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林玉碎不耐烦地说，“希望你们保持安静。”
两个小混混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弯着身体, 没有说话。
林玉碎先让小女孩离开，再询问两个混混关于最近的一些情况, 混混知道的不多, 也有可能是他们认为某些事情知道了也不能说。
林玉碎点了点头, 让他们离开了。
小女孩很快带着人回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里已经没有刚才的三个人了。
林玉碎去找小孩, 没有找到，但是脚步一转，到了附近最大的一个赌场。
刚到门口, 里面就推推攘攘丢出了一个人，这个人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两条腿软得像煮熟了的章鱼脚，一下子没站稳，坐在地上, 面孔扭曲了一下, 似乎是忍不住想哭, 但是没有哭出来，只是红着眼眶, 努力忍耐, 仿佛非常委屈的样子。
林玉碎略略顿了顿, 往前走去, 路过对方, 被人拉住了衣服。
“怎么？”
林玉碎站住，低头看向对方。
这是个颇有异族特点的长相，凛凛乎似马上朔风，萧萧乎似秋日红叶，灼灼乎似落日余晖，耀耀乎似冬日寒雪。
对方呐呐地松开手，有点怔愣，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推出来之前还挨过打，脸上两个红艳艳的巴掌印，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红，越来越肿，痕迹越来越清晰，皮肤都有些渐渐浮出来的青紫色，看起来分外凄惨可怜。
他低下头去，有点自惭形秽，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眼神比刚才坚定了许多，望着林玉碎，哽咽了一下，眼泪汪汪地问：“大人是要进去吗？”
林玉碎点了点头。
“我也想进去，我是要找一个人，”他忙不迭对林玉碎解释自己的情况，仿佛很怕被误会，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林玉碎，认真说，“我的哥哥在里面，我还没有找到就被丢出来了。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
华彩星叹了一口气：“今天他要是不回家去，父亲想起来找他，找不到，我还得出来找，到时候，闹得到处沸沸扬扬，也不是好事，再说，他总是要回家去的，除非他一辈子出去，或是住在这里，或是到更远的地方去。”
他说话间咳嗽了两声，看起来身体不太好，还似乎生病了。
林玉碎拉他起来问：“没事吧？”
他有点站不稳，但林玉碎松开手，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红了，比之前更红一倍的感觉。
林玉碎蹙着眉，有点担忧地问：“没事吧？”
华彩星摇了摇头：“没事。”
他好像是下意识对林玉碎笑了一下，又意识到不妥当，迅速收回去了。
“我是头一次来，”林玉碎问他，“这里可以直接进去吗？”
华彩星有点惊奇地打量林玉碎，看到林玉碎的脸，被晃了一下眼睛，急匆匆避开目光，心想，真是稀奇，今天运气好，能在这种地方见这样的美人。总不会也是去找人的？谁能有福气招惹这样的人牵肠挂肚呢？想不出来。
他之前只当林玉碎也是想进去赌的，就是心里隐隐约约感觉不对，没看见正脸，那种感觉就不落实，见了正脸了，就觉得惊讶，惊讶之后才是后知后觉，原来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也不是为了其他，只是本能在提醒他，眼前这个人，你要看一眼，否则要后悔的。
华彩星满脑子胡思乱想，忙不迭点了点头，回答林玉碎：“是。”
按理说，开了门的商铺就不会派人在门口专门拦住客人不许进去，赌场这种需要人的地方尤其是这样，但是，赌场和其他地方毕竟不一样，有些人没钱还想进去，有些人只是要闹事，有些人就纯粹是耍泼无赖，恨不得满地打滚对着天下叫嚣老子今天非进去折腾人不可了。
这种地方的守卫就绝不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货。
要是一个不留神，被丢出来也是可能的。
端看能不能解释明白。
华彩星正在想，忘了说，林玉碎见他呆呆的，似乎有事在心里，没有对他多问，往前几步走到赌场门口，守卫果然立刻就走出来拦住了他，守卫前面是个弯腰驼背的老人，看起来眼花耳背，实际上耳聪目明，瞥了一眼林玉碎，看见他的脸也只是惊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
“我进去还得说明身份？”
