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次日,贺阑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到了指挥中心。

  他如同往常一样处理文件,一样冷静地见客,一样面无表情地训斥属下。

  但当闲下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又会变成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在神游天外。

  他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奇怪,以至于甚海在观察了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首领,您在想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贺阑听见这番问话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神态凝重地说道:“我在想是不是该让星网广电局出个规定,让那群雌虫明星在拍电影的时候多穿几件衣服。”

  甚海愕然:“啊?”

  贺阑烦闷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当我在说笑。”

  甚海仍然懵着:“哦。”

  他们这么聊了两句,甚海终于也慢慢反应过来了,虽然他们首领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最近这段时间,能够让他从不高兴变成非常不高兴的,也就只有一个影响要素了。

  甚海试探着问道:“首领,伤患昨天晚上已经从治疗院出院了,我们今天还去那边吗?”

  贺阑默然片刻,看他:“还有别的理由去吗?”

  甚海无奈地说道:“应该是没有了……”

  他边说着这句话,边注意到了贺阑的目光,贺阑此刻正直直地盯着他,仿佛所看的不是一个雌虫,而是一个可以交易的物品——

  甚海汗毛倒竖,牵起唇角故意用玩笑的语气说道:“首领,您该不会想把我打成重伤送去住院吧?”

  贺阑一双黑眸紧紧地锁定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

  甚海慌张起来:“首领!”

  贺阑这时候才缓缓垂下眼眸,冷淡地说道:“当我是在说笑。”

  甚海:“……”

  虽然这么说,但他觉得那瞬间他们首领是真的动了念头。

  当天贺阑确实没找到机会去治疗院,非但如此,第二天他也没有找到机会。

  但是第二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这让贺阑几乎立刻就没办法再冷静等待下去了,这天下午贺阑刚和其他星系的来访者谈论好事情走出来,他就注意到周围的人们脚步匆匆,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状贺阑立刻叫住了旁边经过的一名部下,问过之后,他才知道发生问题的是虫盟第一治疗院。

  据说今天治疗院里收治的一名病人,因为半路精神力崩溃病发作,从病床上挣脱逃出了病房,并在治疗院里面发疯砍伤了数名治疗师,其中甚至还有两名雄虫治疗师。

  治疗院出事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更令人担心的是受伤的人里还有雄虫。

  听到这消息之后,贺阑的表情立刻变得极度平静,然而平静不过是旁人看到的表象,他的目光沉暗得像是一道深渊,连半点涟漪都看不见,他抓住那名部下冷冷地问道:“出事的楼层是几楼?”

  那名部下被贺阑的表情吓得不敢动弹,连忙说道:“六楼,听说是六楼!据说这个病人相当危险,治疗院的保安控制不住,军队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贺阑没有再多说半句,松开这名部下的手当即离开了。

  他脚步很快,匆匆地避开周围的身影,快得像是在追赶某种无形的东西。

  刚才被问话的那名下属紧盯着他的背影,在疑惑着他的匆忙的同时,也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追赶过去喊道:“首领,您是不是走错方向了,电梯在这边——”

  他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就看到贺阑推开窗户,纵身义无反顾从窗口跳了下去。

  不过片刻之间,一道钢铁般的宽大黑翼闪过,贺阑的身影已经飞快地消失在天边。

  部下目瞪口呆。

  这时候甚海正好脚步匆匆从外面赶来,注意到窗外的动静之后,甚海叹了口气,拍拍自己旁边这名雌虫的肩膀,笑着说道:“别紧张,首领的战斗力和速度咱们还不清楚吗?”

