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碎带着队伍, 从城门离开，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具孕妇的尸体，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 身下是一大片的血迹。
“死了有一阵子了。”
检查的人回答。
林玉碎点头问：“你们刚才听见什么了没有？”
众人都摇头。
他们走了一段路，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哀嚎, 听起来非常渗人, 但是过了一小会, 声音消失了。
周围安静了。
世界好像都温和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看向林玉碎, 请求指示，林玉碎说，继续走。
没一会, 他们在听见了刺耳尖锐的叫声。
听起来很奇怪，说不清楚是女人还是男人，大人还是小孩，只是讨厌，穿透力极强。
众人有些感到头皮发麻, 他们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这样不好。
林玉碎打算过去看看。
迎面忽然出现了一群鬣狗似的匪徒。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破破烂烂的鞋子，骑着高头大马, 轻装简行, 看起来灰扑扑的, 人人都是精瘦精瘦的样子, 围拢过来的时候, 速度很快，将林玉碎的队伍包围在正中间，紧紧盯着包围圈内的人，目光像苍鹰，行动像野狼，聚集在一起，显然是早就习惯了群体行动。
他们看起来有点古怪，是眼神和姿态造成的行为结果，仿佛一群穿着人皮的妖怪，既不担心被人发现，也不担心皮囊被戳破，因此在周围逐渐黑暗下去的光线氛围之中，更添了一层诡异的气味，又像是从墓穴里面跑出来的怪物在活动身体的同时寻找猎物。
他们盯着猎物的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令人胆寒的模样，像铁质的钩子紧紧将人扯住，皮肉粘连，衣服破损，后背紧绷，身体脆弱得纸糊似的那么容易受到伤害，一切都在说，你们快要死了。
这个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
呼噜噜——呼啦啦——乌拉拉——
更远处，传来了一阵狼嚎。
鬼哭狼嚎或许不过如此。
狂风呼啸的时候，每一寸在空中飞舞的沙尘都裹挟着数不清的小虫子，大小不一，黑白不同，窸窸窣窣，吱吱嗡嗡，或是扑到眼睛里面，或是飞到鼻腔里面，如果开口，就要钻到喉咙里面去，挖都挖不出来，这叫人恨死了的飞蛾扑火的向死特性！
稀少的植被用所剩无几的绿色叶子在空中旋转，莎啦啦刷拉拉。
心脏怦怦乱跳，众人都眯着眼睛，观察对面。
双方对峙了一阵。
那股巨大的狂风总算是席卷而去了。
众人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脸上的沙黄色渐渐脱落，像干掉的泥浆的硬壳，落在手里，又落在地上。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碎裂了。
众人都能清楚地听见那个声音，以为是花瓶或者瓷盘，可是，周围没有那些东西，以至于，他们的感觉就是闹了鬼了。
好半天以后，没有人说话，林玉碎挑了一个人出来问他们。
他们之中也有人回答。
一时间，这里仿佛某种心照不宣的特殊地点问答会。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城里来的。”
林玉碎的人回答。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要找一座新的城。”
“这附近并没有城，即使有，你们的方向也不对。”
“你们又是什么人？”
“正如你们所见，我们是匪徒，就在这附近活动。”
“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偶尔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时不时找到你们这样的陌生人，问一点事情或者换取一点我们没有的东西，通常我们见到的人都是商人，你们这种城里人，少见。听说那边的城近段时间很不安宁，你们知道什么吗？”
“即使那边有事，现在也安静了，因为我们就是从那边出来的。”
“哦，对，你们是城里的人，看起来不太像，说话的时候，也听不出来那种迂腐气息，我都以为你们在说谎了，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啊。我奉劝你们一句，别再往那边走了，早点回家去，反正你们又不是没有庇护所。”
