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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盂岭镇(4)

阿斐大清早的就给他买来了药, 在院子里煎了一阵子,苦冽的味道就投过窗子飘到了床边,闻得郁七容鼻子都通畅了很多。

等阿斐端着药走到床边的时候, 郁七容便躺得直挺挺的,假装自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这药光是闻着就苦得要命,喝下去那还了得?郁七容怀疑自己喝下去就会立刻暴毙, 不止是感冒这么简单了。

阿斐端着药, 看着紧紧闭着眼睛、以标准姿势躺在床上的人, 因为发热的热度,平常日子本就艳红的唇,现在更加如火般炽红,脸色却没以前那么白了, 腮处像是打了胭脂。

越是装睡, 紧闭的眼睫就越是在颤动, 像是不安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

阿斐叹了口气, 将手里的碗放在一边:“少爷病得这样重, 看样子集市是无法去了,我还是先去给宋如易传个信吧。”

郁七容挣扎着坐起来, 伸手拦住他:“别, 我还能行。”

一碗汤药端到他面前。

郁七容只好捏着鼻子一口咽下去了, 然后神魂不稳地呆坐在床上,看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重要问题。

如果没记错的话, 他郁七容是岚溪鬼校的NPC,那他也应该是鬼吧。鬼是可以发烧的吗?还是这个副本的影响, 导致他感冒发烧?

郁七容倒是希望是假的, 但是此时此刻烧的头疼欲裂却不像是假的。

那碗汤药苦的要命, 还没什么用处。

郁七容裹着被子, 委屈巴巴地问:“怎么还不见转好?”

阿斐清洗完药碗刚回来,清冷无波的视线扫过来,语气却很是轻描淡写的温和:“少爷刚用了药才不过几分钟。”

最好是有用,不然自己就是被白苦了一顿。

阿斐走过来,服侍他躺下,为他掖了掖被角,“少爷可以再休息一会儿,今天发热可能是因为昨夜着了凉,还劳思过度。集市晚上也有,还有时间。”

郁七容看着阿斐,完全和苏唐一样的脸,加上生病时混沌的脑子,让他对阿斐产生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依赖和信任。

劳思过度。

郁七容想到昨晚的思绪,还觉得头疼得很。虽然大概阿斐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以为他是昨天做了一整天的题才导致的头痛。

阿斐见他一脸出神的模样,就知道郁七容又在想些什么。

阿斐:“少爷担心忧虑的事可以放一放,阿斐会为少爷承担忧虑的。”

郁七容只当他在说玩笑话,“我先睡一觉。”

来了这盂岭镇三日了,任务线索只摸到了个线头,就冰山一角,后面有什么还不知道。

第一天还出去走了走,第二天完全是做了一整天的题。

第三天就病了。

只能说这种耗时长、没什么太高危险性的低级本,还是不太适合自己。

人在病中的时候,往往对时间的流逝感知能力比较差。

郁七容本来只是打算睡一段时间,在晌午前就醒过来的,没想到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阿斐站在桌边,一只手里拿着点燃的火柴,一只手扶着桌上的蜡烛,听见这边被子和衣物摩擦的声,才转过头来看。

住的是破柴屋,连灯都没有,晚上要是想做些什么,只能靠着点蜡烛昏暗的烛光。

郁七容揉了揉眼睛,借着蜡烛那点微不足道的光,看见阿斐的脸,“怎么这么晚了,你都不叫我的。”

阿斐点了蜡烛,将手里的火柴甩灭,漆黑的眼里燃起一点豆大的烛火,“叫了的,少爷睡得太熟,没听见。”

郁七容掀开被子,用脚摸索着找布鞋,下了床才发现自己居然像是病好了。

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没怎么受罪,就是睡了一觉,就好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郁七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上哪哪都是力气,他弯了弯眉眼,“阿斐,你这苦了吧唧的药从哪来的?还挺好用,我睡一觉就好了。”

阿斐又点了一只蜡,抿了抿唇回道:“没什么,只是在外面医馆里取的药,不值一提。”

