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晚,灯火辉煌,南风馆里丝竹管弦,淫靡之乐,彻夜不休。

  一道道珍馐从后厨被送上花厅,凉拌肘子、醉花鸭、香煎茄鳌……

  李静训手持托盘,脚下步履如飞。

  刚转过抄手回廊,就被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叫住,李静训回头一看,小山站在木阶上,虚高他两步,神色倨傲。

  “少爷的水烧好了吗?就知道偷懒。”

  李静训知道这人,依仗着自己是风月的小童,就目中无人,大多数时候下面人都怕他,风月每次上牌子前后都要沐浴,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抓来干这差事,每天都要烧两次水,今晚他刚把水打好,下面烧上火,就被后厨叫去帮忙传菜了。

  他瘪瘪嘴,道:“水已经烧上了,这会儿应该快好了,我传了菜就去提进来。”

  小山横眉一挑,道:“怎么,还让少爷等着你?赶紧去弄好,告诉你,要是一会儿我进去见不到浴桶满着,你给我当心点。”

  李静训看着小山气冲冲的背影,皱了皱眉。

  “你在这儿干嘛呢?不会是偷吃吧?”折枝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笑嘻嘻的打趣他,笑着笑着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咦,又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李静训道:“哪有?我没怎么。”

  折枝一副“你心里想什么全写脸上了还瞒得过我呀”的表情,道:“快说,又怎么了?”

  李静训只好把刚才运气不好半道上撞上尹小山的事情说了,手里这盘金丝鲜笋汤放也不是,送也不是,顿时就不香了。

  折枝听了以后,默不作声,只把手里的团扇递给他,“喏,拿着。”

  李静训听话的接过,手里的托盘顺势就被端走了,“诶……你……”

  折枝转过身,“还不去看着火,要是烧干了,小心风月明儿又让你睡柴房,”说罢,步伐轻盈的走了。

  李静训站在原地愣神,蓦地一跺脚,“我的水。”

  此刻,花厅的大堂内,恩客满座,若思倌人在台上刚刚结束一舞,他穿着鹅黄的衣袍,眉眼婉转,款款向最近的一位恩客走去,那个人脸盘宽大,喝得满面红光,将人一拉,若思便摔进了怀中,“大人,你好坏呀!”若思娇嗔着,那男人抬起若思的脸,贪婪的嗅了嗅,“若有所思,好名字,爷喜欢你,”另一只手不规矩的伸进了衣摆。

  若思朱唇轻启,伶俐的含住瓜子,舌头极为有技巧的打着旋,上下齿一咬破开了,两人便以口哺食。

  周围人看得喝彩,心思淫动。

  折枝端着木盘,穿梭在人群中,给几个醉醺醺的客人摸了把臀,好不容易才把汤放下,正欲走,手腕却被拉住了。

  “黄……黄老爷,怎么是您呀?”折枝被人一拉,大半个身子贴了过去。

  黄有为满面精光,手掌暗自捏了把细腰,“爷过来转转,一走进来就看见你个小浪货,怎么,学人家当起跑堂来了?”

  折枝轻拍了一下那只腰上的大手,顺势从怀里出来,道:“哪有?馆里生意太忙,折枝就帮着传菜而已,跑堂的事,折枝可做不来。”

  黄有为生得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平素最喜欢滴溜溜乱转,“让我们折枝干下人活,这人是谁呀?长的又是何仙姿?”

  折枝哂笑两声:“那折枝不也是个下人吗?只管把客人伺候高兴罢了,”又转了话头,“黄爷今天又是来看风月倌人吧!刘大人、王大人还有赵侍郎他们几个可都来了,您再不去,可够不上前排了,”说完正准备抬脚走,手腕却被抓得死死的。

  黄有为眼露欲色,“风月是个无情人,爷找了他这么多次,他都不赏脸,哪有你听话。”

  李静训晃荡着水桶一路洒到风月的浴房。这份活计他已经干了一段时日了,每天两次,要从井里汲水掺入锅炉中,再生火,添柴,拉风箱,烧好以后,再从后院提到前厅,直上三层木楼梯,到风月的浴房,才能完成一桶水的活计。

  他看着自己细细的胳膊,想着这么多天了怎么没练出半点肌肉。

  身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伴随着慵懒的声音,“水弄好了吗?”