“这就不劳费心了，你们既然在附近活动，你们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一具尸体吗？”
“什么尸体？你们的？没有看见。不要再问了。如果你们想死，我们也不是不能成全。今天我们还不想对什么人动手，你们运气不错。我们先走了。”
匪徒的首领一挥手，他身后的匪徒就跟着走了。
这次短暂的见面，似乎还算安全。
林玉碎说：“继续。”
他们按照计划，接着往前行走。
又过了一段时间，不远处的前方忽然传来了狼嚎。
一群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几乎是直接扑过来的。
林玉碎让众人警戒起来，准备战斗，那群人近了之后，才发现是熟人，就是前不久分开的匪徒。
“奇怪，你们不是走了另外的路吗？”
“我们被狼群追赶，所以到了这里。你们也快逃跑，不然，打起来可不是好解决的，别怪我们没有提前提醒你们，对了，要是你们非要停在这里等狼群过来，杀了它们，就别留后患，如果不斩尽杀绝，它们肯定会回头报仇，我们可不想被牵连！言尽于此，好走好散。”
匪徒说完话，一溜烟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向林玉碎。
林玉碎说：“既然他们都提醒了，想必是好意，姑且听他们一句话，我们也绕路。”
他们肯定还是要往前面走的，按照原定计划已经走到了这里，完全没有必要突然为了一群狼回头。
众人点了点头，按照命令行动。
绕开了凶猛的狼群，但有人不小心出了一点声音，导致狼群发现了他们，他们不得不展开正面战斗。
狼群就像看见的那样凶猛。
许多人都负伤了。
队伍正在修整，不远处的匪徒又回来了。
他们看起来像是想趁火打劫。
于是，林玉碎的队伍和他们又打了一次。
这次还是平手。
匪徒不想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半路上和林玉碎打得两败俱伤，对谁都不是好事。
所以，他说，点到为止，林玉碎同意了。
前后打了两次，队伍虽然不错，也不能这么急速消耗。
双方都在原地休息。
林玉碎打量他们。
他们也打量林玉碎。
他们的目光在众人之中都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林玉碎身上。
他们看向林玉碎的目光总是比看其他人要多那么一点时间，好像林玉碎有什么特别。
林玉碎不太明白他们想要什么，即使感觉这些人不是有意跟随，也觉得不好，想要尽快甩开他们，如果再次在路上见面，那就不是感觉的事情了，林玉碎不得不怀疑他们就是想趁机吞吃他们。
“修整好了？”
林玉碎问。
“好了！”
队伍的众人回答。
林玉碎迅速道：“那就走。”
现在就走。
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匪徒的队伍跟在了他们身后。
林玉碎忍了一段路，发现他们不打算离开，也并不是不需要打招呼的顺路，就有点不高兴。
他看向匪徒的首领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对方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们只是顺路。”
林玉碎问：“究竟哪里顺路？既然顺路，之前你们怎么不和我们走相同的路？！”
匪徒首领笑道：“之前我们不想跟你们一路，所以特意避开了去找了其他的路走。”
林玉碎问：“现在呢？”
匪徒首领说：“我改主意了。”
林玉碎问：“什么东西让你改主意了？”
匪徒首领笑道：“这里也没别的东西，还能因为什么？那些狼群。我觉得跟着你们会更安全。而且你们轻易不会想抓我们。你们跟其他人不一样。”
林玉碎问：“我们不抓你们，你们得寸进尺？你们要不是认为我们好欺负就是认为我们可以作为你们的储备粮，是不是？”
匪徒首领说：“实不相瞒，我看上了你们的粮食，但我们现在没有打算抢，如果你们死了，我们拿走也无所谓吧？我们要是有意要杀了你们，之前你们遇上狼群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出来，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难道不是吗？你们并没把我们看得太重，也不认为我们高尚。”
林玉碎说：“也是。你们没有下手，真是令人惊奇。是时机不好吗？”
匪徒首领摇头：“不，时机很好，但我不打算现在杀了你们。这是实话，之前就说过了。”
林玉碎说：“我有必要说明一点，我不想看见你们，也不希望你们继续跟着我们。”
匪徒首领若有所思问：“如果我们愿意帮忙呢？”