郁七容本来也没打算深究,他还惦记着晚上和宋如易的约定,急着出去看集市。

还好醒了,不然说不定就错过了。

他看了眼阿斐,考虑到周围的环境不熟,觉得还是要带上他,免得到时候迷路,找不到回来的办法,再出什么岔子。

于是郁七容带着阿斐到了和宋如易约定见面的地方,却没找见人,只得站在原地等着。

晚上的集市人不少,一个个都提着灯笼,大人带着小孩出来游玩,路过一处摊位,能留下不少欢声笑语。

郁七容看着路过的一组又一组人,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阿斐。

不知道自己和阿斐站在一块,谁像是那个大人,谁是那个小孩。

阿斐见他突然转头看向他,眉梢一动,“少爷要我去看看宋如易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郁七容敛眼,吐了两个字:“不用。”

一般来说,他是不大乐意等人的,在岚溪高中等唐行斐的时间,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了,而且就算是这样,他后面也有点不耐烦了。

约定的时间到了,人还没来,那就没必要等了。

郁七容提着灯,招着阿斐,一起加入人潮的涌流中。

人有些多,郁七容不得不拉着阿斐的袖子,免得两个人被冲散,这个时候那个灯反而是累赘一个,郁七容厌了,便把灯搁置在路边。

他伸手直接拉住了阿斐的手腕,阿斐跟着他的动作一顿,在人群的拥挤之中找到郁七容的位置,清冷的眼神中看不出到底是些什么情绪。

郁七容张嘴跟他说了些什么,阿斐没能听得清,他问道:“少爷说什么?”

“我说”郁七容用力一拉,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指着街边的画小人的摊子,“这上面这个人和你挺像的。”

阿斐心中一动,“少爷要买吗?”

郁七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有你这个真人,我要个假人做什么?”

说完这话,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要是我和冷家联姻,你还跟着我吗?”

“当然。”阿斐咽了口唾沫,眼神一直落在郁七容的脸上,神情坚定,“就算少爷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少爷半步。”

郁七容安心了,这样离开副本的时候,就能顺手把阿斐带走,挺好的。

宋如易出了什么意外,郁七容并不是很关心。一来他的身份未知,就算是玩家,也是个没交保护费的玩家。郁七容没有保护他的义务。

阿斐不一样,阿斐是和他一样的NPC,可以带他一起走。

郁七容拉着阿斐的手腕,跟着人群走,不知道怎么的,被挤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不过路边有灯,看起来并不怎么可怕。

那是一处桥,底下是潺潺的流水,还有混着蝉鸣的蛙鸣。

水面上倒映着一个又白又圆的月亮,随着水波的涟漪,荡了一圈又一圈,清晰的月亮边界也被弄得看不清了。

郁七容拾起个石子,撇了撇嘴,打破水面,让月亮的倒影干脆变成一地碎裂的镜子。

看见这月亮,很难不想起上个叫月食的本。

想起月食,就能想起那个月神,还有被徐寨认成月神的唐行斐。

桥没几个人走,郁七容走路却累了,于是用手抹了抹桥的扶手,在阿斐担忧的目光中,轻松地跳上扶手坐好。

“少爷还是小心点好。”阿斐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了。

郁七容毫不在意,以他现在没生病的运动力,是可以手攀着这扶手,像大风车一样转上几圈也掉不下来的。

他心里头有别的事。

“阿斐,你说要是有个人,收了不止一个人的情书,那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两个人之间摇摆?”郁七容问。

阿斐眼睛盯着郁七容,语气有种诡异的平静:“少爷给了谁情书?”

