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什么意思，你还要去那里？”路子初脸色一变，却看见郁七容直接抬步往那边走, 而唐行斐非但不阻拦，还要跟着走。
都疯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明白了为什么上次唐行斐被主神惩罚, 让郁七容动那个东西, 不被罚才怪, 但是这次出任务的是他……
想清楚利弊，路子初不打算坐以待毙，他快步跟上去，在郁七容走到那扇门前追了上来, 拦住了他的去路。
郁七容什么话都没说, 只用着猩红的眼瞳觑着他, 眼神中的威压却让路子初忍不住想后退, 那种蔑视一切, 仿佛君临的样子让他怀念又心悸。
该死的肌肉记忆。
路子初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后退，只冷着脸说道：“你不能进去。”
“你好像在命令我？”郁七容歪了歪脑袋, 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了下路子初, 然后收回笑容, 冷冰冰道：“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教我做事？”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郁七容本就对路子初刻意骗他的事耿耿于怀, 能忍到副本结束已经算是少有的好心肠。
在不需要可以伪装的情况下，郁七容当然不屑于继续和他虚以委蛇。毕竟从一开始, 他就是个无法共情其他玩家的npc而已, 而且他的力量足以保护自己。
路子初敏锐地察觉到郁七容的气场变了, 就像是突然撕开了伪装的面具, 露出恐怖的獠牙。
这个认知让他既害怕又兴奋。
这才对嘛，这才是郁七容！刚刚在副本里那个，冷静自持、乐于助人的容柒根本就是假的！
他记忆里的郁七容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偶尔看他一眼的态度就像看地上的蝼蚁。
路子初挽起自己的袖子，才发现自己胳膊上被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真要进？”他声音里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那是兴奋引起的肌肉筋挛，他搓了搓手，继续道：“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帮你。”
郁七容收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用着探究的目光注视着路子初，末了扫了一眼跟他在后面的苏唐。
“你先回去吧。”他记得苏唐能够让黑雾给他的痛苦消失，但多半是转嫁，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治疗。
既然已经打算和苏唐先冷一段时间，那也不应该欠他人情，不如先让他出去。
苏唐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来，一双风雪俱灭的清寂眸子里，罕见的多了一分迷茫。
他像是没怎么能听清郁七容的话似的，薄唇微动了下，“什么？”
路子初也是第一次看到唐行斐露出这种表情，他幸灾乐祸地想：好好好，真是没想到，你唐行斐也有今天！
“没听懂吗，他让你走，我留在这儿。”路子初得瑟地重复了一遍，腿上都直不安分地哆嗦，余光看见郁七容冷冷清清的目光看过来，才噤了声。
郁七容看向苏唐，他对路子初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有点烦心地捏了捏眉心，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本来也没开始什么，现在及时止损，是个挺好的主意不是吗？”
“我知道了。”苏唐垂下眼睛，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那对浓密的眼睫之下，神情好似风雨欲来的晦暗不明。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身影便瞬间消失在副本之中，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郁七容怔了一瞬，没想到苏唐走的这么干净利落。本来以为还有的磨，现在倒是省了功夫。
他嘴角弯了弯，淡红的唇色像是没长熟的玫瑰，浅淡又浓艳，勾得路子初心头狠狠一跳。
路子初眼看着郁七容拒绝唐行斐，心中快意得不行，他路子初做不到的事，唐行斐也未必能做到。
现在看来，当初郁七容选择了唐行斐，却没选择他，果然是唐行斐运气好而已。
“没有关系吗。”郁七容问道。
路子初还沉浸在“郁七容为我拒绝了唐行斐”的快意之中，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他愣了愣，问道：“什么？”
郁七容雪睫下的红瞳摄魂又夺魄，即使是在没有特意勾引的情况下都十分动人，更不用说他现在是存了些故意的心思。
郁七容的吐息打在路子初的耳朵上，电击般的触觉顺着神经末梢一路传导，路子初听见郁七容低语道：“我说，你身为主神的走狗，却来帮身为主神眼中钉的我……不怕被主神报复吗？”
“我怕它？”路子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一张散漫又嚣张的脸上透着戏谑，“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偶尔在主神面前装装样子而已。”
