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霁是个疲惫的符咒容器。
它本来就没想成为一柄秃头宝剑。
虽然它是能够千变万化的史莱姆。
但它是一坨有理想有抱负的史莱姆。
它最大的梦想就是变成一块通透的玉牌,上面一笔一划刻着主人熟练的符咒,在主人手中稳稳的拿着,然后等到派上用场的时候打雷喷火吐水结冰。
如此一来,可以在保持优雅的姿态的同时体现自己完美的身形,咳咳,也就省得动了。
反正怎样都好,却绝对不是像今天这样一边让它喷火一边让它砍人。
晏兮一定是在欺负它不会说话!!!
白衣青年在空中进行了一个后翻,持剑的手和双脚几乎要碰在一起,在苍杪认知中,这个动作叫做下腰。
他一边在心里骂着青年的柔韧度,一面将胸口的有一口老血吐出来,顿时觉得舒畅多了。
晏兮对青年紧追不舍,他一面用灵力催动开元霁身上的烈火符,一面毫不留情的劈过去,好几次火焰已经烧到了对方的衣角。
可那衣服与青年本人一样奇怪,遇火不烧,只闪过一道流光。
两人不相上下,这场战斗很快变成了异常持久战,这也是苍杪最不想看到的。
晏兮符咒与剑招并用,本就消耗极大,而他方才之怒非比寻常,苍杪担心他在暴怒中耗光灵力,突然走火入魔。
“你替他抱不平?”青年轻哼一声,向晏兮吹出一些细碎的金红色粉末,试图趁机迷他的眼,“你们这几个人还真是挺有意思。”
“卑鄙小人,”对方使了阴招,晏兮虽躲了过去,没有中招,但也分散了注意力,因此对这青年也就更恨上几分。
“小燕子,我们找机会跑吧,”苍杪提剑又起,想要找机会帮忙,“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我今天非把这小子打得满地找牙!”晏兮已顾不上他说的是什么。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花座后面远远跑来一个娇小的人影,边跑边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青年听到这声音之后马上退开,晏兮却没想这么轻易放过他,紧追不舍地跟上去,却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自己。
“二师兄,你松开我!”
苍杪捏了他一下,劝道:“先别动,你看来人是谁?”
晏兮这才听了话往往那边望去,那道娇小的白色人影竟是江皎皎。
青年本想上去握住江皎皎的手,却让她一手甩开,反而向苍杪跑来:“阿杪哥!你没事吧!”
苍杪还没来得及摇头,晏兮就十分戒备地挡在江皎皎面前,显然是将她当成了跟那青年一道的坏人。
看着苍杪几人灰头土脸的模样,江皎皎仿佛吃了一肚子的小型炸药,连珠炮一样向身后的青年开炮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能伤害阿杪哥他们!你怎么连听都不听!我说过多少次,定亲的事情都是父母之间的承诺,与他根本没关系?!”
那青年像一个不小心打翻了酱油瓶子的小孩,把簪中剑往身后藏了藏,低下一颗头颅,鼓着两个腮帮:“他们还把小白弄死了呢……我好不容易养了那么大,它刚刚能听懂人讲话,他们说弄死就弄死了……”
“他们要是不把小白弄死,他们就死啦!再说它怎么能听懂人话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上次跟它说吃饭,它反倒拉了一大堆粑粑!死就死啦!恶心吧啦的破虫子!”
这对话倒是让苍杪几人两两对视一眼,几人简直大跌眼镜。
江皎皎疯了?
还是她根本就是这样,此时只是放飞自我了?
青年又争辩道:“那我让他们赔他们也不赔,上来就动手,打不过我又不是我的错……”
她让青年气得直跺脚:“石冬青!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江皎皎突然脸色发白,随后做西子捧心状倒下去。
石冬青是这群人里最紧张的一个,赶紧接住江皎皎,口中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难为他了……我就是气不过……要和你成亲的竟然是这么个油嘴滑舌色厉内荏一点儿没有真本事的臭小子。”
嗯??
合着苍杪从“磕磕巴巴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直接变成了“油嘴滑舌色厉内荏一点儿没有真本事”。
外人的评价真是跟说倒就倒的江皎皎一样瞬息万变。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苍杪小声在晏兮耳边嘀咕,“他刚才是在骂我吗?”
“自信一点儿,把‘吗’字去掉,他就是在骂你,”晏兮的愤怒转化成了对石冬青和江皎皎的不信任。
苍杪一挑眉,终于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呆若木鸡的牧依白,赶快对她使了个眼色,说道:“应该没事儿了,咱们再看看情况,实在不行你就骑着小火跑。”
牧依白拼命点点头。
江皎皎面色很白,简直要与石冬青的衣服同色,她按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说道:“你……你快把他们送回去,否则我……今天就回家。”
石冬青的手指按住她的嘴唇,轻轻摇头:“别说话,别说话了……休息一会儿……”
他将江皎皎抱到花座之上,通过两人相握的手掌,源源不断地将真气输送过去。
几人皆是静默无言,待江皎皎脸色恢复一些,苍杪才开口道:“谁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目光有所指地在江皎皎和石冬青之间逡巡,最后江皎皎率先想好了措辞,将这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我和冬青……十年前就认识了……”
“我那时年纪小,稀里糊涂地掉进了兔子洞,稀里糊涂地让他给救了。”
苍杪心想:“什么玩意儿?你还掉进兔子洞,你东方爱丽丝啊你?”
江皎皎缓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好玩伴,度过了一个美好得过分的童年,却直到前两年才发现人和妖的不同……”
“阿杪哥,你还记得七夕晚上,你说能听见铃铛响吗?”江皎皎从怀中摸出一串铃铛。
苍杪恍然大明白。
“原来如此!”他叹道,“因为这是妖的法器,普通人乃至人修是听不见它响的,我机缘巧合之下身体里有了魔气,所以听到了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可我当时嫌它吵……所以施了静音符……”
“你说得对,”江皎皎点头,“这铃铛是石冬青赠与我的,如我平安,它就会一直响。铃铛的另一头牵在他这边,一旦停止,他即刻就会知道。我自小就有心疾,这是他为了知道我是否安全,想出来的法子。”
“就是因为你小子施了静音符,我马上就赶到江家,发现皎皎不在,我差点儿掀了那个破地方!”石冬青握紧拳头,愤愤道。
“哎,对不住,老哥,谁知道你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苍杪抓抓头发,“然后你一回家,你们俩就私奔到这儿来了?”
对面两人同时安静下来,算是默认。
苍杪心里的紧张感瞬间破碎,直接瘫坐在地,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总算说明白了……不过小江,这我就得说你两句了,你出门也不跟父母说,他们都急死了。”
“我…我……”江皎皎吞吞吐吐道,“阿杪哥,我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
说着,她吐出一口鲜血。
苍杪挠挠头,感觉剧情的走向十分让人捉急,怎么,要比谁吐血吐的多吗?
事先声明,他嘴里可是没有血包的啊!