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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喂鸡，今天两人都早早的就起来了，没想到却有人比他们更早。
陶成玉看着被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正在找斧头试图劈柴的妹妹，又好气又心疼。
云珠已换上了昨天新买的衣服，鲜亮的颜色，把原本蜡黄的面容也衬得粉白了一些，终于有了点小姑娘的样子，只是下巴仍是尖尖的，看来以后还要多做点好吃的再养养。
头发有些枯黄，用根旧布条简单地扎在一起，陶成玉这才发现，妹妹的头发没梳，昨天没买梳子，大概只是用手耙了两下就这么束起来了。
他去把自己的梳子拿了过来，把云珠叫到身边，帮她梳起了头发，认真跟她说道：“云珠，现在天这么冷，下次不要起这么早，万一冻病了二哥要担心的。还有，不要干这么多活，你把活都干完了，我跟梁大哥这么大的人没有活干，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嗯？”
从记事起就没人帮自己梳过头发，云珠坐在凳子上有些害羞，她小声说道：“我起习惯了，是不是吵到你们了？那我以后慢慢改。”
“不是。”陶成玉动作轻柔，“二哥怎么会嫌你吵呢，你声音再大能比得上院墙边的公鸡？就是，想让你好好休息，觉睡得少以后可能长不高的。”
云珠瞪大了双眼，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泄了气，神情黯然地坐在凳子上发着呆。
陶成玉察觉到了，问她道：“怎么了？”
云珠实在是不善于说谎，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出个大概，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扁担压得，所以才长这么矮。
陶成玉停下了手，脸色难看起来，“你在他家里还挑扁担？”
“没没，不是。”云珠看到二哥有点生气，心中后悔不迭，都已经切断了过去，自己怎么还那么多话，没事找事。
她连忙说道，“还是在家时，成宝嫌家里的井太浅，水有点涩口，不好喝，要喝村头那口深井，我，我就挑了一段日子。”
又小心解释着，“他们喝得不多的，后来去了大哥家就不用再挑了，只用做饭洗衣服就行。”
这个死小鬼，把姐姐当丫鬟，真是欠教训，不过小孩子知道什么浅井深井，说不定也是被他娘支使的。
他那个混蛋爹也真能看得下去，真是一家子王八蛋！
手不自觉重了点，发觉云珠疼得脖子一缩，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二哥想事情呢。”
“没事的，二哥，都是因为我，给你和梁大哥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我已经离开了那里，今后就不要再因为那些事生气了，好不好？”
陶成玉点了点头。
云珠接过了他手里的头发，又重新用布条绑了起来。
陶成玉看着那旧布条刺眼的很，开口问道：“云珠，我今天去镇上卖鸡蛋，你跟我一起去吗？”
云珠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点点头道：“去的。”
若二哥有事出门，她在家里可能会无所适从，既然邀她一起去，那肯定要跟着了。
“嗯，好。”陶成玉摸了摸她的脑袋，“梁大哥去喂鸡了，咱们去看看，再顺便摘点菜来做早饭。”
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云珠，你若是想帮二哥干活，就每天下午帮我捡捡鸡蛋行吗？我们家养了很多鸡，也很麻烦的，别的提水劈柴什么就不用了。”
捡鸡蛋是陶成玉比较喜欢做的事情，很有成就感，特别是有时还会捡到大个的双黄蛋，或是那种很小的只有蛋清没有黄的，这两种都是留着自己家吃。
云珠开心地点点头，“嗯，行。”
陶成玉拉起她的手，“走，去看看咱们的菜园子，认认鸡窝。”
今天仍是个晴好天气，梁云山已经把鸡喂完了，正在掀菜棚上的草毡子，嫩绿的菜苗探出头来，努力汲取着带着暖意的阳光。
寒冷的冬夜对于它们基本没有影响，仍是鲜嫩翠绿，叶片苗梢上带着一点棚内蒸出的水珠子。
云珠看得大为惊奇，不光有青菜菠菜什么的，还有茄子矮豆角，墙稍高的一头甚至还搭了几棵丝瓜和黄瓜。
陶成玉从低的那头跨了进去，小心地避开竹架子，拔了一把菠菜和两棵小葱，然后又轻巧地跳了出来。
“昨晚吃了面条，今早吃面片儿吧，清淡一点，就放点菠菜和鸡蛋碎。”
不想把泥带去家里，在外面就三两下把菜择好了，梁云山掀完了棚子，过来把菜拿回家去。
陶成玉带着云珠又去看了看鸡舍，吃饱后，鸡大都跑到林子里去了，但旁边的鸡窝里仍有十来只，大早上的就蹲在那里准备下蛋。