  李静训机械的回答:“弄好了。”

  风月眼角瞟了他一眼,随即张开臂膀,宽大的袖袍拖曳而下。

  李静训看着他,不明所以。

  风月眼尾上挑,朱唇轻启,缓缓吐出:“宽—衣,不会吗?”

  李静训随即去解对方的衣服,腰带垂落,纱衣、外裳、中衣,最后剥落出瓷器的肌肤,白皙莹润的脖颈,骨肉均匀的酮体,一姿一容,魅惑天成。

  水汽氤氲,蒸腾的雾气上涌,风月垂眸打量着少年,转身入水,乌发轻扫过少年的耳畔,撩起一阵戏谑的瘙痒。

  李静训被发丝上的幽兰侵入鼻尖,只看到两只白花花的香肩微微露出水面,“过来,给我捏捏。”

  不知是那雾气蒸的还是什么,少年小小的脸蛋,绯红一片,他脑子想着幼时被外公打手心后李巍给他按揉的样子,似模似样的揉捏起来。

  风月手执夜光杯,啜了一口葡萄酒,缓缓道:“睡大街的时候像个小叫花子,洗出来倒有几分模样,过去上门打听的不少吧!”

  李静训还在想“上门打听”是什么意思?在他印象里,成家的只有大哥和二哥,大哥是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做主娶了督察院院使家的嫡女,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二哥娶的是镇远侯家的女儿,据说两人是暗生情愫,那女子非二哥不嫁,最后不知怎的闹上御前,此事妨碍了皇家和侯爷的名声,父皇本来打算随便将她配个人打发了,无奈镇远候宠女如命,一道道的上奏疏请求,最后没法收场才只好娶了那女子,也就是因为这样,二哥才有了逼宫的实力,镇远候家族势大,手握大燕江山一半的兵权,李静训想,不知那时的父皇整日忙于声色犬马之际,可有想过卧榻之侧酣睡者竟有异心。

  风月见后面没了动静,讥笑两声:“怎么?被我说中了?想起你那心上人了?”

  李静训回过神来,答道:“我在家时,只有读书、研习而已,每日抄写字帖,作文章,寒暑九天不敢耽搁,不知你说的什……什么‘上门打听’的事”。

  风月轻哼一声,“也不必装假,谁家的公子不喝酒狎妓,玩玩几个花样?不过,你是哪一家的?是汴京本地还是升官到这儿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李静训心道难不成汴京所有的官宦子弟你都见过,面上却说:“我家是从外地迁移过来的,刚来还不到一年,就遭了变故。”

  “官居几品?属哪个部?”

  “嗯……品级不过从四品,我哥哥是……国子监……检校侍郎,”李静训死命的从脑子里翻出外公的故旧门生。

  “国子监?”风月不自觉的哼了一声,那是皇家读书的地方,满腹经纶,文武全才的人遍地,的确是不会到南风馆这种地方来,可又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无名火烧起,让他心中霎时不爽,从水中抬起腿重重压在李静训小小的肩膀上,声音不容置疑,“擦。”

  李静训肩上像是接了一块大石,腿上有些支撑不住,他扒着桶沿,只勉强用一只手够了浴巾来缓缓擦洗。

  风月看着人乖顺的样子,颇为自得,“国子监的那些人虽然平时没来捧过我的场,不过背地里嘛!哪有猫不偷吃厨房里的鱼呢?我看你在南风馆也挺适合的嘛!”

  李静训心道:每次都是因为你受苦受难,这叫适合?嘴上仍是说:“家中出了变故,我只求三餐温饱,平安顺遂而已。”

  风月眼睛微微眯起,道:“我劝你平时在馆里老实些,少仗着年轻勾搭人,这儿的倌儿什么样的有钱老爷没见过,你以为能把你放在眼里?”

  李静训不知哪里又惹了这尊大佛不快,真心觉得对方喜怒无常,心性不定,也懒得争辩什么,只得默不作声罢了。

  风月看他话都不接了,遂抬脚一踹,“滚吧!”