“……”郁七容也不能说什么副本以外的人,免得被认出不是容柒,只好沉默,假装自己什么都没问,眼睛看向桥下的蛤蟆,“我说错了,是我替朋友问的。”

阿斐:“少爷没什么朋友。”

郁七容转过身,认真看蛤蟆:“……算了不问你了。”

“收了一个人的情书,还要再收别人的,说明这个人不是良人。”阿斐手指蜷着,跟着郁七容的视线看过去。

那蛤蟆长得不怎么好看,身上是那种接近草和泥的土色,要不是因为他趴在绿色的草地上,还真的很难看见。

郁七容对大多数生物的认知都来源于生物学的书,还有一些能够辅助学习的资料,这种生物即使不好看,对他来说也是新奇的。

新奇的,那就值得他看上一两眼。

他听见阿斐的话,觉得阿斐确实懂自己,“你说得对,敢收了我朋友的情书之后,让我朋友等那么久,还要收别人的,确实不是良人。”

“……”阿斐沉默了很久,“等了很久?”

郁七容点头。

阿斐:“收了别人的?”

郁七容又点头。

阿斐动作顿了顿,露出几分难解的神情,半响才出声:“……其实,如果等了很久的话,至少说明少爷朋友很喜欢那个人对不对?或许是有误会。”

郁七容问:“有什么误会?”

阿斐抿了抿唇,神情莫名,却有几分奇怪地认真:“说不定,那个人收的情书都是少爷朋友的。”

郁七容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朋友很确定。”

说完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些多余的事。阿斐明明对事情完全不了解,和他说这些用处不大,没什么参考意义。

草丛中的蛤蟆慢腾腾地爬进了水洼里,和水洼里的泥混为一体,又蹦哒了几下,没过多久,身影就完全消失了,郁七容找都找不到。

郁七容走了这么久,还和阿斐扯了半天奇怪话题,觉得嗓子干干的,他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阿斐:“我渴了,你去帮我买些冰糖雪梨水来,刚来的时候我看见那边有卖。”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来时的方向。

阿斐顺着看过去,和他确定了具体位置之后,就径直往那边走。

郁七容在他身后喊:“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快点回来。”

阿斐挥了挥手。

郁七容盯着他的背影,眼睛一花,居然觉得阿斐的背影和唐行斐出奇的像,尤其是和经常在他梦里出现的那一幕,特别像。

他揉了揉眼,把疲惫都揉走,再看过去。

还是像。

大概是因为郁七容的嘱咐,阿斐的步伐也极快,没过多久,就连背影也没得看了,郁七容就坐在桥沿上看别的。

树啊,草啊,水里的游鱼啊。

看什么都是个新奇。

他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看点在兰溪高校看不见的东西,他不能老是被关在一个地方。

他手撑着冰凉的石面,觉得一直要扭着身子看不大舒服,于是转了个身,正对着桥下的水,两只脚悬着空,肆无忌惮地前后晃着。

看累了,就闭上眼。耳边桥下的水声也好听,潺潺的,水流声像是什么好听的伴奏乐。

悦耳的伴奏乐里添了几分脚步声的杂音,郁七容闭着眼睛,歪脑袋皱眉,在来人拍他的肩膀之前先转头过去。

不是阿斐,但也是个熟人。

谢意满脸庆幸,桃花眼里蓄着泪光,张开手臂便要抱郁七容,“终于找到你了,我的祖宗,可算没走散。”

郁七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让谢意离他远点,嘟着嘴不解道:“祖宗?我不是。”

“祖宗是……”谢意知道郁七容会错了意,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作罢,扯开话题:“下次别自己提前进了,我太难找了。”

郁七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看着他的衣服,脸上露出些十分有兴趣的表情,他想着以前学的古文常识和历史,“这是什么打扮?黄袍加身……你要称帝了?”

谢意头上戴着个黑色的帽子,上面还画着八卦图,身上更是夸张,穿着明黄色的长袍,襟前和下摆上还有黑色的横杠,配着他怀里拐着的拂尘,看起来相当滑稽。

“什么称帝?”谢意任由郁七容伸手玩他胳膊上搭着的拂尘须须,没有打开,“我在这副本里的身份是个道士的徒弟,这是道士服。”

“哇哦。”郁七容毫无起伏地捧了个场,吸引力完全被那个大号毛笔吸引了,他漫不经心地问:“你是道士,那你都会些什么啊?能看出什么异常吗?”

谢意:“别提了,我那个师父完全是个江湖骗子,一点真本事都没有,就会坑蒙拐骗,也就装备戴的齐了些……你是什么身份?”

