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必读小说>古代言情>朕靠抽卡君临天下[基建]【完结】> 第111章 “将军”萧青冥

第111章 “将军”萧青冥

  又是那间四合院, 此刻几乎所有的渤海盐商都聚集在此,跟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商人都在这次的“盐战”中,大亏特亏, 甚至破产的都大有人在。

  这些盐商,都是渤海国内的权贵扶持的代理人, 他们的家人都在国内那些权贵们的眼皮底下。

  若是就这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那些权贵们投资在他们身上的财富血本无归,只怕他们连命都保不住。

  一人脸色蜡黄, 双眼充血,仿佛几夜都不曾合过眼,他狠狠咒骂着宋知府和喻行舟:“都怪他们, 这两人根本是串通好了的, 故意诓骗我们!”

  “先是大价钱收购,后来又是拼降价, 根本就是个陷阱, 一步一步引诱我们上当!”

  “照我说,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信任那些启国人!他们都是一群不讲道理,阴险狡诈的毒蛇!”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另一人带着哭腔, 破罐子破摔道, “完了,都完了, 几万两真金白银打了水漂!”

  渤海使者手里一封密信,被他反手重重拍在桌上, 砰的一声, 把一众商人吓了一跳:“都别吵了!”

  使者的脸色难看至极, 渤海国主已经知道了这大半个月来, 他们被喻行舟玩弄在股掌之上,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国主大怒,命人快马加鞭急信送到他手上,命令他必须立刻把那些亏掉的钱财抢回来,还要套取启国新盐法,以及炼制精盐的秘密。

  国主的命令简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使者在心里破口大骂,可是又无可奈何。

  如果完不成命令,回国也是一个死,渤海国主傲慢自大,刚愎自用,绝不会听他辩解,更不会饶恕他。

  使者朝手下人招招手,阴沉道:“国主命我们一定要把损失抢回来,为今之计,只剩一个法子。”

  商人们立刻围拢过来:“什么法子?”

  使者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喝口水润了润喉,依然无法缓解焦躁:“那几千停驻在边境的士兵不好轻动,但我们可以派出五百人,趁夜去袭击津交盐场。”

  “只要手脚够快,一拿到我们要的东西,立刻离开儒城退回国内,启国就拿我们没办法!”

  商人们面面相觑,迟疑道:“能行得通吗?”

  使者眯起眼睛道:“别忘了,大部分盐场青壮盐工都被我们带走了,现在那里剩下的不过是一群老弱病残,还有几个养尊处优的文官罢了。”

  “只要宋知府识相,找个借口拖延一下启国官兵,盐场那点人,面对我们渤海国五百精兵,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

  夜幕降临,潮水渐渐漫涌上滩涂,沿着深挖的引水沟渠没入盐田之内。

  盐工们得了工钱,每日还有两顿饱餐,有滑轮和风车水车助力,干活越发轻松,盐工们的干劲越来越大,一连着几天都在扩建盐田。

  如今津交盐场数百米的海岸线,四四方方的盐田格子星罗棋布,白日在阳光下暴晒一日后,便有洁白如雪的盐陈铺其间,等待盐工们收集起来打包装袋。

  白日喧闹的盐场,慢慢陷入沉眠,四下里极为安静。

  一群黑衣人悄悄躲在附近,紧紧盯着盐场门口巡逻的官兵,他们约莫有五百余人,个个腰悬长刀。

  他们是渤海国原本驻守在津交盐场的渤海士兵,对这一带的地形无比熟悉。

  这五百人的首领是一个指挥使,家中在渤海国也是有权有势的勋贵家族,因而得了盐场这个油水丰厚的肥差,哪知还没捞到多少,盐场突然被启国收回了。

  指挥使对手下人比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宋知府已经收到渤海使者的要求,特意把官兵调走了一些,方便他们夜袭。

