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茂勋倒是很会借坡下驴,配合韩风临答道:“下官拿朝廷俸禄,替陛下办差,都是应尽之责,韩大人此言折煞下官了。”
韩风临只听他说话,便觉得这个人处事太过圆滑,颇有滴水不漏之功,同御史台大人徐彰很是相像。
都是令他头疼厌烦之人。
夜间,韩风临正准备宽衣就寝,忽然有身着黑衣之人从窗口跃入,跪在韩风临面前。
他脚步无声,着实将韩风临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后,更是满心惊诧,“素商?”
原来这就是在他临行前,李倏口中所说的可以帮他之人。
素商低声道:“陛下差属下赶在大人之前来到越州城探查情况,特嘱咐过属下定要寻找机会与大人相见。”
韩风临从前便已知晓,素商并非李倏储在宫中又代他死去的男宠,而是他从一开始就布下的一枚暗棋,如今那个假身份已经不能再用,更方便素商在暗处行事。
这也是后来韩风临才知晓,李倏宫中之人有真有假,这些事李倏从未与他提起过,他不好直接去问,韩风临也只是摸清楚了一个素商的真面目。
韩风临此时无暇再深究李倏与谁有过什么过往,“你可有什么发现?”
“在您未至越州之前,城中并非如今日所见设有粥棚,属下倒是见有官兵在驱赶受难百姓。”
这与韩风临意料之中有所不同,“这么说当真是有诸多难民?”
“是。”
难民是真,那便是说丛茂勋勤政爱民的举动,在做戏给他看?只是越州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难民呢?
韩风临目前所了解到的真相太少,他无力分辨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除却这些,你可察觉到有其他异样?”
素商摇头,“暂未察觉,属下在越州城中行事不敢太过张扬,能查到的东西有限,还需韩大人多加等待。”
韩风临自是明白此处非京都,他们这些外来人做事多有束手缚脚,不过他明处,李倏又安排了人替他在暗处调度,此时格外安心。
“我知道了,你先离开罢,一定要时刻留意城中动向,有任何发现及时报我。”
“是。”
素商复又从窗子中而出,施展轻功,越屋顶离去。
韩风临在越州一连停留多日,要说异样也不是没有察觉,他心中也明白丛茂勋绝非双目可见的清正廉明,可说到底空口白牙,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帮人蛇鼠一窝,一切都作不得数。
这天,韩风临正在翻看越州往来账目,有一着青衿白衫男子走进来,模样谦和,颇有读书人的文雅气质。
年轻男子拱手躬身道:“韩大人,丛大人请您过去,有要事商谈。”
韩风临偏目看去,正瞧见他眼帘上一颗红色小痣,微微愣住,“你?”
那人淡淡一笑,“韩大人,在下名叫梁衡,是越州府衙的主簿。”
有些原本不相干的事情,忽然间就这样被打通连接,韩风临总算知晓为何越州城内会有如此之多的难民。
无中生有也要有,为得就是让他们这些来者相信眼见为实。
韩风临嘲讽一笑,“梁衡,本官多谢你了,这就去见丛大人。”
丛茂勋寻韩风临前去,原是为了要同韩风临商议要从哪些粮商手中购入米粮。
还未定下来时,忽然有人来报,“几位大人,外面来了一位年轻公子,声称是韩大人兄长,想要见大人一面。”
韩风临竟不知自己何时在越州有个兄长,随即猜想,莫不是李倏安排的又一个帮手?韩风临不禁好奇,此人怎敢公然于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罢。”
不多一会,丛府小厮便带了一个年轻公子款款而来。韩风临抬眸看去,见他一身淡紫色长衫,袖摆处有金线绣成的暗纹。长发披在身后,用玉簪挽了一个高马尾,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一柄折扇。正站在远处,浅笑晏晏望向自己。
微风拂过,撩动着他的衣摆和发梢,身姿清贵无华,是韩风临最爱的模样。
韩风临一时愣在原地,“子……你怎么来了?”
李倏将折扇轻展,温雅一笑,“听闻贤弟来了越州,愚兄恰巧游经此地,想着你我二人数年不曾见得面,便前来打扰。”
丛茂勋从未见过天颜,自是不识李倏身份,只是瞧得出来人与韩风临是相识之人,带着满是疑惑问道:“这位是?”
李倏抱拳颔首,谦谦有礼道:“在下韩子疾,是韩大人入仕前一江湖友人,今日冒昧前来叨扰,见过各位大人。”
除去皇家大典,李倏着朝服拜宗庙天地,韩风临还从未见过他的陛下向任何人行礼,何况这些人哪里配得上李倏之礼,他忍不住上前几步握住李倏的手。
听闻来人是韩风临的旧友,不敢有所怠慢,丛茂勋忙拘礼将人请进来,“韩大人的友人,下官该奉为上宾才对。”
李倏含笑与众人寒暄着,他将万里江山握在手中,应付几个州县官员自是不在话下。韩风临信心神不宁,只见李倏言笑晏晏与众人交谈,竟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终究是坐不住,韩风临突然站起来,“我与兄长许久不见了,有些体己话想说,众位大人自散了罢。”
也不管别人是否会察觉些什么,韩风临拉着李倏回了自己的院落,刚关上门,转身就把李倏圈在怀里按在门上,重重吻了下去。二人唇舌间用力纠缠着,宣泄多日的思念。
一吻罢,额头两两相抵,韩风临问道:“子疾怎么来了?”
李倏笑,“来看看你有没有背着朕贪赃枉法。”
“我想子疾了。”韩风临低头又吻上去,动作比之刚才更加凶狠,彼此喘息声清晰辄闻于耳,他一双手也越来越不规矩,顺着李倏衣摆伸了进去,抚过李倏光洁的后背。
李倏有些招架不住,用扇子敲了韩风临的肩膀,“别闹,青天白日你别丢人现眼,小心叫人听见。”
韩风临未作罢,只收敛了些,抽回自己作怪的手掌,落在李倏腰间两侧,嘴唇仍一下下啄着思念已久的唇角、下巴、颈子。
“子疾刚刚说与我多年不曾相见,与我而言确是如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李倏嗔道:“花言巧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