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已经收钱走人了？”
“走了。”
“钱呢？”
“还剩下一些都在赌场三楼, 老大让我们留着，你要是回去，就算是你的, 你要是不回去, 就还给他们。”
“他们？他们还欠着我一个赌约，我要是回去, 就是我赢, 不仅是那些钱, 他们还得拿出一部分钱来, 填这个赌, 他们准备了吗？”
“准备什么？”
“钱。”
“这不合适吧？大家都挺穷的, 你都拿走那么多钱了，还拿了好几次，薅羊毛也不能对一只羊使劲下狠手啊！好歹得给我们一些时间凑钱, 再给我们一些机会赚钱，不然，我们就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可怜可怜吧。”
“我可怜你们，谁可怜我？”
林玉碎冷笑道：“今天可怜你们, 明天又要可怜谁？你们进去之前就该知道, 那个地方是销金窟, 凑不出钱又赚不了钱，进去做什么？”
说到这里, 他也不想继续废话, 松开肌肉大汉的衣服, 看着他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 还差点扭到腰, 冷淡地说：“请回吧。”
肌肉大汉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转头去看林玉碎的表情，看见他连微笑的表情都没有了，越发害怕起来，好像一下子要把之前嚣张跋扈的欠债都还回去，有点喘不上来气，连连点头，飞快跑走了。
他也顾不得找林玉碎的麻烦，只想尽快回到赌场，对他而言那是个安全地方。
林玉碎看向华彩星：“身体还好吗？”
华彩星点头。
林玉碎越过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旁观战斗和对话的混混，径直往桥下走去。
里面是乞丐，全都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眯着眼睛休息。
林玉碎要经过他们，没有路。
华彩星站在林玉碎身后，提着口袋，有点紧张。
林玉碎扬声问：“能不能让个路？”
“怎么不说请？”
“请让路。”
“不行！我们要吃饭，起来就饿了，睡不着都是你们的错！识相点就赶快离开。”
乞丐对林玉碎嚷嚷的时候也没怎么睁开眼睛。
林玉碎打开了口袋：“有馒头。”
周围的乞丐一听见食物，就麻溜爬起来，坐在地上仰头去看，看见真有吃的，迅速靠近，一群人把林玉碎和华彩星包围其中，看起来像饿极了的丧尸什么都能啃一口。
林玉碎给了他们食物，他们坐在地上，边吃边小声讨论，并斜眼打量路过的华彩星。
“你们要进去？里面可不安全。”
“知道。”
“小身板太弱了，容易死的。”
“谢谢。”
“我们掉了个红印章在里面，你们要进去，顺便帮忙找一找？”
“可以。”
林玉碎到了桥底下，这里空旷安静宽阔，绿意丛生，一阵微风拂过，感觉十分轻柔温和。
天色越来越晚。
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迅速聚集到桥下，手脚麻利地在地上布置东西。
他们很熟练，好像之前就是这样生活，同样的事情做过很多次。
林玉碎坐在椅子上旁观。
华彩星虽然着急，但没有办法，只能按捺心情，跟着林玉碎坐在边上看对面热热闹闹。
他们忙碌起来旁若无人，让现场气氛多了一丝诡异。
从远处吹过来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华彩星忍不住往林玉碎身边靠了靠，勉强能感受到一点隐约的热意，小声问：“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林玉碎回答：“看他们办完事，再转一圈，就可以回去了。”
华彩星问：“他们还有多久啊？”
林玉碎摇头：“不知道，无所谓，反正现在也不早了，什么时候出去都差不多，天亮之前能回到赌场结束赌约就不错了。”
华彩星听到天亮之前就脸色一垮：“是不是太晚了？”
林玉碎疑惑：“我们一路走过来，也不近。”
华彩星点头：“可是赌约没有要求我们旁观他们做法吧？”
林玉碎问：“你知道什么？”
华彩星对林玉碎解释：“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疯子，其他人不会往这里靠近，他们也不会出去，平时都在底下做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但要是闹出事情，即使是不关心的也会听说，比如，他们喜欢招鬼，现在应该就是进行仪式。”
林玉碎笑道：“那正好，我之前好像还没见过鬼呢。”
华彩星见劝不动，放弃了，被冷风吹得面颊发红，点头笑道：“也是。”
