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任宜年回过神,开始询问黑血的事。

  拜伦顿了顿,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长叹了一口气“你觉醒了这么强的灵能,日杰夫那家伙迟早压不住你,我都要死了,才不要继续操心他。”

  日杰夫是领主的名字,拜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弗吉尔的女儿来复仇了,刚刚我看见她的脸了。”

  任宜年大吃一惊“是她?她觉醒了?毒系灵能?”

  拜伦摇头“不是灵能者,是一种诡异的黑血。喝了黑血,大多数人会直接疯掉,只有小部分幸运儿会得到力量,但是变强是有代价的,越强越接近疯狂。”

  拜伦语气凝重“我也是最近才接到的消息,弗吉尔之前那个领主死了,感染黑血疯癫而亡。最近整个大陆都有毒血感染的事件,这个世界又要不太平了。”

  “这些野狗又是怎么回事?”任宜年指着遍地的狗尸问道,这黑血诡异,但总不能大路货到狗都能喝到吧。

  “喝了黑血的人,全身都有毒性,用指甲、牙齿伤人,或者直接喂血,都能感染他人,这些二次感染的人,只有疯癫至死这个结果,想来动物也不例外吧。”拜伦看着自己带着黑血的伤口苦笑,“没想到我居然是这么个死法,也许这是报应,我没劝住日杰夫对弗吉尔一家赶尽杀绝的报应。”

  任宜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和领主是朋友?”

  “是啊,一起长大的呢,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不知道回忆起来什么,拜伦嘴角带笑“他小时候可不这样。”

  任宜年默默倾听,“日杰夫出生在亚圣港的渔民家,他的父母生了十几个孩子,他是活下来的第四个男孩,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那几个小的特别是他妹妹,可以说完全是他拉扯大的。”

  家里十几张嘴要吃饭,就靠捕鱼那点收入,日杰夫哪怕学会了偷鸡摸狗,依旧饱一顿饥一顿。贫苦但平淡的日子,在他妹妹十一岁的时候戛然而止,他的父母要把妹妹卖给一个三四十岁的商人,不知道是做契人还是做娼妓,卖价是两只能下蛋的母鸡。

  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妹妹,要被两只母鸡换走,日杰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的父母,保证他每天下海更久,捞更多鱼回来,依旧没能阻止那对早就被生活磨硬了心肠的父母。

  逼急了的少年当天夜里就偷了几块鱼干,带着妹妹坐船私逃。

  雨夜的大海风急浪涌,几个浪头过来,少年跟妹妹就湿透了,冷风一激加上紧张害怕,不到天亮两个人就发起了高烧,少年浑浑噩噩还要照顾妹妹,妹妹在船上奄奄一息,熬了两天,没了。

  日杰夫流干了眼泪,随船继续漂流,饿了就捕鱼,渴了就上岸偷点水。这天上岸他除了水,还偷到了一块干面包,逃跑中藏到了一个破烂的棚屋后面。

  棚屋里,一个妇女正在被两个男人行不轨之事,妇女的脖子上勒紧了绳子,眼见着已经没有出气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哭声跟猫似的细细弱弱。

  日杰夫看到这孩子,想到了他妹妹在船上挣扎的那两天,脑子一抽,上前扛着孩子就跑。到了船上,好不容易偷来的面包也喂给了这个孩子,好在这次命运没有再次残忍的对待日杰夫,这个孩子,也就是拜伦他顽强地活了下来。

  这天起,日杰夫的船上不再是只有他自己了,他像养育亲弟弟一样把拜伦拉扯大。他的坏运气似乎已经用光了,兄弟俩先后觉醒了灵能,在战场上齐心协力,打拼下一份不菲的功劳。

  就在日子渐渐好过时,兄弟俩开始出现分歧。日杰夫想用军功换领地,成为一个“老爷”,而拜伦,他厌恶极了与贵族子弟周旋交易,他想当一个游侠。

  最后日杰夫以【如果我做了领主,领地内的平民想必能过得很好】的理由说服了拜伦,两个人的军功加在一起,加上日杰夫背后的运作,他们到了现在的领地。

  然而到了领地,日杰夫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善待平民,他有向上爬的野心,而攀附关系需要巨量的金钱支撑,所以他对领地内的层层盘剥视而不见,甚至推波助澜。

