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异族的人打过来了!”

  士兵喊道。

  林玉碎起身问:“多少人?”

  士兵说了。

  林玉碎到了城墙上, 往下一看,城门口堵满了人,都是异族的, 握着兵器, 骑着马,瞪着眼睛, 还有扛着旗杆的, 风很大, 旗杆猎猎, 底下的人对林玉碎喊道:“让城主出来, 我们有话要对他说!”

  “有什么话不能对其他人说?”

  “城主出来!”

  “我就是城主。”

  “你下毒残害了我们派来传递和平意愿的使者, 你还害了我们的同胞,你可知罪?”

  “你们的使者要下毒害我,如今中了毒不过是自食恶果, 与我无关。你们口中说和平,心里想战争,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我们的人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三天两头过来找打。难道打起来的事情还少了吗?要是真谈和平条约,你们应该缴械投降,最少在谈判期间不乱来!”

  林玉碎问:“你们做到了吗?没有!”

  异族喊道:“你害了我们的同胞, 难道我们还不能报仇吗?你少在那里冠冕堂皇地说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早晚打进去, 破了你们的城门,杀了你们的父母妻子, 烧了你们的房子, 弄死你们!”

  “所以你们今天过来是准备攻打城池了?”

  林玉碎问。

  “我们今天是来警告你!”

  “警告完了?”

  “你说他们是自食恶果, 你敢下来跟我们打吗?这是他的亲族, 今日找你报仇!你不会要说什么两军交战不算仇恨之类的鬼话吧?我们可听得多了。”

  “我不说那些, 你们现在要跟我打?一对一?”

  “怎么可能一对一?那不是让你占便宜!之前你害死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才不会再给你机会,你要是敢下来,我们敬你是一条汉子,可以对你多说两句,你要是不肯,我们现在就攻打城门。”

  “也罢。”

  林玉碎提着刀,牵着马,要到城门口去,闻讯而来的白化病一把拉住林玉碎,蹙着眉,有些着急,额头上还密密麻麻布着细小的汗珠,肤色本来就白,烈日暴晒之下,急促赶过来的路上似乎还小跑了,脸上微微浮起两团红晕,看起来白里透红,红中带粉,十分漂亮。

  “怎么?”

  林玉碎问:“你觉得我打不过他们?”

  白化病摇了摇头:“不是。”

  林玉碎问:“那你有急事?”

  白化病还是摇头:“不是。”

  林玉碎问:“有紧急消息要告诉我?”

  白化病依旧摇头:“不是。”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不希望大人就这么出去。”

  林玉碎问:“你以为应该怎样出去?”

  白化病小声说:“他们肯定是打着等城主出去就杀了的主意,要是万箭齐发怎么办?”

  林玉碎说:“不怕,他们的箭没那么多。”

  即使真有那么多,冲着他来了,他也不怕,还有吊死绳在脖子上,有桥下人的帮忙,他也不会输。他出去只不过是希望延缓对方攻城的时间,他是不怕被怎么样,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要是一不小心这里出了岔子,让异族的人进来了,里外都是不好交代的。

  如果他不出去,异族进来可以说他胆小怕事,城民可以说他自私自利,如果他出去,异族进来也只能说他废物,城民哭自己命苦也不能怪到他的头上,而且,他要是没死,异族大概是进不来的,他要是死了,身后之事也管不着了。

  好歹更放心一点。

  白化病望着林玉碎说:“可是他们阴险狡诈,肯定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给城主。”

  林玉碎笑道:“他们要是能打赢了我,我也没办法,他们要是打不过我,我也不介意。”

  只是不甘心而已。世界上不甘心的人多了。又不只是异族。也未必异族都是不甘心的。

  白化病问:“大人一定要去了?”

  林玉碎点头说:“本来也是准备要去,被你半路上拦住了。”

  白化病笑道:“我知道是我误了大人的事,但大人想必并不怪罪我?”

  林玉碎点头:“话是这么说,但你也该知道,其实现在算我的私事,我不乐意下去,他们也不能立刻把我怎么样,所以,你要是真延误了大事,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你,现在是小事,大家都可以无所谓。有什么能怪罪的?”