  盐场曾经被破坏的石土外墙,已经重新修葺过一番,但修葺的时间太短,新垒起的部分墙段,还没来得及加固完毕。

  渤海兵绕开官兵,找到一处薄弱之地,很快就将石墙铲开一个缺口,快速翻了进去。

  今夜无云,月光如练。五百渤海兵凭借对盐场的熟悉,摸黑快速散开,直奔仓库而去。

  领头的指挥使在黑夜里看不清盐田模样,只依稀看见海岸边竖着一排奇形怪状巨大影子,不断旋转。

  对面黑暗中的未知总是叫人害怕,指挥使心里打着小鼓,不敢靠近:“那是什么玩意?”

  片刻,手下士兵急匆匆跑回来报告:“大人,仓库里除了一些盐,没有找到那批金银。”

  指挥使不耐烦道:“那就去地窖找,还有那些文官的院子,那么多钱,还能吃了不成?”

  他又顿了顿,命令道:“若是找不到,直接杀进去,随便抓几个盐工,一问便知……”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亮起一簇簇火把,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与喊杀声,冲着这些渤海兵直扑而来!

  指挥使脸色陡然大变,立刻拔出腰间长刀,大喝道:“小心,有埋伏!”

  已经晚了。原本漆黑的夜色里,四面八方突然不断亮起火光,早已等候在盐场里的启国精锐正式开始收网。

  那些去寻找金银的渤海兵此刻还是分散状态,面对四周扑上来的敌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哼,这奸诈的启国人。”指挥使狞笑道,“不用慌,启国军队都是被燕然打的屁滚尿流的孬种!哪里是我们的对手,他们人数不多,跟他们拼了!”

  听到指挥使“优势在我”的鼓舞,众渤海兵顿时从猝不及防中镇定下来,纷纷拔出长刀,与启国兵混战在一起。

  然而很快,随着周围的渤海兵一个接一个倒下,渤海指挥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铿铿铿——”一个渤海兵手握长刀,同禁卫军接连对砍三下,刀口竟然卷起一个豁口。

  紧跟着二人又是互不相让一通搏命狠砍,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金属相击之声,那名渤海兵手里长刀,霍然被砍断了!

  他震惊地握着只剩一半的断刀,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刀砍伤了腿,扑倒在地翻滚哀嚎。

  无独有偶,同样的情况,在另外几个兵身上接连发生。

  这下指挥使终于感到惊惶起来:“这些人真的是启国士兵吗?他们战斗力何时变得这么强了?!”

  他们都是秋朗手下的皇家禁卫军中,千里挑一的好手,足有三百余人,都曾在燕然围城之战中立下功勋,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铁血精兵。

  喻行舟来儒城这大半个月,这三百禁卫军便化整为零,带着军备厂出品的制式精钢武器,轻装简行,沿着新修的第一国道秘密而来。

  没有引起任何势力的注意,陆续进入儒城待命,随时防备渤海国狗急跳墙。

  花渐遇手持火把,站在喻行舟身侧,笑道:“喻大人,渤海那群人果然坐不住了,还好我们早有准备。”

  喻行舟单手负背,听着远处黑夜里的厮杀,淡淡道:“任何冲突到了最后,被逼入绝境的那一方,必定动用武力。看来渤海人确实是无计可施,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花渐遇颔首道:“还好我们的人藏得够深,否则对方今夜来得就不止这点人了。”

  两人说话间,对面的拼杀已进入白热化。

  就像从前的中央禁军中,有着大量占据中层将领的勋贵子弟一样,那些渤海兵也是如此。

  盐场这种肥差,大多被渤海国内贵族子弟瓜分,常年在津交盐场作威作福,欺负一下盐场那些逆来顺受,手无寸铁的盐工很容易,一对上禁卫军的精锐,一下就暴露了虚实。

  渤海兵被禁卫军不断切割包围,手里的长刀远比不上启国的精钢刀,被砍得卷刃的卷刃,豁口的豁口,甚至干脆直接被砍成两截。

  指挥使分离砍翻两个禁卫军,举目四顾,却发现周围的火把已经完全将他包围,他那些手下们,不是在地上哀嚎,就是跪在地上投降求饶。

  烈烈燃烧的火光下,指挥使惨白着一张脸,面如死灰,“哐啷”一下,手里卷刃的长刀脱手掉在地上。

  花渐遇冷冷看着他:“投降不杀,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指挥使嗫嚅一下嘴唇,双膝一软,栽倒跪了下去:“投降……我投降就是,别杀我。”

