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焦虑了好几天, 山谷内还是风平浪静，沈怀瑾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或许那几个爪印来自一个粗心没提前囤够食物的野兽, 它才会在本该冬眠的时候跑了出来。
虽然如此，厉也不打算再带沈怀瑾外出猎鸟了，虽然他能轻而易举地猎杀普通野兽，但在外恐怕不能确保沈怀瑾的安全。
沈怀瑾重新被拘在屋中，闲暇之中开始织起毛裤，以防自己被冻出老寒腿，其它心思则又放在吃吃喝喝上了。
那天因为出了爪印的事情，他自己打的两只野鸟一直被冻在雪里没心思吃，如今正好可以和放了好久的蘑菇干还有粉条一起炖了。
汤里稍微放了一些干辣椒，因此一锅野鸟炖蘑菇汤喝得两人是酣畅淋漓。
身子热乎了, 沈怀瑾心思也活络了，见屋外雪积得这么厚，从小生在南方几年见不着一场大雪的人，怎么能错过这个玩雪的绝佳机会。
他叫上了厉，两人合力堆起雪人。好在这里的雪偏干燥，沈怀瑾堆个雪球还不至于弄得满身湿冷。
他们堆了大雪球做身子，又堆了个圆圆的小雪球做脑袋。沈怀瑾捡来树枝做手, 石头做眼，小萝卜做鼻子，又用手指画出一张笑着的嘴，一个可爱的小雪人就做好了。
沈怀瑾满意地欣赏着他的杰作，回头问道：“怎么样？很可爱吧。”
他的鼻尖被冻得发红, 眼睛却亮晶晶的，显然心情很好。
厉抹了一把脸，思考了很久才道：“白白胖胖的, 应该很像小时候的你。”
沈怀瑾撇了撇嘴，“我小时候才不胖呢。”
厉忍不住笑了，不过突然他的笑容就停止了，定定地瞧着沈怀瑾的脸不说话。
沈怀瑾被他这下也闹得有些发毛，他摸摸自己的脸再看手心，也不脏啊。
“怎么这么看着我？”
厉小声地“咦”了一声，良久才道：“我以为你不会长胡子的，亚兽也会长胡子吗……？”
照理来说，兽人大陆上所有的亚兽都是不长胡子的。
沈怀瑾“害”了一声，站了起来，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早跟你说过我不是亚兽了。”
“可你也没有兽形啊。”
厉难得表情呆滞，脑海中数个念头一闪而过。
难道他喜欢的一直是个兽人吗？可是沈怀瑾作为兽人也太弱了一点吧，会不会因为还是崽子的时候吃不饱才导致现在这么小一点，不仅力量不足还没法变身？怪不得现在的瑾会这么多食物的做法，一定是因为小的时候都吃不到吧。他的瑾这也太可怜了，他以后一定得多打猎物让对方吃饱啊。只不过兽契可不一定承认兽人和兽人之间的结合啊，唉。
沈怀瑾见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在胡思乱想，他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兽人，也不是亚兽，唔，听起来很奇怪，但我其实并不是来自西大陆，我的家乡比西大陆还要远得多，而且难以到达。在我的家乡那里，都是和我相似的人类，而且我这种类型的人类，并不像亚兽那样直接负责种族的生育。”
“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不是亚兽，也不能替你生下幼崽。”
厉愣了愣才问道：“那你们人类都像你这么弱……额，这么会使用工具吗？”察觉到沈怀瑾凶狠的眼神，厉赶紧补救。
沈怀瑾无奈道：“我的力量在我的家乡已经算不错了……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们这个种族力量不足，是智慧和工具让我们强大起来。你可能无法想象，我们能凭借工具下潜到深海——额，海就是天河原的天河，算了你也没去过——还能上天。”
“上天？”
“没错，摆脱地心引力，探索更高层次，是我的家乡千年来的飞天梦，而且现在也是梦想成真了。”
沈怀瑾已经不期望厉能听懂他所说的了，他第一次把自己来处的真相告知给别人，只想顾自己的意愿诉说着，倾诉的快感让他沉溺其中。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弭，只是直直地看着远处的雪，不发一言。
银发兽人虽然没怎么听懂沈怀瑾所说的，但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怀念，这种情绪，他在自己的亚父眼里也见过。
最后还是厉自己打破了沉默，“我想和你成为伴侣，和你是人类是亚兽还是兽人都没关系，和你能不能生崽子也没关系，我只是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而已。”
说完，他抿了抿唇，也不想听沈怀瑾的答复，转身便回屋了。
沈怀瑾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厉对他的包容和体贴他全看在眼里，对方的行动比语言更加到位。而他却不能确定，自己在面对对方时频频的退让和貌似的悸动是否就意味着……
可在遇到对方之前，他一直是个异性恋啊。
沈怀瑾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没想到能从胡子聊到这么深的话题，他一时之间也有些无奈，又用手轻轻摩挲着自己下巴上刚刚长出的短须。
真别说，好久没摸到了还真有点怀念这触感。
等一下……胡子？
他怎么会长胡子？！