  白化病收回手,叹了一口气说:“好吧。看来大人还是之前的样子。我起初以为这段时间不见面,大人就变了。没想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人既然还是这样深明大义,我也不好再三再四地横加阻拦,只希望大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好像是担心林玉碎不同意,就悄悄望着林玉碎,一个等待回答的样子。

  林玉碎挑了挑眉问:“你要说什么事?”

  太阳很大,阳光很烈,周围的士兵都站在远处,并不靠着城门,望着这边,也眯着眼睛,被阳光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他们两个站在这里,低着头,仿佛在阴影说话。

  林玉碎低声说:“你要是想让我办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是不说是什么事,就要我办,我是不乐意的,你想,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难道我先应允了你就必定办得到办得好?恐怕不然。”

  白化病定定地看着林玉碎,缓缓笑着说:“我知道大人的意思,我也知道大人的顾虑,反正异族过来是攻城的,让他们在外面等一阵子也无所谓,我多说两句话,希望大人别赶我走。”

  林玉碎点头:“你说。”

  白化病低声道:“就这两天,我想跟在大人身边,大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林玉碎说:“不行,我还有其他事情,不好时刻带着你,更何况,你也有那么多自己的事情和城里的事情,跟着我,反而耽误了你。”

  这件事是被一口回绝的。

  林玉碎大概能猜到白化病还会提出一件事,有些焦急又紧张,说不清自己想什么,只是心情复杂。

  白化病拉住林玉碎,低声说:“那就请大人允许我,在异族来袭的时候,上战场。”

  林玉碎不是很想答应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对白化病是有危险的,不是在城里可能被刺杀的危险,也不是为林玉碎办事就可能被针对的危险,是随时会被一刀砍掉头的那种猝不及防又来不及救治的危险。

  但他又不能立刻再次拒绝,因为他刚刚才拒绝了一件事,于情于理,不好这么快又拒绝,否则好像就是他故意在针对白化病,而且,他感觉到了,白化病就是这个目的。

  他今天拒绝了,明天白化病还能再提出来,现在是他们两个说话,答应了反悔可能还不要紧,下次要是到了一群人说话的时候,白化病再提这件事,众目睽睽,恐怕容不得拒绝。

  即使林玉碎现在拒绝了,白化病事后去找守城门的其他人,以他在这里的地位,守城门的人恐怕是不得不答应下来,最多是尘埃落定以后,派人过来通知,还不如现在答应了,要是出事,也在眼皮底下,或许出事还有救,不然,死了都来不及收尸的。

  林玉碎权衡利弊,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

  白化病对林玉碎笑道:“这次我就不跟着大人了,免得拖后腿。”

  林玉碎说:“随你。”

  城门打开。

  林玉碎出去,城门关闭,白化病登上城楼,远远看见林玉碎已经到了阵前。

  “总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一群孬种都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呢!磨磨蹭蹭大半天,老娘们生孩子都比你快!兄弟们,是不是?”

  “是!”

  “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又胆小如鼠的,我劝你还是先投降,我们看在你那张脸长得不错的份上,可以饶你一命,之后再送你到皇帝面前,你还没见过皇帝吧?你这种人长在穷乡僻壤里面,一辈子都是见不到皇帝的,你以为皇帝怎么看你们?不过都是些小地方的刁民。”

  “我没见过皇帝,”林玉碎说,“我也不急见他,他爱怎么看怎么看,反正不在我眼前。”

  “哈哈哈!你们不是最在乎什么君臣相得?你不在乎?哦,忘了,你的城主之位是强行抢过来的,是不是?哈哈哈!怪不得你不在乎,那些个被流放的臣子子嗣都拼命想回京都去见皇帝,说什么要洗刷冤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他们的冤屈不就是皇帝给的?还回去!”

  “我又没有冤屈。”

  林玉碎面无表情地无所谓。

  “你别以为你在这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可是见了许多人,我们那边就有许多从你们那边逃过去的人,什么灾民刁民良民,都是要死不活,连饭都吃不上,衣服鞋子都破破烂烂的,走在路上,一瘸一拐,好像之前被人捅过似的,过得一点都不好,你以为不见皇帝就没事?”