  走出寝房,李静训揉揉被踹的那只肩膀,摇摇头便下楼去了。

  花厅一间雅室外,几个端茶递水的小厮围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时笑的很大声。

  李静训路过,好奇的打量,拍了拍旁边一个小厮问道:“怎么了?”

  那小厮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耳语:“黄爷来了。”

  “黄爷?黄爷是谁?”李静训不解,却听得里面传出滑腻之声,不时伴有几声呻吟。

  另一个小厮大拇指一竖,道:“论会玩还得是咱黄老爷,那些个喜欢摸摸揣揣的,咱黄爷就正大光明的来,你们信不?他保准知道咱听墙呢,越有人听他越弄得大声……”

  这时,室内传出更大的叫声,伴随着清脆的拍打,“就是这样,浪货……”

  李静训细细一听,这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啜泣,哽咽着。

  这是……折枝?

  李静训面色复杂,进了南风馆以后,见得多了也渐渐知晓了人事,这里的倌人都是做这个谋生,大多人已见怪不怪,常常白日宣淫,讨论些奇技淫巧,他一开始听见了还特意绕道走,后来哪处都绕不过去,时日长了也只当个寻常事物罢了。可今日却是不同,听声音,里面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兽行,被压在身下的还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突然双拳紧握,怎么办?冲进去救他?

  旁边几个人还在起哄,李静训一跺脚,不管了,正待往里冲,突然让人揪住了后领子,刚才说话的小厮似是看破他的意图,“干嘛?馆里规矩,坏了生意,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静训奋力去拉扯那只拽着他的手,“放开我,我要进去救他。”

  “用得着你救?你现在进去他一分钱也捞不着,折枝那个一文钱都抓得死死的家伙,不得恨死你。”

  李静训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说不上来。

  心里有阵阵凉意,侵蚀四肢百骸。

  几个小厮听着活春宫,冷不丁被老鸨发现,各自赏了一巴掌,乖乖下去干活了,李静训借口自己要给寒霜倌人送换洗的衣衫,老鸨便才没有说什么。

  雅室里的兽行还在继续,李静训独自站在门外,夜晚的风呼啸而过,乌鸦飞上枝头啊啊而鸣,大堂的客人一茬接一茬,席面撤了又上上了又撤,跑堂小厮们围拢在墙角扒拉今夜的赏钱。

  月挂中天,花厅里的热闹已近尾声,小厮们收拾好残局纷纷打着哈欠离去,厅里灯火渐暗。李静训从自己床上搬来一套棉被,把自己裹成一颗蛋,睡在了门外的墙角处。

  直至破晓,太阳刚刚泛出一点鱼肚白,大街上已有走夫的叫卖。李静训睡得朦胧,忽听见咚的一声,雅室的门开了,走出个胖胖的男人。黄有为看着这个墙角冒出来的少年,仍是惺忪睡眼,打趣道:“小小年纪兴致颇高,听了一夜吗?”不等他回应,便匆匆离去。

  等黄有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李静训才推开门,跨过一只脚,悬停了半晌,才踏入。昨晚的声音一直闹到后半夜,到后来折枝已然发不出声音了,他心中担心,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歇息了一会儿。莆一进屋,淫靡之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蓦地停住,面前四折屏风上绘着一个男子赤身裸体被栓在床头,前面一个人也是衣衫半解,手执皮鞭。

  疏尔屏风后传出一个声音,气若游丝,“是小训吗?进来吧!”

  李静训踌躇着越过屏风,眼睛不敢看那床上的人,衾被、衣衫凌乱的散落,桌椅板凳歪倒在地,还有那片片琼觞,都在提醒他,屋子的主人所遭受的一切。折枝四肢被绑在床沿上,半身悬空,细细的绳索陷进苍白的手腕,缓缓看向他,“帮我。”

  李静训将那些绳索挨个解开,将人轻轻放下,看他身上布满红痕,有的还兀自流血,心中五味杂陈,翻腾的怒意,无尽的悲伤,心隐隐作痛,泪水不争气的滚落。

  折枝叹了口气,道:“别哭,我本来就是做这个的,还好你那时一直反抗,不必像我这般。”

  李静训抹了眼泪,偏过头,不敢看折枝遍体伤痕,道:“我去烧水,给你洗洗伤口。”

  折枝却说:“你这个傻子,那热水也是能随便用的?”