  喻行舟缓缓走到他面前,垂眼俯视他:“尔等渤海军趁夜袭击我启国盐场,莫非是贵国国主要向我启国宣战吗?”

  指挥使浑身一震,抬头惊恐地望着他:“……不、不是!”

  喻行舟眯起眼睛:“那是你自作主张,带兵进犯?”

  指挥使顿时汗如雨下,胡乱地摇着头,欲哭无泪,这事闹大了,他还有活路可言吗?

  喻行舟冷冷道:“你承认与否,都不重要,既然贵国选择率先以武力相逼,最后如何收场,自有我们陛下说了算。来人,将他们统统绑起来看好。”

  ※※※

  长夜漫漫。

  与此同时,远在城内四合院中的渤海人正坐立难安,他们各个愁眉紧锁,在房中来回走动,片刻也无法停下。

  “怎么样了?都这么晚了,竟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另一人忧心忡忡道:“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使者蹙眉不语,只阴沉着脸看向对面的宋知府。

  后者不耐烦道:“我已经把看守的盐场的官兵调开了一大半,派他们去城里巡逻了,就算是喻行舟派人去府衙调兵,也没有官差。”

  使者冷冷道:“那最好,宋大人,希望你明白,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我们出事,你也别想跑。”

  宋知府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他好端端的知府,竟然被一群外国商人威胁,真是岂有此理!

  但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只好默默咽下这口气,只要今夜顺利,将这群瘟神送走,他就高枕无忧了……

  正当宋知府打着小算盘时,四合院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使者皱眉扬声问:“什么事?”

  守在外面的护卫还来不及大声示警,就被一刀砍倒,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成群结队的火把,宛如黑夜里一条金黄长龙。

  屋内的众人大惊失色,争先恐后要往外冲,一开门,却见院子里守卫横七八竖倒在地上,院门口,一大群手持火把的禁卫军,已经将四合院团团包围。

  喻行舟一身玄衣,火光映照下,他的眉眼带着温文尔雅的谦和,眼尾一线弯起的弧度,笑意似是而非。

  “宋大人,数日不见,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

  他的口吻轻描淡写,却压得宋知府喘不过气来,他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手脚软绵绵直发颤,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眼前天旋地转,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喻、喻大人!下官……下官……”

  宋知府疯狂搜肠刮肚,还想编点借口企图蒙混过去,一接触对方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登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一个劲儿磕头求饶:“大人,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喻行舟冷笑一声:“迫不得已通敌叛国?宋大人,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吗?轻则凌迟处死,重则株连全族。”

  凌迟处死,株连全族?!宋知府整个人如一团烂泥般瘫软在地,双腿打起了摆子,哭丧着脸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开始他只是想贪点钱财,哪知越陷越深,再想抽身已经不可能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现在钱也没了,官位没了,就连命都要没了,家人都保不住!

  花渐遇厌恶地瞥他一眼:“你还有脸哭?你勾结渤海人,从自己治下的百姓身上压榨血汗钱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他朝禁卫军摆了摆手,便有两个士兵将瘫在地上的宋知府五花大绑地拖了出去。

  喻行舟的目光再次扫向剩下的渤海人,那群盐商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腿软地站都站不住,最后一线目光投向使者,如同死死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使者强作镇定,嘴角抽搐一下,色厉内荏:“这里是我们渤海人买下的院子,这位大人深夜私闯民宅是何意?莫非这就是启国对待友邻的待客之道吗?”