二人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惊扰到它们，绕过了鸡舍，就是桃园的一角。
陶成玉指着林子，“看，这就是三叔的桃园，等几个月开花的时候特别漂亮，到处都是粉的，今年收成好，结了许多桃，这房子有一半就是它的功劳。”
“就是那段时间特别忙，还雇了几个人帮忙干活，花了好几两银子。”
看着云珠惊奇的眼神，陶成玉笑道，“等明年天热时你就知道了，那时候哥哥每天往镇上跑，天黑了才回来，晒得跟块炭似的。”
“明年我帮二哥一起，少雇些人，省些银子。”云珠扯了扯他的衣襟。
“哈哈哈明年你还小呢，放心，雇的人多自然是因为赚的钱多，二哥心里有数，咱家不会穷的。”
这时陶成玉看到桃园西边的路上有人挎着篮子往南走去，应该是赶集的人，这才想起来自己家还没吃早饭呢。
陶成玉赶紧拉着云珠回家去。
“糟了！你梁大哥干了一早上活，现在还饿着呢，走走走，快回去做饭。”
到了家里一看，梁云山已经洗好了菜，和好了面，看他回来，喊他道：“你来试试软硬。”
陶成玉去洗了手，过来戳了两下面团，“行，你这技术渐长啊。”
他拿来擀面杖把面团擀开，擀成一张薄薄的皮子，然后用刀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
梁云山把火点上，锅里倒了点油，炸好了葱花，再加水烧开，水开后加入面皮和一点盐，甩了几个鸡蛋碎，最后放入菠菜，一锅香喷喷的面皮就煮好了。
没放骨头汤，说是清淡，但葱花鸡蛋的香气还是很浓郁，咬一口犹带着韧劲儿的面皮，就一口酸辣爽脆的萝卜干，三个人吃得热气腾腾。
可能是歇过来了，也可能是心情变好了，云珠比昨儿晚上吃的多了些，陶成玉颇觉欣慰。
吃了早饭之后，收拾了东西去赶集，梁云山不欲打扰他们兄妹俩，没有跟着去，只交代了他们要早些回来。
昨天下午没有捡鸡蛋，今天走之前还是把窝里的母鸡又惊扰了一遍，把鸡窝摸干净，装了快满一背篓。
云珠看着二哥打算自己背着一筐鸡蛋走去镇上，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怎么也不好意思空手跟着，想要帮他分担一些。
陶成玉一顿解释才让她相信，自己背这么一筐东西完全不成问题，云珠这才半信半疑地跟在后面。
二人走到了刘四婶门口，陶成玉忽然心思一动，对云珠小声说道：”你再等我一等。”
说罢对着院子喊道：“如霜！刘如霜！”
如霜揣着袖子开了门，歪着头问他道：“干嘛？叫魂呐。”
陶成玉嘿嘿笑着：“如霜，拜托你一件事，跟我去赶个集呗，帮我妹妹买点东西。”
“你妹妹？”如霜疑惑道，这才看到他身后的云珠，瘦瘦小小的站在一边，扑棱着两只眼睛，同样疑惑地看着她。
“嗯，是我以前家中的亲妹妹，名叫云珠，以后跟我一起生活了，昨天只买了衣服，我不知道姑娘家还要买些什么东西，像镜子梳子头绳之类的，你有时间的话帮着一块看看呗。”
亲妹妹从家里过来不该什么行李也没有，这当中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变故，如霜也不好多问，点点头，“行，等我一下。”
又转头顽笑道，“要好处的哦。”
陶成玉无奈笑道，“半斤松子糖，行不？”
“成交。”
等她收拾好出来，三个人一块儿往镇上走去，云珠按照二哥刚才教她的，怯生生叫了一声：“如霜姐。”
“哎。”如霜上前拉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满手的冻疮，怪不得什么都没带就来了，看来她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好过，真是个小可怜。
“走吧，云珠。”如霜柔声说道，轻轻牵着她的手。
这姐姐真好看，人也好，云珠满心欢喜跟上了她。
二人跟着陶成玉先去卖完了鸡蛋，又去店里买了些女孩子用的小东西，如霜还帮她选了一些绢布和绣线，反正冬日无事，闲暇时可以教她一些简单的刺绣。
梳篦，镜子，头绳，绢花，敷面防皴的羊油脂膏，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东西，云珠有些惶恐，一再说不用了。
买东西就是爽，虽然是帮别人买，如霜神采飞扬，“不多，等明年你还要买傅粉胭脂那些，放心，你哥哥有钱，养得起你，梁大哥是个糙的，既不用打扮也不用穿衣，能花几个钱？”
陶成玉咳了一声，“那个，穿衣还是要穿的，不过他赚的也不少，你们放心买。”
如霜白了他一眼，“我是那个意思吗？真是，才一会儿不见，你就想歪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你脑子里整天都装了些啥。”
陶成玉委屈想着，不是你先提的吗？我还不是怕你一会儿又如脱缰野马一般，语出惊人，只好先拉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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