沈怀瑾猛一下反应了过来。他虽然是男人没错，但按照推理，自己的东西连带着身体上的时间在他来到异世界的一瞬间就停滞了，他怎么可能再长胡子。
“怎么还不进来？”厉进屋好久还不见沈怀瑾进来，开门发现对方还是呆呆地站在雪人前，怕他冻到所以催促道。
“就来了。”沈怀瑾随意抬手招呼了声。
屋外凛冽的寒风刮过，他松了松僵硬的五指，抬步进了屋子。
屋内与屋外简直两个世界，沈怀瑾一进屋，肩上的细雪便化了，他解下披风抖了抖，挂在了一旁木质的立式衣挂上。
“可以给我煮一罐姜茶吗？姜切丝大火煮沸就可以，再帮我加点糖。”他请求道。
厉还以为沈怀瑾还沉浸在怀念中无法自拔，也没多问，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安慰了句，便拿上姜和糖块出去了。
好像是头上的温度给了沈怀瑾一点力量，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拿来了自己的双肩包。
在打开双肩包之前，他深呼一口气，u盘里的内容他虽不说了解到方方面面，但大部分都有浏览过，匕首已经有了替代，打火石什么的也不是必需品，除了失去手机里的全家福会让他感到遗憾，其它都不是问题。
他告诉自己，真正能让他在异世界立足的只有他的知识和双手，而支撑着他走下去的除了回忆，还有新的情感。
他打开背包，拿出了手机和机械手表仔细检查，奇怪的是，两者的电量和时间还是不变。
沈怀瑾皱起眉头，他原本的猜测是时间重新流动，可没道理只有他的时间恢复了正常，而这些无机物上的时间不变吧？
奇怪之余，沈怀瑾不忘插上u盘，不管手机的电量会不会消耗，他还是将u盘里的知识全记下来最好。
厉突然的开门声吓了沈怀瑾一跳，他赶紧将手机什么的往枕头下一塞，对方绝佳的动态视力确实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不过厉没有多言，反而主动将视线移开，“姜汤煮好了。”
沈怀瑾尴尬地咳了两声，“谢谢，姜汤可以御寒，玩了雪以后喝很合适，你也一起喝点吧。”
他其实不是信不过厉，只不过刚才有些敏感，才有了下意识的动作。
厉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
两人之间的温度一时降到了零点。
厉知道沈怀瑾喜欢甜味，特地在姜汤里加了两块糖，沈怀瑾此时喝着，却觉得嘴里发苦。他有心想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但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你说，人类和兽人之间能结成兽契吗？”厉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沈怀瑾愣了愣，“什么是兽契？”
“兽人大陆上的伴侣契约，结下契约后，双方一生只能有对方一个伴侣，互相之间永远无法有欺瞒和背叛，最高等级的契约还能让双方同生共死。”
沈怀瑾呐呐，“我不知道。厉，刚才的事情很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我……”
厉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瑾，不要担心我会不高兴。你一个人来到陌生的部落，我一开始又对你这么坏，你感到不安是对的。所有人都不能伤害你，包括我。”
“不过再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去做好一个保护者，而不是伤害你的人。”
银发兽人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常显阴鸷的眉眼此时尽力表达着温驯，深邃晶亮的浓绿眼眸仿佛携带着山间的风雪和飞鸟的啼鸣，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要将沈怀瑾整个的吸入。
“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喜欢，这样耗着对你太不公平了。”
厉走近了沈怀瑾，从背后轻轻搂住了他，察觉到对方身体僵硬，却并没有挣扎，唇角勾了勾。
他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对方柔软白皙的颈窝，用鼻尖轻轻一蹭，“我不知道公平是什么东西，但给我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就是你能给我最大的眷顾。”
对方火热的气息打到颈窝上，沈怀瑾微微战栗，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太超过他的底线了，但意外地，他心里有紧张、有恐惧，却没有产生推开的念头。
壁炉火焰太盛，沈怀瑾闭上了眼睛，决定在这几分钟选择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醒醒，你已经弯了。感谢在2020-12-11 01:15:57~2020-12-12 01: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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