  “我并不是那么觉得。”

  林玉碎依旧面不改色地面对他们的叫嚷。

  他们想要林玉碎震怒或者悲哀或者惶恐又或者心神不宁,总之,只要看见林玉碎有足够的情绪波动就说明,他们的计策成功了,他们就是要林玉碎无法思考,到时候,打起来肯定更轻松,说话也更好占据上风,可惜,他们没料到林玉碎不在乎那些东西。

  本来他们以为,作为一个城主,可以比较其他地方的父母官,多少是个县令,虽然在皇帝和异族的眼里都是芝麻大小的官,不足为惧,但是,百姓是不管那些的,百姓怎么过日子头顶上都有官,县官不如现管,林玉碎是县官又是现管,这里没有比他更大更适合被挑衅的人。

  可是,他居然不接受!

  难道是寻常的挑拨离间不管用了吗?

  不是。

  林玉碎跟皇帝关系不大,跟民众关系也不大,他们应该早点打听清楚了再过来找人麻烦的。

  “你们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林玉碎不介意他们骂两句。

  反正也不是很难听,更难听的话,他又不是没有听过。

  再说了,对面要骂他,就需要时间,他出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只要异族敌军的进攻时间往后推迟,他出来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打架也不打紧,他又不是非要打一次才能回去,他身后的城门是听他的号令,他要开就开,要关就关,完全没有担忧的地方。

  就算守城军不听号令,还有白化病,他站在城墙上低头看林玉碎,不可能不关心林玉碎什么时候回来,其他人再怎么阻拦,拦得住林玉碎在外面不回来,也拦不住白化病开门请林玉碎,这是双保险。

  林玉碎是不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的。

  他是有恃无恐。

  旁人都不知道,只觉得他过分狂妄。

  这也正常,大多数人都这么看他。

  天才在普通人眼里恃才傲物也多半有这样的原因,他们看见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他们计算的结果也不相同。

  没有必要多说,结果很快就会落地。

  “我们可不是在说废话!”

  异族对林玉碎大声嚷嚷:“你别以为我们在这里就这么一点人,我们的大部队在后面追赶呢!很快就会到你们面前了。到时候,你们求饶也来不及了。我劝你,早点投降可以不死,也许还有优待,你们要是全都不识抬举,也别怪我们之后打开了门,杀了烧了,大家都是敌人!”

  林玉碎淡淡说:“我们本来就是敌人。”

  你们也没有给机会修好。

  异族不管林玉碎的反应了,他们对着林玉碎背后的城墙大喊:“你们要是冥顽不灵,早晚是要死在我们手里的,即使我们不杀了你们,你们的头领难道就不会对你们动手吗?他在我们面前,要装得好人,私下里评论你们就未必也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东西多了!”

  城墙有些骚动,似乎有士兵在偷偷交头接耳。

  白化病呵斥道:“安静!”

  城墙上就只剩下阳光在缓缓来回,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漂浮着许多的灰尘在半空中辗转腾挪,安静的呼吸之中,灰尘越发热闹起来,好像开了舞会。

  异族见没有说动,也不心急,哈哈大笑,又喊道:“你们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杀人放火,他无恶不作!他可不是你们看见的样子。世上什么东西不会伪装吗?你们不会没见过蜘蛛蝴蝶蜥蜴吧?它们如何?这人就是如何!别执迷不悟了!”

  白化病身边的士兵喊道:“执迷不悟的人是你们!”

  异族的太阳穴跳了跳。

  林玉碎说:“要打就打,不打我要回去了。”

  异族骂骂咧咧:“你也赶着回家吃饭?你他妈的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孤儿!你一个没人要的垃圾,谁会给你留饭菜?爱吃不吃,不吃一顿又不会死。装什么?他妈的,你家里一个人没有,死得透透的,死得绝户了,死得祖坟都找不出来一个,吃什么吃什么?”

  林玉碎笑道:“你们还想挖我的祖坟?不好意思,肯定很难找吧?我也不知道什么祖宗,也不知道什么祖坟,旁人若能找出来,也真是稀奇。”

  异族差点气得一个仰倒从马上摔下来,肝肾疼痛,脸色又白又绿,额头青筋跳了跳,咬着牙瞪着林玉碎骂道:“你不要脸!别人家的父母要是被骂,儿女早就跳起来了!你还在这里对我们耀武扬威?果然果然!一个没有父母的人,怎么可能懂得孝道?一个没有孝道的人,居然在你们的族群之中当了城主?啊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吧!”