  喻行舟唇边牵起一丝平和的微笑:“贵国深夜派兵夜袭我国盐场,打伤我国百姓,这笔账,本官自然会与贵国国主好好算算。”

  使者心里一沉,看来今夜的行动果然失败了,但是他们这几天明明多有探查,启国并没有派兵过来,宋知府也未曾透露半点风声,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他们五百精兵全给吞了?

  这还是那个被燕然打到国都的羸弱启国吗?

  使者这几年一直待在儒城掌管津交盐场,年初时,听说诚郡王在京城被启国天子吓破胆,签了归还盐场的协议,他还极为不满,认为诚郡王丢了渤海国的脸。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丢脸的就成了他自己。

  禁卫军们一拥而上,很快就把这群人全部拿下,绑成粽子尽数拖走。

  这天夜里,儒城百姓在恬静的睡梦中无知无觉,一夜醒来,城里却已经改天换地了。

  第二天上街,百姓们万分惊讶地发现,非但那些渤海人全部没了踪影,那些高价贩盐的店门,统统被查封关门,私盐贩子也被尽数抓捕。

  更令人震惊的是,官府贴出告示,儒城知府勾结渤海商,贪污受贿,垄断盐价,压榨百姓,如今人赃并获,已经被缉拿归案。

  儒城百姓们看见这条公告,乐得哈哈大笑,满街奔走,相互告知这条喜讯。

  从今往后,儒城的日子终于要好过了!

  ※※※

  渤海国,瀚海城。

  瀚海城临海,乃是渤海国的国都,数百年前由一渔村发展而来,先祖披荆斩棘,在荒凉的滩涂边,一砖一石,垒筑起这座古老而雄伟的大城,从此定都于海滨。

  皇城之内,渤海国主坐在正殿宝座上,目光阴沉,怒意勃发,下面跪了满满一殿的大臣。

  日前,喻行舟亲自写了一封国书派人送给渤海国主,要求对方立刻按照协定,交足赔偿,并无条件将掳掠的启国盐工归还。

  若还想要赎回使者和那群盐商。还有勋贵子弟士兵们,还要另外交一笔赎金。

  渤海国主收到这封国书,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一群饭桶!怎么办的事?你们当初说得天花乱坠,说只要把盐都囤起来,要么高价卖赚得盆满钵满,要么能逼得启国人不得不让我们的人重返盐场。”

  “可是结果呢?”国主一巴掌拍在宝座冰凉的扶手上,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几万两黄金白银,都进了启国人的口袋!连囤积的几吨的盐,都被他们抢走了!”

  “现在启国居然还发来国书,叫我们交赔偿和赎金,换取他们扣押的俘虏!真是岂有此理!”

  国主大发雷霆,下面跪着的大臣们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说话。

  唯独诚郡王抬起头来,朝国主道:“陛下,臣早就说过如今启国已经今非昔比,启国天子也不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昏君。”

  “国主非要听信这些小人一厢情愿的鬼话,利令智昏,才会招致眼前的恶果!”

  “若是当初就按照协议要求,将盐场归还,哪里还会生出这许多枝节?赔了夫人又折兵!”

  国主本就在盛怒之中,一听这话,差点气得从宝座上跳起来,嘴巴都要气歪了。

  没有任何一位君主能忍受底下的臣子当众指责,尤其对方说的都是真的,分明是拿耳刮子往他脸上抽。

  “混账东西!”国主指着诚郡王的鼻子破口大骂,“若不是你对启国皇帝卑躬屈膝,卖主求荣,出卖我们渤海国的利益,儒城现在都还在我们手里!”

