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倏从月升那里得了李长衍的消息,算是吃下一颗定心丸,他开始盘算着下一步路该怎么走。心中念头千千万万的闪过,便忽略了韩风临同他说的那句话。
韩风临一直抚摸李倏的发丝,将李倏的沉默当做了默认,忍不住将人用力往怀里揉。
往后的日子,李倏对韩风临依旧冷淡,却不再死命抗拒,他深知自己此时什么都不做才能令韩风临放松警惕。
朝事自有韩风临料理,这小子虽说罪该万死,但一身本领是他教出来,如今徒弟越过师傅,让他管着这江山,一时也没什么好担心,李倏便每日坐在宫室里,拥着狐裘同自己下棋。
韩风临于围棋之道只略通皮毛,他出身不高,于这些附庸风雅之术上没什么造诣,到了如今他已位极人臣,依然想不通那一黑一白两色棋子,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值得李倏没日没夜的钻研。
还是自己同自己在下棋,就像是被劈作两半,左右手各自用得半颗心争夺主权。
想到或许是因为李倏每每坐于未央殿庭院中,都无事可做,韩风临特意差人从外面给李倏带了吃食和一些奇闻异志的书。
韩风临手一抄底,将李倏抱过去,献宝一般把东西拿给他看,“这是臣让人出宫去买的,都是依着陛下喜好所选,臣粗略翻看过了,这些书都十分有趣,你可以拿着解解闷。”
李倏对他这种三五不时的骚扰简直没了脾气,面对他的示好也没有拒绝,越过那些吃食,只随意挑拣一本书来翻看,“百妖行?”只翻了几页,兴致缺缺,随手又扔在一旁,重新回去摆弄棋子。
其实他并非有什么喜好,一个曾经是一国之君的人,突然变作闲人,在偌大的宫城里只每天面对着几张同样的面孔,寻一些书来打发时间罢了。
韩风临满心期待能看一眼李倏笑颜,却被他轻描淡写浇了一盆冷水,略有些失望,将那书捡起来,“怎么了?不喜欢?”
李倏眼皮也没抬一下,“全都是些丑东西。”
也并非是丑到他看不下去的地步,只不过是想给韩风临找些不痛快罢了。
“也不全是,这后面有好看的……”话说一半便停下,转而故作轻松道:“没事,不喜欢就算了。”
韩风临一直都知道,他家陛下对外表一直都有莫名的执着,就连他自己不也是,若非生得一张极好看的面容,如何能惑君?
他也将书丢在一旁,看着李倏一成不变的高高在上模样,略有些迷茫,他想起从前自己最开始在李倏年前做小伏低的小心翼翼模样,可是李倏却没有半点为人阶下囚的自觉。偶尔看到韩风临不高兴,他不拍手叫好已是收敛,自然不会屈尊降贵去哄一哄。
李倏一整天里连话不说几句,再这样下去,韩风临觉得不是李倏会疯掉就是他会疯掉,“你喜欢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帮你……”
李倏打断他,“朕喜欢什么你不知道?”
韩风临哑住,论对李倏的了解,除却叶容与李长衍,也就只有他了。他如今在李倏面前总觉得做什么事都棋差一着,其实是因为李倏对他满心厌弃,连带着对任何与他相关的人或物都喜欢不起来。
“朕想去京郊骑马,你答不答应?”他故意提出一个韩风临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他的陛下若离了这皇宫,怕是随时能飞走,而且还要返回来要他的命,韩风临笑着哄道:“换一个。”
那还废什么话,李倏觉得他可笑,将脸转回棋盘上,半个字不肯再跟他说。
就在这个面面相觑的时刻,肖月升端着两盏茶走进来,她低眉敛目,将那茶水放好就弓着身子退出去。
“等等,你过来。”
肖月升闻言顿住脚步,学着普通宫女的样子,俯身跪下,“王爷有何吩咐?”
韩风临问她:“陛下今日都做了什么?”
“陛下卯时末起身,辰时用过早膳以后,便一直坐在西窗下下棋,只午时觉得疲倦,曾到院中天庭信步两刻钟。”
这是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打听自己每时每刻的动向?李倏想他是在告诉自己完全受他掌控吗?
可惜韩风临问错了人,肖月升将李倏之事事无巨细说与他听,是因为那些能说与他听,也肯说与他听,至于一些不该他晓得的他自然半个字都听不到。
比如今晨李倏在庭院中漫步时,曾听两名宫女窃窃私语,隐隐约约能听出摄政王三个字。
李倏一时好奇,叫她们过来问话,“朕听到你们说摄政王,他怎么了??”
两个宫女一开始扭扭捏捏着不肯说,听李倏说要罚她们,方才颤颤巍巍着说出实情,“回陛下,是有人为摄政王进献了两名美貌少年,王爷他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往后再有人如此行事,便摘了他的乌纱帽,以儆效尤……”
“不错,是个有眼力见的。”挥挥手叫她们退下了。
这段肖月升隐瞒着没说,此事只除了那两名宫女知晓,她二人自是不敢在韩风临面前提及此事,倒也不怕韩风临从别处打听到。
李倏冷笑,既然韩风临喜欢打听他的事,那他就一定做点让他糟心的事出来让他好好听听!
美貌少年郎还不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