郁七容没有要瞒他的意思,照着系统提示上的话复读:“我是容家的私生子容柒,即将和冶云村的冷家联姻。”

谢意在这里待了两天,当然也打听清楚了容家的那点事,在听说什么“恶魔的眼睛”“红眼睛”的时候,他就差不多猜到是郁七容了,只是找不到郁七容到底住在哪儿。

他原本的那点不平衡完全烟消云散了。

郁七容比他还惨。他只是个江湖骗子而已,郁七容顶名是个少爷,却一点没有少爷应该有的待遇,应当是吃不饱穿不暖。

郁七容看见谢意看着他的目光有几分可怜,却不想去问他缘由,只抱着要打听消息的心理问道:“你那里怎么样?得到什么线索了吗?”

讨论到正事,谢意便来了精神:“大家的任务都是一样的,存活过十四天,但是时间却未必是在循环,你还记得那个躺了十四天就通关的人吗?”

郁七容点点头。能躺十四天,应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比较倒霉,身份是个全身瘫痪的人。”谢意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但是据他说,他所在的时间线是冬天,因为他被冻的全身发抖,也没法给自己添个被。”

可是现在是夏天。

“……所以我们也不用找什么线索,顺其自然就能过了?”郁七容扭头看着谢意。

谢意把拂尘一摆,支起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理论如此,但是也不能确定,最好还是时刻注意一下吧,今天是农历七月三日,我们那边有个说法,说是七月半,鬼门开。说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郁七容不怕鬼。他看了谢意几眼,“……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给我一些积分,我可以保护你。”

“……”谢意还不知道郁七容的积分积攒,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来自于这种保护费的性质,但被坑了很大一笔邀请入会费的他,对郁七容对积分的执念程度有很深的理解。

他直觉郁七容开口不会少要,于是连忙挥手摆了摆,示意自己完全不需要。

郁七容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不需要?”

谢意确认:“不需要。”

“好吧。”郁七容只好作罢,不大甘心地补充道:“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我随时欢迎。”

现在他已经十分精通这项业务了,甚至还懂要人写欠条的时候加上个税后。

不过他从来不做强迫别人的事,要等到恰当的时机再抛出救命稻草。

“对了,还有一点,这个副本里很可能有其他公会的人。我们沉星在搜集这个本的时候,没有刻意隐藏行迹,可能会特意过来高搞我们的破坏……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知道你的身份,只会知道我们沉星要进这个本。”谢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郁七容想起了那个说好一起去集市,却又不见人的宋如易,还有冷家的那个刚回来的大小姐。这些人都是有嫌疑。

但其实也很好解决,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装NPC就行,毕竟他本来就是NPC。

于是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谢意:“还有,唐行斐那边也有可能出手。虽然一般来说,他只会在高级副本里做手段,可低级副本并不是百分百安全……”

说起唐行斐,谢意脸上便有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沉星式仇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上面,两条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

郁七容眼皮跳了跳,突然想起在游乐场时,唐行斐那句莫名其妙的“很快”。

如果他真的来,那还挺好的,刚好可以明目张胆地站在沉星的立场上,把自己等人和被“背叛”的气泄出来。

郁七容已经有几分摩拳擦掌了,却看见阿斐提着一个竹筒站在谢意身后。

什么时候来的?他居然都没发现。

谢意更是没注意,他还在试图向郁七容传达“唐行斐很危险”的信息,“你如果见到他了,一定不要硬拼,他似乎有种奇怪的攻击方式,能够让人死无全尸……”

“少爷,你要的冰糖雪梨水。”阿斐提起手里被细绳吊着的竹筒。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阿斐动作并不怎么小心,不仅手臂狠狠地擦过了谢意的胳膊,还让竹筒在空中剧烈地摇晃了下,把谢意明黄的道袍上撒了些水渍。

谢意“诶”了一声,挪动脚步离着郁七容和阿斐都远了些。

阿斐像是这才注意到这里有个人一样,视线往他那边飞速扫了一眼,然后又看回郁七容:“少爷,这是谁?”