他笑道：“你们驱赶了狼群，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你们和我们战斗，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我们愿意尊重你们。我也知道，空口无凭是很难让人信服的，但是，我们可以交易。我愿意帮你做事，事情完成之后，你只要给我们多余的粮食。”
林玉碎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不行，但还是不高兴，打量他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们非得答应你的交易？那对我们的好处并不大。”
匪徒首领笑道：“我知道，你们并不是那么需要我们，所以我们对你索要的报酬不也是你们不那么需要的东西吗？反正都是不那么需要，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更好些吧？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才对。至少，我以为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
林玉碎说：“我需要考虑。”
匪徒首领说：“那你考虑好了告诉我们，反正我们一时半会不会离开这里。”
林玉碎意味不明地笑道：“是么？”
他转身回去，下令暂时休息。
双方就这么轻易地达成了脆弱的交易关系。
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并不是为了交易也不是为了交易得到的那点东西，对他们而言，那是微不足道的，可有可无的，他们只是需要确保同时在一条路上，而不会互相干扰。
交易达成，应该是一件好事。
林玉碎勉强笑了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匪徒首领也笑了笑，他笑得真诚多了，不知道是风霜雨雪打出来的还是阳光晒出来的，总之，看起来有种难以形容的阳光俊朗的感觉：“我也这么希望。”
林玉碎不由得皱了皱眉。
双方队伍合并为一个队伍，但中间保持了间隔距离，和之前比，更亲近一些，但互相之间的那种疏离却更强烈了。
没一会，远处传来了尖锐的叫声和哭喊声，仿佛是什么人在哀嚎，又像是刚才狼群和狂风混合出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众人都听得很不舒服，觉得心脏跳得比之前更快了一点。
林玉碎继续往前，看见了许多的婴儿的尸体，大概是没出生两天的那种。
众人都有些惊讶，林玉碎让他们去检查。
检查之后，报告的人说：“最大的不超过一年，最小的是当天的，都是死了的，尸体已经凉透了，好像不是刚刚才死的，似乎是摔死的，死了之后，尸体还被马蹄践踏过，都变成了肉酱，还看得出来手脚和头颅，眼睛也看得出来，其他部分的皮肤都被损毁了，脏器也是……”
林玉碎点了点头。
匪徒首领打量尸体的目光平静，好像他早就知道这里会有这样的情况。
林玉碎问：“你知道什么？”
匪徒首领笑道：“我知道。”
林玉碎问：“你能告诉我们吗？”
匪徒首领惊讶地打量林玉碎：“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会说这种请求的话的人呢！”
林玉碎蹙了蹙眉。
他低声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林玉碎说完就要继续往前。
匪徒首领紧紧跟着他说：“我没有说我不乐意啊！”
林玉碎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答：“哦。”
匪徒首领笑眯眯地说：“你是外面来的，所以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倒也正常。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事情，其实你对周围的人随便问一问就可以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是以队伍头领的身份在问我，还是以个人身份在问我？”
他看起来完全不是刚刚看见了尸体的样子，倒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即将开席的盛宴。
林玉碎问：“这两种情况有什么差别？”
匪徒首领说：“哦，你要是以队伍的头领的身份来问我，我就以下级回复上级的话来，你要是以个人身份来问，我就添油加醋给你讲点其他的小故事。正史和野史一直都是有差别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玉碎点头：“知道了，你都讲一遍吧。”
