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门走得并不仓促，古代人或许不清楚，但苍杪明白得很——老掌门得的是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他忙不迭地感受了一下自己半残的身躯，惊叹无论在哪个世界，长生之法都是不存在的。
就像老掌门，他修了一辈子的仙，将灵力提升到所有人都比不上，却也没能逃脱年老时病痛的折磨。
又像郁明洲，以他现在的修为，几乎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却也还是没法得到自己所爱之人。
“所以说人的际遇啊……”苍杪感叹出声，“根本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二师兄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猜，”晏兮擦拭着开元霁，偶尔能够听到到法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音。
“我是说，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剩下一二分，那是更不如意，”各大门派都遣了人来吊唁，这两人已经帮忙接待了半晌客人，才有落着个休息的时间，苍杪便开始摸出小酒壶来偷喝。
晏兮颇有些无奈地摇头：“二师兄莫要吃酒吃醉了，今天这场合不合适。”
哎，他最近倒是不怼人了，改唠叨了。
苍杪好想仰天长啸，他需要的是个女友粉！！不是妈粉！！！
这想法怪怪的，晏兮会成为他的女友粉吗？
“放心吧，你师兄这个酒量，全天下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其实他酒量不好，此时已经有些醉了。
晏兮听了他的语气，抬头看了苍杪一眼，本意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过于醉，却一眼望进那人一双稍有些戏谑的眼里，心里顿时仿佛炸了一颗烟花。
“二师兄……”
“师兄在呢，”苍杪笑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眉眼总是弯弯的，眼睛里仿佛有光。
晏兮放下开元霁，向苍杪走去，他的心跳带着脚步，终于停在那人面前。
他离苍杪的脸越来越近，近到他能嗅到对方的呼吸。
那人一呼一吸之间有一种甜味，晏兮知道，那是他酒壶里米酒带来的香甜。
“小燕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不会是病了吧？”经过老掌门病死一事，苍杪基本上不怎么相信修仙能够长生这事儿了。
因此他也就格外惦念身边人的身体，想当年正牌苍杪就是因为一场重伤寒而死，如今可不能再让晏兮重蹈覆辙。
他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晏兮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闭着眼睛感受师弟的体温。
一会儿过后，他才睁开眼睛：“哎？没什么事儿啊……感觉还是我比较热……”
晏兮连大气也不敢喘，睁眼就能见到苍杪那对真挚的瞳仁，两人的鼻息嘴唇都近在咫尺……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晏兮想道。
晏兮的嘴唇还没等递上去，院门处传来了牧依白的声音：“苍杪师兄，你在吗？”
苍杪晃晃悠悠站起来，不着痕迹地将晏兮推开了：“我在这儿。”
牧依白一身白衣，也未加装扮，面色也不甚好的样子。
她过来便说：“师兄，帮忙招呼了半天的客人，可累坏了吧？”
“还成，”苍杪把小酒壶往身后藏了藏，清醒了七八分，“我可哪儿有师父和师兄辛苦，前头没事儿了吗？师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他能感受到牧依白对他的态度在发生细微的转变。
初见之时她的目光都在宋雎身上，如今竟然也能关心别人了。
苍杪自恋想道：“牧师妹如此转变，还不是因为我苍杪的美貌！”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美貌可以降服一切！
苍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变长了。
“哦，我是来叫你和晏兮师弟的，”牧依白道，“已经中午了，上清派设下宴席，大家用些琼浆仙果，可恢复些体力。”
“好我们这就过去，”他看了看晏兮，偷偷将小姑娘拉到一边，“师妹，你爷爷临终前提起他的另一个心愿，让我打断了……上清派一定对我颇有微词，我这人比较直接，就想问问，你不会怪我吧？师兄想听实话。”
这他可得问清楚！
毕竟这牧依白万一日后黑化，那威力简直是毁天灭地的强大。
她都能把俩男主的关系嚯嚯得西碎，一个小小的苍杪要是让她记了仇，还能有翻身之日吗？
牧依白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师兄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记恨你。你数次救我于危难，依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况且……”
她稍微停顿一下接着说：“况且，爷爷想说什么，我心中大致知道。婚姻大事不可鲁莽，他也只是想给我的前程铺一条路罢了。”
她能有如此论调，苍杪简直放下了一百个心，果然黑化之前的牧依白是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体贴入微啊！
这叫什么，“有妻如此一劳永逸”？
呸呸呸，人家什么时候成妻了……
不过说实话……相比江皎皎，还是牧依白比较好……
咳咳，想远了。
苍杪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别客气。”
牧依白立马道谢：“好，谢谢师兄。我前面还有很多客人，先去招呼了，你和晏兮师弟记得过来。”
送走了上清派未来的掌门，苍杪的酒已然醒了百分之百，他转回来叹了口气：“哎，师妹还是别人家的好，张口闭口叫的都是师兄，不像自己的亲师弟，从来都没教过一句师兄，全是二二二的。”
晏兮没吭声。
自打苍杪将牧依白拉走的那一瞬起，他就彻底疯了。
凭什么他对她说话那么耐心？
凭什么要和她说悄悄话？
凭什么要叫她师妹？
嫉妒就像一把蓝色的火，往他心中炸开的烟花里头添了一些别的东西。
“二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胡乱招惹别人？江皎皎也是，牧依白也是，这些人和你都有什么关系呢？”
他步步紧逼，一直走到苍杪面前：“江皎皎算是你的朋友，你为了找她，出生入死到密林，还应承她每年下山一次给家人送信，你和她认识了才几天？”
“牧依白当年第一次见你就把你打伤，第二次遇见时，你为了救她与赤菟周旋，当场断了灵脉！这次在地穴蠕虫腹中，我本不想救她，偏你多管闲事，要不是你次次冲锋陷阵，哪儿来的这么多烂桃花？”
他越说越激动，将苍杪逼至墙角，怒火夹杂着嫉妒突然爆发：“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对别人好都很让人心烦！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苍杪目瞪狗呆。
这特么什么展开？
等等，他一定是醉了。
现下绝对不是晏兮正在跟他表白……
他一定是醒酒的时候打开方式不太对。
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