  其他大臣们见状,立刻把黑锅往诚郡王身上扣,诚郡王哑口无言,对这群酒囊饭袋失望透顶。

  他无奈地跪在原地苦笑不已,若不是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启国,见识了启国的变化,说不定他今日也同这些井底之蛙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国主对诚郡王苦口婆心的劝告,半句都听不进去,他冷冷下令道:“造成今日局面,皆是诚郡王之过,便由你亲自去一趟儒城,跟那个喻行舟谈判。”

  “你去告诉他,若不归还我们的人,大不了兵戎相见,我们渤海国的大军就在边境,看究竟是我们的军队快,还是他们从京州调兵快!”

  大臣们惊愕地望着国主,纷纷劝道:“陛下不可啊,那燕然在幽州有驻军,万一他们趁火打劫……”

  国主冷笑道:“他们打劫也是打儒城的劫,打启国的劫,怎么大老远来打咱们?”

  大臣们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燕然向来对启国富饶的土地垂涎三尺,早年间就想打儒城的主意,却被启国一位老丞相坏了事,最后不了了之。

  “启国天子若是聪明,就不会和我们动兵,只要他们归还俘虏,还有从我们手里抢走的盐和金银,大家就此相安无事,我们也退让一步,盐场给他就是。”

  诚郡王和其他大臣,看着过度自信膨胀的国主,皆是无语。

  这几年趁着启国势弱,趴在启国边境吸血惯了,全然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陛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人家把人、钱和货都扣在手里,那盐场早就是他们的了,怎么可能吐出来?”

  诚郡王咬着牙苦苦劝道:“我们的军队就算打过去,也未必是启国的对手啊!”

  渤海国主彻底没了耐心:“你不要再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他指着诚郡王,冷声道:“你带三千精兵去儒城谈判,若是不成功,提头来见!”

  诚郡王彻底绝望,跪伏在地,连磕了三个头,沉声道:“既然国主执意如此,臣也只好听命,只是将来会令国家陷入何种境地,陛下请好自为之!”

  “你!”

  诚郡王已经彻底丧气,理也不理发怒的国主,径自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

  时已四月,正午灼灼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诚郡王按照渤海国主的命令,领了三千精兵,跨过边境,直扑儒城。

  兵贵神速,诚郡王知道启国军队的厉害,只希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到两日时间,三千渤海兵兵锋已至儒城城下。

  黑压压的军阵铺陈开来,长枪的尖头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寒的银光。

  儒城的瞭望楼早就发现了渤海来犯,早早关闭了城门,守城的地方军在城楼上,严阵以待。

  副将眯着眼看了一会戒备森严的城墙,为难道:“郡王爷,光凭我们三千人,只怕打不下这座城吧?”

  诚郡王苦笑着摇摇头,打得下才有鬼了,他们渤海士兵又不是如狼似虎的燕然军。

  “国主并非命我等讨伐启国,而是来谈判的。你就把兵驻扎在城外即可,不要轻取妄动,以免不必要的误会。”

  副将领命:“是。”

  诚郡王命人把谈判书信递进城内,他唯一的砝码,只有赌一赌启国短时间内调不来兵,忌惮陈兵幽州边界、虎视眈眈的燕然军。

  如此,才有谈判的余地。

  否则,一旦真的打起来,万一燕然军也趁火打劫,最后吃亏的一定是启国!

  ※※※

  此刻,儒城府衙之内。

  喻行舟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堂下的守将和花渐遇等人,都是愁眉不展。

  喻行舟淡淡开口:“李将军,你以为城外的渤海军如何?”

  守将李将军支支吾吾道:“喻大人,实不相瞒,儒城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自从喻老丞相,呃……”

  李将军意识到说错话,挠了挠头,赧然道:“无论如何,若是渤海国当真敢进犯儒城,末将纵使拼上性命,一定护得大人安然离开!”

  喻行舟叹口气,摇摇头:“本官的父亲当年尚能以一己之身,亲自赴燕然大营之内,用自己的性命拖延燕然进攻的步伐,一直等到援军前来。”

  “本官如今乃一国摄政,坐镇儒城,又如何能抛下几十万百姓离开?”