  “风月不是天天洗?”

  “我怎么好跟风月倌人比,这楼里能随便用热水的排不出三个,算了,我回屋躺躺就好,”折枝说完,挣扎着坐起。

  李静训按下折枝的肩膀,道:“现在天还没大亮,我去烧了水端来,有人看见只会以为我是为风月准备的,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便匆匆跑出去了。

  打水、添柴,为了不被人发现,李静训撸起袖子加快了动作,被木桶上的倒刺割伤了手,他也顾不得,含在口里吮了两下,便迅速提起水桶就走。

  雅室里很快水汽弥漫。李静训寻来一只闲置的浴桶,细细清洗过一遍,好在还能用,便扶着折枝下床,带人慢慢入水之后,自己便去背对立在墙角,只留一双耳朵听着呼唤,待身后的人清洗过伤痕,又扶着他慢慢回到居所,然后掏出寒霜给的那治外伤的药,给折枝敷上。

  折枝许久没有这般温情,以前受了伤都是自己默默挨过,请医买药都是得花不少钱的,寻常小倌儿都承受不起,竟一时间难以自抑的落下泪来,“我小时候生活在离汴京城不远的芙蓉村,那里山明水秀,阿爹每天都出去下地,阿娘也给人家织布缝衣服养活我们兄弟四个,虽然穷,但是一家人真的很开心,”折枝说起亲人,眼中不自觉的带笑。

  李静训默默听着,良久才道:“你怎么会进来的?”

  “县令老爷说皇帝要建什么楼,得多缴两成税收,那年到处都闹飞蝗,庄家地里本来就没收成,走投无路了,先是卖地,后来……是我。”

  李静训一阵揪心,却又听折枝换了个语调说:“不过,我现在也挺好的,能每个月赚点银子补贴家里,我阿娘眼睛不好,等我凑够了钱一定要请一个好大夫……”

  折枝陷入了对美好未来的畅想,兀自滔滔不绝,李静训却陷入深深的回忆,那些年父皇整日饮酒作乐,逐渐疾病缠身,二哥引见了几个术士,向皇上进言宫中有妖孽出没,祸害龙体,那之后好些年宫里大兴土木,建摘仙楼,以求得神灵庇佑,而建好以后,父皇却又在其中修筑了豹房、欲池,携几个貌美伶人常常一连好几日流连其中,从此君王不早朝。

  折枝说了一会儿,仿佛是许久没有这样同人说过话了,一时间心里轻松了不少,又道:“别守着我了,你快去伺候风月少爷,小心又得挨罚了。”

  李静训把那药瓶搁在桌几上,道:“你好好休养,有事就来叫我。”

  走下楼,竟在转角处见到此时最不想见到的那人,半披着雪白大敞,乌发用一根红玉簪子束起,一派风流之意。李静训心中暗暗发紧,在那双目光的逼视下不自觉后退半步,只听那声音一字一顿,似有不屑,又似含着怒意,“水备好了吗?”李静训轻声道:“就……就快好了,少爷……请稍等,”现在已不同于初时那样不适应,李静训和所有的小厮一样叫他少爷。说完这句话,他仍是感到头顶似有一把利剑高悬,连空气中的温度都上升了,风月比他高出一个头,身线也略宽,李静训感到自己像是浸在一片阴影里。

  风月欺身向前,“你刚才去哪儿了?”李静训不由得一顿,心里想着不能把折枝的事情供出来,面上只道:“方才,有位恩客早早的就走了,我从后院出来正碰见了,便……收拾了一番。”

  “哦!”风月眉目一凛,“你不是一向对花厅的事不上心么?哪位恩客呀?这么早走,应当是那黄有为吧!”

  李静训没想到竟被他一一猜出个遍,只好点头称是,风月却是不满意,道:“我竟不知,那黄有为如此厉害,能让小少爷纡尊降贵的去服侍他。”

  李静训被利刃似的双眸盯着,只觉得头发都要被烧出火,不敢正眼对视,只道:“这……这该是我的本份而已。”

  “本份?”风月折扇轻摇,冷哼一声。

  翌日,折枝开罪客人,被罚落牌七日的消息传遍整个南风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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