林玉碎疑惑。
“别人不需要，你需要，”老人笑了一声，慢腾腾斜着眼睛看着他挑刺似的说，“你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放你进去，要是闹出事端来，给我们招惹了祸患，我们怎么办呢？你可以一走了之的，我们不行，最后找麻烦，里面外面都得落在我们头上，可不能轻易放你。”
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赞是贬。
林玉碎笑道：“您这是高看我了，我就是听说这里热闹，顺路进去看一眼。”
老人咳嗽两声说：“你是外地人？”
林玉碎说：“哦，这里还有外地人？”
老人严肃说：“这个不能告诉你，但你要是进去，肯定能看见。”
林玉碎点了点头：“那就当我是吧。”
老人笑道：“你这个样子，要说不是，我也不相信。”
林玉碎点了头：“那是，所以我可以进去了吗？”
老人问：“你身上带了钱？”
林玉碎说：“只有一点，够我回家的。”
老人嗤笑道：“那你连一顿饭都买不起，进去做什么呢？”
林玉碎也笑道：“话不是那么说的，您看见我的脸都说我容易惹事，难道别人会不那么想？我还会差钱吗？”
老人咦了一声，推了推眼镜往外看，口中喃喃道：“奇怪，我记得今天不是下红雨的日子啊！怎么早上没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个时候看见神仙托生的人了？”
华彩星从林玉碎身后小跑赶过来，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说：“咳咳咳——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给个痛快话，我还得赶着回家去呢。”
老人看向华彩星：“你要是急着回家，自己只管回去就是，难道我们还拦着你？”
华彩星说：“我要进去！”
老人摇了摇头：“你是要闹事的，不许进去。”
华彩星记得抓耳挠腮：“你们打了我，要是不许我进去，我就告状！你们别想好过。”
老人有恃无恐：“你先到我们这里，怪不得我们，难道违反了规矩还不许我们动手吗？你惹不起躲得起，自己不肯躲开，我们也没办法。”
华彩星叹气：“我不管！我要进去！我记得清清楚楚，客人可以带一个进去的！”
老人看了看他们问：“谁带谁？”
华彩星说：“我带他，他带我！”
“只有老主顾能带人进去，你虽然常来常往可没有给钱，还惹是生非闹得鸡犬不宁搞得我们客源流失，你怎么能算老顾客？你连个老都沾不上，只能算半生不熟。不行不行。至于他，客人可以带人进去，他还没出钱，也不算数的。”
老人看着华彩星，像把人当泥娃娃捏在手心的样子。
华彩星叹气，看向林玉碎：“请帮帮忙吧！”
林玉碎挑了挑眉，看向老人问：“如果我想带他进去，需要做什么？”
老人笑道：“识趣儿！你倒像我们的人。”
他说着，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玉碎：“你是个能干活的好苗子，不能浪费了，既然一定要进去……”
老人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对林玉碎说：“你们直接去第三层。我们会派人护送你们。你要连着三次赌赢我们，就可以去第四层，那小子要找人就在第五层，很简单的事情，是不是？”
他对林玉碎露出的笑容有些狡黠的意味，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正举着算盘准备捉弄小鸡仔。
林玉碎点了点头：“好。”
华彩星拉住林玉碎的袖子：“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林玉碎一边往里走，一边拂开他的手，一边问：“什么不合适？你有更好的办法更快进入这里？”
如果有办法，就不会被困在外面了。
华彩星叹气。
一层群魔乱舞，二层光线暧昧。
第三层，宽阔，明亮，人数稀少。
林玉碎找了个地方坐下，面前是张桌子，问：“这里可以赌什么？”
“赌骰子……”
对方详详细细介绍了赌场的赌博方式。
林玉碎耷拉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样子，根本听不进去，不过，对方的个人修养和工作素养显然很高，一点没变脸色地将规则条例都说了，语气表情都十分温和，连声音也是柔柔的，像经过训练，听起来感觉春风拂面，看着人就感觉是春水绕指柔。
服务态度很好，服务也很好，想必服务价格也非常昂贵。
林玉碎想到自己之后可能要面对巨额账单，脸色实在好不起来。
对方意识到林玉碎不想听这些，及时顿住，转而说：“我们这里也支持特殊赌法。”
“那就这个。”
“客人想赌什么？”
“这里什么都可以赌？”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