  “况且,李将军不用太担心,区区三千兵马,根本不足以攻破儒城。”

  李将军点点头,又摇摇头:“末将真正担心的并非渤海军,而是幽州的燕然军,万一我们两国交手,两军疲敝之际,他们突然以逸待劳,趁机来捡便宜,那该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看着喻行舟的脸色,迟疑道:“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渤海军谈判,若是对方肯退兵,打不起来,那就皆大欢喜了。”

  花渐遇眉头一夹:“不可,渤海军敢明着犯边,恐怕就是仗着燕然在侧,他们若真想攻城,哪里会只派三千人来?”

  “同他们谈判,他们定然叫我们无条件释放俘虏,说不定还贪图那几万两金银,还有盐!”

  “若是答应他们,喻大人这一个月来的种种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了吗?叫儒城百姓情何以堪?”

  花渐遇一番话,众人都沉默下来。

  说来说去,谁也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儒城兵力不足是客观原因,最根本的问题是,谁让幽州还在燕然军手里呢。

  李将军恨恨道:“若是当年没有丢掉幽州,哪里会有今天的局面?”

  花渐遇叹口气道:“要是陛下在,那就好了……”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喻行舟忽而笑道:“不用担心,本官离京前,曾和陛下商议过,渤海国主的可能会有的种种反应。”

  “渤海选择出兵进犯,正是最坏的情况之一。”

  花渐遇眼前一亮:“大人是说,陛下已经料到今日,事先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喻行舟不知想起什么,温和地笑了笑,道:“本官已经向京城去信求援,陛下的援军,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几人闻言,顿时大松一口气,唯独李将军仍是忧心忡忡:“可是陛下派大军来儒城,不怕引起燕然、渤海和我们启国三国混战吗?”

  “万一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儒城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燕然军实力不可小觑,上次陛下在京城打退燕然,主要是因为那是守城战,天然占据优势,可如今我们城门紧闭,渤海军不可能安然放陛下的援军进城。”

  “燕然军最擅长野战,最后鹿死谁手,实在难说。”

  “纵使最后我们能打赢,可是战火终究是烧在我们启国本土上,损失的还是咱们啊!”

  李将军这番话,说得众人又把心提了起来,不约而同望向安坐在主位的喻行舟。

  喻行舟沉默片刻,淡淡道:“诸位,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我们只能相信陛下了。”

  越是局势紧张焦灼之际,他的眼神越是平静且坚定:“请诸位随本官一起,安抚城中百姓,清点粮草和军需,静待陛下的援军到来。。”

  他拂袖,长身而起:“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既然料到今日,定能化解今日之局!”

  ※※※

  “听说了吗?渤海国派兵打来了!”

  “要打仗了?那怎么办?听说燕然军也在幽州集结军队,该不会要一起攻打儒城吧?”

  “唉,早知如此,何必非要那个盐场呢,让渤海人呆着好了,盐贵是贵了点,至少也比打仗强吧?”

  渤海军兵临城下的噩耗,早已传遍了整个儒城,百姓们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遭受渤海国的报复。