郁七容接过阿斐手里的竹筒,捧着小口小口地抿,眼神惬意。

那冰糖雪梨水不算很甜,适中,更多是一种甘甜的水味,里面还有些被细心地切成了小块的梨肉。

谢意看了看郁七容,又看了看阿斐,莫名觉得这个小厮十分眼熟,仔细想却又找不到一个和他的脸长的一样的,只能归于是气质眼熟。

郁七容喝了几口糖水,觉得嗓子舒服些了,才开口敷衍道:“不认识,说是要给我算命的。”

谢意一脸震惊地看着郁七容,没想到他这么无情。

“算命,那大都是些江湖骗子。”阿斐点头,看着谢意的眼神里夹杂着寒冰,不仅不熟,而且还有几分敌意。

谢意伤心地想哭,满脑子都是“那我走?”。

“也算有几分本事。”郁七容点到为止,不能让谢意再和自己走丢,于是开口为他开脱:“听说我要结亲了,所以想来当个为我合八字的道士。”

并不会这项功能的谢意:“……”

郁七容低头啜茶,酒红色的眼睛轻轻一瞟,意思很明显,不会那就学。

“……是的,”被赶鸭子上架的谢意扯开一个笑,勉强道:“给人合八字我……很擅长。”

“很擅长”三个字被他加重语气,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以用来增强自己的可信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意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这个小厮看他的眼神似乎又冰冷了几分。

不过那眼神只有一瞬,要做那么深的分析实在是有点难为他。

阿斐复看向郁七容,帮他整理了一下不怎么平整的领子,语气平静,“少爷好像对这场联姻很期待。”

郁七容什么也没听出来,只端着那盛了冰糖雪梨水的竹筒,时不时的低头啜两口。

“算不上期待。”他说。

夜色深了的时候就不好走了。

郁七容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于是他把冰糖雪梨水全喝干净,把空筒递给阿斐。

郁七容翻身从石面上下来,“我歇息得差不多了,明天还要和冷家的人商议婚事,还是早点回去得好。”

他下来拍了拍手,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看身上穿着道袍的谢意,“你……”

他在谢意充满期待的眼神里继续道:“你好好跟你师傅多学点,别到时候让你合八字,合出什么大凶,到时候容家和冷家都不会放过你。”

谢意:“……好的,那怎么联系呢?”

郁七容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你怎么这么多事”,他看了眼阿斐,阿斐会意地向谢意报了一遍柴房的位置,语气毫无起伏,可以看出两个人都不怎么希望谢意过去。

郁七容在阿斐的带路下往回走。

今天晚上的收获其实不小,起码找到谢意了,还知道他还没死。郁七容不会面临回去就失去房产的倒霉事件。

回去的路上,集市基本上就快要散了,人群也都散了个差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还有一些摊贩在清理摊子。

郁七容还能找到自己放在路边的灯。

来的时候人多,大家都没怎么注意身边的人都是谁,回来的时候却有了空隙,看见郁七容的眼睛,都纷纷退避三舍,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郁七容神情自若地提着灯,昏黄的灯光下,他丽的容貌添了几分迷迷蒙蒙的朦胧感,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糊灯纸,唯独那双让他看起来异于常人的猩红双瞳,叫人看得格外清晰。

红色容易让人想到很多不好的联想,嗜血,邪恶。

所以才会被叫做“恶魔的眼睛”。

可配上郁七容这张脸,就让人觉得,不应该是恶魔,应当是魅魔之类的东西,总之有种妖异的感觉。

这些人的眼神除了害怕之外,并没什么恶意和危险,郁七容就权当没看见,他跟在阿斐前面,没看见阿斐的表情。

阿斐的眼神和郁七容的无所谓完全不同,他脸上轮廓本来就显得凶,像是地狱里俊美的阎罗,眼神不需要凶狠,只是单单的冷气,就让他更像是什么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有一半人是因为红瞳,另一半是因为阿斐的神情。

阎罗和恶鬼出来巡街,闲杂人等避让。

郁七容跟着阿斐走着,却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容先生!”