匪徒首领说：“可以，但是，你要是用个人身份问我，我是要单独收取个人报酬的。你要是用队伍头领的身份问我，我就以我的队伍的头领的身份回答你，对你索要我们队伍的报酬。你要是两个都想听，我只讲一次，但要收两次报酬，你想好了？”
林玉碎说：“你的事情可真够多的。”
匪徒首领笑了笑：“我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样多事。他们见面的时候就死了。你也喜欢那样吗？”
林玉碎感觉他这话有点像在威胁，笑道：“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匪徒首领说：“如果以我个人的身份，我要跟你吃一样的东西！如果以我队伍头领的身份，我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要做大事，得加我一份，还得给我一个位置。”
林玉碎说：“你的要求太高了。”
匪徒首领笑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你可以谈。”
林玉碎不是很想跟他扯皮，叹气，问：“给你一个机会？”
匪徒首领点了点头：“可以。”
林玉碎说：“那就这么定了。”
匪徒首领特意提醒：“还有个人报酬。”
林玉碎说：“知道。”
他丢给对方一个三角包火腿海苔芝麻饭团：“先吃一个。”
匪徒首领接住，惊讶：“没想到你还随身携带食物，我以为你是不吃东西的。”
林玉碎扯了扯嘴角，笑道：“那可能会吓到很多人，一点东西都不吃也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匪徒首领点了点头，拆开包装，咬了一口，第二口就把饭团都塞进嘴里，吃光了，他看起来好像需要一点水，林玉碎摸了摸腰间的水壶，干脆连这个也丢给他：“只给你一口，喝了还给我。”
匪徒首领笑道：“你还真是珍惜物品。不如就送给我，又会怎么样吗？”
他说着，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气喝了大半，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对林玉碎笑：“不剩多少了，要不给我吧？”
他又问了一次。
林玉碎皱了皱眉，本来想要回来的，但是他好像很喜欢，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送给你了。”
匪徒首领晃了晃手里的水壶，对林玉碎很高兴地笑着说：“你放心，以后有时间了，我挑一个新的，送还给你。”
林玉碎笑道：“你要是想还给我，手里那个别拿走不就是了？你既然拿走了，还还什么？”
匪徒首领摇了摇头：“不一样，这个东西是你送给我的，到时候，我还给你，是我送给你的，可以算是礼物，有来有往，你我才算是认得。”
林玉碎说：“我不打算跟你有什么深交。”
匪徒首领叹气：“你这样说话会很伤人心的。”
林玉碎说：“我看你的心脏不那么脆弱。”
匪徒首领点头：“对，我的心脏不脆弱，但是，我觉得我现在受到了重击，所以我很脆弱，我需要帮助。”
林玉碎顺着他问：“什么帮助？”
匪徒首领说：“要不你再给我点什么零食？”
林玉碎找了找，丢给他一包山楂：“你的了。”
匪徒首领拆开吃了一颗，红艳艳的山楂果子看起来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光线朦胧又昏暗的缘故，看起来连他这个人也比之前漂亮了一点，像是突然被闪光灯照到了，一下子亮了起来的感觉。
林玉碎眯了眯眼睛，收回目光问：“你也吃了东西喝了水了，什么时候讲故事？”
匪徒首领说：“附近有一个族群，长得异于常人，看见的时候就能分辨出来，他们认为那是上天爱护他们的象征，所以，一旦新生婴儿里面有跟他们长得不一样的，他们就会把婴儿杀死，杀死的婴儿通常会丢出来，随便丢在哪里，或是喂给野狗或是野狼。
总之，他们自己是不负责埋葬这部分的后续工作的。
据说，在很久以前，他们都住在城里，后来他们被赶出来了，就只能在城外徘徊，一直想要进城去，当城里的主人，计划了很久，每年都在进行实验，还没有成功过，否则，现在城里的人应该都跟他们长得一样。”
这里正在说，那边就出现了一群人，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匪徒首领眯了眯眼，定睛一看，对林玉碎说：“就是他们。”
那是一群长得非常相似的人。
饱满的额头，鼓起的眼睛，两边的太阳穴都有青绿色的鳞片，疙疙瘩瘩的灰色皮肤，凹凸不平的脸，瘪下去的嘴和腮帮子，呼吸的时候，会有些膨胀，像吹泡泡似的，腿非常长，在地上四肢并用地跑，速度很快，但是直起身来就踉踉跄跄的，站不稳的样子。