  城中人心惶惶,气氛凝重紧张到了极点。

  不是百姓开始疯抢粮食和盐,生怕一打起来就没得买了。幸而城中有喻行舟坐镇,早已将全城的粮食和盐全部强制收拢,每日按口粮需求发放,避免粮商坐地起价。

  人们都听说了这位喻大人,正是昔年喻老丞相的独子喻行舟,上一次儒城面临灭城的危机,正是喻大人挺身而出,只身赴燕然军大营谈判,以自身性命,保护了全城百姓。

  喻老丞相的名声之下,儒城全城百姓终于渐渐从恐慌中安稳下来,选择相信这位小喻大人,同样能够庇护他们。

  山雨欲来。

  喻行舟独自在城头巡视,他眺望着远方波涛滚滚的大海,心绪便如同海浪起伏不定。

  多年后的今天,战争的阴影,再次冲着这座命途坎坷的城市席卷而来。

  他回想着昔日种种,那个时候,他的父亲,是否也曾像他一样,独自立在巍峨的城头之上。

  带着同他一般的心情,思索着如何退敌,如何护住身后无数百姓,和他们的家园。

  他抬头,但见远方海天相接之处,苍天渺渺,逆浪滔滔。

  喻行舟独立于狂风之中,安之若素,心中一片平静。

  他想,他与父亲终究是不同的,彼时,父亲孤身一人。

  而自己,还有那个人可以信赖和依靠。

  ※※※

  与此同时,同儒城临近的幽州边境处,燕然守军早已获知了渤海军兵临儒城的消息。

  守将连夜开始集结兵力,陈兵幽州边界。

  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摩拳擦掌,带着嗜血的兴奋和贪婪:“听说儒城遍地都是盐,要是能抢上一回,咱们就发了!”

  他对着副将吩咐道:“即刻派人随时关注儒城的情况,但凡有异动,我们随时准备出兵!”

  副将犹豫一下,道:“可是没有王上的命令,就自私出兵,万一上头怪责……”

  “蠢货!我们又不要攻占城池,只要能趁乱抢一通,盐,黄金,甚至是奴隶,什么都好,上头高兴还来不及呢。”

  “天大的好机会摆在眼前,傻子才不趁机抢点好处!”

  ※※※

  就在儒城、渤海、燕然三方势力彼此胶着,相互提防之际。

  此时此刻,临着宁州海岸线的茫茫大海之上,一支由十艘三层楼船组成的大型船队,正呈品字形,破开巨浪,平稳快速前行。

  每一艘船上都装有巨大的双栀帆,风帆在海面狂风中盈盈鼓起,船尾的水轮呈涡旋状,在水下飞快旋转。

  这些船只都是去年在惠宁城被海盗袭击时,俘获的海盗船。

  萧青冥在惠宁城下令扩建港口和造船厂,花渐遇便把这些船只,连同宁州前任刺史的大楼船,一并送入新船厂改造。

  被其他护卫船只保护在最中心的指挥船上,一个身着银色甲胄,身量高挑的年轻男子,正立在船耧上,眺望着远方汹涌的波涛。

  “船队离渤海国的都城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

  江明秋一身儒将打扮,银亮的头盔缀有一簇红缨,他恭敬行礼,脸上带着沉稳的微笑:“回陛下,按行程,最迟明日便到了。”

  “江大人,你叫错了,朕现在不是皇帝,而是水师提督肖将军。”萧青冥漫不经心道。

  他手里举着一支由军备厂新出产的望远镜,眯着一只眼,沿着海岸线缓缓移目。

  江明秋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孔,不由莞尔一笑,摇摇头道:“将军何必亲身涉险?”

  “陛……将军千金之躯,身系一国安危,应当坐镇京城,运筹帷幄才是。”

  “直接把船队开到敌国国都,实在太冒险了,这样的作战方式,下官平生未见,交战之际,弓箭无眼,将军的安全……”

  萧青冥把望远镜放下来,挑了挑眉,一本正经肃容道:“江大人又说错了,这并非是作战,只是一次长途拉练,一次实战演习。”

  萧青冥负背着手,语重心长:“演习的事,怎么能说是作战呢?只是锻炼我启国新成立的水师,看看这些水兵的训练成色,增加实战经验。”

  “绝不是与他国交战。”

  江明秋哭笑不得:“这……有何区别吗?”

  萧青冥抬眼,远方水天空阔,碧浪排空,灿金色的阳光肆意挥洒于海面。

  一个浪头打来,船只略有颠簸,他立在船头稳如泰山,目光沉锐,笑意优雅:

  “本将军单方面教训跳梁小丑,我要打,尔等就得受着,我要走,没人能留得住,如何称得上是‘交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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