  林玉碎耷拉着眼睛,有些困倦了,不想理会他们,又觉得问到头上不说话不好,维持着一点勉强的礼貌,笑了笑,有气无力似的挑衅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异族嚷:“听见没有?”

  他们对城墙的守城军说:“你们的城主根本不知道你们寻常人都坚持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你们也放心让他当城主吗?”

  白化病身边的士兵又喊了起来:“跟你没关系!城主就是城主!谁也不能动摇的城主!总之,不会是你们的人当城主!”

  异族恼道:“啊呸!你们给我等着!”

  林玉碎问:“还打不打?”

  不打就要回去了。

  今天的太阳还挺大的。

  异族喊道:“打!怎么不打?”

  说话间,领头的那个在马上伸手一指就将旁边的一个人点了出来,对林玉碎说:“这是你杀了的使者随从的父亲。”

  林玉碎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睛说:“我又不是只杀了一个人,谁知道他是谁的父亲?也许是你们冒名顶替来的,反正你们又不是做不出来。”

  异族喊道:“杀!”

  随从父亲就冲向了林玉碎。

  异族领头的人又对身边指了一下,点出来第二个人:“相柳,你杀了的随从的兄长!”

  相柳也一夹马腹,冲向了林玉碎。

  林玉碎一刀将冲过来的随从父亲砍于马下,又迎面对上了相柳,相柳一刀砍过来,林玉碎用刀挡了一下,二人就开始角力。

  相柳扛不住了,脸色涨得通红都有些发紫。

  异族头领又挑出来三个人说:“这是死者的兄弟,要找你报仇!”

  话音未落,那三个人也冲了过来。

  林玉碎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似乎不敌,一刀砍开了紧紧相逼的相柳,调转马头,就要跑路,那三个人哈哈大笑,乘胜追击,相柳在原地喘了一口气,下意识想追,又紧紧勒住马头的缰绳,咬着牙,十分不情愿往前去,好像身体和意识在互相博弈,手都红得发白了。

  三兄弟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没有缓过来,就没有要求他跟着冲过去。

  林玉碎很快被追上了,仿佛要丢盔弃甲而逃的时候,三兄弟都追到了林玉碎的旁边,林玉碎反手就是一刀,给他们砍懵了,异族本来以为他们要赢了,全都盯着这边,大声欢呼起来,属于半场开香槟庆祝的状态。

  不仅是仨兄弟没反应过来,异族的军队也没有反应过来。

  林玉碎很快又砍下去一个,最后一个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但是看着地面的两具尸体,愣了一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十分难以抑制的悲愤之情,啊的大喊一声就一刀砍向了林玉碎,林玉碎虚晃一枪,似乎要格挡,然而没有,一俯身躲了过去,当时又是一刀,将对方拦腰砍了。

  三具尸体跌倒在地上。

  血流如注。

  林玉碎再次调转马头,冲向了神色复杂又悲愤惊恐地相柳。

  “相柳!相柳!杀了他!”

  异族头领在后面看着他们喊。

  相柳手上握着拳头,咬着牙,眼圈微微发红,有些怯战了,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打一个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然后他想,这个人对我有一战之力,现在他亲眼看见林玉碎的战无不胜,顿时想要后退。

  他的亲戚又不是死在眼前,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他不会因为这个失去思考能力。

  他害怕林玉碎,又不能在众目睽睽往后转身逃跑,那是逃兵,逃兵为人不齿,逃出去也是活不下去,谁不知道,当逃兵就是杀无赦?

  他还招惹了林玉碎。

  林玉碎不会放过他,他身后的异族也不会放过他。

  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搏了。

  相柳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刀柄,在林玉碎近在咫尺的时候,砍了下去。

  他的刀突然裂开一个口,崩碎的刀片飞到了他的眼睛里,他吓得当时就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