他们到了近前，打量林玉碎，又打量队伍，其中一个人走出来问：“你们是什么人？再往前就是神明的区域，禁止他人随意入内！”
匪徒首领冷笑道：“我一直都在这里，没听过说这种规定，又是你们今天才搞出来的东西？你们哪一天能不弄这些条条框框？”
“这可跟你没有关系，”说话的人打量匪徒首领，认出来了，“你就是那个常年在周围晃来晃去，无所事事却一事无成的家伙？”
匪徒首领说：“至少我不会数次试图夺取城池失败以后还在边上自立为王明目张胆地狐假虎威。”
“大胆！你敢亵渎神？”
匪徒首领一口否认：“并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话。”
对面的人气得好像快要冒烟了。
“你要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青蛙人一挥手就将身后的众人都调动起来，现场的气氛非常紧绷，战斗一触即发。
他们打了起来。
不出意外，青蛙人输了。
匪徒首领将青蛙人都捆了起来，他们还在叫嚣：“你们是罪恶的，你们将要被神惩罚，你们要死了！”
林玉碎说：“抓了人要先堵嘴，你不知道吗？”
匪徒首领点了点头：“对。”
他说：“这就堵上。”
说话间，他让周围的人随便找一块破布，将地上的沙土包起来，塞进俘虏的嘴里，这里总算安静下来。
青蛙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气，好像他们的皮肤是溃烂的，要么就是他们生活的区域是这种气味。
不管怎么想，他们过得都不算很好。
林玉碎打量他们。
匪徒首领说：“如果想从他们嘴里问点什么，可以把他们放走太阳底下暴晒，晒得快要脱水的时候，他们就什么都愿意说了。他们很容易就会缺水，性格咋咋呼呼，说话不过脑子，好像也不喜欢撒谎，不怎么爱讲道理，要是在外面太久就会被当成失踪，有人会出来找。”
他想了想：“我上次见到处理事情的那部分，还是一个很大太阳的天气，他们出门都打伞，还随身携带很多的水和冰，好像很怕热气，要求我放人，我把人放了，但他们已经被晒得不行了，奄奄一息，不知道后来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们处理的办法是给人灌水，好像会好一点。”
匪徒首领点了点头。
林玉碎问：“没人清理他们？”
匪徒首领疑惑：“清理他们有什么必要？我们各自住在不同的区域，也有不同的活动范围，生活地点也不相关，清理了对方只会让自己陷入被更多敌人围攻的处境，如果不是师出有名又名正言顺还实力强大，几乎没有人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林玉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他们能在这里活动，这里也不是没有太阳很大的时候，他们还喜欢杀婴儿，是怎么活到现在看起来人数还不少的？”
匪徒首领回答：“他们的繁殖能力很强，每月都有固定的时间发情，生产也比一般人更早两个月或者三个月，对他们来说，早产儿会提前两个月或三个月，也就是说，正常人如果需要九个月，他们最短只需用三个月。
据说，他们每次单人生产，只要能产出，都是数十个，还很有可能黏在一起，不需要担心数量问题，而且，按照他们的说法，即使是死了，也没有关系，可以向神祈祷，得到庇佑，他们就会重新见到活过来的族人加入群体，根本不缺少族人，新生儿对他们反而是累赘。
他们很讨厌新生儿哭闹的声音，即使是对他们而言正常的新生儿都会因为哭声太大而被直接打死，再丢出来，所以，他们的新生儿死亡率居高不下，是很正常的情况，他们都不觉得杀死婴儿有什么问题。有时候，他们也会因为讨厌孕妇而把孕妇杀了，反正之后还有机会活。”
林玉碎说：“这么看，他们的生存是得天独厚了？”
听见这话的青蛙人得意地抬起头来，高高地将下巴对准了众人。
匪徒首领嗤笑道：“这就不一定了。至少据我所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们。毕竟，长得不一样，审美不一样，互相争夺资源，事情只会越来越大，最多不打扰，不可能没有一点冲突，讨厌他们比讨厌其他的群体更顺理成章，因为他们从外表就完全不同，可以轻易区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常有人对他们说这种鬼话。”
果然，他一开口说那句话，青蛙人就瞪大了眼睛，几乎要跳起来，一头砸到他的身上。
他们的咬合能力应该不是最强的，但此时气愤极了，也顾不得许多了。
匪徒首领往后退了一步，眯了眯眼睛：“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地方，就这些了。”
他看向林玉碎：“大人可要记得兑现承诺。”
林玉碎点头：“知道了。”
