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正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吃了什么那样简单。
但在常隆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
他转身就想跑，守在门口的保镖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常隆只能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想到刚才的事态，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捏紧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裴世正，你这是违法行为，我、我可以去告你。”
裴世正一笑：“你去。”
常隆知道裴家在京都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说说，不敢做出格的举动。
“你、你就不怕惹阿融生气？”
他把严融抬出来，
常隆知道，裴世正唯一的软肋就是严融。
裴世正脸色变了变，眼底戾气横生：“你还敢提阿融？”
“阿融有多喜欢我，你是知道的。我折了一条腿，他陪了我二十多年。你要是敢再打断我这条腿……”
常隆指着裴世正，得意的说：“他能和你拼命。”
“是，他能和我拼命。”
裴世正垂着眼睛，笑了一声。
常隆没觉得这句话有多好笑，他也没有在笑声中听到应该有的笑意。
反而凉薄的让人心里不安，
他脸上的得意渐渐消失。
裴世正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常隆下意识后退，
明明裴世正什么都没做，他却觉得这个男人浑身透着骇人的杀意。
“你……”
啪！
裴世正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毫无征兆，又像是隐忍很久。
常隆被扇的晕头转向，
回过神后正准备骂人，裴世正的巴掌又到了。
啪！
又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常隆怒火中烧，
打人不打脸，
裴世正的举动分明是羞辱。
“裴世正，你别仗势欺人。你有本事在阿融面前这么对我，你看阿融会不会饶了你？”
裴世正冷笑：“你算个男人吗？”
常隆脸色变了变，他听出这句话里浓浓的嘲讽。
这些年他靠着严融才能衣食无忧，
别人都说他是小白脸。
可小白脸又怎么样？
他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让严融心甘情愿给他花钱。
裴世正对常隆的人品很了解，
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人没有礼义廉耻，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用寻常手段没用。
裴世正活动着手腕，漫不经心的说：“我和阿融离婚了，今天找你过来，算一算你欠我多少钱。”
常隆已经顾不上脸颊的疼痛，瞪着眼睛说：“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这些年阿融给你花了多少钱，有必要给你仔细算算。我和他是合法夫夫，他给你花的钱，有我的一半。”
裴世正抬眸看着他，笑了笑：“我不同意，你就得把你拿到的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以前是他心慈手软，看在严融的面子上没有和常隆斤斤计较。
现在婚已经离了，他也活不长了。
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时间了。
“你……”
常隆脸色铁青，
他一直以为裴世正顾忌着严融，不可能真的对他怎么样。
毕竟二十多年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可严融离婚后，这人竟然和他翻旧账。
“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我现在就给阿融打电话。”
常隆拿出手机，拨通严融的号码。
半个小时后，
严融赶到茶楼。
他急匆匆的跑进包房，
看到裴世正坐在茶台前，悠闲的喝着茶。
常隆坐在他对面，低着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特别是红肿的半边脸，一看就是被打了。
严融压了一路的火，蹭的一下冒出来。
他大步走到裴世正面前，抓起茶台上的杯子砸下去。
砰！
茶杯四分五裂，碎片在空中乱飞，最后散落在地板上。
裴世正端着茶杯纹丝不动，
但心脏却像那只茶杯，碎的不成样子。
他想知道，
一个人能被伤多少次才不会心疼？
“裴世正，你有本事冲我来，不要为难常隆。”
严融挡在常隆面前，怒视着面前的男人：“你害他断了一条腿，你还想怎么样？”
“阿融，你太紧张了。”
裴世正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我今天只是想见你一面，和你聊几句以前的事。”
常隆脸色大变，他拉住严融的胳膊：“阿融，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裴世正：“这么紧张？难道你怕我说什么？”
常隆目光闪了闪，心虚的错开视线。
裴世正放下茶壶，看着严融说：“常隆给你打电话应该说了，这些年你给他花的钱，有我一半。我会让律师算好金额，让他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严融浑身都在发抖：“你太羞辱人了。”
裴世正这么做，分明就是在说常隆吃软饭。
“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就是不该拿的东西一下都别碰，同样不该拿的钱就应该吐出来。”
裴世正想让严融清醒一点，