这种特殊的称呼,大概只有宋如易。他转过头,果然看见了失约了一个晚上的宋如易。

宋如易像是跑过来的,此时一边穿着粗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今晚又沉迷于书画了,所以耽搁了时辰……一定让容先生等了很久吧?”

郁七容摇了摇头,“没有,过了时间你没来,我就走了。”

听了这话,宋如易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平稳了呼吸之后才说:“总之放了容先生的鸽子,我有几分过意不去,不如我送容先生回家吧?”

放了他鸽子。

郁七容眨了眨眼睛,他没有鸽子,大概又是个他不熟悉的俗语,不怎么要紧的那种。

还没等郁七容回话,阿斐便先开了口:“宋先生,我家少爷今天刚生了一场病,不宜再受凉。夜里露气重,还是改时间再谈吧。”

宋如易眼神怪异地看了郁七容一眼,急切地问道:“容先生生病了?严重吗?这几日镇里有不少人受了风寒,容先生要保重自己啊。”

“不怎么严重。”郁七容没把宋如易的着急看在眼里,他总觉得这个宋如易有几分让他不喜欢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受了那个凤求凰的影响,还没怎么察觉出来,现在就感受的淋漓尽致了,宋如易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里里外外透着浮夸的虚伪。

郁七容掩口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地看着宋如易,已经没了什么再和他多说几句的想法,“我困了,还是改日吧。”

宋如易愣了愣,眼中有几分被拒绝了的不敢置信,他后退半步,没多做纠缠:“……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容先生,我们有缘再见。”

他把自己的绅士帽拿了下来,又像第一次一样,鞠躬行了个礼,当作是送别。

郁七容随意地摆了摆手,没管宋如易什么反应,就转身催促着阿斐快些回去了。

其实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宋如易也是个玩家,还是个表演痕迹很重的玩家,爱玩,但是菜,容易被人一眼就看出来。

谢意千叮咛万嘱咐,公会的关系错综复杂,最好还是别和别的公会的人接触。

郁七容恹恹地提着灯,嘴唇微嘟,有几分不大乐意的意思。

自从加了沉星公会,好像事情变多了,有种给人打工的感觉,但是住着人家的,确实好像也……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没去过现实世界,大概体会到了社畜的痛苦。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郁七容才想起来,晚上应该订的衣服就到了。这一天的事不少,可他白天睡了晚上还想睡。

有点在岚溪高中的感觉。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黑雾出现,于是认为这是身体的补偿机制,原因还是用脑过度。

那不用脑子就没这么多事了。

阿斐见郁七容左顾右盼,便问他什么事。

郁七容随口道:“我们定做的衣服是今晚送来吧,已经很晚了。”

他们住的柴屋地方是偏僻了些,但是好在周围人不多,安静,没有什么邻居吵架的声音,只有安静的夏夜声。

进院子前有个木门,上面贴了两张被雨淋得掉了色的对联,还不知道被谁撕了一半去,破破烂烂的。

皱鼻子去嗅,会闻到一种墨水味,总之不算好闻。

阿斐拿出木门钥匙,把挂在上面的钥匙打开,然后转动木门上的把手,把门倒开,推开门,看了眼地上:“还没送过来,少爷先歇息,我去问问。”

“好哦。”郁七容迈过门槛,累得腿都挪不动,路过院子里那棵大树的时候,还被它盘踞的根系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所幸阿斐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也没让郁七容察觉到不对劲和不舒服。

郁七容看着他的脸,无法控制地想起了苏唐,当时同样的情况,苏唐却不轻不重地摸了一把他的腰。

不一样。脸一样,但是就是不一样。

郁七容暗暗在心里给阿斐定了个高分,走进了房间,脱下鞋子侧躺在床上。

阿斐将提灯里的蜡烛取出来,放在烛台上,于是整个房间又暂时明亮了起来,光不算强,顶多算是能够视物的程度。

不过不打紧,郁七容也不打算挑灯夜战做别的。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听见阿斐缓缓开口,像是琢磨了一段时间,才憋不住说的:“少爷,你那个朋友的问题,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考虑。”