仪式暂时停止了，一个疯子走过来坐下，林玉碎往旁边让开，三人保持距离坐在同一条椅子上。
“今天晚上可以陪你们玩游戏，参加吗？”
“我们？”
林玉碎疑惑。
“你身边这个，还没死不能不算。”
疯子回答。
林玉碎顺手贴了一下华彩星的额头，感觉他的皮肤稍微有些凉意，但没有发烧也没有大出汗，应该没问题，转头问华彩星：“你要玩吗？”
华彩星问：“我可以不去吗？”
疯子摇了摇头：“不可以。”
“要是不参加会怎样？”
“会死。”
双方言简意赅讨论完毕。
林玉碎被分配到了丢手绢游戏，手绢丢在他的身后，他将手绢捡起来，这是游戏规则，然后他就突然感受到一股重量落在后背将他压住，导致他不得不弯腰低头，仿佛身后多了一个人。
他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了。
“小郎君，请帮帮忙吧！奴家的手绢丢了，能不能帮忙找一找？我记得最后看见手绢是在江北大厦，小郎君背着奴家过去，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自己走？”
“奴家的脚崴了，腿也断了，之前被车子碾过去，已经不能用了。”
说话间，两条血淋淋的断腿在林玉碎旁边晃来晃去。
林玉碎直起腰来，冷笑道：“好啊。”
还真挺重。
林玉碎一路往前走，见到了白雾之中的大楼，顺着高高的阶梯往上爬，走到大楼门口，里面有人正在争吵，是个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气势轩昂：“我今天就是要——”
林玉碎站在房间门口，不用动手，门就开了。
里面的声音骤然断开，房间一个人也没有。
林玉碎进入房间，在办公桌上看见了红色印章，伸手要拿，印章非常重。
“喜欢这个？可以送给你，但是你要听我的话，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玉碎面无表情地将印章揣进兜里，桌子顿时碎了一角。
印章旁边还有白纸黑字的合同，林玉碎再次伸手去拿合同，这次轻而易举。
拿着合同，林玉碎听见了事情始末。
“二少爷，这可不是你的一言堂。”
“公司早晚是我的。”
“老爷还没死！你就急着夺权，你知道你联姻之后出轨小明星又搞大未成年的肚子差点生出孩子的消息被报道出来，老爷看见了多生气吗？气病了，直接住在医院！不孝子，不思悔改。”
“我有什么可悔改的？她们自己动歪心思，怪到我头上？我有钱长得好看又有家产，亲戚越来越少，有人喜欢我是应当的，有人想从我身上获取利益，用尽手段，我能怎么办？我是受害者，你们不帮我，还怪我？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不能保护我，还倒打一耙。呸。”
“你！总之你今天别想抢走公章更别想拿走合同！来人啊！”
办公室吵了起来。
一阵尖锐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匆匆忙忙到了门口。
打开的房间门无风自动，砰的一声，关上了，咔嚓，锁了。
林玉碎趁着窗户还没关，从这里出去了，站在外面往里看，里面的窗帘飘来飘去。
女人的争吵声响了起来：“你个不要脸的出轨贱货！老子今天就打死了你，也是你活该，来人啊！按住！今天的事情我一力承担。打他不要客气。”
说话间，噼噼啪啪的巴掌声音落在其中，听起来是联姻大小姐打了出轨的烂人二少爷。
里面还在吵，林玉碎顺着阶梯离开，背后的声音幽幽问：“没有找到我的手帕吗？”
“没有。”
林玉碎回答。
“二楼随芳小院，替我问一问吧。问不出来，找他们要点钱。”
背后的声音说。
林玉碎打了个哆嗦，反手摸到后颈，感觉这里快要凸出来一个包。
白雾散开，眼前多了一家小旅馆样式的矮楼，顺着楼梯往上，通道很黑，有人从上面走下来。
林玉碎侧身让开，一晃而去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熟悉。
上面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林玉碎走上去，旁边的墙贴着巨大的黑发红唇身材丰盈的美女海报。
海报在朦胧的灯光之中，模糊不清，暧昧难明，充满魅力的美人唇角微勾，诡异非常。
林玉碎收回目光，跨过门槛，门口有一个栗色小柜子。
柜子后面站着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人，分不出男女，穿着宽大的衣服，敞着领子，笑眯眯望着一个黑衣男人笑，男人提着装满了的小箱子离开，林玉碎走过去，对方视若无睹，就像没看见眼前有人。
“送你到火车头……呀我们俩是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