天色太黑了。
林玉碎让众人准备休息。
如果等会天会亮一点，他们就接着走，如果不能，在这里多休息一阵子也没有关系。
林玉碎和匪徒首领各一顶帐篷住宿。
匪徒首领凑到林玉碎身边问：“难道我不能住在这里？”
林玉碎说：“是的，不能，这里是我的，我不欢迎你来，你现在像是无理取闹，我很讨厌这种人。”
匪徒首领坐直了：“好吧。你们来这里，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吧？我们都走了一路了，不如给我透露一点什么消息？”
林玉碎说：“你知道最近的城在哪里吗？”
匪徒首领点了点头：“知道。”
他打量林玉碎：“哦，原来你们是冲着那个来的？可以。只不过，最近风沙大，一时半会可能到不了门口，即使到了门口，也没法轻易进去，他们平时不开门的。里面的人，我也不清楚怎么样。你要是直接过去，恐怕很难达成目的。”
林玉碎说：“没关系，已经到了这里，又不会转头就回去。”
匪徒首领说：“那就太好了。”
他看起来好像很高兴这个结果。
林玉碎问：“你还不回去吗？”
匪徒首领说：“我以为你要吃一点东西的。”
林玉碎：“哦，你是来找吃的。”
他翻出来一个包，打开，找出肉松寿司和青瓜条肉丝炒蛋递出去：“吃了就赶快出去，回到你的住处，要是时间足够，你可以睡一觉，要是不能，你也睡不着，就在外面注意情况，及时警戒吧。”
免得一出事故全军覆没。
匪徒首领眨了眨眼睛：“好。”
他接过食物，大口吃了，一抹脸，起身道：“那我回去了。”
林玉碎点头。
外面的风沙比之前更大了。
只是进出的时候打开了一下门口的遮挡，外面的风就灌进来，搞得帐篷好像一个灌汤包那么膨胀，沙子也漫天乱飞，非常影响视线，林玉碎坐在位置上都眯了眯眼睛才能看清楚外面的情况是一片昏黄色发黑。
过了一阵子，外面安静下来。
林玉碎往外看了一眼，还是大风沙。
又过了一会，林玉碎觉得心中不安，再次往外看了一眼，这次情况不一样了。
他们被青蛙人包围起来了。
林玉碎正好和一个青蛙人对视，青蛙人大叫：“我们被发现了！”
众人都从住处出来，警觉地喊道：“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马上就会把你们抓起来！”
双方喊叫起来。
风声比之前更小了。
有一股香油味从不远处飘了出来，像是燃着火，一股暖黄色，在暗处微微闪烁，倏忽间灭了。
林玉碎发现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躺了下去。
看来是中招了。
也对，早就摸过来，包围住，埋伏起来，肯定有所准备，不该喊叫，应该第一时间处理他们。
林玉碎被青蛙人关了起来。
他发现关押的地方有一个陌生人，就凑过去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最近的城里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青蛙人抓过来的。”
“你知道青蛙人抓我们做什么吗？”
“不是用来当生育工具就是给他们的神送上祭品，保证他们的尸体可以复活。”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住在城里的人大多都知道，因为出门见到青蛙人的可能不小，互相见面之后也有熟悉了跑到青蛙人的住处变成青蛙人的城里人。”
“城里……”
“你们是从多远过来的？城里现在肯定关门了。我们逃过去也打不开门的。不能打开门就不能回去，不能回去就是等死。你以为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个人说话一点希望也没有。
林玉碎问：“那你就准备在这里等死？”
“我也不愿意，但我有什么办法？”
“如果我们可以逃出去呢？”
“你也知道是如果，要是有办法早就出去了，你们是从外面被他们抓进来的，难道不知道青蛙人身上的油脂点燃就可以做熏香用的东西？那种东西点燃了，大多数人都头脑昏沉，不能行动，因此才被抓过来，要是不能避开，想办法逃出去也照样会被抓起来。”
这个人说完就闭上眼睛，不想理会了。
林玉碎想了想，找匪徒首领商量：“你怎么样？”
“没什么。”
“我以为你会很生气。”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我要等出去以后，对他们的脸骂。”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吗？”
“不知道，不过，也不必着急，他们总要把我们带出去的。”
匪徒首领似乎也在考虑，说话渐渐慢了下去，没有了声音。
林玉碎不打算跟他们等，自己开了门，离开了这里。
或许是自信，门外没有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