  他不敢求饶,怕被看不起,又怕事后被追责,但身体的第一反应是不能骗人的,他也不能不为自己考虑,他几乎是瞬间调转了马头就跑了。

  速度很快,比他一开始冲出来的时候更快。

  林玉碎都被他弄得怔了一下,他的声音实在太大,逃跑又猝不及防,他的马奔跑速度也没有丝毫半路要止住的样子,林玉碎有些犹豫,马在原地踏步。

  林玉碎不是很想对相柳赶尽杀绝。

  他就是杀了相柳,也不见得这场就赢了。

  相柳既然要逃跑,他在这里错失了先机,再追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他想追上相柳把人杀了,除非他的马比相柳的马更好更快,但相柳是异族,异族的人总是很会训练他们的马,平时也能征善战,恐怕有诈,也要担心垂死挣扎,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这比兔子厉害。

  相柳回到异族,是战败,战败就不会有好下场。

  与其现在急匆匆追上去,不如,静观其变。

  林玉碎牵着马在原地顿住,看着相柳一头冲回了异族的队伍之中。

  “你们不是很能耐吗?”

  城墙上的士兵见林玉碎得胜了,大喜,连忙趁机对异族喊道。

  林玉碎瞥了一眼,白化病还在上面,只不过,林玉碎总有些担心他身体不太好,希望他早点回家去,或者找个椅子坐下,观战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反正他也不会介意白化病休息,除非他忌惮对方又想杀鸡取卵的时候,说是大不敬,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异族喊道:“杀!”

  城门大开了。

  林玉碎转身冲了回去。

  异族的人和林玉碎隔了一段距离。

  林玉碎抢先回到了城内,城门迅速再次关闭了。

  城外的异族尝试着攻城。

  林玉碎下了马,见到了急匆匆过来的白化病。

  白化病眯着眼睛,背对着太阳,阳光落在他的后背上,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暖呼呼的,好像脚步更快一些就会点起火来,变成灰烬。

  林玉碎对他笑了笑。

  白化病一把抱住林玉碎说:“幸好,大人没事。”

  林玉碎拍拍他,白化病松开林玉碎,打量了一下,笑道:“大人是要在这里观战还是回去处理文书?”

  林玉碎问:“我要是回去,你跟我回去吗?”

  白化病摇了摇头:“我也该上战场历练一番,再说了,这里很安全。”

  林玉碎问:“安全?”

  城门外就是战场。异族杀人如麻,又是敌人,又不准备和谈,哪里安全了?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白化病望着林玉碎笑道:“大人在这里,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世界上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林玉碎心中一动,眨了眨眼睛,有一点点不解其意,故作无意地笑了笑,小声问:“你是怎么想的?”

  白化病回答:“对我而言,只有大人在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地方,现在大人就在我眼前,我就是最安全的。”

  林玉碎神色复杂,微微笑道:“你这样想也不能不顾安危。”

  白化病说:“大人就如同这太阳,阳光普照大地,大人便时刻庇佑着我,我会很安全的。”

  林玉碎点头:“好。”

  白化病也点了点头。

  林玉碎就回到了住处。

  桌上放着一封信。

  信上说,他们知道林玉碎要找的小孩的消息。

  写信的人要么是黑蝴蝶要么是皇帝,不然,总不能是异族。

  林玉碎刚坐下,外面忽然有一个仆人过来说,皇帝使者过来了。

  “请进来吧。”

  林玉碎换了个位置招待客人。

  皇帝使者落座就左右看了看。

  林玉碎屏退左右。

  皇帝使者对林玉碎说:“实不相瞒,皇帝不日要派遣新的城主过来接替您。”

  林玉碎问:“新城主是什么人?”

  皇帝使者叹气:“是皇帝的小舅子,辈分似乎高,年纪不大,在京都就嚣张跋扈,在外地来了,恐怕要好一阵子嚣张跋扈才安稳下来。”

  林玉碎问:“既然是皇帝的亲属,皇帝把亲戚派到我们这个偏僻地方来,不怕人不肯配合吗?”

  皇帝使者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玉碎点头:“好吧。”

  皇帝使者问:“到时候新任城主领着官印过来,肯定还有官服,要接手官府,大人怎么办?”

  林玉碎说:“他来了,我不当城主就是了。”

  皇帝使者说:“恐怕对方不会轻而易举就放过大人。”

  林玉碎说:“那是他们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吧。如果他要赶尽杀绝,也怪不得我做什么,不是吗?”