“啊?哦。”郁七容躺在床上,睁开眼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阿斐说的是哪个“朋友的问题”。

……难为他还记得,郁七容已经把这个问题扔进桥下的水流中了。

阿斐没理郁七容的态度,自顾自地分析道:“少爷不妨让朋友亲口问问那个人,到底收了几个人的情书,这样会稳妥些。”

“好哦,等下次见到了我再告诉他。”郁七容闭上眼,嘟嘟囔囔地回他。

阿斐停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闭上眼睛的郁七容,冰冷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炽热的温度,像是被烛光炙烤过,能够迸发出火热的星子。

半响,他细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吹灭了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合上房间的门。

郁七容平躺在床上,呼吸趋于平静。

*

郁七容伸了个懒腰,从睡梦中醒来。睡饱了之后的精神状态是会不一样一些,精神饱满充满活力。

他飞快地洗漱完,却没看见阿斐的身影,猜他大概是去买早餐了,于是便坐在桌边静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他便听见外面传来了木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熟悉的脚步声走过来,他回头一看,果然是阿斐。

今天给他带的不是包子,而是豆腐脑和油条。

阿斐另一只手上提着件衣服,郁七容猜这就是裁衣店老板赶制出来的。

果然,阿斐将豆腐脑和油条放在桌面上,又提着那衣服走到了床前,展开,郁七容看到了十分眼熟的衬衫加西服的款式。

桌上的豆腐脑汤色澄澈,大块的白色豆腐脑漂浮在汤面上,上面撒着些看起来就让人食欲上升的红绿配菜。

郁七容用勺子舀上一勺豆腐脑,放到嘴巴下面吹了吹,热气蒸腾。

他丝毫不怀疑这些菜样的好吃程度。这些都是阿斐精心挑选过的,味道不会差。

他一边进食,一边用余光看着阿斐给他整理新做好的衣物。

“不是说昨晚就送过来的吗?”郁七容问。

阿斐动作顿了顿,“出了些事,裁衣店耽搁了。”

郁七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赶得及他去参加和冷家的联姻事项,昨晚上送和今早去拿没什么区别。

但他还是问了句:“什么事啊?”

阿斐抿了抿唇,才开口道:“裁衣店老板去世了。”

郁七容一愣,勺中的大块豆腐脑重新掉回了碗里,激起了不小的水花,他反应很快,没让自己的衣服上被溅到。

但是桌面上有汤撒出来了,阿斐放下手中的衣物,转身走过来用抹布擦拭桌面。

郁七容按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酒红色的瞳孔里透着平静:“因为什么?”

阿斐拧眉张嘴,犹豫片刻后才说道:“是猝死,目前具体原因还在调查,早上我去的时候,官府刚好派了人去查……作为不久前接触过的人,少爷也有可能被调查。”

郁七容倒不怕这个,调查就调查。

他不喜欢的是因为走剧情,造成无辜的NPC失去性命,这难免会让他共情。

而且这个副本和月食也不一样,好像没那么封闭,也没有循环的意思,那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法讨价还价。

他皱着眉头,勺子在装着豆腐脑的碗里搅了搅。

“少爷不用多想,应该只是意外。”阿斐像是知道郁七容心中所想,开口宽慰道,“吃完了这顿早饭,少爷就该准备准备去和冷家的人议亲了。”

“……”郁七容对议亲这件事不热衷,但是因为涉及到了剧情线,这才不得不去走,他没提起什么心思,而是草草吃了两口,就到了床边,打算换衣服。

穿来穿去,其实还是这种衬衫好穿,不用那么多带子。

郁七容为了不用次次都麻烦阿斐,晚上睡觉都没把衣服脱下来,这下终于解放了。

他摆摆手,示意阿斐出去。

阿斐便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后背挺直,端着碗走出了房门,然后顺手将房门关上。

郁七容飞快地换好了衣服,就听见外面孙妈的声音:“你少爷准备好了没啊?冷家的人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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