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倏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身侧躺着那个常在梦里现身的人,方才后自后觉出什么。
他眼望着头顶的帷幔,静默片刻,便起身去穿衣。他这一有动作,韩风临也跟着醒了。
韩风临看见李倏眼底的柔软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即使他此刻一身白色中衣,柔顺长发披在背上,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的帝王,浑身都充斥着冷峻威仪。
若是以前韩风临又该有所误会,可事到如今他怎么还会不了解李倏的心思,又怎么还会在乎他那点点口不对心。看着他又戴上冰壳子示人,只觉得心疼。
韩风临过去帮着他系好衣带,又要给他束发着发冠。
李倏满脸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不叫他碰自己,“你怎么会在此?”随即点点头,语气不善道:“怪不得长衍说有要事必须他亲去处理,要离开京都几日,原来是为了这个,他好大的胆子!”
他显然是动了怒。
这桩事虽说是李长衍起的头,但到底是为着韩风临与李倏他才这样的做的,韩风临不好将责任都推到李长衍身上,便将李倏的怒火通通引到自己身上,“我与子疾许久未见,想念极了,便求着殿下带我来见你。”
论对他二人的了解程度,李倏自认为第二没人称第一。两年韩风临都没想着回京都,偏今日被李长衍带回来,李倏当然知道到底是谁将这件事做定!
这个时候也不必遮掩了,李倏一脚踹开房门,“来人,去告诉李长衍,让这小子立刻滚来见朕!”
便是当初李长衍闯下祸事,也没见着李倏这般气恼,宫人一刻也不敢停留,忙去东宫传旨。
李倏寒着一张脸对韩风临发话,“你速速离宫,朕只当没看见你。”
韩风临知他色厉内荏,也不害怕他之责备,在李倏转身时,一把将他拉回来箍在怀里,“我若真走了,子疾舍得?”
李倏翻手去打韩风临,韩风临也不躲,被他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又握住李倏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手疼不疼?”
这一举一动让李倏忍不住汗毛倒竖,强忍着没当庭发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你想怎么样?”
韩风临耸耸肩,“我想一直守着子疾,守一辈子。子疾,不要拒绝我,我知道你现在一时不能适应,我等着你,等你接受这个事实。”
李倏无力反驳,质问道:“就算朕当初对不起你,你也都从朕身上讨回去了,你如此大逆不道,朕尚且饶你一条命,与你也算两清。你如今又来做什么?你是觉得朕不敢取你性命?”
韩风临没想着讨要什么,这个时候他也不再口是心非说着伤人言辞,只能不能将心掏出来给李倏看,“我已死过一次,只当现在是重生,前程往事一笔勾销,可我还爱你,这要怎么算?”
“与朕何干?”
“子疾,别骗自己。”
“……”
当初技术为了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除了赐死韩风临,别无他法,可他终究是狠不下心取他性命。
可他二人闹到这个地步,就算没有朝臣逼迫,李倏也不能毫无芥蒂再将韩风临养在身边了。
李倏让肖月升将那杯鸩酒悄悄换了下去,而是在酒里加了一味可致人昏迷的药,制造出一副韩风临假死之像,又命人将他远远送走,送到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本以为,他与他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李倏眼眶有些发热,他不愿意叫人看到自己薄弱之处,深呼吸两下平复自己的内心,“你与长衍都太过任性了,你这样大喇喇出现在皇城里,可有想过若传到外面去,要朕怎么去应对。”
韩风临却满不在乎,他陈述道:,“左右子疾都会护着我不是吗?从前一直都是你护着我,我当局者迷,没能察觉到你站在高处的不易,往后我会懂事些,再不叫你烦忧。今日我便最后再胡闹一回,你管是不管?”
他说这话几乎是在威胁了,李倏蹙蹙眉,竟是无言以对。
韩风临握住李倏的腰,“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信。”低头亲吻一下思念已久的人,见李倏没躲,韩风临笑着将李倏抱住,“你心里有我,不如早早承认。”
“……”
韩风临低头重重吻上李倏的双唇,忘我地在那片柔软上流连,那是他近两年来都无法触及的记忆中最美好的味道。
李倏趁着韩风临不备,一脚踹过去,直接把韩风临踹倒在地。
“嗐……诶?”
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怔愣的臭小子,他冷冷一哼,“不知死活的小子,你给朕好好反省!”
这句话一出口,韩风临便晓得自己又赢了,只是李倏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竟是从一而终,他以后定要找机会给他扭转过来。
被踹一脚韩风临也不矫情,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脚印,从长桌上随手拣了一块玉佩,将李倏身上原来那块换下来,“这个同你的衣裳更相配。”
李倏瞪了他一眼,竟没将那玉佩丢回给他,他朝门外唤道:“月升。”
肖月升不多时探身进来,“陛下?”
“去给皇后修书一封,就说京都中有要事,让她回来一趟。”
“是。”
肖月升走后,韩风临像是没骨头似的,又歪歪缠缠挂在李倏身上,“子疾叫他们来做什么?”
李倏不想说,便敷衍了一句,“后宫不得干政!”
“……”这下可好,他如今只能算后宫中人。
手推开那个蹦来蹦去的脑袋,李倏没好气道:“长衍就快来了,你不要学得这么厚脸皮。”
“等殿下进门还有些功夫。”说着便捏着李倏的下巴,又吻了上去,任李倏怎么都推不开。
李倏被他扰了半晌,终于等到李长衍同沈令仪都来到未央殿外面等待宣召,李倏推开韩风临,指了指屏风,“你去后面躲一躲。”
李倏是有事同他们商议,韩风临在这里不大合适,只好遵从陛下之命,去“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