为这种软饭男花钱，根本不值得。
但严融却觉得，他就是在变相的羞辱常隆。
“我想给谁花钱是我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年我没有花过你一分钱，你没资格让常隆还你的钱。”
严融咬牙，用坚定的语气说：“如果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我无力阻挡，但我会奉陪到底。”
裴世正看着面前用了半生来保护的爱人，
现在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对他兵戎相见。
“阿融，你给他那八千万是怎么来的？”
严融脸色瞬间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没资格过问。”
裴世正：“你签了对赌协议？”
严融捏紧拳头，“你凭什么调查我？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过问。”
“你签的对赌协议，知道第三方是谁吗？”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严融握住常隆的胳膊：“阿隆，我们走。”
常隆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可他屁股刚从椅子上抬起来，
裴世正的声音就到了，
“UIY公司。”
常隆清楚的感觉到，严融握着他胳膊的手指猛地一紧。
他疑惑的抬起头，
发现严融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常隆正准备问情况，
严融已经失声喊道：“不可能！”
“我没必要骗你。”
裴世正凝视着严融的眼睛：“你在签对赌协议之前，有没有提前了解过致远公司的总裁和UIY有亲戚关系。这份对赌协议就是冲着你来的，三季度完成产品30%的提升利润，你知道这意味着有多难吗？但凡你走错一步，你多年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
“我知道……我相信……”
“你相信什么？”
裴世正打断严融的话：“相信自己能行？还是相信UIY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来给你下绊子？”
严融落在身侧的手指在抖，“我……”
“你为了给常隆八千万，你连这种协议都敢签。你的理智哪里去了？公司是你二十多年的心血，为了一个男人你做到这种地步。”
裴世正心口发闷，他几乎是嘶吼着问：“阿融，值得吗？”
“值得，为了他都是值得的。”
严融握着常隆的胳膊，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定。
“为了一个曾经出卖你的人，你愿意付出一切。可你身边这个人，想要把你的血肉都啃噬干净。”
“阿隆不是这样的人。”
严融对常隆全心全意的信任。
裴世正觉得他真是昏头了。
今天他找来常隆就没想过要再隐瞒。
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当时常隆和我签的协议，你可以看一下。他把你用五千万的价格卖给我。”
严融猛地回头看向常隆：“你……”
“阿融，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常隆握着他的手，神色焦急的解释：“我没签过这种东西，协议是他伪造的。”
裴世正：“是不是伪造的，你看一眼就知道。阿融，我没必要骗你。”
严融转过身，接过那份文件。
常隆落在身侧的手指不安的颤抖着，
如果严融看到这份文件，肯定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裴世正和常隆的表情截然不同，
他眼神里透着喜悦和欣慰，
严融还没有一傻到底，
起码还相信他说的话。
撕拉！
纸张撕裂的声音响起。
裴世正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看着严融把那份协议撕了个粉碎，狠狠砸在他身上。
轻飘飘的碎纸原本没有杀伤力，但裴世正却觉得比刀割还要疼。
“你以为拿这种东西就能挑拨我和常隆之间的关系，裴世正你小看我了。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和常隆早就在一起，我和他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严融紧紧攥着常隆的手：“我选择他，这三十年从来没变过。和你的婚姻，每一天都让我恶心。”
裴世正垂着眼睛，看着地上那些碎纸。
他问：“阿融，我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要相信他？”
“我确定，我相信我的选择。”
严融说完这句话，
发现裴世正的表情变得很悲伤。
那种悲伤很深刻，像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抹平。
他突然开始不安，
强烈的情绪让他后悔，
可为什么会后悔，他又说不清楚。
总觉得这一刻，
他和裴世正之间唯一的那点牵绊，被自己的绝情一刀斩断。
“阿融，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裴世正垂着眼睛，始终没有看他：“希望你不要后悔。”
严融觉得自己像是被逼上绝路，
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我不会后悔。”
他拉住常隆的胳膊，转身离开茶楼。
裴世正蹲下来，
捡起地上的碎片，一块一块的试图拼起来。
像是要把自己那颗碎的不成样子的心拼回原来的样子。
但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拼不回去。
裴世正拿着那些碎片，苦笑出声。
严融，
但凡你打开看一眼，你就知道常隆是什么人。
可你竟然相信他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