看来主神和他手下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明嘲暗讽，阴奉阳违。
郁七容敛了眼中笑意，单只脸上还挂着笑，扭头看向那道一开始被路子初阻拦进入的门。
不用说路子初，郁七容都觉得自己陌生。这次任务居然顾及了其他玩家的死活，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还要先解什么魔方。
大概是教授的缘故，那张濒死的脸总在他推出下一步如何拨动时出现。
如果没有这个副本，大概教授和方倩还在哪个地方做着研究呢。
察觉到自己出现这种想法，郁七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赶在路子初觉察出他走神前，先一步开口说道：“我们走吧。”
这张门和其他的门不太一样，没有门把手，像只是一块材质特殊的板子立在这儿，让人摸不准进去的法子。
当然，大部分玩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闲情雅致来仔细研究这扇门。
郁七容除外。
这个S级副本的死亡率高的吓人，除去自己、路子初和苏唐三个关系户，剩下的八个人中，竟然只存活下来两个。
甚至如果不是郁七容出手，更大的可能是团灭。
这种宛如绞肉机一般的副本，似乎在用一种竭泽而渔的办法收集黑雾。
是的，郁七容注意到了。这个副本里看似都是机关和生化武器，没有黑雾的参与，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他玩家身上溢散出来的黑雾。
浓度远远没有达到让他感到疼痛的程度，但是的确存在。尤其是在玩家极度害怕、悲伤、愤怒的时候，都会有一缕悠长又缥缈的黑雾飘出来，穿透天花板，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主神，一面通过高难度副本，从玩家身上榨取相应的负面情绪，一面通过困住npc，从npc身上再进行掠夺。
大小通吃。
郁七容眼神暗了暗，这位主神还真是有手段。
“进去，嗯。”路子初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只诚心诚意地给郁七容提出了一个建议：“你想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设计这个门的开法。”
这个说法新鲜得有趣，郁七容还真仔细地思考了下，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没什么想法，可在路子初期待的眼神中，他只好用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直接伸手推开？”
路子初眼睛一亮，催促他：“试试。”
郁七容迟疑地伸出右手，慢慢靠近门面，先用指尖轻触了下门，确定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之后，才由着指尖、指节、手心的顺序贴上门。
在他将整只手覆上去的一瞬间，门面突然闪起白光，比待客大厅里的灯还要亮。门右上方的白色装置传出来一个机械的女声：“生物密码正确，大门开启。”
说罢，郁七容手指稍一用力，果然将门推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里面似乎是一个大型的研究院，天花板上巨大的吊顶剔透美丽，米黄色的地灯又将整体环境衬托出些安逸的氛围来。
里面的各种器械比最外面出现的那些培养瓶要高级的多，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绿幽幽的培养液，而是漂亮又脆弱的不知名生物。
斑斓的色彩和近乎透明的身躯几乎一下子就抓住了郁七容的眼球，他向前走了两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这里的主人。
路子初也注意到了，但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这种色彩的东西，一看就有剧毒，见郁七容有意触碰，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还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别动了吧，就算隔着玻璃，也有点可怕。”
郁七容听到了路子初的话，正打算收手，却没想到培养液里的生物凑了过来，似乎认出他是谁了一样，热情地蹭着玻璃，借以表达自己的兴奋。
于是郁七容没急着收回手，还看着这小东西隔着一层玻璃给他跳了段舞。
路子初忍不住凑过来看了两眼，狐疑道：“这东西认识你？”
瓶里的生物在他说话后立刻撞了玻璃，柔软的几个枝条也抽打着玻璃表面，看得路子初以为它抽风了，他伸手去拉郁七容：“你看你看，它好像疯了，果然不怎么正常，我们还是离着远点儿。”
郁七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轻巧地避开了路子初，依然用一只手逗弄里面的小生物，语气里有几分嫌弃：“它说你长得丑，要你离它远点。”
“……”路子初看了看郁七容，又看了看自己后退一段距离后又开始跳舞的不明生物，一时有点摸不准是真这么说的，还是郁七容故意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