉碎说：“是。”
城主笑道：“你这么好说话会让我觉得你很好被拿捏诶。”
林玉碎问：“所以你同意我的条件了吗？”
城主睁了一下眼睛问：“同意什么？我可没有那么说。你不要这么讲话哦。”
林玉碎对他笑了笑。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么笑的时候，多半有人要遭殃了。
“那你还想说什么？”
林玉碎问。
“我在这里当城主，当得好好的，我凭什么白给你这个位置？又不是战败。即使是战败，我也不会心甘情愿。你要我从这个位置退下来，就等于要我的命，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觉得不好，因为你本来是城主，你要偏安一隅，都觉得心里不舒服，难道我不是？我不仅一直在这里，而且以后大概也只能在这里，你觉得这里偏僻，难道我不知道这里偏僻？
谁都知道这是个荒凉地方，不怎么样，即使以后发展了，也不会有很多人，也不会很繁华，从地理位置和地形就看得出来。
你以前有那么好的地方，何必跟我抢这个？你觉得在这里委屈，我在这里何尝不委屈？你委屈了只是在这里，我却要面对你，要往后退，你觉得我怎么甘心呢？”
城主顿了顿：“你我都知道，如果我让出这个位置，虽然我还是城主，但我实际上只是一个大管家，给你做事还不要工钱的那种白痴，我不乐意。”
林玉碎点头表示认可。
城主说：“如果我不让出这个位置，我还是城主，不必跟你妥协，虽然还是要做事，但是事情解决了之后，结果都是我的好处，利益最后也在我的手里，最多不过是原样不动，但没有更大的损失。”
林玉碎摇了摇头：“不，如果你不同意，不是最多原样不动，而是最少原样不动。我会对你发起攻击，你不肯让，我可以理解，你说你没有战败，我可以试着打败你，要么你打败我，如果我输了，我就回去，如果我赢了，我就在这里住下，并且名正言顺地得到你的位置。”
他对城主笑了笑：“你考虑清楚，战斗的代价，你有吗？”
你付得起钱吗？谁家打仗不用钱的？你这里连有钱人都没有，更何况是钱。打仗是最用钱的事情了。没有钱就打不了。不烧钱就等于战败。我不想打不是我不能打。你已经看见我的队伍了，还要执迷不悟吗？你可以不高兴，但你要是不同意，就是拿整座城的人开玩笑。
“我不会跟你客气，你要是输了，我就把你的人抓起来，先杀一半。免得之后他们为你举起旗子来给我造反，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去处理没有必要出现的事情。那些事情很麻烦，你我心里都清楚。”
林玉碎对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衣服：“你还需要我保持这种状态吗？我打算穿衣服了。反正我们现在算谈崩了吧？”
城主深吸一口气，又换了一根烟说：“好，那就打一次，要是我输了，这个位置让给你，要是你输了，我要你住在这里，不得离开，做我的阶下囚，听从我的命令，当这里的奴隶。”
他对林玉碎笑道：“我知道，一旦打起来，我的胜算不多，但是要是打都不打，我怎么知道究竟能不能赢？而且，你看起来不像是说起来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即使是，如果你可以作为同僚或者上司，我想，你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你一定要在我失败以后杀了他们，算他们可怜。
你不是觉得这里不好吗？你可千万别输了。不然，你会知道，这里不止是看起来那么贫穷刁蛮，是比你想象之中更可怕。”
林玉碎点了点头：“好，很高兴我们能达成一致。”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为了表面的公平起见，林玉碎的队伍暂时从城内退了出去。
“我们就这么走了？这是不是太儿戏了？毕竟，我们之前是占据压倒优势的，没必要跟他们讲和或者后退吧？我们又没有认输。”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