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不远处的房柱子后面磨磨蹭蹭走出来一个小童, 有点惊恐地瞪大眼睛，望着这里，仿佛青天白日里见了鬼, 林玉碎往周围一看, 这里没有其他人，想必门外也是空空如也, 不知道对方在害怕什么。
“你是什么人？”
林玉碎往前走去, 靠近了小童, 一副威逼利诱的样子质问。
“我是这里的家奴。”
小童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
林玉碎越是往前走, 他就越是低下头去, 好像害怕被看见脸, 林玉碎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居然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软虫子, 还有黑色的数不清的复眼，直勾勾盯着林玉碎。
扭曲的脸颊露出一个夸张的笑来，撕裂的伤口里流出鲜血，艳红色一直滴落到地上，仿佛连耳朵也会因为一阵风吹过来而掉下去。
“新鲜的血肉, 一个活人, 真该死啊！”
小童喃喃自语, 扑了过来。
他的指甲非常长，眼睛因为身体高速移动而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滚动起来。
林玉碎躲开对方的第一次攻击, 一脚踹到小童的后背, 小童踉跄着几乎扑在地上, 林玉碎看他似乎还能站稳, 迅速又给他补了一下，他就扑下去，背后的肌肉隆起，瞬间变成了昆虫的行动方式，后背仿佛可以长出颤抖的翅膀。
他在地面用四肢爬行着转过身来，恶狠狠盯着林玉碎，骂道：“该死该死该死！”
他又扑了过来。
林玉碎往后退了一步，往四周寻找武器，抓住了一根撬棍。
砰——
林玉碎一棍子打出去，对着小童的脸，对方的头颅都被打得转过去半圈，脖子冒出白色的骨头，血色的浆糊，看起来非常糟糕，小童却还是借着冲劲往前，伸长着手臂，想要抓住林玉碎的胳膊，林玉碎抢过几乎被对方一把抓在手里的棍子，又是两下打过去。
小童被打出去，林玉碎趁机砸在对方的脑壳上，一用力，小童的头像砸在地上的西瓜似的爆开了。
满地都是红红白白的浆糊。
林玉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突然多出一条黑色的影子，一转头，那影子蚱蜢似的跳走了，林玉碎却隐约看见了一具无头女尸。
前方有风。
林玉碎一棍子打过去，果然来了无头女尸，穿着衣服，长着尖锐的指甲，后背上是两个巨大的缓缓转动的眼睛，腹部裂开了巨大的伤口，里面是肌肉血液和骨头，没有牙齿舌头和嘴唇，却分明上下开合要冲着林玉碎来一口咬下去。
林玉碎三下五除二，将无头女尸捣烂，对方颤抖着挣扎了一阵，似乎是死了。
身体紧绷，脑子警惕，林玉碎听见轻巧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着棍子就悄无声息地屏住呼吸跑出去，隐藏在院外一间小屋子旁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张望，观察情况，刚藏好，只一个呼吸就看见不远处冒出来一个人，看来的方向，应该是之前离开院子的那群人之中的一个。
对方鬼鬼祟祟左右看了看，跳进了院子，目标明确地走到井边低头，林玉碎看着他因为发现井中无人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大概是以为里面有鬼，脸色发红，呼吸急促，速度比进去更快，跑得像兔子附身，一溜烟就要从林玉碎面前消失。
林玉碎趁其不备，一棍子砸在他的头上，他的手脚抽搐两下，还在往前走，但呼吸间就躺在地上，望着天空，闭上了眼睛。
林玉碎检查了一下，人没死，但躺在这里，再过两息被泥石流埋了也差不多了。
刚检查完，林玉碎收回手直起身来，地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玉碎，是个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林玉碎往后退了一步，对方从地上一跃而起，顿时想跑，林玉碎又一棍子将他撂倒，这次十分熟练地将人压在地上，扭着对方的手脚问：“你是老板派来杀我的死士？”
对方没说话，但脸色苍白，神色发狠，嘴唇溢出鲜血，林玉碎反应过来，迅速卸掉了他的下巴，却已经来不及了。
人死了。
刚才消失不见的疯子突然又出现在林玉碎的身后，林玉碎一转身，看见是他，放松下来，疯子将井边地上的小布包递给林玉碎，小布包还是防水的，林玉碎接过来拆开，里面是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鞋袜，从布料纹路来看，是老板的东西。
林玉碎换了衣服鞋子，提着一把伞，对疯子说：“请送我到城门口。”
疯子拉住他的手，垂着眼，淡淡嘱咐了一句：“要是见面太频繁，它们也会跟着过来找你的。”