  那名部下好不容易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这才表情复杂地说道:“没想到,我有天竟然能在战场之外看到首领展开虫翼。”

  甚海倒是不觉得惊讶,他回忆着过去这段时间自家首领的离谱操作,再拍了拍这雌虫的肩头,语重心长又饱经沧桑地说道:“没事,你想不到的事情,以后估计还多着。”

  部下:“……”

  贺阑赶到治疗院的时候,骚乱还没有停止下来,一路飞行而来的贺阑根本没打算到楼下去挤电梯,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干脆利落地无视了这所治疗院的防御系统,展开虫翼直接飞进了第六层的窗户当中。

  几乎是双足才刚踏上地面,贺阑就听到了雌虫发狂怒吼的声音,以及他胡乱地砸东西的声音。

  贺阑抬头看去,就看到几名冲过去的保安被发狂的病人掀翻,身形狠狠地撞在治疗院雪白的墙壁上。

  光是看这阵势,就知道那几个人伤得不轻。

  贺阑认出了发狂的是不久前刚从战场退下来的一名军官,这名军官战斗力极强,但因为中了敌人的计谋精神力失控,这才被送到这边疗养。

  认出对方身份后,贺阑紧皱双眉,又迅速寻找起阮煦的身影。

  如果阮煦真的是被病人所伤的那两名雄虫之一……

  贺阑从来没有体会过为别人慌乱的情绪,从爷爷离世之后,在他过去这么多年的生命里,他需要为之负责的只有自己的生命,他始终认为除却自己的生命之外,没有什么是值得自己挂心的,自私自利一直以来都是他活下来的法则,如果不这样,他早在十来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外面。

  可是在这刹那,贺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为某个人的安危而心跳剧烈。

  他无法说清如果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他会不会因此愤怒,因此发狂,因此撕碎什么东西。

  他在沉闷窒息中不断移动着视线——

  最终他的目光如同攀附到烈海狂涛中的浮舟般,凝注在了人群中的那道纤细身影上。

  是阮煦。

  在这瞬间贺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落到实处的声音。

  阮煦没有受伤,他现在正好好地站在人群当中,治疗院的人把他保护得很好,没让他靠近危险者,但这也并不代表阮煦就是绝对安全的,因为在贺阑的注视之下,阮煦似乎对着旁边神色紧张的治疗院院长说了什么,接着他在院长愕然的目光下,缓缓朝着病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贺阑注意到阮煦的精神力正环绕在他的周围,似乎正打算对那名病人进行安抚。

  贺阑当然能看懂阮煦在做什么,但他也能判断得出来,阮煦这样是相当危险的行为,在雌虫如此失控的情况下贸然接近,很有可能还没能进行安抚,雌虫就朝他展开攻击了。

  更重要的是,阮煦对自己的吸引力一无所知,他根本不清楚他这样的雄虫,对于意识不清的雌虫来说,就像是在饥肠辘辘的状态下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块无比香甜的蛋糕。

  就像是贺阑所判断的那样,几乎是在阮煦刚靠近病人的刹那,那名病人就瞪大了赤红的眼睛,狂躁地转过头,朝着阮煦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不自量力的家伙。

  贺阑根本不想有半点犹豫,在那家伙不知死活地靠近阮煦的瞬间,贺阑已经黑翼一闪,如同瞬移般地出现在了那名雄虫的面前。

  精神力失控狂躁的雌虫的确很强,但在贺阑的面前,依然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力量而已。

  贺阑右手稳稳地钳制住那名病人,同时在这间隙中回头,朝阮煦看去。

  贺阑的出现是相当突然的,刚才六楼走廊里兵荒马乱,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悄然从窗外撞进来的贺阑,而现在他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人群面前,以近乎冷酷的姿态顷刻制住病人,大部分人都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贺阑首领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来得这么快?

  病人和贺阑首领相比,到底谁比较危险?

  人们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了这样的问题。

  不过他们没能够想到太多,因为这时候贺阑已经精准地找到了阮煦的位置,并迅速说道:“用你的精神力量安抚他,就像平时那样,你可以很轻易地做到。”

  阮煦的神态原本是有些紧张的,他来到治疗所后救治过不少病人,但每次的情况都是在掌控之中的,而现在他面对的是一名症状十分严重,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病人,只要稍不注意,这名病人就可能会因为精神力崩溃而死在他们眼前。

  即便刚才是他主动向院长开口,打算尝试安抚,他也只是在无力之下的尝试。

  可是现在,阮煦在仓促间对上了贺阑的目光,冷静强大,交付了全部信赖的目光。

  阮煦怔然地想,贺阑相信我?