  皇帝使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回去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怪不得他是城主,他肯定是想等对方先动手,到时候,自己是反击,可以名正言顺将人赶出去,谁也怪不得他,谁也管不得他,他就可以抢了官印官服正大光明入住官府管教这里,如此一来,连地位不稳名声不正都不能动摇他了。

  好算计!

  皇帝使者眨了眨眼睛,放心地在自己住处休息了。

  商人在城门吵吵闹闹。

  “做什么做什么?你们还敢推我们?小心我们去找城主大人告状!城主大人就在后面,很快就要过来了,你们再这样无理取闹,城主大人就要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丢进监狱去,鞭打二十,永远不许出来!你们也不害怕吗?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刁民!”

  商人喊道。

  林玉碎问:“何事在此喧哗!?”

  商人打量林玉碎,冷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一个小白脸随便说话?”

  林玉碎说:“我是这里的城主。”

  商人一愣,立刻瞪大了眼睛,对着林玉碎怒气冲冲地喊:“胡说!新任城主明明在我们身后,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冒充他?我告诉你,最好现在就交代清楚,否则,城主大人亲身来了,谁也说不了!”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冷笑。

  商人瞪了回去。

  没有人说话。

  林玉碎客客气气对他说:“你说的新任城主恐怕是皇帝派来的官员,我不是,我是在官员下令之前就在这里的,众人都知道的城主。”

  商人眼珠一转,顿时就明白过来,意识到林玉碎说的城主和他说出来的城主不是一回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好像之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十分温和地对林玉碎说:“真是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城主,冒犯了,请城主恕罪。”

  林玉碎说:“不过是两句话,也不算罪过。”

  他是不想追究的,麻烦。

  但是对面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商人听林玉碎不追责任,直起身来,一改态度,变成咄咄逼人的样子,笑道:“哎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早在路上就听说这里的城主是个窝囊废,如今看了,果然如此。也难怪皇帝非要从千里迢迢之外选一个新的来上任,可不是要这样吗?要是不这样,这里就完了!”

  林玉碎目光平静地注视他:“你是那个还在路上的新任城主的人吧?不然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说两句不痛不痒的疯话?按照本城现在的律法,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藐视城主,该投入狱中,杖责三十。看你这么着急为新任城主说话,就在这里,罚了你,好送你去见你家主子。”

  说话间,便有人站在了林玉碎附近,林玉碎示意他们过去。

  那些人就立刻将商人抓了起来。

  商人大叫:“你不守信用!你明明说了,说两句话不算罪过!你小肚鸡肠!”

  林玉碎含笑道:“话是这么说,但你可不止说了两句话,本来也打算不追究你,你非要过来找麻烦,我也饶不得你。”

  他说话间坐下来,对身边的人问:“他刚才说了多少句话?”

  很快有人回答。

  林玉碎点头:“减去两句,多一个字就多打一下。”

  商人被当众按住,扒下了裤子,羞愤欲死,使劲拽着自己的衣服,非常不乐意在众目睽睽挨打,又不能抗衡许多人的力气,咬着牙,脸都憋红了,嘴唇哆嗦,看起来眼球有点发青,瞪着林玉碎,面目狰狞可怕,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但他们还是很喜欢看热闹。

  有一户人家贡献了自己的凳子,众人将凳子送到了中心,林玉碎的人就伸出手去,将凳子接过,放在了空地,商人被压在凳子上,来回报信的人已经带着板子过来了,万事俱备,林玉碎说:“打。”

  众人便津津有味地看着商人挨打。

  商人又痛又愤怒,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被这样羞辱过,对着林玉碎大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你早晚落在我的手里,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林玉碎点头:“不知悔改,打厉害一点,别打死了就行。”

  众人哈哈大笑。

  林玉碎又说:“记得找个大夫过来看着,要是坚持不住,就拿参片吊命,打完再说,钱从他的口袋里掏。”

  林玉碎说着,指了一下还在被打的商人。

  小童连连点头,转身跑去找了大夫过来。

  大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见商人惨白又通红的脸,惊了一下。

  “这是哪家的小孩?火气这么旺,恐怕是肝不好。”

  大夫对小童低声说。

  商人听见了,不知道他痛得快要神志不清的时候是怎么突然耳聪目明起来的,但他就是听见了,猛地喊道:“胡说!我的肝好得很!再好不过了!你少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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