林玉碎一眨眼，疯子就不见了，他站在城门口的高墙上，底下是一大群人，比之前更多。
那些人吵吵嚷嚷，挥舞着手臂，又是吵架，又是打架，站在最前方的还是老板和随从，不知哪里来的车马，商量了两句似乎准备开城门。
“那边怎么有人！？”
底下的人群突然有人看见了林玉碎，林玉碎撑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们之中眼神好的看见林玉碎就立刻认出人了，惊恐地喊：“妖孽回来寻仇了！我们要死了！”
人群比之前更乱了。
老板听见他们吵闹，骂道：“安静！这种时候还自乱阵脚？”
人群渐渐安静下去，却都望着墙头，从地面到城墙这段距离恍惚间让他们有种错觉，天上是云，地下是泥，云泥之别不能僭越，自惭形秽就不由自主。
老板比他们好一些，但感觉也那样，心脏怦怦乱跳，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又或者是恐惧。
也可能都有。
随从找了一个声音大会吼叫的人出来。
“你来做什么？”
声音大的人对着林玉碎有些颤抖地问。
他们不问你怎么出来或者怎么没死，想是知道问了也用不上。
“我来找你们，你们之前不是说，我不可能到城门口？现在我不仅在这里，我还比你们更早，你们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归顺我，既往不咎。”
“你被我们两次错认，难道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你们要是归顺，就是自己人，我不会对自己人大开杀戒，你们要是不愿意，就是死人，我不对死人发脾气。”
底下的人听见回答，都十分安静，陷入思考，心不甘情不愿，却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他们没有其他选择，面对林玉碎，又不想死，只有答应的结果。
众人便都看向老板。
随从凑近了老板，低声说：“不如这样——”
“只要你从上面跳下来，面对面跟我们说话，我们就相信你不会在我们归顺之后杀了我们！”
声音很大的人对林玉碎嚷嚷。
随从对老板解释：“除了容貌，两次都看不出他有异于常人之处，身体肯定还是普通人，正常人要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必死无疑，他不可能答应。”
这边话音未落，林玉碎已经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笑道：“我答应了！”
他说着，从高处一跃而下，轻飘飘如一缕微风，落在地上，悄无声息，没有一点重物落地的样子，连靠近老板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众人大惊失色，更加对他是个非人的事情深信不疑，连忙往后退步，齐刷刷让开了一片空地，这空地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林玉碎，一个是老板。
随从都躲到人群里面去了，他面对林玉碎，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林玉碎笑吟吟看着老板问：“他们都害怕我，你不怕吗？”
老板也看着林玉碎，笑道：“既然想要我们归顺，必然不会杀了我，有什么可害怕？但要谈及归顺，你也不能趁人之危吧？”
林玉碎问：“你要怎样？”
老板面色严肃了些：“我们在这里，有城池，有土地，有民众，有士兵，有粮食，有工作……跟着你，有什么？”
林玉碎打量他：“没想到你居然会在乎这些。”
老板露出个有些腼腆的笑：“这不是临危受命吗？”
林玉碎笑了笑，根本不信：“你们本来有房屋田地粮食工作民众士兵，以后也有。”
老板问：“城池呢？”
林玉碎笑道：“你们既然归顺我，城池就该属于我，不然我要你们什么？”
老板点头：“我们可以让出城池。”
林玉碎摇头：“不。一座空城不够抵你们的命。”
“你刚才不是还说，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以后还是属于我们吗？”
“是，但你们属于我，你们要听命于我，你们和城池都是我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也对，你不是人。”
“我没有那么说过。”
“我们需要商量。”
老板转身走入人群。
随从低声说：“敌军突袭，我们无力反抗，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去退兵！退兵以后归顺与否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要是退不了，我们就不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