  可是我只是个刚走出高塔不久,什么都不会的雄虫,是他过去最讨厌想要报复的雄虫,他为什么会相信我呢?

  阮煦迟疑不定,这时候贺阑再次开口道:“我看过你很多次治疗,你的精神力和治疗天赋,在整个虫盟都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的,所以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你可以很容易地做到这件事情。”

  这句话落在阮煦的心底,阮煦轻轻放缓呼吸,眼睫微颤着抬起头来,终于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阮煦脚步坚定地来到病人的身前。

  这原本是相当危险的距离,但此刻贺阑就挡在阮煦的身前,他两只手紧紧地钳制着病人的身体,令那名病人动弹不得,连半根手指都无法伤到阮煦。

  阮煦没有去担心自己的安危问题,他只是缓缓伸出手,掌心落在病人的额头,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阮煦柔和的精神力释放而出。

  走廊里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幕,包括治疗院的院长,那群治疗师,还有躺在地上的保安们,以及后面刚刚赶上来的人群。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等待着这场仪式完成,而在这同时,如同萤火般的光芒自阮煦的周围浮现而出,它们时而似蝴蝶,时而似花瓣,时而又像是飘扬的雪花,纷纷扬扬环绕在阮煦的周围,将他清丽隽秀的眉眼映照得如同自画中走出。

  原本狂躁着不停挣扎的病人,在这治疗中渐渐地停下了动作。

  然后他的四肢力道逐渐消散,高大的身体慢慢仰倒下去,不过多时,他就彻底放松失去了意识。

  直到病人雌虫的身体倒下,阮煦才终于收回精神力,再次睁开眼睛。

  在他睁眼的刹那,所有萤火都像是梦中泡沫般纷然消散,所以他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周围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像是带着震撼与欣赏,令人十分奇怪。

  阮煦收回手,向贺阑问道:“他没事了吗?”

  虽然他作为治疗师,已经初步在心里有了判断,但这时候却仍然难免担忧。

  贺阑点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已经没事了。”

  直到他说出这话,阮煦才彻底松了口气,身影微微晃了下。

  看阮煦似要脱力倒下,贺阑毫不留情地把手里昏迷的雌虫扔出去,在准确无比地砸到刚刚赶来的军人身上后,他仔细地揽住了阮煦的腰,同时说道:“你耗费了不少精神力,我带你去休息。”他这句话是对阮煦说的,声音温和甚至可以算作轻柔,然后他说道:“带病人去进行后续治疗,保证他的安全。”

  后面这句是对身后赶来的军人们说的,声音冷硬强势,没有半点感情。

  在说完这话之后,贺阑看也没看众人一眼,旁若无人地带着阮煦进了他的诊疗室。

  阮煦现在的状态其实还好,他也只是因为骤然松了心神,所以刚刚才会软倒,现在回过神来,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才慢慢地觉得不同寻常。

  他睁大眼睛,向贺阑求证道:“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我救人了?”

  不是救一两个人,而是安抚住危险的病患,救了许多可能受伤的人。

  这在阮煦看来,就像是小说和电影里会出现的英雄一样。阮煦没想到自己有天也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他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欣喜和惊讶,眼睛闪闪发亮。

  贺阑:“……”

  这雄虫真是个相当容易满足的家伙,只是这样就让他高兴了起来,不过贺阑现在的心情也十分不错,阮煦没有出事没有受伤,而且眼神也像是回到了从前,贺阑喜欢他这样发亮的眼神,仿佛看什么都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阮煦激动完自己的壮举,又开始向贺阑道谢:“要不是你赶到,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如果不是你说相信我,我也不可能做到……”

  “不。”贺阑看着这个毫无自觉的雄虫,纠正他的说法道:“该道谢的是我。”

  “谢谢你肯再相信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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