  拜伦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渐迷茫烦躁,每次与日杰夫交涉,他都用“所有领地都是这样的,他们也没有过不下去,我会注意分寸的”之类的话语来搪塞拜伦,直到弗吉尔的事情发生。

  拜伦不明白,当初有决心带着妹妹逃跑的日杰夫,是怎么做到把弗吉尔的女儿拱手奉上的,就因为对方领主是大贵族的旁系子弟,而他需要攀上这层关系,他要往上爬,踩着这些无辜弱小的血肉往上爬。

  拜伦跟日杰夫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执,拜伦质问日杰夫是否记得当初的承诺,要让领地内的平民也过得好。日杰夫也烦透了拜伦日积月累的诘问,斩钉截铁的告诉拜伦,他受够了人人都能踩他一脚的日子,只有往上爬,做人上人,才能自由得成为他想成为的人,而这过程中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拜伦气到拔剑,厉声问他,这样的他,跟他的父母又有什么区别?日杰夫听到这话更是暴怒,直说自己养大了一个白眼狼,让他滚出领地,再也不要回来。

  兄弟两不欢而散,拜伦负剑出走,在外流浪了半年,直到黑血事件频发,在听到弗吉尔之前的领主,感染黑血疯癫而亡的消息后,更是紧赶慢赶回了领地。

  “早知道还不如继续在外面待着呢,回来把小命都送了。”拜伦自嘲道,他回来之后也没去见过日杰夫,多年感情让他担心日杰夫的安危,但做人的原则又让他没办法面对这个昔日的大哥。

  “士兵们回去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任宜年突然道。

  “什么?”拜伦没反应过来。

  “领主知道你回来了,还受了重伤,这么久都没来找你,要么他出事了,要么他不想出来直面危险。”任宜年直白的话让拜伦一时哽住,失血过多让他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过了会他嘟囔道“真是个残酷的小鬼,让我死都死不安生。”

  任宜年没理他,盯着他伤口处的黑血看了一会,从刚刚起,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他要去验证一下他的猜测。

  走进关着那几个契人的房间,任宜年在一名不住挣扎的契人身前站定,伸出手悬在他的脑袋上方,集中注意力开始调动灵能,随着任宜年手指的收紧,一股浓浓的黑血从契人口鼻处流出,半晌,血液的颜色变为鲜红,契人突然停止了挣扎。

  果然!任宜年在黑血中,感知到了混杂着惊惧、痛苦、混乱之类的情绪,这个黑血是活的,尽管这些情绪混沌蒙昧,只能算是一种低级的思绪,但是任宜年的灵能确实能感知并控制它。

  把黑血驱逐出来,引到篝火中烧了,任宜年蹲下身查看契人的状况,这个契人被入侵太久,虽然还有生命体征,但是已经没了意识,任宜年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

  如法炮制解决了剩下几名契人体内的黑血,任宜年走了出来。

  拜伦在门外看了全程,这意味着他有可能活下来!跟刚刚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一样,这会儿看到面无表情的任宜年,不知道为什么,拜伦突然升起了一丝畏惧,他说不出具体原因,只感觉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你...你...”拜伦有点想问,任宜年是不是也觉醒了第二个灵能,但是小命握在对方手里,他又不敢开口挑破这事。

  “我可以救你,但是有条件。”温宜年直接开口打断了期期艾艾的拜伦,“弗吉尔妻女向日杰夫复仇是应该的,我会适当帮助她们,这个领地不需要日杰夫这样的领主。而你,不能去帮日杰夫。”

  拜伦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二十几年的生命里,日杰夫是他唯一的家人,哪怕日杰夫背弃了当初的理念,他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家人去死。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拜伦满脸茫然,像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任宜年就知道会这样,拜伦毫无疑问是个重感情的人,将心比心,任宜年自己也做不到大义灭亲。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拜伦,任宜年直接发动灵能,轻声跟拜伦说“睡吧,睡一觉起来,一切就结束了。”

  拜伦身体虚脱,精神又受到巨大冲击,这次灵魂控制很顺利,任宜年下达了【沉睡】的指令,又仔细清除了拜伦体内的黑血,唤回一只石甲虫守着他,捡起拜伦的长剑,向着城堡走去。

  拜伦陷入昏睡,日杰夫面临强敌复仇,这样的天时地利,不会再有第二次。想要放开手脚发展领地,日杰夫这个压在平民头上吸血的蛀虫,任宜年必定要清除!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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